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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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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之外 作者:云之豆

    第22节

    拿定了主意,景君奚首先想到的就是钻到床底去看一眼,但是很遗憾,什么都没有。他再次掀开床幔,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话说这女人在想什么啊,连皇上也敢藏。只听过金屋藏娇,还没听过藏丈夫的。景君奚愤愤地打开衣柜,衣柜里满是各式各样的锦衣华服,简直让他眼花缭乱。

    “这样好吗,大家还在灭火救人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起了那么大的火。”侍女的声音响起,景君奚反射性地钻进了衣柜里,关上了门。

    有什么东西硌到了他的后背,景君奚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另外一个侍女道:“但是,我还是有些在意呢。要是九皇子真的来了,而我们招待不周,娘娘回来该是要生气的。”

    两个侍女在屋里四处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发现。其中一个道:“你看,没有吧。我们快点回去帮大家。”

    另一个道:“好吧,看来我是真看错了。”

    景君奚听她们的脚步声远去,才转过身来看看硌伤他的东西是什么。

    “一个……”景君奚不知道如何形容,干脆用手转了转那黑色的东西。衣柜的背面忽然打开了来,就像一扇门。

    一条过道延伸了进去,只有昏黄的烛光透了出来。景君奚咽了口口水,握紧秋莲向里面走去。

    里面连通着一间不算狭小的密室,有一铺床、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墙上还挂着名贵的山水画。地上散落着碗的碎片,看来先前这里有过争执。

    一个人躺在了床上,骨瘦如柴,但却依旧精气十足。

    他在睡觉。被困于这种地方,却依旧睡得如此安然。不是韶宣帝,还能是谁?

    韶宣帝。景君奚的手指倏地收紧。这就是奈雲皇帝,下令灭了他的国家、屠他满门的罪魁祸首。他不想恨景眳朔,所以,所有的恨意都转到这位全无防备的皇上身上了。

    现在的话,即使是他也能杀了韶宣帝。杀了韶宣帝,他的复仇就完成了。从此之后,就能逍遥自在地做他自己了。

    景君奚的脸变得诡异了起来,秋莲出鞘三分,带出一缕光芒。也就是那缕光芒,让他镇定了下来。

    是景君奚不是季鹏程。他答应过景眳朔,在出师之前,不会拾回那个名字,以及与那个名字有关的一切。要是他在这里杀死了韶宣帝,姚枂岚要怎么办?景眳朔要怎么办?

    他是真的很喜欢他们两人,把他们当做了自己的家人。他们救了本该是敌人的自己,还悉心培养他,明知他以后可能用从他们身上学来的东西实施报复。他们保护他,信任他,还鼓励他,夸奖他。而且,他们很强,对景君奚来说就像是太阳一般的存在。如果没有遇见他们,自己可能到现在都还走不出阴影,过上正常孩子的生活。

    那日,在山神庙里,他许下了一个愿望。不是复仇成功,也不是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强者,而是希望他、景眳朔和姚枂岚,都能够活得好好的。姚枂岚说过,终有一天他会展翅腾飞,但在那之前,他还想和他们两人一起生活,从他们身上学习,享受他们对自己的呵护。

    他已经不想再次失去家人了。

    更何况,羽翼没有长全的现在,他要是就这么杀了韶宣帝,肯定躲不过乱兵的追杀。

    景君奚将秋莲收回鞘中,回头看了一眼韶宣帝,走出密室。接下来只要把韶宣帝的位置告诉姚枂岚就行了。景君奚正想打开衣柜的门,就听到了议论声。这次对话的人在较远的地方,他赶紧顿住手,侧耳倾听。

    “发生什么了?”

    “听说是姚枂岚、北城府知府孙井,联合了谢策谢大人在正殿闹事,皇后娘娘调动的兵马正往皇宫赶来呢。刚才收到命令,让我们也赶快前往正殿。”

    景君奚把四根手指一同放进了嘴里。我的天,师娘,你这也玩得太大了吧,出了事师父真的会把整座静阳城铲平的。

    要救姚枂岚,其实也很简单,但是,凭他的力量,不一定能做到。横竖都是死,拼了!

    景君奚转身回了密室,到了韶宣帝的床前,摇了摇他:“皇上,醒醒。”

    韶宣帝睁开眼,坐了起来:“千阳?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是九皇子。”景君奚礼貌道,“我是瑾渊王的弟子,这张脸是姚枂岚姚公子帮我易容过的。您还走得了吗?”

    韶宣帝喜道:“眳朔和枂岚回来了?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景君奚道:“请您冷静地听我说。我师父正在调兵回来的路上,姚公子在正殿与皇后周旋,您的儿子北千翎前往盟国,也快到静阳了。”

    “甚好,甚好。”韶宣帝穿好鞋子站到地上,“一个月来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但是,”景君奚道,“现在朝中百官,以及驻城兵营都在皇后的手中。姚公子被她抓了,师父和厉王爷都没回来。她还在调兵,准备武力镇压现在在皇宫外声援。”

    韶宣帝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没想到,没想到她竟没有收手的时候。是我的错,当初就不应该让来历不明的她进皇宫。”

    “您可知道,她屠杀了姚家全家,以及先代瑾渊王夫妇?”

    韶宣帝很久没有这么震惊了:“你说什么?”

    景君奚意识到失言了,立即噤声。

    “我竟然这般糊涂。静阳啊,熙晨啊,我对不起你们啊。”韶宣帝抹了一把脸,“孩子,你叫什么?”

    那一刻,景君奚觉得自己应该告诉这个人,自己叫季鹏程,是你灭了的朝和皇族的末裔。看看你,竟落魄到了让仇人救你的地步。

    但他没有。

    “瑾渊王赐名景君奚。”

    韶宣帝没再追问为什么是由景眳朔给他起名字:“君奚,你可愿意带我逃离这个地方?我必须要制止那个女人进一步胡作非为。”

    “正有此意。”景君奚抱拳道。

    ☆、第72章 出鞘

    景君奚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您在密室待了太久,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光线。不然,会瞎的。”

    韶宣帝点头,接过布料遮住了眼睛。

    景君奚从小兜兜里把两颗药丸全都倒了出来。剩下的两颗,一颗能制造烟雾,另一颗释放迷倒敌人的雾气,可以助他们躲过两次大的堵截。之后,就要靠他腰间这把秋莲剑了。

    景君奚一手抓住韶宣帝的衣角,提气至喉咙口,大喝一声,冲出密室,撞开衣柜门,跑到寝宫外面。

    原先的侍女不见了,守在寝宫门口的人全部换成了御林军,景君奚冷声道:“滚开。”

    其中一人应道:“皇后娘娘有令,任何在寝宫内的人没有她的命令不得离开寝宫。”

    “畜生!”韶宣帝把遮眼部拿下来,但却没睁开眼睛,怒道,“你们也不看看我是谁?”

    “请阁下恕罪。”那人道,“皇上已失踪一个月,我们不能分辨您是真是假。就像这位九皇子,在我听来也是假的啊。”

    景君奚这才发现,这就是他一进皇宫的门就遇到的士兵。他也不和他们多说,迅速扔出一颗药丸。

    “捂住口鼻!”景君奚一边喊,一边带着韶宣帝往前冲。考虑到韶宣帝暂时目不能视物,他先用了迷药药丸。

    两人顺利地跑了一段距离,又有十几个侍卫从巷道里跑了出来,想要拦住他们。景君奚一咬牙,把最后一颗药丸砸到了地上。

    烟尘四起,他拽着韶宣帝的衣角笔直地向前奔去。士兵们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在烟雾里迷失了方向,大多数被他撞开了,小部分还是成功地在他身上留下了几道伤痕。

    “皇上,照顾好你自己!”景君奚抽出秋莲剑。

    即使是在烟雾之中,秋莲一出鞘,便是寒光即现,仿佛在指引着前进的方向一般。

    “好的。”韶宣帝紧跟在他后面,“我已经能张开眼了。”

    烟雾渐渐散去,景君奚松开了拽着韶宣帝的手。

    “皇上,待会无论发生什么,您只要一直向前就好。”景君奚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我一定会护送您到正殿去的。”

    这一口气从心底,直涌上唇齿。一口气出完,景君奚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双眸之中盈满了冷意和杀气。明明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此时却让人看得不寒而栗。

    第一次用真剑。既然是用真剑,就免不了会伤人,甚至杀人。

    但是,没关系,我的剑,是为了守护而斩杀。所以,不需要迷茫,不需要退却。剑尖所指,即为我的正义;剑刃所及,一个不留。

    第十式,见血封喉。

    迫于身高上的劣势,景君奚只能先跳起来,才能与对方视线平齐。趁着对方的注意力被他本人吸引过去的一瞬,景君奚以旁人看不清的速度挥动了秋莲剑。

    在敌人眼中,不过是一道耀眼的光闪过。但是在景君奚的眼中,却是将剑刃刺入了对方的颈脖。

    奈何,他到底功力尚浅。这一式,是景眳朔最常用的一式。景眳朔使用时,绝不拖泥带水,就如划过空气一般,在脖子上留下浅浅的一道红痕;但景君奚用这一式时,不仅剑尖走势不顺,而且伤痕还深浅不一。

    本不应该有血喷薄而出的。如果不是这样,便不会动摇了。滚烫的血落到脸上,景君奚整个人僵住了。韶宣帝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越过他向前跑去。

    景君奚身上的气势缓了下来。他抹了一把脸,手上便全是血了。他突然想哭,想抱着景眳朔让他保护自己,想钻进姚枂岚的怀里请求安慰。但是,他不能。现在要守护他们的人是自己。

    景君奚仰天长啸一声,重新振作起来,提剑迎敌。

    第八式,平地青云。

    景君奚比韶宣帝年轻得多,很快就赶上了他。

    一把剑朝着两人袭来,景君奚目光一凝,徒手抓住了剑刃。握剑的侍卫一怔,手劲也松了不少。景君奚不松手,而是将秋莲剑向侍卫头上抛去,侍卫随着剑的上升抬起头。

    景君奚蹲下身,来了一记扫堂腿,出其不意,侍卫立刻倒在了地上。两人的相对高低瞬间反转。

    景君奚伸手接住在空中飞旋着的秋莲剑,冷冷地俯视了侍卫一眼,将剑尖没入他的腹部。

    侍卫越来越多,都快堵住他们的路了。好在,大部分侍卫不得带刀。体术终究还是敌不过刀剑。

    只要过了这一段路,就是东宫了。东宫的御林军一定不会像西面这些御林军一样亲皇后,倒不如说,眼前这些人不过是穿着御林军制服的皇后亲卫队。

    能一击解决大量敌人的招式,景君奚只会一种。虽然目前他还只是略懂皮毛,但他不需要杀敌致胜,只需要为韶宣帝打开一条通向前方的道路。

    “皇上,”景君奚挡在韶宣帝身前,“待会道路一开,您就跟着我冲出去。”

    韶宣帝喘了两口气:“需要一个孩子保护,我也是越活越回去了。”

    “哪里,”景君奚笑道,“您可是一刻未停地前进着啊。”

    难怪师父和姚公子会对你忠心耿耿。

    景君奚闭起了眼睛。刀剑的声音远去了,逼近的脚步声远去了,能够听到的,仅是微风在耳边拂动的轻响。

    一生万物,而万物归一。

    没有万物,便不会有人的种种思念;反过来,人的思念亦可以感染万物。两相同化,是以为和。

    景君奚睁开眼,将剑提起,极快又极轻地在身前一划,无形的剑气便向前袭去,卷起一地沙尘。

    他的剑气尚不能对人造成实质伤害,但剑气过处,人还是会下意识地格挡。他要的,也就是那短短的迟疑。

    景君奚不断挥舞着秋莲,为韶宣帝开道。韶宣帝消瘦得不成人形,但却紧紧地挨着他,不落后一步。

    怎么能让一个孩子看不起呢?韶宣帝自嘲道,即使已是风烛残年,也不能丢这个脸。

    景君奚觉得,自己成了一头狮子,在广袤的荒原上奔跑着,追杀着看不见的猎物。前肢重得抬不起来,但却还在向前;后肢跑得麻木了,但却还在向前。

    为什么呢?值得吗?

    累了,想休息。可是身体却在不听使唤地继续向前。

    什么时候能停啊?目的地在哪里啊?

    我——

    “疼疼疼。”景君奚和身前的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同样揉着脸,怒道:“什么鬼,走路看着点。”

    景君奚低下头,这才看到一个只比自己高了一点的人,忙道:“抱歉,你长得太矮了,所以我——”

    “去你的,”孙井揪住他的衣领,“老子还没成年,以后还能长。”

    “啊不,你一身官服,我以为……”景君奚愣住了,“这是哪?”

    “这是皇宫的东面啊。”孙井懒洋洋地松开他的衣襟,“你一个孩子快跑吧,要打起来了……话说,你身后的难道是皇上?”

    景君奚跌坐在地上:“太好了啊,原来我成功了啊。太好了。”

    “你是北城府孙井?”韶宣帝道,“现在这里是什么情况?你快带我到百官面前。”

    “好的,我也是刚逃出来,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孙井转身,“现在百官该是在争论谁来做下一任皇帝,皇后——”

    韶宣帝打断他:“先不管皇后如何,你快带我去百官面前,我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宣布。”

    孙井道:“是,请随我来。”

    “等等,”景君奚抬起手,想要抓住他,“姚枂岚呢?你不是和他在一起吗?”

    “他啊,”孙井面露担忧,“他在地牢里。快点找人去救他吧。不然,你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孙井说完,就带着韶宣帝朝正殿跑去了。

    景君奚定下心来,观察周围的情势。御林军在,侍女在,还有穿着他没见过的兵服的人。三方混战,以他的能力,还不能推断出具体情况。

    “我需要马上去地牢。”景君奚给自己下达命令。他动了动腿,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想拿剑撑一下,又发现自己连剑也拿不起来了。

    “我怎么就这么弱啊!”景君奚锤了自己的腿一拳,可惜,还是站不起来。

    果然一路杀过来,透支了太多体力。冷静,思考,想想怎么办。那些穿着他没见过官服的士卒,很可能是景眳朔从沙场上带回来的。这么说,他应该也在这里,而且在四处找他们才对。

    景君奚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大吼道:“师父啊——”

    这一声呼唤,穿过一片刀光剑影,传到了景眳朔的耳中。

    “君奚?”景眳朔立即赶了过来,“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我没关系,姚公子,”景君奚抓住景眳朔的衣服,声音因为喊得太多而变得沙哑,“在地牢,快去救他。不然就来不及了!快!”

    “君奚,我会去救他。一定会救回他。”景眳朔道,“你还能走吗?”

    景君奚摇了摇头:“师父,对不起,我——”

    “你做得很好了。”景眳朔横抱起景君奚,把他抱到一个安全的角落里放下,“你救回了皇上对不对?”

    景君奚怔怔地点头。

    “你已经是我的骄傲了。”景眳朔在他的额头亲了亲,“你在这里躲一会儿,我会把姚姚一起带过来见你。”

    他对景君奚笑了笑,起身走向地牢。

    景君奚凝视着他的背影,嘴角颤抖了几下,终还是忍不住,捂着额头嘤嘤地哭了起来。

    ☆、第73章 仇了

    孙井一言不发地一脚踢上牢门的铁杆上,愤恨地“切”了一声。

    “真是意外呢,”姚枂岚悠哉地用孙井给他钥匙开锁,“我还以为你是一个除了案件的真相什么都不在意的人。”

    孙井坐下来,面无表情道:“怎么可能,我也是人。”

    姚枂岚解开手铐,活动活动了手腕:“孙大人,我一直好奇,您今年几岁了?”

    “你还真是悠闲。”孙井挠了挠后脑,“过几天满十六。”

    姚枂岚解脚镣的手一顿,笑眯眯道:“孙大人,谎报年龄可不好哦。不过话说回来,未及冠就做了官,还声名在外,真是了不起。”

    “没办法,”孙井把手伸给姚枂岚,示意他帮自己解开手铐,“这是家父的意思。”

    “你告诉我,就不怕我报官说你犯了欺君之罪吗?”姚枂岚从袖子里找出一根细铁丝,“孙……难道你父亲是谢大人的前任?”

    孙井点点头:“家父先前掌管六扇门,在一次办案过程中双腿被废,所以不得不在正值壮年时辞去官职。他一直希望我能继承他的事业,所以很早便让我求官了。至于你想报官的事,我就是官,你能报到哪里去?”

    “也是。”姚枂岚蹲在他身前给他撬锁,“真是世风日下。”

    “大名鼎鼎的厉王幕仲竟然深谙此等小偷小摸之道,”孙井学着他的口吻道,“真是世风日下。”

    姚枂岚一笑,在他身边坐下。

    孙井看了眼粗壮的牢门铁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放任皇后以暴制国?”

    “怎么可能,”姚枂岚道,“但是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其他的,要看同伴们的了。”

    “同伴?”孙井想起那三张通缉令,“哦,那孩子和瑾渊王吗?”

    “说起来,我一直很好奇。我也就算了,可皇后通缉瑾渊王,民众没有不满吗?”

    “倒不如说,正因为是瑾渊王,通缉起来才容易。”孙井看向姚枂岚,“功高盖主,易以逆贼乱党处。”

    姚枂岚想起了银真人。当他一次又一次地斩下了敌人的头颅时,他是否想到了等待自己的会是那样的结局?

    如果景眳朔继续像现在这样,不断地在战场上取得胜利,会不会有那么一天盖过了北千翎的风头?他清楚北千翎的为人,如果真有那一刻,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景眳朔。

    孙井叹了口气:“难道我们就这样在这里干等吗?谢大人会不会被杀?”

    姚枂岚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用担心,你们很快就能下去陪他了。”

    一听到这声音,姚枂岚和孙井立刻站了起来,警惕地看向门口。

    柳菀菀掏出匕首,把包裹在刃上的牛皮套子扔开,然后走过来开牢门。

    姚枂岚料想那刃上涂有毒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她终究还是要亲自来取圣丹的。如果是在以前,他肯定会以这颗圣丹为诱饵,杀了柳菀菀;但现在,他不仅要保住孙井,还要留着她的命让韶宣帝处置,也要想办法活下去。

    实在是,难上加难。

    “柳菀菀,你怎么在这里?”他状若不在意地开口,“放着女皇帝不做,来取圣丹?”

    柳菀菀不回答他,一进牢门就将匕首朝他掷来。姚枂岚微一欠身,巧妙地躲过了匕首的袭击。匕首向前飞了几步,扎进了地里。

    这是什么回事?气疯了?姚枂岚走过去,弯腰想抢过匕首,可那匕首却被人从远处拉了出来,打了个旋儿。姚枂岚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急退数步,跌坐到地上。

    好险。不近看的话根本没法发现那匕首上还连着一根银丝!柳菀菀把匕首重新握在手里,狞笑道:“怎么了,这样可是跑不掉的哦?”话音未落,就将匕首尖对准了孙井的方向。

    孙井此人,是彻头彻尾的文官,一点防身之术也没有。看到柳菀菀毫不留情的攻击,竟兀自六神无主起来。那脸上的表情,倒也不是害怕,只能说是……不知道该干什么。

    “孙井,小心!”

    匕首离开柳菀菀的手心。孙井回过头。姚枂岚站起身来,飞奔到孙井面前,替他接下这一击。

    “姚枂岚,你……”

    匕首没入了姚枂岚的肩部,姚枂岚的嘴角流下一丝鲜血。

    “孙井,你先走。她不会追你的。”奇迹般的,因为受了这伤,姚枂岚心里轻松了很多。他的嘴角上扬,勾勒出一个冷酷的笑容,话语却是截然不同的关心。

    “但是你……”孙井难得的迟疑了。

    “行了,”姚枂岚喝道,“你在这里只会拖累我。”

    他说的是真的。孙井咬咬牙,从姚枂岚身后逃了出去,柳菀菀果然没有追过去。

    姚枂岚的齿间溢出一串阴冷的笑声:“真好啊,柳菀菀,我等这天等了十八年了。因为你这一刀,我可再不用顾忌什么了。”

    他拔出匕首,反向掷去,柳菀菀系着银丝的手猛地一拽,匕首便停止了攻势,落到了她的手中。

    “你嘴巴上逞强,也逞不了多久了。”柳菀菀道,“这次的药是改良过后的,药效可比上一次的猛烈得多。你必死无疑。”

    “所以我说了,”姚枂岚突然欺至她身前,一把抓住她的脖子,“我不用再顾忌什么了。”

    他咳了一声,吐出不少血,手上的劲却一点未松动。

    “你想要圣丹干什么?只有姚家家主才会移植圣丹,你即便从我体内取出来,”姚枂岚加大手劲,“圣丹得不到活血滋润,也会马上枯萎。”

    柳菀菀拿着匕首刺向姚枂岚的手背,姚枂岚的眉毛皱了皱,手自动松开了来。

    “带着圣丹二十年,都没发现它的作用有多大。”柳菀菀嘲道,“圣丹之所以不能再造,是因为其中的成分天心莲已经绝灭。圣丹枯不枯萎于我无关,我只需要里面的天心莲残体炼制不老药。”

    “不老药?”姚枂岚脸色一变。

    “可怜啊,你钻研姚家秘术这么久,竟还比不过我的两年。”柳菀菀抽回匕首,血从姚枂岚的手背汩汩流出,他却没有管它。

    “你以为,为什么天心莲会绝灭?为什么圣丹只在下任家主体内?”柳菀菀很欣赏他无知的表情,“全部都是因为天心莲能够延缓衰老,增加寿命啊。”

    “原来如此。你果然是想利用圣丹维持容颜啊。”姚枂岚勾起一边嘴角,“软禁皇上也是出于类似的理由吧?”

    柳菀菀的脸扭曲了:“住嘴!”

    “说到底,你只不过是希望他能多看你一眼而已。”姚枂岚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可惜,你再怎么努力,皇上都不是真正喜欢你。他真正爱着的人,从来都只有静阳!”

    “住嘴!”柳菀菀冲上前,扔出匕首。姚枂岚以肉身接住了她的攻击。逼到她身前,一脚踢中她的腹部。

    柳菀菀吐出一大口血,倒在地上。姚枂岚坐到她身上,再次用手封住她的咽喉。他的右手手背、左手手臂和肩膀上都受了伤,白衫早已被染红。心口处的金光也愈来愈亮了。

    柳菀菀嘶吼道:“爱上别人有什么错!为什么我要被一而再地抛弃!你们男人,从来就没有什么海誓山盟!”

    “爱上别人是没错。”姚枂岚夺过她的匕首,“但你却因为自己的爱破坏了别人的幸福。我姚家的债,先代瑾渊王的债,现在就让你偿还。”

    “偿还?”柳菀菀笑道,“你现在就算杀了我,也是和我同归于尽。你即使报完仇,也得不到什么,还把你娘以牺牲换来的性命丢了。”

    姚枂岚的戾气忽然就平息了下来:“真遗憾,我早就得到我想要的了。”但那是只有一瞬间的安宁。

    下一刻,姚枂岚的眼瞳便被仇恨染成了红色。他将匕首抵到柳菀菀脸上划了一刀:“想死?没那么容易。我要毁掉你身上唯一值得皇上喜欢的地方,然后再剖开你的心,将你钉到城门上。就像你对我的家人做的一样!我,唔。”

    姚枂岚捂住胸口,痛苦地咬住下唇。

    “你这家伙!”柳菀菀抓住时机,把他掀下去,站起身来。

    这次的药效比上次的强太多了。光是圣丹在体内跳动的声音,就足以把他的脑子震晕了。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

    柳菀菀用一手蒙住脸上的伤口,高举起匕首:“我对你还是太仁慈了,直接杀了你从你心口取出圣丹吧。”

    “真该夸奖你,”姚枂岚面色全消,“这种药也能做出来。”

    柳菀菀握着匕首刺向姚枂岚,姚枂岚抓住她的脚跟,朝旁边一滚,不仅躲过了攻击,而且把柳菀菀再次压倒在地。

    “怎么可能?”

    “你可以把这叫做回光返照。”姚枂岚把匕首抓在手里,说起话来却是有气无力,“我们一项项来吧。”

    “姚姚?”

    “眳朔?”姚枂岚不由得手一顿。

    柳菀菀立即抬起上半身,把姚枂岚撞到一边。景眳朔赶过来,正好看到柳菀菀一脚踢在姚枂岚的胸口上。

    本就蠢蠢欲动的圣丹得到了外部的助力,顺理成章地脱离了束缚,带着鲜血从姚枂岚的口中逃出,落到了柳菀菀的手心里。

    “姚枂岚!”

    白泽玉应声而碎。

    ☆、第74章 偕老

    “不会吧……”景眳朔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

    圣丹脱离了活体,在柳菀菀手中闪了两下,便越来越黯淡。

    姚枂岚侧躺在茅草上,一动不动。但他还没有死,眼睛半张着,尽管充满了死气,也还能勉强能看见眼前的景象。

    圣丹在他体内二十年,他却是第一次看到圣丹的真实面貌。晶莹剔透的珠面里包裹着浅蓝色的海洋,小小的花瓣躺在里面,透出了淡淡的金光。那花瓣,估计就是天心莲的残体。

    圣丹表面围绕着白色的薄雾,该是他那一半精气血浓缩成的屏障。

    柳菀菀放声大笑两声,合起了手掌:“有了这个,即使是脸上的伤也能治好了。”

    她走向景眳朔,把匕首扔向他:“走开!”

    姚枂岚的手指抽了抽。

    景眳朔一剑挥开匕首。他此时此刻的神情简直无法形容,悲伤、仇恨和愤怒如同挥之不去的黑暗,将他的脸牢牢覆盖,再看不出一点昔日的美好。

    看着他这样,姚枂岚突然很想活下去。就像有人在他枯竭的生命里点了一盏烛灯,身体里锈了的齿轮重新运转了起来。

    只剩下一半的精气血,也不是不能活下去,但很有可能就此昏迷不醒。那么,只要补回那一半就好了,至少,要拿回两三成。

    “姚姚说过,不希望圣丹落到其他人手里。”景眳朔的手指划过无痕的剑背,“你杀了我父母,屠了姚家,现在还把姚姚从我身边夺走,我要怎么杀死你才好?”

    景眳朔无神的眼中泛起血色,他提起剑,就要挥向柳菀菀,却听见一声气若游丝的呼唤。

    “姚姚?”也不管是不是幻听,景眳朔当机立断,不再管柳菀菀,跑到了姚枂岚身边。

    看到姚枂岚还睁着眼睛,他喜出望外,当即凑了上去。姚枂岚看着他,动了动手指。景眳朔会意,握住了他的手。

    所有的戾气,在抱住这个人的刹那,便化作了绕指柔。

    “姚姚,”景眳朔抵着他的额头,“我求求你,哪怕是永远昏迷不醒也好,千万不要离开我。我上次那么说,只是为了让你不要心急,并不是真的会放你走。你听好了,要是你真这么走了,我马上就随你而去,你——”

    他终于发现了异常。姚枂岚让他握住他,是为了吸取他身上的内力。

    景眳朔大喜:“这样会有用吗?这样有用的话,你上次为什么不用?”

    姚枂岚气若游丝般地道:“上次圣丹还在我体内,你给我输内力,就像往空篓子中灌水,会被圣丹全盘吸收而我本身得不到一分一毫,并且,很可能导致你力竭而死。”

    景眳朔用双手包裹住姚枂岚的手,俯身在他冰凉的额上吻了吻:“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感觉到温热的液体落到了自己的脸上,姚枂岚抬起眼皮看向景眳朔。

    “对不起。”他很小声、很小声地道。

    “你活着就好了。”景眳朔在他的肩膀蹭了蹭,抹去眼泪,“我只要你活着。”

    姚枂岚心痛得无以复加。无论是在一起之前,还是在一起的现在,他总是让这个人受伤。爱上他,或许就是景眳朔一生之中最大的错误。

    “我是你于红尘之中的劫数。”姚枂岚道,“你不该遇见我的。”

    “说什么傻话。”景眳朔把他抱得更紧了,“虽然有时候真的觉得爱上你这个麻烦很累,但是,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可能这辈子都学不会去爱一个人。所以说,你是我于尘世之间的……”

    姚枂岚没等他说完,就把脸埋在景眳朔的胸口,肩膀抖了起来。景眳朔笑着哄道:“唉,这么快就把第一次哭泣献给我了啊?”

    原来,姚枂岚是无法哭泣的。悲泣遑论,喜极而泣亦然。但是,圣丹的离去带走了这份诅咒,从此以后,他再也不需要以血偿泪。

    “滚!”姚枂岚闷声道,“谁献给你,我这是因为解脱了。”

    他已经拿走了柳菀菀最重要的东西了,其他的,上天自有公道。大仇已报,山河将定,十八年的艰辛总算没有白费。

    “好,好,好,”景眳朔任他在怀里哭,“不过圣丹被取走了,没关系吗?你以后可就没有百毒不侵的神力了哦?”

    “只不过减弱了而已。我尝过那么多种毒,多少还有些抵抗力。”姚枂岚抬起头,眼眶红红的,“而且我也不需要那种东西。”

    延缓寿命的天心莲,他不需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在没有你的时光里,我独自活着,即使容颜不老,又有什么意思呢?

    姚枂岚松开了手,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景眳朔赶紧起身扶住他:“这样就够了?不需要更多一些?”

    姚枂岚摇摇头:“你连夜赶路,本就气力不足,我抽取多了,你也会出事。而且,我还有话必须对皇上说。”

    “好吧。”景眳朔蹲下身,背对着姚枂岚,“上来。”

    “什么?我已经吸取了你不少内力了,怎么还能让你背。”

    景眳朔回过头,瑞凤眼中闪过一丝狠光:“听话。”

    “”姚枂岚有错在先,不敢违抗,乖乖地爬上他的背,“好好说嘛,凶什么凶。”

    景眳朔笑了笑,背着他向外面走去:“撒娇?”

    姚枂岚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佯怒道:“你可别恶人先告状啊,你撒娇那么多次,我就偶尔,偶尔撒这一次怎么了?”

    夕阳的余晖似一层轻纱,笼罩着宏伟的皇宫。一路上满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的人,侍卫、士兵和侍女。有人只是累得睡着了,有人却是就此长眠不醒。地上一片狼藉,唯有两个交叠的人影,还静守着一方美好,昭示着这曾是多么安详和睦的国土。

    时间稍稍回溯。

    柳菀菀见景眳朔被姚枂岚吸引了过去,立马逃出了地牢。

    这不过是她的执念而已。就算得到圣丹,她也不可能和韶宣帝长相厮守了。

    北千翎带着书信及时回来,她就已经输了。出门看到景眳朔带回的人马,她更是无力回天。

    不过这都没关系,等到她把药炼好,治好了脸伤,就带些食物和水躲进密室里去,能在一起一天是一天。就算韶宣帝生前不爱她,她也要和他一起死。

    几名带刀侍卫拦住了她:“皇后娘娘,皇上有请。”

    柳菀菀攥紧了圣丹:“皇上?北千翎还是北千襄?他们可没有资格命令我。”

    带刀侍卫面不改色:“韶宣帝有请。”

    “韶宣帝?”柳菀菀退后几步,“不,不可能的。你们在骗我。”

    带刀侍卫互看了一眼,上前架住了柳菀菀:“失敬了。”

    正殿里有混战过的痕迹。很多大臣都受了伤,靠相互搀扶才站稳了。谢策受的伤较重,躺在一旁接受着御医的治疗。北千翎和北千襄分立两边,中间是正在闭目养神的韶宣帝。已有身孕的北千晗坐在他身边给他擦脸扇风。

    但凡在皇城之内的三品以上官员全都到了,连曹仲、公孙刘和孙井也在。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该是之前挨了一顿振聋发聩的责骂。

    李公公道:“皇后娘娘到。”

    韶宣帝睁开眼,冷声道:“你来了。”

    柳菀菀赶紧捂住被姚枂岚划伤的半边脸,跪在地上:“臣妾叩见皇上。”

    “从今以后,你就不再是皇后了。”韶宣帝道,“柳氏菀菀,朕现在就休了你,将你贬为庶民。”

    “为什么!”柳菀菀顾不上脸上的伤,向前爬了几步,“我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你多看我几眼!难道爱上一个人有错吗?”

    “菀菀,朕对你并非无情。若是真的眼里没有你,会力排众议,封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为皇后吗?”韶宣帝看着她微笑起来,沉痛地将手里的纸团向她扔了过去,怒吼道,“但是,朕没想到你会因为一己私欲做出如此多伤天害理之事!更因为儿女私情将朝政国事当做儿戏!”

    柳菀菀把砸到她脸上的纸团展开,正是那罗列了七条罪行的纸。泪珠子从她脸上滑下,弄花了她的妆容:“皇上,这些真不是臣妾做的啊。”

    “就算不是你做的,囚禁朕、谋权篡位就够你死好几百遍了!”韶宣帝道,“朕现在,真是恨极了自己,竟然招你这种女人入宫!”

    柳菀菀心伤甚于被凌迟,她带着哭腔道:“皇上,你招我入宫,难道不是因为我长得像静阳吗?你对我的情,难道不也全都是出自我这张脸吗?”

    “我之前,从未如此想过。”韶宣帝笑着摇头,“但如今,我觉得你连说出她的名字都不配!来人!”

    太监端上了一个瓷盘,里面只有一个精致的瓶子。

    “念你我夫妻二三十载,我现在恩准你服毒自尽。”韶宣帝道,“若是反抗,即刻推上刑场!”

    “好,好,”柳菀菀笑道,“果然是天道有常。谁叫我柳菀菀这一生,错爱了两名男子。你们男子的爱,终是不值一提。”

    北千晗忍不住道:“错的是你。如果你没有荼害人命、以权谋私,父皇即使知道你进宫之前有了孩子,也顶多把你贬为皇妃。可怜,你到死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你大可以嘲笑我,北千晗。”柳菀菀道,“毕竟你那独臂的丈夫,除了你,没有人要。”

    韶宣帝怕她动了胎气,眉毛一拧。北千晗却不气反笑:“没人要最好,这样就没人和我抢了。”

    韶宣帝拉住她:“千晗,不用和她多说。”

    柳菀菀抿了抿唇,拿过瓶子,一饮而尽。鹤顶红进入体内,当场毙命。

    韶宣帝脸上一丝怜悯也没有:“拖下去,以庶民葬。”

    景眳朔和姚枂岚刚到殿门口,便看到了柳菀菀的尸体。姚枂岚叫住了抬尸体的两名侍卫,伸手到柳菀菀手心。

    柳菀菀攥得很紧,姚枂岚费了一番气力才把圣丹拿了回来。圣丹已经不再发光了。

    “姚家的东西,不是给这种人陪葬的。”姚枂岚将圣丹收回袖中,“放我下来,眳朔,我们进殿去。”

    ☆、第75章 新皇

    “臣景眳朔叩见皇上。”

    “草民姚枂岚叩见皇上。”

    景眳朔和姚枂岚齐齐在韶宣帝面前跪下。

    “眳朔,枂岚,你们来得正好。”韶宣帝的语气缓和了下来,“起来吧。”

    “是。”两人异口同声道。

    景眳朔起身后,便熟络地站到了百官的队列里。姚枂岚却趁他不注意,钻到了队列的末尾。他一介草民,到皇宫正殿来本就不合规矩,要是站在了景眳朔旁边,那就该是大不敬了。

    孙井走到了他旁边。作为一个五品小官,他的地位与姚枂岚其实差不了多少。

    “你还活着?”孙井小声对他道。

    姚枂岚笑着点头,然后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让他别再出声。

    韶宣帝咳了几声。北千晗赶紧递上帕巾,再收回来时,帕巾已是鲜红。北千晗噙着泪,将帕巾展示给百官。

    韶宣帝年纪本就大了,在暗室里待着的一个月,基本上没怎么吃东西,生命力大大衰弱,又跟着景君奚搏命跑了那么长的路,生命的蜡烛终是燃至了尽头。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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