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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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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落无声 作者:元谋人

    第4节

    她还想解释一下自己没有恶意,是个大好人,却被狄寒生急急打断:“他现在在哪里?我立刻过来,能否请你暂时不要离开?他神志不清,我怕会出危险,谢谢您!”

    狄寒生赶到时,看到周祖望正静静侧靠在饭店後门僻静街道的墙角。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拿著一只手机,蹲在地上,正在焦急地左顾右盼。看到他大步走近,脸上焦灼的神情一览无遗,意识到这就是来接人的,於是大大松了口气。

    她站起来把手机给狄寒生,热心地说:“我去叫车。”

    狄寒生在极度的紧张後稍微放松了一点,这才感觉到内衣已经被汗水湿透。

    检查过脉搏血压,都在正常范围内。医生说不是酒精中毒,只是头上有点擦伤,问题不大。只是不断在呕吐,要当心不能让呕吐物哽住气管。又开了些药,嘱咐狄寒生多喂周祖望喝些水。对付醉酒,似乎也没什麽别的方法,只能让人休息,自己醒来。

    周祖望在回家路上又吐了两次,第一次一次他意识有点恢复,叫司机停车。结果他把门一开,一头栽到地上。马路上都是肮脏的雪泥冰水。周祖望本来就已经满身狼藉,手脚冰冷,这样一来搞得更凄惨。第二次说想吐时,狄寒生便不让司机停车放他下去了,脱了外套说:“吐这里。”

    清洗费反正是付定了,司机的脸色他只当没看见。

    好不容易把人弄回家里,却不能立刻让人躺到床上休息。周祖望身上衣服冻透了,也脏透了,就这麽睡,肯定睡不好。

    狄寒生咬咬牙,心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把人半扶半抱地拖进浴室里。刚进卫生间,周祖望就抱著马桶又吐了几口。他原来吃的饭早就全部吐光,现在只是不住的干呕,看样子是胃伤到了。

    狄寒生犹豫了一下,还是狠了狠心,让他一个人跪坐在地上。自己先进浴室打开龙头放热水,再跑到厨房手忙脚乱地调了一杯陈醋加红糖兑白水的醋饮,尝了一口觉得不太酸了,放进了微波炉,这才又跑了回去。以前有人教过他,说喝过量酒以後,来点这样的醋饮料能护护胃。最好是再加点生姜片,但家里一时半刻也找不到生姜,只能事急从权。

    周祖望的外套是胡乱套上的,这时候脱下来也容易。狄寒生脑子里犹犹豫豫,寻思如果里面脏得不厉害,要不还是让他先去睡,明天再收拾。但是伸手一摸,线衫湿嗒嗒的,因为身上一直在出冷汗的关系,内衣更是湿透又冰冷。

    狄寒生不再踌躇,赶紧剥掉紧贴在周祖望身上的湿衣服。祖望这段时间瘦得愈发厉害,平时穿了厚厚的衣物看不出来,现在摸上去,骨头突出来都硌手。脱到内裤时他手有点抖,眼睛不敢往下瞄,但看著祖望微现痛苦的面孔,他就觉得自己的思考回路有点脱轨。

    幸亏微波炉此时发出“叮”的一声,狄寒生微微一愣,这才回过神来。

    祖望躺到热水里泡著後,狄寒生将他的头靠在浴缸边沿,看看暂时没有滑下去淹水的危险,这才起身去取自制的解酒护胃汤。

    热得太烫了,而且加热後也略酸了些,又加了点水,才拿进浴室。发现周祖望正用手遮著眼,狄寒生暗暗叫了一声惭愧。光线刺眼,怕是不合适。他赶紧关掉照明灯,走上去轻轻托住周祖望的後颈,说道:“喝点东西吧。”

    这时候周祖望似乎已经有点清醒,但又显得十分迷茫,看见饮品,只觉得胃部又一阵翻搅,於是直觉地摇头,坚决不肯再喝。

    狄寒生看出周祖望并无太清晰的意识,有点无奈,但又不能随他去,只得揽住了他的颈项,轻轻摩挲著安抚,一边低声劝诱:“就一口,喝一口就行。是解酒的,我没骗过你吧?”

    周祖望沈默了一会儿,才像警戒心极重的动物般,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喝了一口。他平衡控制不稳,其实是撞上来的,多亏寒生手拿杯子让了一让,不然还得磕到牙齿。

    也不急在一时,狄寒生把茶杯放在边上,腾出两手,开始专心地帮周祖望按摩冻久了的四肢和身体。

    浴室里黑黑的,只能借助些门外透进来的光。狄寒生控制手上力度,耐心地揉搓著皮肤,直到和水一般温热才停止。

    还好把灯关了。狄寒生有些庆幸地想著:这样不刻意去看,就不会看到什麽不该看的。

    他不想做错事。否则,是侮辱了周祖望,也是侮辱了他自己──这麽多年来的心思。

    因为扩散到血液里的酒精作用,祖望一直昏昏沈沈的,有时候努力睁眼却怎麽也睁不大,挣扎著要动却没有力气;有时候又温顺地像羔羊,静静地任人搓圆揉扁。

    他喉咙里时不时地会发出点声响。因为无法说话的缘故,听起来,就像是呜咽。

    直到他整个人身上冰冷的触感都退去,狄寒生才停止动作,拿了浴巾给他擦身体。

    为了方便,狄寒生右臂圈著胸口将人扶起,却冷不防被对方紧紧抱住。

    他听到奇怪破碎的声音。是祖望受伤的声带被主人逼迫著工作。祖望紧紧搂著他,在他耳朵边急急地诉说著,可是他什麽也听不到,什麽也弄不懂,什麽也分担不了。

    他想说。

    他想听。

    可是在最需要交流的时刻,他们却无法交流。

    祖望的绝望和辛酸,一点点传达到寒生的脑海里。然後,不期然的,他的头被捧住,一双冰冷的唇慢慢压上来。

    狄寒生只觉得脑海里轰的一声,什麽理智,什麽克制,什麽惺惺作态的礼仪廉耻,全部被扔到了九霄云外。

    他不需要思考,只需要顺从本能,响应他长久以来见不得光的渴望,来回应。

    他紧紧圈住周祖望单薄的身体。他们的心口贴在一起,隔著湿透了的薄薄衬衫,感觉彼此肌肤的温度。寂静的黑暗中,仿佛能听到擂鼓般的心跳声,在静谧的空间内被数倍放大。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周祖望的。

    祖望的嘴唇一直轻轻嚅动著,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嘴角,脸颊,像是在诉说著什麽,又好像是细碎的亲吻。

    有哪里不对劲…但狄寒生什麽都不愿意去想。

    浴室里的温度在慢慢下降,身上湿嗒嗒的,觉出分外的寒冷。狄寒生胡乱擦干了对方和自己的身体,半扶半抱著醉酒後变得沈重的躯体,把周祖望弄进卧室。

    被灯光照射,一时不能习惯的周祖望眯起眼,用手遮挡著路过的客厅里的光线。那有点不适应的困惑样子,让正努力於心无旁骛的狄寒生心口漏跳一拍。

    黑黑的房间里很暖和。

    把周祖望安置到床上後,狄寒生忍不住凑上去,轻轻啄吻著对方的唇。他能感觉到手掌下的躯体呼吸逐渐急促,显然情动。

    吻慢慢加深,从开始试探时蜻蜓点水的碰触,渐渐演变成唇舌纠缠、相濡以沫的浓烈。

    祖望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

    他仰起脸,摸索著也抱住了寒生微微发抖的身子。

    寂静的黑暗里,只有隐约的喘息声。被温暖的空气和被褥包围著,心也陷入温柔的幻觉里。好像觉察到寒生的不安,不能说话的人用手轻轻抚摩著对方的後脊,传达无言的安抚和慰籍。

    狄寒生慢慢闭上了眼睛。一呼一吸间,都是熟悉的气息,拥抱亲吻的,是熟悉的那个人。在梦境里才有的幸福,竟然变成了现实。

    他忍不住低低地念著那个在他脑海里盘旋了十多年的名字,一边放纵自己,向更私密的地方摸索探寻。

    冷不妨的,四周骤然光明。

    祖望开了床头灯。

    他逃无可逃,和祖望四目向对。喝醉的人,眼神依然是迷茫地对不准焦距,但清瘦的面孔上有一些迷惑,一些怀疑。

    寒生好像被兜头淋了一盆冷水,骤然清醒过来。

    祖望的嘴唇嚅动著。

    他在叫“玉秀”。

    既然是梦,总是会醒的。狄寒生呆呆地注视著黑漆漆的夜空。那没什麽好看,他只是不想没有事做。

    胸口闷闷的,有些酸涩。胃好像也有点痛。他知道自己很难过,可是末了却慢慢弯起了嘴角,对著沈闷的夜色微微一笑。

    他行止有亏,他痴心妄想。

    所以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他大概再也不能伪装祖望的好友留在他身边了。

    也许,他确实应该在高中时代结束时,便退出周祖望的世界,带著那副肖像画,远远离开,不要再犹犹豫豫拖泥带水。

    周祖望会记得他,作为一个少年时代的朋友──至少想起来时不会恶心吧?

    “多年前”,这是个粗糙的时间概念。

    狄寒生已经想不起来他是如何开始注意周祖望这个人的。

    也许是因为在对床,也许是祖望当时孤独不合群,也许是因为看到了祖望惊鸿一现又被父母悉数带走的画具。也许,仅仅因为他狄寒生是个天生的同性恋,而周祖望恰好是他喜欢的类型。

    等到喜欢上了,也就无所谓什麽理由。

    看见了,便是欢喜。见不到,就会失落。

    那个教美术的老头子,虽然整天半眯著眼睛,却好像什麽都能注意到。包括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追逐著周祖望的视线。

    他刚进高中时,因为才遭遇重大变故,周末不愿意回去近在咫尺的家,总是泡在学校里。校友捐助的那座藏书量丰富的图书馆就成了他消磨时间的去处。那个时候学习还没有紧张到周末也全天上课的地步,因此到了周六周日,留在学校的同学基本都是像周祖望那样,从附近的县城考来的,回一次家不容易。

    他和周祖望熟识以後,就更加很少回家了。只是偶然在别人都奇怪时,才勉强回去一次:周六走,周日回。

    那段日子,生活忙碌而又纯粹,幸福奢侈而又卑微。不停的做题目,每天都能看到他。没有失去的危险,也从来没想过要“得到”。

    他只是想在他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

    美术课上的一张肖像习作纪念,按照老师的希望,是他能就此放下,不再执著於这样无望的感情。可是他那个时候,又怎麽会往心里去呢?他隐约感觉一直未婚的老师与他也许是一类人,所以才忍不住提醒他不要再纠缠。可是,他不愿意。

    他不甘心,不甘心只是朋友。

    年少气盛,所以才有气魄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直的人永远不会弯,他不愿意相信。所以周祖望应该得到那个直升的名额,这才能确保他和他能在大学里继续作同学。他费尽心机,只是为了能呆在他身边。现在一切都结束了,退回起点,而後只能背道而驰。

    他好像置身在那个画册勾勒的世界中。

    创世纪之後,基督召集万民於身边,分辨善恶。

    他,终将经由末日的审判,坠入地狱。

    chapter 8

    狄寒生站在门口,有些迟疑。他知道就这麽进去,周祖望也不会把他赶出来。但即使只是看到对方躲避的嫌恶的眼神,他想,自己也无法忍受。

    从祖望的房间里仓惶跑出来後,一直好像被沸油煎煮著。

    到黎明的时候,他终於忍受不住等待死刑宣判的煎熬,从家里跑了出去──其实那只是他借来栖息的地方,从来不算他的家。

    他总是奢望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而且,从来不吸取教训,死不悔改。

    在外面游荡了一整天,他终於还是下定了决心。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如果自己就这麽走了,一辈子都不敢再见祖望,那麽心存希冀,一辈子都会後悔。就算是死心,也该明明白白,干干脆脆。

    他人站在门口踌躇著,手却下意识地摸出钥匙,插进了锁孔里。轻轻一扭,门应声而开。狄寒生沈到谷底的心因为这小小的细节而略生希望。

    祖望没有换锁。

    他难道没有把自己列入人品卑劣心理扭曲的黑名单麽?

    狄寒生推开门,随即听到了厨房拉门移动的声音。在油锅刺啦刺啦的伴奏下,周祖望有些憔悴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

    他心虚地避开了周祖望的视线,可是余光一瞥,也能看到男人像是什麽都没发生过的自然神态。狄寒生眼神飘了飘,重新镇定下来,看向周祖望,见对方眼里的询问之意,赶紧说:“我想起来有些事,所以回去处理一下。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他想起自己因为害怕面对对方的态度,还关掉了手机,心里顿时有些抱歉。

    周祖望点点头,刚想去桌上拿纸笔写什麽,厨房里油锅热过了头,发出劈啪的声音,随後竟然呼地一下,蹿起来火苗。两人都吓了一大跳,周祖望赶紧冲过去抢救。

    狄寒生在旁边看著,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他上去帮忙只会越帮越忙,无数次血泪教训都验证了这点。

    这时候祖望已经控制住了局势,看到他在一边扎著手干瞪眼,无所适从,偏过脸轻咳了一声,再转过来,比划了一下厨房里几碗已烧好的菜,又朝外面的桌子指了指。

    狄寒生会过意来,立刻出去擦桌子端菜。

    一边做事,一边在心里不无懊恼地想:祖望肯定是偷笑了。只怪自己的厨艺多少年也长进不了,跟煤气和火相关的事情永远做不好。

    这麽想了一会儿,忽然惊觉,祖望怎麽好像什麽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虽然说是喝醉了,但酒醉三分醒,一般情况下,模模糊糊的印象总还是有一点的。周祖望当时也不是刚醉死,已经缓过来一点了。

    但他确实没有什麽异样的表情…或者是,上天保佑,他什麽都不记得──真的有如此幸运?

    狄寒生还是觉得有些蹊跷。他心思何等缜密,刚才进门一照面时,明显看得出祖望松了口气後的惊喜之意。

    他心里一定是有事的,只是还没说而已。

    吃饭的时候祖望对他说,斐斐今天突然自己跑来,没见到“狄叔叔”很是惋惜。他带她出去玩了半天後送她回外婆家了。

    狄寒生随口问道:“怎麽不多玩些时候?难得的…”随後又问:“你昨天怎麽会被灌成那样?以後不行了就不要自己乱跑,在饭店里就地睡倒也行。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就见周祖望露出尴尬的表情,有点窘迫地看著他,又有些惊讶的样子。好像他的反应不该是这样闲话家常平平淡淡的。

    狄寒生如坠云雾,不知道他的意思。

    为什麽祖望对自己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触犯了他,有什麽事对不起他一样?做了趁人之危的事的人,明明是自己。

    周祖望看到狄寒生一脸天下太平没有任何异样,神色稍微安稳些。过了一会儿,好像又想明白什麽,慢慢地,浮出了一个感激的笑。

    他们两个之间有默契,知道互相之间有事要谈,都匆匆几口吃完饭。

    周祖望打开电脑,道:

    周祖望犹豫了半晌,道:昨天晚上实在太麻烦你了。

    狄寒生弄不清楚周祖望的真正心思,心里一半是迷惑,一半是紧张,不知道接什麽话好,只好默不作声。

    也许是先礼後兵,狄寒生悲观地想著。接下来就要请他这个变态离他远一点了。如果自己稍微识相一点,就应该不等他赶,自己滚蛋。可惜自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

    其实撞了墙,他也未必会回头,他通常会在墙上挖洞前进。所以,何况是现在呢?

    只要周祖望没有亲自表达不要再看见他的意思,他就能自欺欺人,厚脸皮地一直无赖下去。

    周祖望看他不说话,好像也有些紧张。他沈默著,思索了一会儿,随後下定决心似的深吸了一口气,有点滞涩地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昨天我喝醉酒,冒犯了你,实在是对不起。

    狄寒生万万想不到他居然会说出这麽一句来,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周祖望以为他是因为被提醒,回想起郁闷的事情,有嫌恶的反应才这样的,更加不好意思。但是他的性格,做错事是一定要道歉的,即使是因为酒後乱性,那也是自己不对。虽然狄寒生善体人意,想粉饰太平,不再提这件事情,他作为肇事者,也要解释清楚,免得万一有所误会。

    他继续道:我把你当成玉秀了。因为以前也有被灌醉的时候,都是玉秀照料的。

    说著,周祖望也有些难为情。毕竟是已经离婚的前妻,他在酒後这样绮思,实在丢脸。但他还是咬咬牙,忍著羞耻感,和狄寒生认真地解释著。

    狄寒生看著,一个个中文字在电脑上蹦出来,想要字迹潦草无法辨认也难。字字句句全部清晰地传达到神经中枢,图形转化为意思,大脑像生锈的机器,齿轮啮合嘎吱吱转动著,费力地解析著目前的形势。

    祖望竟然以为是他侵犯了自己?那就是说,自己见不得光的心思,还没有被人发现?

    一旦这个最大的恐惧解除,心底里阴暗的深处,其他隐藏的念头便陆续浮上了水面──其实狄寒生原先在万念俱灰的同时还有那麽点奢望,或者说狂想也好──会不会祖望也对自己有那种感觉呢?会不会,因为这一次脱轨的意外,就此挑明了,於是多年来的思念得偿…

    原来周祖望真的是把他当作了玉秀。

    不是他看错了说话的口型。

    祖望就此接受他…他是想得太美了。世界上哪里有这麽好的事?

    劫後余生,秘密没有暴露。狄寒生又是欢喜又是失落,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喉头发甜,面色大概也是清白交错。

    看到周祖望不知所措看著他的样子,他心里不知道为什麽,一口气就咽不下去。只要一想到周祖望是如此地心心念念著那个玉秀,连喝醉了都还是记挂著她,他就难受。祖望的关切,祖望的温柔,以前都是毫无保留地给她的。只是现在那个无耻女人弃他而去,祖望才能分些关怀给自己。

    其实这样已经很好,是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幸福…但他还是胸口发闷心意难平。

    狄寒生忍不住说:“那个女人无情无义,你还记著她做什麽?”

    周祖望明显愣了一下。这还是狄寒生第一次当面评价玉秀。

    大学里他和玉秀关系公开之後,狄寒生不像其他人,或是羡慕他能追到外语系的系花,或者各怀鬼胎来撬边。他从来没有主动说过什麽。周祖望也不是会和人谈论自己女友的人。再後来他们匆忙结婚,狄寒生已经实习去了。

    狄寒生一向语有保留,轻易不出恶言。说到这样,已经是极狠的程度,说明他对玉秀的厌恶,已经达到极点。

    周祖望暗自寻思,寒生和玉秀从来没有交集,对她的观感,无非是来自我。

    他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看狄寒生,见他兀自愤愤不平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到了键盘上。

    『寒生,不要这样说玉秀。她…』周祖望不知道该怎麽解释才好。

    狄寒生听他还是偏向於回护玉秀的,气得发昏,顺口道:“祖望,你心太软,我原本是不便说的,不过今天既然说了也就说明白点。她这样对待你,你还帮她说话。这种人有福可以同享,有难却不能同当,自私绝情,心计毒辣,你和她离了婚是好事。不要再惦记著她了。”

    周祖望摇头,终於像是下了什麽决心一样,咬了咬下唇,『她…也不是就因为我手术失声才离婚的。』

    『我』周祖望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著,『其实斐斐3岁的时候,我就已经,不行了』

    狄寒生一下子呆住,不做声地看著。

    周祖望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明明没用嘴说话,还是那麽口干舌燥。第一句说出来以後,後面的就流畅许多,『她和我过了有名无实的这几年,现在离婚了也没和任何人讲出来,连她妈都没告诉,任由别人戳她脊梁骨,说她是黑心肝的女人…她已经对得起我了。』

    狄寒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话,又或者,应该说什麽。屋子里静默了一会儿,他才茫然地接口:“斐斐三岁的时候?你才25啊…”

    周祖望苦笑,『是啊,我自己都无法相信。可是看了很多医生,几乎什麽药都试过了,还是没有见效。』

    “…有没有试过去度假呢?”狄寒生沈默半晌,说。

    周祖望闻言,摇了摇头,『你说的对,可能是心理压力太大的缘故。但是当时正是提升的关键时刻,後来又每时每刻都有工作追加,哪里有时间。』

    他说出这个极损男人自尊的秘密,脸已经因为羞耻而憋得通红。狄寒生看著他变成粉色的耳垂,和因为强自压抑激动的情绪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就抑制不住地想再靠近。

    和喜欢的人肌肤相亲,以往都只是幻想,没试过真实的感受,可是一旦发生了,便食髓知味。渴望和欲念一发不可收拾。

    他想再把这具瘦到只剩一把骨头的身体搂到怀里,他想亲吻他,停止他的颤抖。

    他听到魔鬼的召唤声。

    巨大的天顶上慈悲的影象越来越模糊。如果能得到心心念念了这麽多年的东西,哪怕只有一天,坠入地狱又何妨?

    狄寒生好看的眉毛有些困惑地促起:“不过,你的意思是,完全不行了麽?”

    周祖望对这个问题虽然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

    “可是昨天晚上,我明明感觉你有勃起。”

    可怜周祖望差点被这一句话噎死,哆嗦著嘴唇,手抖了半天才能打出字来,『对不起』他一脸羞愤欲死的表情,大概是觉得对狄寒生太无礼了,已经不知道要说什麽来表达歉意。但是转念一想,脸上又现出些疑惑的表情。

    『不过,会不会是你感觉错了,我从那时候起,情况越来越糟糕,没可能』

    还没打完字,便被狄寒生截住了话头。

    “我说这个不是要你向我道歉,而且这根本没什麽,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是想说,你很可能是心理问题影响了生理功能…其实一切都很正常,会不会是这样?至於是不是真的勃起,我也是男人,怎麽可能会弄错?”

    周祖望原本将信将疑。但是他对狄寒生一贯没有怀疑,而且,但凡是个男人,都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男性功能还有救。原来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现在却看到了希望。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失去信心,懊丧地摇头说,『可是我,那个的时候,完全没有效果』

    狄寒生不像他,还避忌著某些字眼,直接大方地说:“自慰没反应?这个很正常啦。自慰就能有反应,大概也没有难言之疾了…要不我帮你弄弄看?”

    周祖望面孔上简直要冒出蒸气来。半天才反应过来狄寒生最後一句的意思,吓了一跳,连连摇头。但惊吓到的眼神里透露出来的讯息,倒没有什麽嫌恶,而只是单纯觉得男人之间怎麽可以互相做这种事。

    狄寒生早料到他的反应,故作镇定,笑笑继续投放炸弹,争取一次炸晕对方:“其实这种事在高中时候很普遍的,大家有时候还相约一起打炮…看a片上火了,互相帮忙用嘴吸的都有呢。”

    周祖望愣了愣,自己完全不知道。

    这种事确实有,狄寒生只是把它的普遍度夸大了一下罢了。

    “你就是太不合群了,其实互相帮忙寻常得很。”

    周祖望瞪著眼睛,已经完全相信了。

    他高中时确实很少和其他人混在一起,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在温习功课。有时候会和狄寒生一起去看看闲书,也算是唯一的娱乐。但那些书都是正儿八经登上中学生阅读推荐榜的文学著作,狄寒生也从来没和他说起过这些东西。

    狄寒生看他傻傻地也不言语,好像还在消化这个讯息,有点怕他看穿自己的龌龊意图,正不安地想开个玩笑把刚才的胡言乱语掩饰过去,却见周祖望期期艾艾地问道,『医生说我检查下来没有毛病,但就是』

    狄寒生立刻听出周祖望羞於出口的言下之意,他心里狂喜,脸上却不露出半分,只是说:“那就试试看好了,今天我跳楼价放送,不用你再帮我做好啦。”

    周祖望左思右想,又有些犹豫,『要不我再自己试试看…』

    狄寒生敲钉转角,努力煽动:“别人做和自己做当然是完全不一样的,不然干嘛要互相做啊?好啦,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忸忸怩怩的,这又不算什麽。”

    他心里其实也著慌,只怕被祖望看出来他暗藏的不堪心事。只是今天凑巧,他不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试上一试,恐怕以後都会後悔。

    祖望沈默了一会儿,终於点点头,随後目露感激地看向狄寒生,『谢谢你』

    大家不用同情小狄同学啦,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小狄同学要当小攻,不吃点苦头怎麽行呢?(其实是因为俺嫉妒所有抱得小受归的小攻…)

    至於小周嘛…他现在其实对狄同学越来越亲近了。会把那麽丢脸的私密的事情顺口说出来,是因为他已经在心理上把狄同学当作亲人,没有任何戒备──比好朋友更亲密的关系才会这样的_

    他们两个会先做亲人,再做爱人。

    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纠缠,该是谁的幸福,就是谁的幸福。

    天注定,跑不掉的>_!!

    水声哗啦啦的,雾气蒙蒙,其他的声音都听不太真切。

    淋到一半,周祖望忽然听到狄寒生在外面提高了嗓音询问是否可以进来。虽然觉得奇怪,因为还有一个卫生间可以用的,但周祖望没多想,用手在隔门上重重敲了两下。

    这是他们说好的暗号。在周祖望不方便打字来表达意思的时候,比如在厨房,或者在外面买东西什麽,那麽简单的“是”与“否”就用敲击两下和一下来表示。

    平时一般用不到,周祖望可以用眼神表达意思,狄寒生完全能够领会。所以这暗号倒是极少使用。

    奇怪的是,狄寒生进来後,并不是去上厕所或者拿备用香波什麽的,而是朝浴室隔门走来。

    周祖望不明白他要做什麽,擦身的动作停下来,不自觉的人就有点僵硬,潜意识里好象知道接下来他要说什麽。

    “我看你什麽时候都要不自在的,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今天好啦。”狄寒生在隔门外面说道。

    周祖望见他大大方方理所当然,丝毫没有芥蒂的样子,心里原本还有的一点尴尬感又减弱了些。别人都不计较,愿意这样帮自己,再装腔作势实在有点小家子气了。

    虽然还是觉得有些怪异的违和感,但毕竟都到这个时候,周祖望已经没脸说不干了,他下了半天决心,最後狠下心来,点了一下头,表示认可。

    隔门没有时延地被拉开。狄寒生只穿了条白色平脚裤,毫不迟疑地走了进来。

    周祖望觉得喉头发干。他连高考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紧张的感觉──不对,他没参加高考,高三最终那个唯一的直升名额,是落到了他头上。那就是面试吧,第一次面试时的不安感,可能也没现在强烈。

    理智上告诉自己这是很平常的,但拘谨的天性还是让他浑身不对劲。

    狄寒生好像也看出来了,坏笑著说:“後悔啦?”

    周祖望当然不能承认,艰难地摇了摇头。

    他刚才看狄寒生迈进来,特意将花洒关掉。狄寒生却说:“开著吧,一起洗。”

    他们高中时候就是住校,学校浴室条件差,经常抢不到喷头,两个人共用一个喷头是司空见惯的事。周祖望那时候只和狄寒生熟,有时候在浴室里左顾右盼寻找空位时,就会被他招呼过去。

    一起洗澡互相搓背之类的事情对这两人而言熟极而流。周祖望很快就忘记了今天“鸳鸯浴”的终极目的。狄寒生脱掉了最後的短裤,和他裸呈相对,他也没怎麽在意。

    一直到狄寒生突然伸手握住了他下面那里,周祖望才吃了一惊,然後,鬼使神差的,他的条件反射居然是也伸手去抓对方的下面。

    周祖望正呆谔地思考事情怎麽急转直下成了这样,就听狄寒生一本正经铿锵有力道:“善有善因,恶有恶报,天理循环,天公地道,我曾误抓龙鸡,今日皇上抓我,实在抓得有教育意义,我对皇上的景仰之心,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又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那一辈人,都是看著这些片子长大的。台词熟得不能再熟了。听著,眼前就浮现出周星驰版韦小宝的精怪搞笑。

    周祖望忽然想起以前在公共浴室偶然会听到其它隔间里面的哄笑声,有时候就是听到类似的话。他当时一般总是心不在焉地想著学习的事情,这时候才恍然大悟,那些人究竟在做什麽!

    他满头黑线:果然是真的,而自己居然连这些都不知道。难道集体生活算是白过了?

    狄寒生冲他挤挤眼睛,手上却不肯松,握住他下面,凑到旁边来备受感动地说:“大哥你这就是太客气啦,说好今天我帮你的嘛,要礼尚往来的话,来日方长啊…”

    周祖望闻言清醒过来,赶紧放开自己的手。大概是热水冲久了的缘故,他身上都红了。

    刚想挣扎摆手表示今天就免了实战演练,却被狄寒生一把抱住,道:“你这人就是太自我约束了,都和你一样面薄,前列腺按摩就没人肯去做了…”

    周祖望听他这麽说,刚才条件反射的挣扎立刻就微弱下来。自己的性格确实龟毛了点,还给帮自己的人造成郁闷。

    其实狄寒生是不能再让他挣扎下去。虽然依靠多年共浴练出的定力,他现在还没有站起来。但再这样肌肤相亲下去,就很难说了。

    见周祖望有些奇怪地看著他,狄寒生会过意来,答道:“噢,前列腺按摩是有前列腺炎的人做的,目的是导出炎质液体,嗯,也有性保健作用啦~~可以刺激性能力的据说。”

    他手上已经悄悄在撸弄周祖望那里,毫无反应,见祖望颇为尴尬,又继续说:“你说我怎麽会知道?哎呀,这是中老年病,我爷爷就有的。”

    其实他爷爷身体健朗,吃嘛嘛香,什麽都有,就是没病。不过狄寒生相信老头子不好意思介意他的这一编排。

    他没话找话,努力地自说自话唱独角戏,就是为了不至於冷场,害周祖望尴尬。脸上神色也严肃,但是配合正在进行的事情,此情此景实在是好笑多过暧昧。

    狄寒生怕自己下面硬起来,心思就不很集中,又担心弄得周祖望不舒服,手上也不敢乱来,小心翼翼试探的结果就是周祖望终於忍不住笑出来。狄寒生大怒,曰兄弟我正为大哥你两肋插刀,大哥居然这麽不给面子= =|||周祖望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可是还是笑个不停,越是想给狄寒生面子停了不笑,越是难以自制。

    两人闹了一会儿,两厢罢手。

    狄寒生突然凑到周祖望耳边神秘兮兮地说:“前列腺按摩要不要做?”

    周祖望愣了愣,他没法说话,只好看向狄寒生。

    狄寒生见他没有立刻拒绝,立刻来了精神,趁热打铁道:“据说有奇效的,你以前试过没有?”

    周祖望自然是没试过。

    “那今晚试试看吧?”

    周祖望和他闹到现在,心情放松,也没多想,心说既然是医学上有的,大概原来的医生只是顾虑我面子,没提出来,於是便点头了。

    两个人擦干了身子,穿上浴衣,跑到卧室里。

    狄寒生拉开床头柜,然後才想起来应该询问屋主:“祖望,保险套放哪儿的?”

    周祖望瞬间睁大了眼睛,他完全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前列腺按摩”还要用保险套!

    狄寒生看出他心里的疑虑,挑眉坏笑著:“就像做肛检一样,要伸到里面去的──前列腺的位置你不知道麽?怕啦?”

    仔细回想一下以前的保健知识,还是知道一点的。但是,但是…周祖望苦著脸,那是用来上大号的地方啊,他怎麽好意思让狄寒生这样==|||(小周,他以後还要“那样”呢,你不用替他担心…)

    狄寒生却丝毫不介意,“所以要套套子,呵呵,这样就不会弄脏手指的啦,而且平时入口这里怎麽可能有大便?你想太多了。”

    说著,俯身靠近,脸贴脸地对著周祖望挑衅:“还是害怕了?害怕就说啊,现在还来得及~~”

    周祖望下意识摇头否决,下一秒便被扑上来的狄寒生压倒在床上。他不甘示弱,奋起反击,两个人展开争夺战略优势的拉锯战,局势不断颠倒交换。最终周祖望气喘吁吁跨跪压在狄寒生身上,扭住他手在头顶。本来下面一句就是喝问“投不投降?”,狄寒生方可回答“死也不降”。可是他已经不能说话了。

    周祖望心下黯然,慢慢从狄寒生身上下来,也躺平到一边,想著自己的心事。

    狄寒生却是心慌无比。他玩火自焚,刚才那样,弄得他心浮气躁控制力下降。不赶紧处理恐怕一会儿就会露馅儿。所幸穿上了浴袍,一时倒也看不出来。

    但今天的机会,他无论如何不能放弃。周祖望生性保守,被忽悠到这份上不容易,今天错失良机,以後可能就再也碰不到这麽好的契机了。

    他默默警告自己,一定要摈除杂念,虽然这谈何容易。没有色情想法,大概生理反应也不会太激烈。

    正琢磨著,忽然见周祖望从床头柜里拿出了几个小包装,冲他摇了摇头。狄寒生略一思索便会意。

    过期了。

    他实在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周祖望恼羞成怒,饱以老拳。狄寒生赶紧告饶,而後翻身下床,跑回自己的房间拿了一个过来。

    眼见周祖望神色古怪地看著他,狄寒生才想起来,自己自从住进周家以後,也从来没有外宿过。这保险套备著,似乎没啥用武之地…也可能是他误会自己平时在外胡混,所以随身携带此类物品=0=──想到这一可能,狄寒生就有点胸闷。

    他只好干笑:“这个,保质期有2、3年啦…保证可以用的…”

    周祖望下意识点头表示了解,然後忽然瞪大眼睛,好像想到什麽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盯著狄寒生,眼神里满是问号。

    大大的问号。十万火急的问号!

    “呃?”被他突然的反应吓到,狄寒生半天才回过味来,哈哈狂笑,“不是,怎麽可能那样啊!是套在手指上啦!我说了是像肛检一样嘛!”

    周祖望看到他兴致勃勃,好像小孩子尝试新玩具以前的兴奋样,不禁非常後悔於没有问过他到底有按摩经验没有。

    狄寒生很权威地让周祖望趴在床上,拿了床头的一盒凡士林,挖了一坨抹到套子上,又粘了一些,往趴著的人的下面送去。

    周祖望感觉下身那个地方凉凉的,心头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有点好笑,又有点尴尬。他握著狄寒生递给他的一只手。因为不能发声,狄寒生叮嘱他,如果感觉不舒服,就捏他的手告诉他。

    开始紧张地不行,周祖望自己都能感觉到下身紧缩著。但那凉凉的指头耐心地在下面打圈,不轻不重地按压著,慢慢地,就伸了一点进去。他只觉得下面一凉,本能地,那个地方的肌肉圈又紧收起来,箍住了探进来的异物。

    周祖望心里发急,有苦说不出,脸埋在床单里就不想再抬起来。他甚至想,干脆用力点插进来算了。这样不上不下拖著,他又控制不住身体的自然反应,狄寒生肯定都感觉到了。

    幸亏寒生好像没在意的样子,只是慢慢地帮他放松。

    最初的紧张过去後,发现那里其实只有些发涨,并不如何难受。周祖望深深吸了口气,努力不去想有的没有的,只放松身体。

    手指趁此机会慢慢地推进来,借著润滑,没有遇到太大阻碍。狄寒生缓慢地转动著方位,调整动作,轻轻刺激著对方的感官。

    既怕太过激烈,吓到那个人,让他产生警觉,又不愿意毫无建树。

    熟悉的感觉袭来,类似於撇大条──周祖望既无法说,也不敢如实告诉正卖力动作的狄寒生这一真实感受= =|||拼命忍著,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研究握在他手里的那只手。

    寒生的手指修长漂亮,指甲修剪整齐。人说相面先相手,从手就能看出一个人的生老病死福禄寿乃至姻缘,实在是玄不可言的东西。

    想到就是同样的另外一只手,现在在自己那种丢脸的地方,周祖望觉得脸上开始发热。更让他羞愧的是,在手指轻轻按著某一点时,他久眠的欲望,好像真的有了感觉!

    第一反应是:错觉。

    因为他失望了太多次。越是急於成功,越是遭受打击。一次一次被玉秀从隐忍到不满的目光凌迟自尊,他潜意识里已经没有自信还能恢复正常了。

    但狄寒生好像发现了什麽,轻轻按了一下後,便在那一点流连不去。轻柔却执拗地揉弄著。

    一直没有完全消失的羞耻感好像把每一个细微的感觉都放大了数倍。

    久违的快感越来越鲜明…

    到了已经无法继续伪装若无其事时,周祖望像脱水的活鱼一样弹了一下,挣开了那个地方的连接,翻过身来。他脸色潮红,低著头胡乱地摇,不敢看狄寒生。

    他怕对方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体反应。

    虽然本来就是说好要帮他重振雄风,可真的事到临头,他还是没脸坦然地在另外一个人面前做这麽私密的事。

    而且刚才的感觉,就像自己是因为狄寒生才会有反应的。

    想到这里,周祖望简直有点不敢想下去了。

    狄寒生看他吓成这样,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猜也能猜到个大概。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一半是功败垂成的惋惜,另一半,对祖望意外敏感的反应又有些欣喜。

    停了停,还是对那个摇著头说不出话的人道:“祖望,要不今晚就先这样吧?”

    祖望开始还慌乱地一个劲儿摇头,等想明白了才赶紧点头,表示赞同狄寒生的意见。

    他抬脸,有些尴尬地冲狄寒生笑,狄寒生於是只好也微笑,“那早点休息吧。”

    转身准备往外走时,狄寒生突然又转了回来,扑到床上准确地抓住了周祖望的要害,嘿嘿坏笑著说:“祖望你明明有反应!”

    周祖望瞬间面孔通红,挣扎著推开他,拼命摆著手,做出告饶的样子。

    狄寒生却不肯就这麽离开,顺势压著他,咬著耳朵谆谆教诲:“祖望,其实如果不是你总想著‘不行’,那一定什麽都行!”

    周祖望点头称是,他才离开。

    这次狄寒生是真的回自己房间了。

    关了灯。屋内黑漆漆一片。

    周祖望慢慢地,从刚才身体的激动中平复下来。

    虽然没有到达顶点就被自己喊了停,可是那种感觉是不会错的。他觉得身体里有什麽东西好像在苏醒。不单单是性。

    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他还年少。那时的他,从来不说“我不行”。

    首先默一个,这一段写成搞笑了…俺也没想到,狄同学其实是想悲情的,真的…

    将就一下吧t___t

    (而且我把我一个高中同学的模子套进周祖望来写了,同学,我对不起你~~)

    不要怪小狄穿没情趣的平脚裤啊= =|||

    第一是因为舒服,第二嘛~~

    人家小周需要的是居家好小攻,太火爆的吃不消…

    从这件事情上,大家可以看出来,一个人的自信很重要。小狄就是用架势把小周吓住了,以为某事素非常司空见惯的──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现在的男生宿舍确实比较猥亵…西瓜那纯洁的有女生在场的毕业聚餐就发生了两起以上“男男强吻”事件= =|||甚至有可怜的男生被他的女友出卖:他女友在旁边带头起哄(西瓜对该男双手合十:阿米妥佛,罪过罪过,你女友不是俺一个人带坏的,有全系同人女的功劳…)後来我们女生走了,场面有没有失控就不得而知了…

    平时也经常看到走廊上男生摸来摸去的,看见女生就停手的行为实在“此地无银”不打自招~~

    由此推断,背地里肯定更加猥琐下流=0=

    小周,你被骗的不冤,真的…将来别找俺算帐…

    chapter 9

    早饭是最简单的,包子加稀饭。稀饭可能是考虑到周祖望这几天肠胃不适,至於萝卜丝馅儿的包子,则是狄寒生喜欢的口味。他不会做菜,自然是买现成的。

    周祖望有些奇怪,最近寒生起得都特别早。印象中他从来不是个早起的人。可能是工作太忙太累了,看他的形容也有些憔悴。

    今年的春节比较早,在一月下旬。元旦过後,人们便开始殷切期待七天长假了。

    单位里关於他和杜启的妻子有作风问题的传言满天飞。起因於她调动离开之前亲自来找过他一次。这之後别人不敢再明著针对他,但在人背後嚼舌根儿又不费本钱。周祖望气得几乎生病,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什麽会这样恶毒。

    那天晚上会喝醉酒,一半是别人恶意灌他,另外一半,也是因他心里烦闷,而且来者不拒──他说不出巧妙辞酒的话来,又觉得闷声与这些人纠缠起来太难看。

    狄寒生却说:“你是不是想著,如果还能讲话,就可以辩解是非,澄清事实?”

    周祖望愣了一愣。他原来确是这样想的,但话从狄寒生嘴里真的说出来了,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沈默不理睬。

    他现在就能做到。

    福利单位就是福利单位,居然说放假到元宵节後才开始正式上班。七天长假之後的一个星期只是轮流值班。因为平时也不是很忙,所以需要值班的人手不多,不是每个人都要轮到。周祖望因为过去工作做得多,所以没被排上。他得知自己不用值班後,便计划要趁这个长假回老家一趟,看望他的父母。

    父母所在的县城离这座大都市很遥远,要乘一天一夜的火车才能到达。他过去因为假期短暂,从来也没能抽出时间回去看看。来到这个城市七年,居然是父母亲趁假期来看他,才能见了两次面。去年那次还是因为他开刀做手术,母亲来了这里几天。但是她还有工作,也不能久留。

    仔细想起来,周祖望心里便慢慢涌上了一股愧疚。父母虽然没有说什麽,还总是以他为荣,其实还是想念著他的。爹娘动过念头,希望他留在读大学的那个城市,就是他们的老家。那也是一个繁华的大城市,离县城的距离是5小时火车,他们走动方便些。

    但最终他还是到了这里。因为玉秀希望回家乡。

    具体值班任务分派好以後後,邻座的男人就转过来对他说:“唉,小周啊,我这个春节正好要全家去海南岛,七天就回来很扫兴的,你代我值一下吧!”

    说著,就自说自话地把值班表交给周祖望,并摩拳擦掌地准备去主任那里改名字。

    周祖望呆了一下。到这里後遇到这种事,他的条件反射都是“忍”,尽量容忍,免得和人起争执。虽然心里不爽,却也不好意思把不满说出口──因为他“说”的方式太缓慢,自己都觉得如果这样写著字和别人较真儿,有些可笑。

    但这次,他犹豫了一下,终於还是下定决心,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很好脾气地笑了笑,然後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抱歉地向对方展示。

    “我已经订好回家的来回票,时间恐怕不能改了。”

    对方很明显的愣住了。

    一切都很顺利。被他拒绝帮忙的人居然很尴尬的样子,说:“啊?是这样啊,那,那我找别人好了…”

    周祖望有些意外。

    第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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