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节
长腿叔叔 作者:公子歌
第13节
“我靠，”阮静河看了梦龙一眼，他觉得梦龙那嗓子真是嗲到家了。
没想到梦龙叫完了这一声，却看向他，眼神有些诧异，嘴角微微咧开，有些尴尬地说：“那什么，周叔叔，是我，梦龙。”
阮静河就知道周先生是认错人了。
电话那头周先生似乎有些尴尬的样子，梦龙一直笑，一边笑一边嗯嗯啊啊的，最后说：“我来这边找阮老师玩，正好小欧让我帮他带个东西……他跟你说了吧……嗯，我不认识路，所以让阮老师带我过去，明天……嗯嗯，好的，那周叔叔再见。”
梦龙挂了电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阮静河立即夺过自己的手机：“你笑什么？”
“周叔叔以为我是你的，你猜他开口怎么说？”
“怎么说？”
“梦龙就坐了起来：“他说，哦静河啊，昨天你发的短信好像忘了回了，你别生气，哈哈哈哈哈。”
阮静河红着脸“哦”了一声，梦龙就紧接着问：“你居然跟周叔叔有联系，你说你手机有周叔叔电话我就有点奇怪，你是不是早知道他也回来了？”
“对啊，家教的时候，就……就知道他跟我是老乡，所以偶尔有联系。”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奇怪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阮静河把手机往兜里一装，谁知道梦龙却突然蹿了上来，要掏他的手机，他吓得一把捂住，两个人就倒在了床上，阮静河魂儿都快吓没了，紧紧捂住自己的口袋红着脸说：“你再这样我可恼了，松手！”
“给我看看你手机嘛，我玩个游戏！”
“我手机上没游戏！”
“怎么没有，我看见有，你让我看看我就死心！”
“不给看！”阮静河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别看着梦龙瘦瘦弱弱的，劲儿却大得很，他眼看着就要守不住了，就朝梦龙的胳膊上咬，梦龙这才猛地松开了他：“卧槽，你要咬我！”
“咬的就是你，”阮静河趁机从床上爬起来，一步跳到了外头，气喘吁吁地看着梦龙，脸色通红。
“这么紧张，肯定手机里有鬼。”
“手机是私人物品，怎么能叫你看，肯定不能看，就算什么都没有，也不能给你看。”
两个人刚才争夺了那么久，身上都出了一层汗，梦龙看着他，忽然问说：“你喜欢的那个人，不会是周叔叔吧？”
“你别胡说八道了，我跟他根本不熟好么。”
“哈哈哈，我就是随口说说嘛，看你紧张的。”梦龙嘴里这么说着，躺下来却开始展开了他让阮静河胆战心惊的脑补。
“你昨天说的，你喜欢的那个人高高壮壮的，然后比你大很多岁……周叔叔很符合这一点诶，我们那长辈里头他最高最壮啊，嗷嗷嗷，你还说那个人笑起来眼角有细纹，这个我真没仔细看，明天见了周叔叔，我得好好看看，不过周叔叔人挺严肃的，不知道会不会笑……”
他躺在那儿自言自语，阮静河后背都快流汗了，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嘴上还装着嫌弃的样子：“你……你可真会脑补……”
但是阮静河还是觉得这事实在太悬了，他觉得凭着梦龙的聪明才智，猜到周先生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这事在他心里跟一根刺似的，让他始终悬着心。
最让他心虚的是，梦龙居然也就是开了这么一回玩笑，接下来就没有再提周先生的事了，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再提。梦龙越是不提，他反而越是心虚了，他觉得按照梦龙八卦的天性，不提这件事肯定不正常。
“你怎么又蔫了？”晚饭的时候阮红玉问他：“又看了？”
“嗯？”阮静河愣了一下，说：“没有，想事呢。”
“梦龙怎么那么不爱吃羊肉，我看他晚饭都没怎么吃，是觉得锅里羊肉味么？”
“不知道。”
“你去买点零食放你们屋里，他晚上要是饿了让他吃，我看他晚饭就动了几筷子，等会肯定饿。”
阮静河就去外头小卖店买了两包零食回来，推开门，发现梦龙躺在床上玩手机。他把吃的放床头，说：“你饿了就吃。”
“什么呀？”梦龙打开看了看，立即取了一包吃：“我还真饿了，刚才那菜里面羊肉味太重了，你真贴心。”
阮静河笑了笑，然后在一旁坐下来，看着梦龙，等梦龙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的时候，他赶紧又把目光移了过去，嘴唇抿了抿，在床上躺了下来。
房间里除了梦龙咯吱咯吱吃东西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别的了，阮静河觉得气氛好诡异，于是就打开手机，放了一首歌。
“什么歌，挺好听的啊。”
“嗯，为你我受冷风吹。”
“谁唱的？”
“赵浴辰。”
“老歌了吧？”
“嗯，以前林忆莲唱的。”
房间里飘着歌声，有那么一点伤感，赵浴辰唱的比林忆莲要粗犷一些，也更伤感一些，梦龙跟着音乐轻轻哼，略有些娘的嗓音柔柔的，听着倒也很动人。
不过阮静河可没有心思听这个，他满心记挂的，都是他要怎么打消掉梦龙对他和周先生之间的怀疑。
于是他决定说谎。
他咳了一声，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说：“这首歌是我喜欢的那个人最爱听的歌，他曾经唱给我听过。”
“哦？”梦龙果然感兴趣了。
“他特别爱唱歌，不过都是老歌……”他尽可能把他心上人的形象塑造的跟周先生相差甚远：“他比较开朗，就是嗓子不好，有点沙哑低沉……不过我喜欢，哈哈哈哈。”
他说着看了梦龙一眼，发现梦龙并没有他想的那么深而其中，或者说，梦龙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好骗。两个人四目相对，阮静河终于心虚，问：“你不信？”
“什么不信？”梦龙反问：“你在骗我啊？”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阮静河心跳如雷，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把他手机的声音调的更大了。听了一会儿歌，他偷偷用眼睛的余光打量了一下梦龙，发现梦龙坐在床上吃东西，那神情是让他又气愤又害怕的镇定。
梦龙越是这样波澜不惊，阮静河越是觉得心虚。明天的束河之行，让他有期待又紧张。
第55章 贤良
阮静河和梦龙第二天一大早，就搭上了去束河镇的大巴车。
束河镇在他们县的最南边，因为临近一条叫束河的河流而得名，那里至今还保留着一个很有名的晚清风格建筑的一个古村，是他们县里面唯一的一个旅游景点，听说很多都是文物保护单位呢。
他们八点出发，到了束河镇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十点钟了，天晴的特别好，阳光都是金色的，照着镇上一流的临河的楼房。阮静河和梦龙从车上下来，梦龙赶紧跑到桥上，去拍照。
说真的，虽然都在一个县里头，这还是阮静河头一回来束河镇，他也觉得这里有山有水简直美极了。太阳光照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桥下人工做了几个闸口，河水哗哗啦啦泛起白色的水花，远处有很多人在河岸边垂钓。
这么冷的天，这河居然没结冰。
“来来来，给我拍一个，我要发到qq上。”
阮静河接过梦龙的手机，给梦龙拍了一张照片，顺便问说：“你qq是多少，加一下好友吧？”
梦龙探过头来：“296470567。”
阮静河很吃惊：“九位数的啊。”
“对啊，九位数的。你十位数的啊？”
“对啊，你玩qq玩的挺早的啊，你才多大就有九位数的qq号了？”
梦龙笑而不语，过了一会才说：“原来不是我的，方宇给的。”
阮静河“哦”了一声：“你这头像好看。”
梦龙的头像，是他过生日吃蛋糕的图，看着比本人还要乖巧。阮静河加了之后，准备给梦龙这条心情按个赞，结果他发现他根本找不到梦龙发的图。
“你心情发了么？”
“发了啊。”
“哪有？”
梦龙嘿嘿笑了两声：“我设置了权限，只有部分人能看见……”
原来梦龙发这条说说，是为了给方宇看。
周先生他们家就在镇上往南二三里左右的古村，他们一边走一边拿手机拍照，梦龙说：“这一回权当是出来旅游了，山清水秀的真不错。”
梦龙忽然把手机塞给他，自己一溜烟地跑到一块石牌坊那儿：“快给我拍，要把这上头的字也拍进去哦。”
那居然是一座贞节牌坊，制式为四柱三间，重檐古式牌坊，构建全部由花岗岩制作。上端立有一铁叉子，象征着“寿”字。左、右两栋高5米，宽17米，地基宽242米。中栋高5米，总宽62米，正面上方刻48个字，四角有四个望天狗和铁马，重檐八角，挂有风铃，檐下嵌有“御旨”刻石。整个建筑结构严谨，造型美观，大方精致是一处难得的石牌坊，梦龙靠在那儿，喊道：“我这一回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站在贞节牌坊下头，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阮静河忍不住喷笑，点头说：“明白明白。”
结果把他雷到的是，梦龙居然摆了一个特别妖娆的姿势，一只手扶着牌坊的石柱子，一只手掐着腰，那小蛮腰都快要露出来了，阮静河都要拍了，忍不住又站了起来，咳了一声说：“那什么，梦龙，你要不要摆个严肃点的姿势，这可是贞节牌坊。”
“你是说贞节烈女的姿势么？”
梦龙说着夹紧了双腿：“这样？”
“我靠，”阮静河再也不敢多跟梦龙费唇舌了，赶紧拍了了事，他觉得周围的人都要围着他们看了。
拍完了之后梦龙却不满意：“我眼都没睁开。”
“可是你看这牌坊拍的清楚啊，你不说了重点是牌坊。”
“那也得把我拍的美美的，你这样我传上去我形象还要不要了？”梦龙说着立即又跑了回去，这一次换了一个姿势，两只手放在腰后面，轻轻靠着石柱子，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嘴唇微微一抿，头微微一歪：“喊123再拍哦。”
“1，2，3。”
“茄子！”梦龙立即伸手比了个yes的手势。
阮静河轻轻咳了一声，没说话，忍得脸都抽搐了。
阮静河这人，有点小清高，自然也就有点小自傲，他觉得梦龙这样真的是俗爆了，可碍于情面，没说出口。梦龙走到牌坊背后看了看，说：“道光年间的诶。”
节妇周氏，张公讳官妻也，年二十于归。阅三年而孀，遗孤仅百日，家虽窘，幸翁姑尚健。不数年，翁役，姑又中疯疾，而节妇矢志糜他，几竭力双资奉养者，始终如一日。迄今，姑年近九旬，子亦成立，某年月，邑学上其事大宪。
梦龙问：“什么意思？”
“就说这女的，周氏，她是姓张的一个当官的妻子，二十岁出嫁，然后，过了三年成了寡妇，那时候孤儿出生仅仅百天左右。家中虽然贫困，幸亏公公婆婆还健在，没过几年，公公去世，婆婆又得了中疯的疾病。但是这个女的恪守节操，坚贞不移，竭尽全力奉养婆婆和儿子，至始至终从不松懈，到如今，婆婆年纪将近九十岁，节妇的儿子也已经成人。有一天，县里的官员，将节妇的事迹上报给省，省里的官员又上报给朝廷，所以封了这个牌坊。”
“这个女的好惨啊。”梦龙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那你说她一个女的年纪轻轻都守寡，会不会用那个啊？”
阮静河一愣，随即就朝梦龙脑袋瓜上打了一下：“我靠这你也想得到？”
“干嘛打我！”梦龙说：“真的啊，我可不是胡掰，我看过央视的一个纪录片，说一些古墓出土的文物里头，就有……”
“行了行了，你打住，小心村民揍你，他们可都是周氏的后人。”
梦龙就嘻嘻笑：“食色性也，不让人家找男人，还不能让人家自食其力了？”
“你真是够了，再说我揍你啊。”阮静河赶紧拉着梦龙离开了那里，梦龙一边走一边夺过自己的手机：“我要发给方宇看，告诉他，我也是贞洁烈妇！”
“你拉倒吧，我看你骚的腿都软了。”
“哎呀老师，你现在怎么动不动就说骚不骚的，你怎么这样，我要告诉周叔叔！”
阮静河脸一红，立即松开了梦龙，心虚的厉害：“你……你告诉他干嘛，关他什么事……”
“你在周叔叔面前肯定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子，不然你在他跟前骂我骚试试？”
阮静河推了他一把：“行行行，你不骚，我骚，行了吧？”
“哈哈哈哈，”梦龙大笑，说：“那你说我是不是贞洁烈妇？”
阮静河忍住抽出的嘴：“是。”
梦龙这才心满意足，把自己在牌坊底下的照片发了，发完了之后又后悔了，说：“我发的太勤快了，他肯定知道我是故意的。”
“你不就是要发给他看么？”
“我是专门要发给他看，可是我又要发的好像不是专门发给他看的，不然他就知道我心里惦记他，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心里惦记他，不然他有持无恐，更会欺负我了。”
“我可不觉得他不知道你心里惦记着他，你就差对他喊出来了，谁不知道啊。”
梦龙歪着头，自己看了看自己的照片：“我本人真上镜，你觉得呢？”
阮静河直接往前走，梦龙赶紧跟了上去，笑着说：“你看我一提周叔叔你就生气，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啊？”
“我跟他不熟！”
“那你发什么火？”
“我没发火……”阮静河停下脚步：“你还要拍照片么，我多给你拍几张吧？”
没想到梦龙很快就上当了：“好啊好啊，不瞒你说，我除了照镜子，最爱就是拍照了，哈哈哈哈哈。”
阮静河为了堵住梦龙的嘴，就给梦龙拍了很多照片，而且嘴里一直赞叹着，比如：“你皮肤白，真上相。”
“这个姿势好，拍出来好看！”
“你站那，我觉得特别合适！”
梦龙喜笑颜开，又跑到了路边的一棵老槐树那：“拍这个！”
阮静河拿着手机对向他，眼神却一下子停住了，然后把手机收了起来，站在那儿，有些腼腆地一笑。
那矜持又荡漾的劲儿，简直了，像幅画一样。
梦龙回头一看，就看见周先生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笑。
……
第56章 拍照
梦龙立即挥了挥手，很欢快地喊了一声：“周叔叔！”
周正远远地喊道：“等了你们半小时了。”
“我让老师帮我拍照呢！”梦龙说着就走了过去，阮静河跟上，笑着没说话。倒是周先生看着他，说：“又见面了。”
阮静河尴尬地笑了笑，依旧没说话。倒是被梦龙抓住了话题，问周先生：“老师说他跟您不熟。”
“我哪有……”阮静河没想到梦龙会来这一招，立即涨红了脸。
“怎么没有，就你刚才说的。”
“那我肯定是得罪他了，”周先生看着他说：“生我气了。”
“没有……”阮静河笑了笑，想着岔开话题：“你们这真漂亮，我以前居然都不知道这里这么好看，跟旅游风景区似的。”
周先生说：“其实也就这一片漂亮，再往里都是老房子，破败的不成样子了。里头逛逛去？”
阮静河其实很想跟着周先生去他老家看看，可是想到旁边的梦龙，他又怕梦龙看出什么来，就把背着的包拿出来：“不了，我们把东西给你就回去了……”
“干嘛要回去这么早，大老远坐车才过来，”梦龙很诧异：“玩一会嘛。”
“就是，既然来了，最少得吃顿饭。”周先生接过他手里的包：“走吧。”
阮静河表现得非常拘谨，站在那里似乎有些犹豫，梦龙就拉着他的胳膊跟了上去。冬日微风习习，因为天气格外晴朗，那风似乎也有了温度，河两岸垂柳还没有发芽，但是那柳丝却很柔软，随着风轻轻摇摇。他们一路过去，发现了很多钓鱼的人，梦龙就问：“这河里面的鱼是免费钓的么？”
“对啊，村里每年都会放鱼苗，钓鱼没人管。”
“这么冷的天还这么多钓鱼的……”
“今天天不算冷。对了，你来这玩，你爸爸知道么？”
“他？”梦龙冷笑一声：“他管过我么？”
“那你妈呢？”
“我妈管不住我，她每天出去打麻将，哪有空管我。”
“说到打麻将，”阮静河发话了：“你们四川人，怎么那么喜欢打麻将，男的也打，女的也打，小孩子都会打。”
“你们这不打麻将么？”
“只有过年的时候男人们会打，女的我没见过打麻将的。平时倒是有打牌的。”
“呦呵，民风这么淳朴啊。”
周先生就笑了：“那是他没看见，我们村这几天男的闲得没事都在打麻将。”
阮静河因为比较内向，也比较宅，所以很少到外头去，他其实不知道现在风气已经变了，可能是在党的领导下人民富裕了，老百姓手里有了闲钱，休闲娱乐的方式也就多了，这几年麻将在农村就盛行了起来，已经不止春节，就是平常节气，也有固定的麻将馆供给大家打麻将。
“周叔叔打了么？”
周先生就笑了：“闲着无聊，就摸了两把。”
他们进了村，果然发现村里很多老房子，都是明清的建筑风格，只是常年没有修缮，实在是太破落了，有些房子已经坍塌，里头长满了去岁的野草。
“村里都没人住了，老房子不安全，不是搬到县城去了，就是搬到大街上去了。”
周先生说的大街，就是他们村沿着公路两边盖的居住区，几乎算是整个村子都往东移了几百米，这样新房子和老房子中间就有了一条线，很明显的时代的落差。
结果梦龙又看上了一个老宅子，他觉得那老宅子的大门盖得非常有气势，周先生说，这是一个举人老爷的家。
“老师快帮我拍帮我拍！”
阮静河看了看旁边的周先生，他觉得他们这样在这拍来拍去却把周先生一个人晾在一边不太好，就说：“要不等一会再拍吧。”
“没事你们拍。”周先生往旁边一站：“我也没什么事。”
阮静河于是就开始给梦龙拍照片，梦龙果然跟他说的那样，拍照很容易上瘾，这样站一会那里站一会，拍起来居然没完没了了，最后还要跳到人家院子里去：“院子里有梅花诶！”
叫的声音很大，还带着一点台湾腔。
“你下来吧，你这样直接跳人家家里不好吧？”
“那怕什么，又没人！”
梦龙说着卷起袖子，就爬过矮墙跳了下去，可是可能那矮墙年数太久了，本来已经有些松动，他这一跳，立即跟着掉下去几块青砖，这可把阮静河给吓坏了，因为他看那墙头摇摇晃晃，差点就坍塌了。
“你没事吧，砸着没？”
“没有，好险！”梦龙虚了一口气，跑到梅花那里：“快给我拍，快给我拍！”
于是阮静河就踮起脚尖，趴在墙头上给他拍照片，一边拍还一边吐槽说：“你能想个比较有创意的有点文艺范的姿势么？”
梦龙一边用鼻子蹭着梅花，一边说：“你知道什么，这叫那什么，却把青梅嗅。李清照的！”
阮静河说：“你这样我把梅花给你当背景，你来个仰望天空的吧，你知不知道拍照最好的意境就是看着不像是在故意拍照，你看人家那写真，哪有对着镜头看的，像是抓拍的看着才自然！”
梦龙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就背着梅花往那儿一站，扬起头来看着天空。梦龙人本来就长得漂亮，侧脸更是俊秀，如今沐浴在阳光底下抬着头，衬着梅花，真像是在拍写真的一样。
“拍好了吗？”
“好了，拍的很好看，不信你过来看看。”
“算了，等会看，我觉得这样不好，反而有点装逼，我还是喜欢我自己的方式，”梦龙说着忽然掐住一枝梅花，往自己下巴那里一放，然后眼睛睁得大大的，做出了一个特别萌的神态：“快给我拍，这叫人比花娇！”
“噗。”阮静河一下子笑了出来，身体一动，脚尖没站稳，整个人就扑在墙上了，差点没把墙头压塌了，他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梦龙有些急了：“快给我拍呀，怕被人看见。”
“你还怕被人看见？”
“这姿势多不好意思，再让周叔叔看见……”
阮静河就给他拍了一张，拍完了往旁边一站，等着梦龙爬出来。在等的过程中，他看到周先生背对着他们抽烟，心里忽然多了一个想法，想拍一拍周先生。
他想把周先生留在自己的手机里。
“这边墙头不安全，我不敢爬了，我从那头过去吧，绕一圈。”梦龙在里头喊道。
他应了一声，觉得这正是个机会，赶紧把手机对准周先生，啪啪啪拍了几张，周先生听到相机的咔嚓声，扭头看了一眼，就是扭头这一会儿，阮静河就拍了四五张，包括周先生看见他在拍他，噙着烟嘴角微微咧开。
阳光下古村中，这样的周先生身长玉立，实在是太帅了。
阮静河怦然心动，听见梦龙的喘气声，赶紧把手机收了起来，回头看梦龙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
“好险，刚才差点被刮破脸。”梦龙过来，说：“快快快，让我看看刚才拍的那几张照片怎么样！”
阮静河把手机递过去，就在梦龙快要接到的一瞬间，忽然想到，自己刚刚忘了换自己手机，就是用梦龙的手机拍的周先生照片！
他立即把手缩了回去，梦龙一愣：“给我呀。”
“……”阮静河很紧张，脑子一时短路，想不到任何理由，只是在那傻笑起来了，梦龙眉头一皱：“不会没拍吧？”
“拍了……”
“拍了你给我看啊！”梦龙说着就要抢手机，阮静河却紧握着不松开，梦龙看着他，纳闷地说道：“我的手机诶。”
“我……我知道是你手机，我……”
梦龙一用力，就把他手机给夺了过去。阮静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那什么……”
他欲言又止，觉得这下可真是糟糕了！
第57章 第一次
阮静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着梦龙把手机打开，梦龙一看到图片，眼神立即就变了，“哦”了一声，拉了好长的音。
“哦什么哦……随便拍的……主要是拍这棵树……”阮静河指了指照片中周先生背后的那棵大树。
梦龙却没说话，而是将照片一一翻看了一遍，最后说了一句：“你给我拍这么多，还不如周先生这几张偷拍的好……果然有心和没心拍是不一样的。”
阮静河脸一红，不知道说什么。
“要不要我发给你啊？”梦龙抬头问。
阮静河红着脸，说：“发什么，都说了随便拍的，你要是觉得不好看……删了就删了，随你。”
梦龙看了看他，说：“我手机除了方宇我是不存其他男人照片的，你真不要，我真删了……拍这么好看，删了真是可惜了……”
梦龙说着停顿了一会，又说：“其实我可以发到你手机上，你考虑考虑？”
阮静河没看他，而是看着远处，嘴唇微微抿着喉头微微攒动。
“……”他声如蚊蚁说了一句。
“什么？”
阮静河的脸色非常不自然：“……传到我qq上吧……”
梦龙就乐了，说：“骗你的，留在我手机里吧，回去传给你，现在手机流量不够用了。”
阮静河觉得自己脑袋轰轰的，走路都有些踉跄了。
因为发生了这样出人意料的事，阮静河对待周先生就更冷淡了，他觉得自己这样做其实已经是掩耳盗铃了，梦龙说删除照片的时候，他如果很冷漠地说随便你删，后面对周先生冷淡也就还算合情合理，他都要了周先生的照片，等于就是默认了他喜欢周先生，然后再装做对周先生很冷淡，其实已经没什么用了，可是如今情况下让他对周先生毫不掩饰，他又觉得自己做不来，他是个非常矛盾的人，矛盾之下反应就没有逻辑和理智。
他对周先生的冷淡，就让周先生感觉到了。
于是在吃了饭之后，周先生就问他说：“你怎么对我爱答不理的，上次去你家，不都还挺好的？”
“没有爱答不理……”
“又闹别扭了，”周先生压低了声音，说：“你这不是爱答不理是什么，看都不看我一眼？”
阮静河就抬起头来，看着周先生。
两个人四目相对，周先生咧开嘴角，说：“这就对了，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眼睛。”
可是阮静河很快就又把头低下去了，看那神情，似乎有些窘迫，梦龙在旁边看在眼里，就说：“我老师本来就很害羞，他跟我说话都不看我的。对你他就更不敢看了。”
阮静河脸上更热，周先生问梦龙：“怎么就更不敢？”
“因为周叔叔你看着一直很凶啊。”
“我凶么？”
“不信你问老师，老师，你说周叔叔他凶不凶？”
阮静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我不知道。”
吃了饭梦龙说他还要出去逛，不打招呼上了厕所就一个人溜出去了，阮静河坐在小板凳上，跟周家的一个长辈婆婆说着话，太阳照的他懒洋洋的，周叔叔也搬了个小板凳，在他旁边坐下，两个人帮着老婆婆剥黄豆。三个人合力，一小筐黄豆很快就剥完了，老婆婆拿过去晾晒，周先生就朝他坐近了一点。
“梦龙怎么找你来了？”周先生忽然问。
“我也有点意外，他突然说要过来找我，我也不好不答应……我们俩关系其实还挺好的。”
周先生点点头，忽然问：“你这样……是受他传染么？”
阮静河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周先生，周先生说：“梦龙……从小我们就觉得他托生错了，应该托生成女孩，所以……他应该也是喜欢男人吧？”
阮静河低下头来，说：“我没受他传染。”
他忽然觉得有些伤心，被周先生这样问，他有些羞愧，还有些生气。因为生气，他就说了些冲动的话，说：“谁也没有传染我，我从小就喜欢男人，跟任何人都无关，别人传染不了我，如果能的话，我认识那么多正常人，就不会喜欢你了！”
周先生一愣，可能怕婆婆听见，就压低了声音说：“我没说你不是正常人。”
“你没说，可是心里头就是那么想的，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是病？”
周先生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你这孩子，怎么说两句就生气了。你误解了我的意思。”
阮静河站了起来，脸色微红：“周叔叔，你不要再说了。”
周先生看着他，脸色有些无奈，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往下拽了拽，他挣了一下，却没有甩开，于是只好坐下来，周先生靠近了他，说：“我是觉得你这样，将来肯定很辛苦。这些天我查了查这方面的讯息，越看越替你觉得辛苦，你说说你，出身那样的家庭，能考上大学不容易，本来能有多好的前程，走了这条路，就全没了。你想过你姑姑他们么，他们如果知道了，能理解你么？”
阮静河其实自己也有想过这些事，可是或是因为他年轻而且幼稚，这些对他来说太过烦恼有没有结果的事，他总是会不经意的选择逃避，就算是想到了，也只是打脑海里走一遍，不会真的停下来认真思考这种事。如今被周先生说出来，他觉得非常心痛。
“你将来工作，认识了同事，朋友，等你到了一定的年纪，他们也会问你为什么不结婚，迟早有一天，你会被当成这社会的异类，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你有想过么？”
阮静河低着头不说话，可是眼圈已经红了。
“梦龙和你还有点不一样……我是怕你学他，只是一时脑子一热，没有要看低你的意思，你觉得我如果对你有什么看法，或者觉得你不是正常人，咱们俩还会坐在这里么？”
周先生说着叹了一口气，从兜里掏出烟来，抽了一支点上，阮静河扭头看了他一眼，问：“能给我抽一支么？”
“小孩子家家，抽什么烟。”
“就一支。”
他说着不等周先生回答，就把周先生手里的烟盒拿了过来，从里头抽了一支，噙在了嘴里。周先生手里的打火机转了一圈，终于还是打着火，伸到了他嘴边。
阮静河觉得这似乎是一种仪式，他倾过身，学着别人那样用手挡住风，凑过去点着了嘴里的那根烟，可能他本性多愁善感，那一刻他居然觉得很心酸。
就是他人生的第一支烟是由周先生给他点燃的这个事实，让他觉得特别伤感。
其实他的心里头，一直都有一个愿望，作为一个从来没有步入社会的学生，他身上很多东西，都还保留着最原始的模样，他的人生当中，以后还有无数个第一次，等着他去一一突破，如果有可能，他希望他的大部分第一次，都有周先生的参与，这样他的人生走到尽头的时候，回头看，就布满了周先生的痕迹，以这样特殊的方式，让周先生参与到他的生命里面来。
“今天就算了，以后烟还是要少抽，这东西没什么好处。”
阮静河吸了一口，又吐出来，烟有点呛，他咳嗽了一声，说：“其实也不是想抽烟……就是觉得今天难得的机会，烟以后肯定多少都会抽的，先在你这里破个戒，以后我再抽烟，都会记住人生的第一根烟，是你给我点的。”
他说着眼睛微微往上抬又微微落下，烟雾弥漫着他年轻的脸，周先生微微怔迷，心里头一时觉得非常感慨，好像看到了很多年以后的阮静河，长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在某一个午夜街头一个人抽着烟，然后想到他人生的第一支烟，是他给的。
好像他有不可阻挡的力量，可以轻易左右这个男孩的生命轨迹，而这种力量，却是阮静河心甘情愿交给他。
一个人爱一个人，大抵都希望对方属于自己的第一次越多越好，因为每一个人生第一次，在生命中都有它不同于其他的重量，人生的第一次爱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下厨，第一次抽烟，第一次去某个地方，第一次买某个东西，第一次为某个男人掉眼泪。
阮静河几乎动用了身体的所有感官，去记住这一次抽烟的感觉，腊月的阳光，香烟的味道，还有他身旁这个，他可能无缘得到的男人。
第58章 老男人和小鲜肉
因为他们要当天赶回去，所以梦龙回来，他们就要坐车回去了。可是巧的是，就在他们要走之前，村里来人把周先生叫走了。
阮静河一个人站在村口等梦龙，给他打了电话。梦龙跑了一圈，额头上都冒着汗，一直嚷着热。
“我是不是很有眼色？”梦龙说：“你看，专门给你空出来跟周叔叔独处的时间。”
阮静河默默地笑，嘴角微微苦涩，说：“走吧，再晚就赶不上车了。”
梦龙看他神色不对，就跟在后头问：“怎么啦，谈的不开心啊？”
阮静河也不说话，大踏步往前走，他们买了票，上了车。
车上人并不多，阮静河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梦龙就在他身边坐下，时不时的扭头看他，看到心情那么沮丧，于是就掏出手机来：“我又拍了好多照片，有几个我拍的特别好，保证你看了会吃惊，你看！”
他打开给阮静河看，阮静河却不看，把脸扭向了窗外。
他是那么幼稚的人，连梦龙成熟都没有，甚至比梦龙还要任性。他这样的人，没有人爱，也是正常的。
梦龙讪讪的，在旁边坐了一会，车子开了，他就坐到后面去了。
阮静河感觉自己手机震动了几下，他掏出来一看，是qq上发来了信息。
是梦龙发给他的，他打开看，看到梦龙把他偷拍的，周先生的照片发过来了。
照片中的周先生噙着烟，嘴角微微咧开，恍惚带着一点对他这种行为的默许和宠溺。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照进来，照在手机屏幕上 ，就看不清了。
他默默吁了一口气，心里很不是滋味，扭头朝外看，车子过了桥，桥下河水湍急，还有两岸林立的楼房。
他就想，为什么他爱上的，是这样的一个人。
车子到了城郊他们就下了车，步行往孤儿院走，两个人一前一后，再也没有了刚去的时候那种欢欣的气氛。梦龙在后头跟着，不停的朝他看。
“阮静河，”梦龙叫道：“你到底怎么了，跟失了魂似的。”
“没什么。”
“那你现在不说，以后可都不要跟我说了哦。”梦龙跑到他前面挡住他的路：“除了跟我说，你还能跟谁说啊，我现在是你唯一的知心朋友啦。”
阮静河停下脚步，站在路边。路边积着很多河里挖出来的淤泥，所以到处都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腥味。他微微皱了皱眉，说：“周叔叔的事……你不要跟别人说啊。”
“我脑子被驴踢了会跟别人说！”梦龙说：“不过说真的，知道你真的喜欢周叔叔，我挺吃惊的，他是个直男啊，都结了婚有孩子的。”
“那方宇不也是直男么？”
“娜可不一样，方宇更像是双性恋，而且方宇年轻啊，周叔叔这种，性取向都定型了，而且他是事业有成的啊，怎么可能为了你去搞基。你听我的话阿啦，还是要找年轻的，他们这些成年人，早就看透情情爱爱的了，事业对他们来说比爱情重要，太理智的人谈不了恋爱啦。”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阮静河说着，又继续往前走。
梦龙在后头跟着，说：“我说真的，你跟周叔叔，不可能有未来的，你越不放手，最后痛苦的越可能是你自己。他是不可能喜欢你啦。”
阮静河听了，心里头更不是滋味。
“你可能觉得我说话太直，伤了你的心，”梦龙说：“不过我真的是为你好，反正就我来说，你跟周叔叔，我是看到未来的。不过呢，我能理解你为什么喜欢周叔叔，我以前也很喜欢他……”
阮静河回头看了梦龙一眼，梦龙哈哈大笑：“那不能怪我啊，他那么高那么壮，虽然不够帅，可是我常听我爸爸他们开玩笑，说他那儿特别大啊……”
阮静河本来还挺伤心的，一听梦龙这话，眼睛都瞪圆了。
“哈哈哈哈哈，”梦龙自己也有点尴尬：“青春期躁动啦，对这个就比较关心，不过我对他只是好奇，我不喜欢老男人啦。况且……我家方宇也很大啊。”
阮静河微微红了脸：“你能不能关注点别的？”
“个人爱好啊，难道你喜欢小鸡鸡？”
阮静河觉得自己跟梦龙没办法再继续说话了，于是走得更快，梦龙屁颠屁颠跟上来，笑着说：“你看看你多虚伪，明明你自己也喜欢大的，你还不敢说，自己不敢说就算了，别人说你还生气，你这人多虚伪，我就不信了，如果周叔叔是小弱鸡，你还会这么喜欢他！”
“我靠，你能不能换个话题？”阮静河终于恼了：“说点别的行不行啊？”
“好好好，说别的，那我就还是那句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阮静河走到小路上，看着周围绿油油的麦田，停了下来，然后往路边一蹲。
“其实我很难过的，”他说：“我真的特别喜欢他。”
“唉，”梦龙叹了一口气，靠着旁边的一棵梧桐树，撇了撇嘴。
“有时候想想，我都觉得特别荒唐，我跟周叔叔，认识也没几个月，真正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不知道我怎么就跟吃了迷魂药似的，特别迷恋他。而且……”他皱起了眉头，微微蹙着：“而且我觉得他一开始对我挺暧昧的啊，他对我做的，不像是一般那种，就是你去做家教碰见家教同学的父亲，那种很客套的关系，他对我真的挺好的，有时候好到你不往歪处想都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据我的了解周叔叔这个人挺没劲的，很闷的一个人，我爸他们都经常说他闷，说他这样性格的人，不知道怎么发家致富的。我跟小欧他们经常去彼此家里做客，但很少去他们家玩，就是觉得周叔叔人凶。照你这么说，周叔叔转性了？”梦龙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应该不会吧，他不是有个相好的么？”
“你说林洁啊？”
“啊？你还认识她啊？”
“我在他们家见过。”
“那个林洁挺好看的，而且姜阿姨跟周叔叔，我听小欧说有要复婚的念头啊……不过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了。”
阮静河叹了一口气，从地上拣了一个枯树枝在手里，轻轻地在地上划着：“你说周叔叔这样的直男，真的不会喜欢男人么？”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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