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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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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生命在黑反派 作者:夜酒半归

    第3节

    “逃走了?”他困惑的盯着房门,“怨魂出没必然会留下痕迹才对,你们看见鬼气了吗?不过说回来,刚才它也是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出现的……”

    贺兰玖举起右臂检查伤势:“或许不是逃走,它借了什么东西将气息完美的隐藏起来,暂时躲在黑暗里。毕竟那东西从义庄跟到这里,都没有露出过踪迹,突然消失不足为奇。”

    “那你怎么知道的?”钱亦尘印象中并没有阴魂窥伺的感觉。

    “直觉,封梵也是留意到了才会一路戒备吧。”贺兰玖这么说着,却明显没有和他搭话的意思,从腕上拈起什么东西展示给钱亦尘,“表情别那么难看,今夜并非毫无收获。”

    他将收获的东西绷在指间,迎着月光,能看见是一根宛如丝线又坚韧无比的东西,食指轻轻弹过,立刻发出嗡嗡的震颤声。

    那是一根头发。

    ☆、第八章

    华娘酒肆今天中午的客人不多不少,刚好够坐满大堂。

    钱亦尘占了张靠角落的桌子,一招手将那个看上去最面善的跑堂伙计叫来,点了三荤三素六道大菜,最后又要了一壶店内的招牌美酒梨花酿。

    毕竟花了钱,想套话就容易多了。

    封梵要在这一日去丘县附近的村落拿样东西,所以昨夜没有跟着一起回酒肆,而是直接离开,回来时估计要到下午,剩下钱亦尘惭愧的琢磨要不要现在就去问话。

    “怎么,那个猎手才走不到半日你就茶饭不思了?”贺兰玖懒洋洋支着脑袋,视线一转又去看柜台后的华娘,提高声音,“掌柜的,你若是不麻烦,可否过来一趟?”

    钱亦尘回神,强行解释的夹了一筷子白切羊肉:“谁茶饭不思了?我在想……想……”

    他原本目标是从反派那里夺回属于主角的时髦值,没想到先开始抢属于主角的戏份了,这还能玩儿吗!

    “在想怎么开口?放心,这世上还没有我套不出的内容。”贺兰玖得意的压低声音,扭头对款款走来的华娘表情诚恳,“劳烦掌柜的了,在下有——”

    “公子,我有一事相求!”华娘焦急地打断他的话,一敛裙裾坐下来。

    钱亦尘手一抖,第二筷白切羊肉掉在碗里。

    明明是他们的台词啊!

    贺兰玖眸中飞快闪过一丝意外,脸上却不慌不忙:“什么事?掌柜的一介女流打理偌大的酒肆,如果有为难的地方,在下不会推辞。”

    他的妖化本相狰狞中夹杂艳丽,平日顶的这张脸却自带端庄闺秀气场,还至少是那种太师之女级别的。

    皮相好归好,一把嗓子却低沉邪恶,透出丝丝蛊惑人心的味道。

    华娘却从低沉里听出了绵绵情意,还未诉苦,一张脸先泛起红晕:“我知道二位都是异人,可否帮帮小店?实不相瞒,后巷死了个人之后,小店昨夜也不太平起来!万一出了什么事,不吉利的店怎么可能还会有客登门……”

    “怎么个不太平法?”钱亦尘放下筷子听得专注。

    华娘困扰的绞着手帕,声音低得生怕周围食客听见:“这位道长曾说小店风水不好,果然是真的!昨夜我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见枕头旁有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从门口出去了。再问客人,竟然也有三五个独自住店的也听见那个声音,好像是在厢房间找什么东西,发现没有,就走了。”

    先不说别的,叫贺兰玖还是风情十足的“公子”呢,怎么到他这儿就变成道长啦?

    而那个怨魂,大概在找拿了银两的贺兰玖。

    钱亦尘盯了神色如常的某小偷一眼,拍胸脯保证:“掌柜的放心,我一定会把它揪出来超度,超度不了就灭掉!”

    “嗯。”坐在对面的贺兰玖唇角微勾,低头倒出两杯梨花酿。

    华娘用手帕拭去额角汗水,这才长长舒了口气:“那就多谢道长……和这位公子,只要能保住酒肆的生意,以后不管你们什么时候来这儿,吃住全免!”

    钱亦尘没去接酒盅,趁热打铁的追问:“免不免食宿并不要紧,我也有一件事要跟掌柜的打听。听说丘县在年前发生过一桩灭门惨案,孙家上下被流匪所害,不知还有什么细节没有?”

    华娘顿时迟疑的挥手叫来个伙计,勉强扯了扯苍白嘴角:“那桩案子呀,说来怪惨的,我跟孙家没什么交情,一门心思放在酒肆生意上,所以也只是略有耳闻,不如叫阿六来给你们说说,他最好打听。”

    名叫阿六的小伙子把白布搭在肩头,机灵地走过来:“客官要问那件事?我这一天天在大堂忙活,听人议论了不少,倒也有能说的地方。”

    酒肆的客人闲聊时总有细碎字句被伙计听见,所以阿六提供的消息还算详细。

    年二十九的夜里,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孙家上下更是喜气一片,却有十三名流匪自山野潜入县里,从孙宅后门溜进去,杀人抢掠,临走还打算放把火烧个干净!

    那把火最终还是没烧起来,因为正月初一走亲戚的人来到孙宅时,发现流匪们以向外逃窜的姿态横尸在门口附近,表面没有任何伤痕。

    钱亦尘听完缓缓点头,传言基本能和他在宅子的观察对上,歹徒与受害者同一夜死亡。

    但最骇人听闻的是,不论流匪或孙家人的尸体都在宅里被发现,孙家小姐文君的头颅,却至今不知所踪。

    当地人觉得不祥,过去了两个月都没敢接近。

    阿六讲完之后自己都打了个寒颤,听说他们没有其他吩咐,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那么成为怨灵的就是孙文君?身首分离死相凄惨,满足变成厉鬼的一切条件,当夜就杀死十三人,再过段时间估计就修成鬼仙了。”钱亦尘心不在焉地吃饭,随手夹起软烂的白菜帮慢慢啃。

    贺兰玖专注品着香气冷冽清幽的梨花酿:“你以为成鬼仙那么容易?”

    “我这是谨慎,不轻敌!”

    贺兰玖定定的望住他:“你是担心我被它杀了么?”

    钱亦尘上下扫视对面人那身绛红长袍,嫌弃地扭头:“我是担心你太招摇,大白天穿的跟新郎官一样,是个人都会以为你要和她成亲的。”

    “那你呢?”向来喜欢红色的贺兰玖,自顾自又斟了一杯,“哦,你对封梵青眼有加。”

    钱亦尘的确一见封梵就激动,但也就是比崇拜多点的感情,掩饰地端起小酒杯:“说正经的!你觉不觉得掌柜的有点不对劲?”

    梨花酿的冷冽香气分外熟悉,毕竟昨夜才闻到过,怎么可能忘!

    “嗯,孙宅厨房里堆了不少这家店的招牌酒,掌柜的和这种大户常客怎么没有来往。”贺兰玖兴趣缺缺的分析,目光被冷酒浸染迷离,“不过……关我什么事?怨灵就算成了地仙,也只是让味道更好一点而已。”

    钱亦尘不肯懈怠的码好碗筷站起来,目光正直坚定:“我要再去找掌柜的问清楚。”

    贺兰玖把酒壶里的最后几滴梨花酿倒进嘴里,垂眼盯着桌面,耳朵却专注地分辨他在大堂中的脚步声。

    “笨死了,被妖鬼所害的凡人又不止这一个……”

    华娘的丈夫早些年就去世,酒肆里她说了算,午饭后正在院里督促伙计不要偷懒,看见钱亦尘过来愣了愣,唇色一片苍白。

    钱亦尘认定名为主角光环的东西已经笼罩过来,站在不远处摆出高深莫测的样子:“掌柜的刚才没说实话吧?你这样隐瞒,就算别人想帮忙也无能为力,今天晚上作祟怨灵跑到谁枕头旁边,我就管不了了。”

    身后搬运油米的几个伙计进了厨房,华娘左右看看,一咬牙和盘托出:“我,我和孙家有交情,听说他们出事后深夜跑过去,拿了点前屋的古董花瓶,卖掉后把酒肆翻新了一遍,真的只拿了一点,不然我这小店也就撑不住早早倒闭了!没,没敢进后院。”

    钱亦尘全神贯注的屏息,才听见她压低到趋近于无的声音。翻新这家店的钱绝对不是小数目,华娘未必如她所说“只拿了一点”。

    原来怨灵并非盯上贺兰玖一个人,徘徊在这里是,打算拿个双杀?

    孙文君都已经化成厉鬼了还惦记着家产银子,只能说明执念颇深,大概鬼也和人一样有点莫名其妙的偏好。

    那么现在跑回去把孙宅搬空,晚上她是不是就会主动找上门来了?

    钱亦尘觉得这个方法很有可行性,正在盘算具体措施,突然被一阵汪汪的犬吠打断思路。

    “掌柜的,你要的黑狗买来了,是不是就地放血除除晦气?”

    华娘心不在焉的僵硬点头,求救目光落在对面的道门中人身上:“道长,你看这有用吗……”

    “不要叫我道长,叫我公子!”钱亦尘忿忿的打断她,望着哀哀直叫的黑狗叹气,“虽说它的血驱邪,但朱砂之类的完全可以替代,而且也不是你这么用的,好比病人直接将珍贵药材整个吞下去,少了炮制,效果绝不会好。”

    华娘垂下年过三十仍然保养得当的脸:“那这狗……”

    “狗留下看家护院多好,对阴邪之气极为敏感,说不定怨灵来了还能叫两声提醒。”钱亦尘蹲下去摸摸那只大狗的脑袋,其实没指望它派上用场。

    华娘被说了一通,只说全都仰仗公子便惭愧的匆匆告辞,藕色裙摆在急促步伐下一阵摇晃。

    皮毛油亮如墨的黑狗似乎知道自己捡回了一条命,吐着舌头趴下,也不咬人,翻出肚皮给救命恩人摸。

    钱亦尘煞有介事地揉揉它的肚子:“没什么,不用客气,你要是察觉有阴魂作祟,记得叫几声提醒我啊,大黑。”

    反正动物不会抗议名字难听,随便取一个吧。

    钱亦尘单手抚摸大黑,忽然在肚子的皮毛间摸到一粒小而硬的东西,停下来抠了抠:“生病了?还是被虫子叮了?”

    大黑肚子上长了不止一粒小肉球,一边四个正好两排对称……有古怪,感觉像是邪术阵法。

    “钱……”

    “封梵,你回来啦!从后巷进来的?”钱亦尘正在埋头研究它的肚子,听见熟悉的声音双眼唰的明亮,又顺口说,“这狗好像生病了,”

    封梵刚到酒肆,手上提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包裹,远远看了眼咳嗽一声:“那并非疾病,咳,而是它的乳……”

    “这是只公狗啊。”钱亦尘低头看了大黑的胯间点头确认,试图把肉粒抠掉的动作突然僵硬!

    自己是个男的,不也长了吗?

    至于封梵,已经无奈的快咳出毛病了……

    片刻之后,钱亦尘生无可恋的站起来,脚步虚浮一路飘远:“不行,我突然想起来自己得去投个胎,时间不等人,你不用送了……”

    他来到这里除了跟主角抢戏,救主角死对头以外,还在主角面前公然耍了一回流氓啊!

    说好的要抢光反派时髦值呢?

    印象值不断走低,“猪队友”三个字要陪伴终身,要不是早春寒冷,他就直接跳进后院的这口井里了断此生了!

    “……哈哈哈哈!这回可不是我逼你对着一只狗肆意玩弄的,封梵他人呢,是不是已经先出发去青州了?”

    贺兰玖在二楼厢房里笑得直捶桌子,那条翠色大蛇盘踞起来,脑袋搁在尾巴尖儿上。

    躺在床里侧的钱亦尘,单手掀过被子遮住脸:“什么玩弄,你用词注意点!我就是摸了大黑几下,你看到小动物不会很想去逗一逗吗?”

    “首先,那只狗牙齿尖锐,身长足有半人高。”贺兰玖在桌旁坐直,逐渐收敛笑意,“其次我看到小动物,只想把它们撕碎了吃掉。”

    钱亦尘闷闷的声音钻出薄被:“……不要把我和你混为一谈。”

    “那你抓孙文君这件事,还要不要谈了?”贺兰玖慢条斯理的解开束发带向床上走去,毫不留情的一把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今天晚上我不打算叫封梵一起去孙宅搬东西引厉鬼出动,想自己去。”钱亦尘木然盯着上空,只有嘴唇开合,“不是因为发生了这种小事……”

    而是他刚才在封梵脸上看到的神情,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的疲惫。

    那个人从很久之前开始就在为猎人盟会奔波,一路战斗至今,没有任何放松的时间。

    要不然让封梵放个假,他去打怪吧?

    贺兰玖若有所思的枕着手臂背对而卧,把那根坚韧无比的头发缠在手指上。

    钱亦尘迷迷糊糊的合上眼,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他在戌时醒来,第一个发现是贺兰玖离开了,刚想放声大笑,情绪又在房门被推开后持续低落。

    这家伙要是人间蒸发该多好,他从此就是自由身了……

    贺兰玖偏偏没有消失的自觉,精神焕发的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我刚才在酒肆上下游荡一圈,已经确认阴魂不在店里,也没附在旁人身上。”

    “……啊?”钱亦尘思维迷茫的坐起来,半晌后才明白这句话,“怎么做到的?”

    贺兰玖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圆镜,丢在桌上:“铜镜克制阴邪,厉鬼无法在镜中显形,或者说,异类都有些不喜欢这东西。我伏在梁上拿镜子把那些人照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

    钱亦尘一下子来了兴趣,跳下床拿镜子照照他的侧脸,看到成像后有点失落:“……你不是没现原形吗?”

    “能够显示所有妖族本相的镜子也有,不过世上只得一面。”贺兰玖坐着任由他照,还贴心换了个更优美的姿势,“今夜我不想出门,你也不必独自去孙宅了。”

    铜镜里他的影像仅仅比现实中模糊一点,而且不是没点灯的缘故,像被淋了雨的水墨画,人像也一点点晕染开,只有那颗泪痣格外明显,。

    “……谢谢。”钱亦尘放下镜子沉默片刻,开口时有些不自在。

    贺兰玖用火石燃起油灯,最擅长用一句话清空他的好感:“那你打算拿什么当报酬?给我唱个小曲儿怎么样?”

    “我还是给你跳个小舞吧。”钱亦尘忿忿的把头扭向另一边。

    “那也行啊。”

    “……”

    今夜不必再外出,钱亦尘一下午养精蓄锐的睡眠毫无意义,天色越晚越精神。

    倒是贺兰玖,用凡人的食物涵养气血,照例吃饱了倒头就睡。

    钱亦尘在屋里走来走去待的憋闷,干脆把窗户推开一点,寒冷夜风立刻灌进来。

    “唰,唰……”

    脚尖蹭着地面而过的声音,在外面漆黑的街上响起。

    钱亦尘睁大眼睛探出头,在夜色下分辨声响从何处传来。

    啊,看到了。

    一个白衣长发的女人,走路像飘,几乎看不到双足的起伏,在这条街上来回游荡。

    谁家正常姑娘会深夜在街头作阴魂状?

    那就是孙文君吧!

    “喂,别睡了,我看见有个白衣女鬼从窗外的街上飘过去,总之特别诡异!”钱亦尘拼命晃醒贺兰玖,其实连对方的脸都没看到,但那种气氛已经足够让人震惊了!

    贺兰玖垂眼注视那双落在胸前的手,缓缓起身下床:“那就走吧。”

    他的“走”准确表达应该是“跳”,因为在说完之后,立刻捞起钱亦尘从窗户翻出去了。

    所以……

    “哇啊啊啊!”钱亦尘条件反射的在失重时抱住旁边的人,好在二层的高度不算什么,一呼吸间就落了地。

    而那个白色人影还在远处慢慢飘着,渐渐潜入夜雾里。

    贺兰玖泛起狩猎者的兴奋笑容,眼角泪痣开始生长出妖异纹路,紧盯那个背影追上去,而且越来越近——

    “谋害人命的坏东西,可叫我抓到你了!”

    幽魂却先回头,白衣炸开露出底下的纱衣,一开口便能听出是少女的声音:“咦?你身上怎么没有鬼气,倒很古怪……啊!难道是活人?我叫花聆,来自抚州花家,得罪这位道友了!”

    贺兰玖指尖擦过右脸,纤细的纹路顿时消失,不过仍然目光灼灼盯着她细白的脖子。

    修道者么,元神总比厉鬼味道好一些……

    “这个不能吃!”钱亦尘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听到少女名字后紧张的拦腰抱住他向后拖。

    抚州花家大小姐单名一个聆,那可是他最喜欢的女性角色,属于封梵的妹子啊!

    ☆、第九章

    大半夜出来活动的不止是女鬼,还有花聆这种伪装成诱饵的修士。

    上钩的也不一定是怪叔叔,而是一心给主角送助攻并且不介意当回红娘的钱亦尘——虽然封梵本人可能没什么兴趣。

    不过请恕钱亦尘直言,装鬼这种方法听起来很有效,实际上并没什么用,难道指望把真正的女鬼吸引出来,大家拜个干姐妹吗?

    深夜街头的寒风阵阵吹个不停,花家在修真界白道算个不大不小的名门,花聆亮明身份后,一行人总不能站在外面彻夜谈心,于是回到酒肆。

    钱亦尘淡定的走在前方:“我和王久是无门无派的散修,为猎人盟会做事,酒肆里还有个最近才认识的人,都是因为此事才都留在丘县的。”

    花聆没有嫌弃他不入流,倒是很感兴趣地瞄了几眼贺兰玖:“以前听人说过那儿的猎手虽然不算修道者,但使用的术法千奇百怪,让人大开眼界,不知道两位有什么擅长的?”

    她随口一问,双眼却亮着希望一较高下的光芒。

    十五岁离家历练的大小姐,途经丘县听说了怨灵作祟便留下来寻找解决之道,从性格到年纪都写着不服输。

    钱亦尘上辈子只会修电脑,然而此项技能现在基本等于废弃,还不如屠龙之术来得实用呢,毕竟这个世上真的有龙。

    而且他记得清楚,抚州花家是以木系术法闻名的,明明还不到季节,花聆头上却佩戴着一串盛放的紫藤。

    于是想了片刻诚恳回答:“道术粗浅,不堪入目,特别不堪入目。”

    贺兰玖愉悦的轻笑一声:“他正在和我双……”

    “要是敢把那个字说出来,我就在这里跟你拼了!”钱亦尘打断他的话,双手一掐威胁要扼他脖子。

    酒肆里,大堂只有一张桌子上还燃着油灯,光亮正好将附近的人笼罩进去。

    封梵正坐在灯下慢慢喝着一坛酒,神情疲倦落寞,见到他们只是抬眼示意。

    来了,他和花聆的第一次见面!原作中一开始两人就结伴而行,现在终于可以了解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了。

    钱亦尘暗自激动的握住拳头,屏息观察两人反应。

    ……然而,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封梵点头之后就盯着桌面继续沉默,花聆也没露出特别感兴趣的样子,忙着让店小二去开个上好的房间。

    半点火花没擦出不说,连普通的初遇都有不如。

    钱亦尘有点失望地暗暗叹气,毕竟原作感情线淡的和水差不多,两个人平平的初遇说得通。

    不过细算戏份多又抢眼的第一女主……哪怕不想承认,也还得是贺兰玖啊。

    “白跑一趟毫无收获,我要回房休息,你们随意。”贺兰玖开始打呵欠,硬拽着他上楼。

    睡什么睡,你没看到主角在失落吗,这时候就应该留下来安慰!

    钱亦尘看着封梵独自喝闷酒的样子,立刻涌起排忧解难的冲动。

    不过站在众生巅峰的主角能有什么心事,世上还有他打败不了的人吗?

    “封梵,你遇到麻烦了?”钱亦尘一双褐色瞳仁很是真诚。

    贺兰玖则是一副完全相反的态度,挨着他坐下,一张脸埋在双臂间开始打瞌睡。

    “此事悬而不决,再耽搁下去或许还会有人遇害,而我们必须在月中抵达青州,时间不多。”封梵把酒碗倒了七分满,“如果它一直躲在某个地方隐藏气息,拖到我们离开后继续作祟,那就糟了。”

    钱亦尘大概看出他不是纠结这件事,不过不好说破,反而煞有介事地点头。

    青州的猎人盟会召集猎手在十五日抵达,按他现在的伪装身份,同样不能随意变动行程。

    “你们还要去别的地方?”花聆在八仙桌最后的空位托腮打量这群男人,眼波流转娇俏可爱,“那是要速战速决了,不过我白天在街上闲逛才听说这件事,家里又不以驭鬼之术为长,也没什么特别有用法子。”

    钱亦尘才想起还有别的线索,于是站起来向楼上走去:“我们昨夜截到了它的一根头发,应该放在楼上,我去拿下来。”

    “头发?厉鬼哪儿来的头发?”花聆纳闷的喃喃,发髻上的紫藤香气清幽。

    那根坚韧到能当琴弦用的头发一直被贺兰玖收着,一般是缠在手上,不过钱亦尘看他伏在桌上的两手都光溜溜的,想来是搁在枕头边了。

    转过拐角来到二楼,钱亦尘进门时偏头看了眼这排厢房尽头,华娘背对着楼梯正往卧室走,为了不把熟睡的客人惊醒,脚步和他一样放得很轻。

    所以钱亦尘也没打招呼,只是随意一瞥,却忽然发现她的走路姿势有种……非常不自然的僵硬,而且并不是妇人重视端庄仪态,刻意拘束了走姿。

    而且华娘低头经过走廊的照明灯笼时,灯笼像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在空中轻轻摇晃。

    明明中间差着那么大一截距离,她的头顶和灯笼之间什么都没有,还是说,华娘头顶有东西碰到了灯笼?

    钱亦尘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一旦刻意去找,那么发现问题就容易多了。

    有根细长的头发从她头顶钻出来,一直延伸到梁上,消失在屋顶高处的黑暗里。

    也可能不是消失,而是看不到了。

    又是头发!

    钱亦尘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收回目光转身向楼下跑去。

    下一刻,华娘似笑非笑的脸近在咫尺,出现在他面前!

    大堂里,贺兰玖还懒洋洋趴在桌上,回答花聆的问题:“厉鬼当然没有,因为那个孙文君,估计还活着。”

    ……

    这里似乎是酒窖,能闻到梨花酿香到馥郁的气息。

    钱亦尘睁开眼睛,努力回忆昏迷前发生了什么,动弹不得的现状很好地起到了提示作用。

    华娘。头发。

    细而坚韧的发丝,混进华娘的头发里,把她当做了一尊提线人偶,在客栈里提来提去,末端系于房梁上,精心调控着尸体的喜怒哀乐。

    那么操纵人偶的人,是谁?

    钱亦尘在寂静的黑暗里低头,发现自己被根根彼此交缠的头发绑得非常结实,双脚离地悬在空中,嘴上还勒着一束发丝,防止他发出声音。

    怪不得流匪死时没发现任何外伤,头发这种单看就特别诡异的东西,随便从耳鼻什么地方钻进身体,绝对杀人不见血!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孙文君目前没打算把他也杀了。

    “嚓。”

    火石摩擦的轻响过后,一支蜡烛用幽幽的微光将这里填满,几根头发放下捆起的火石,将红烛立在地上。

    钱亦尘眯起眼睛,很快适应了并不强烈的烛光,触目所及的一切都能印证他刚才的推测。

    地上是码放整齐的大量酒坛,坛身上贴着福字,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空中是发丝织成的蛛网,结实程度比蛛丝只强不弱,铺天盖地的张开,一圈圈呈辐射状向四周延伸。

    他就是落入蛛网左下方的倒霉昆虫,头发缠绕过身体每一处后混入蛛网,交融的天衣无缝。

    而作为主人的那只蜘蛛没有身体,只剩一个头,在网的正中央闭目沉睡。

    难怪昨夜袭击的黑雾个头也就和西瓜差不多,因为她本体就这么大!

    “孙……家小姐?孙姑娘?”钱亦尘在内心大胆呼唤,然而发声受阻,只说出了一串唔唔声。

    孙文君……或者说孙文君的脑袋立刻震动一下,被发丝吊着向他移动,一切特征都不符合无形无质的厉鬼本质。

    店里的小二提过,孙宅的小姐是远近闻名的美人,传言委实不差。

    那张姣好的脸小而精致,双眼半阖时有种沉静到极致的美,或者说,鬼气森森的冷艳。

    钱亦尘比较害怕的是,孙文君悬在利他很近的地方,彼此呼吸可闻。

    没错,她还在呼吸,气流细小而微凉。

    什么人只剩一个脑袋还能喘气啊!

    钱亦尘盯着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最大幅度挣动脑袋示意她解开束缚。

    孙文君用一根发丝搔着他的右耳,用别有深意的沙哑声音提醒:“你能做到不要乱喊吗?”

    钱亦尘猛点头,那束勒住嘴巴的头发灵活向周围游走退去,活动突然轻松的酸痛下颚:“呼……那个,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我又没拿你家银子,绑架我做什么?”

    大概聚集在酒肆的修士越来越多,让她沉不住气了,所以先选了比较好下手的那个?

    钱亦尘对自己的实力有清楚的认知,有修为又不会什么法术,就像贺兰玖说的,那是现成的补品啊!

    “谁说是为了绑你?我要你身边的那个男人。”孙文君沿着发丝蛛网的纹路离开。

    姑娘,请不要用这么随便的说法,要挖墙角麻烦尽快……不对,这根本不是挖墙脚吧!

    “你要他干什么?”钱亦尘其实很乐意看到祸害之间打得不可开交,不过赢的一定是贺兰玖,这种唯一的结局比较让人郁闷。

    孙文君像只洛新妇一样继续勤劳的用头发织网,眨了眨眼睛:“他的脸那么好,长在身上未免太浪费,不如拿来给我啊。”

    钱亦尘十分服气,觉得这个逻辑必须给满分。

    不过过仍然试着劝她:“你看你都已经……死了,光剩一个脑袋生活多无趣,还是早点投胎吧。”

    “不,应该说只剩脑袋的时候,我才真正活过来!”孙文君忽然停了动作飘过来,悬在他眼前作钟摆状摇晃,“华娘本是我家常客,为钱财偷偷给匪徒开了后门,不过那些人一刀把我的脑袋砍下时,我还真是谢谢她了。”

    钱亦尘默默看她甩来甩去的灵活动作。

    “原来真有办法从讨厌的身体上离开,哈哈哈,从今以后我只为这张脸而活,而且还要换张更漂亮的!”孙文君将铜镜举在眼前。

    ……总觉得,话里透出的信息很不对劲。

    钱亦尘冥思苦想,却抓不住那种感觉。

    时间慢慢流逝,酒窖里没有日夜分别,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在找他。

    钱亦尘暗自祈祷来的人是封梵,总之不能再让反派借救人行为刷时髦值了!

    他无事可做,只好观察孙文君打发时间,发现这个脑袋的日常生活主要由两件事构成。

    一,操纵华娘在客栈里走来走去。二,照镜子。

    而且后者占了绝大多数时间。

    一头长发松松地垂下,从酒窖向着客栈各处延伸,潜伏在门缝梁上,完全看不到末端在哪里。

    钱亦尘在蛛网上吊的全身僵硬,脑子却比之前灵活了。

    他打解密游戏最多三次通关,在专注思考的情况下,很快察觉到古怪的地方。

    “孙……公子?”

    孙文君正在网中央顾影自怜,吊起铜镜的坚韧发丝居然因为他一句话崩断几根!

    铜镜向地面坠落,在摔碎前总算被她捞住,愤怒的视线盯着俘虏!

    “你那间闺房里连本女诫都没有,反而放了四书五经文房四宝,而且你声音不如女子细致,我一开始以为人死了就这样,但现在想想,完全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嗓音嘛。”

    钱亦尘无法转动脑袋,只好用余光看过去。

    所以不是她,而是他。

    ☆、第十章

    丘县的人只知道孙家有个女儿,所以他应该一直以来都对外小心的掩藏身份。

    联想到那本被烧毁的手札上各种让姑娘们自愧不如的心得,估计孙家人也认为有个美貌的女儿,总比有个拈花涂粉的儿子名声好听,于是不作辩解。

    钱亦尘默默地想,就宁朝风气来说,孙家爹娘没有直接抽死儿子以绝家丑而是帮忙掩饰,真可谓一对相当开明的父母啊。

    以前孙文君的爱好是作女人打扮,现在没了身体穿不了襦裙,只能通过别的方式打发时间了。

    “孙文君,喂,喂!”被吊起来的某人只有嘴巴能动,一连喊了三声。

    那个清冷艳丽的脑袋悬在黑色蛛网中央,正对着镜子描眉画眼,无数根头发举起胭脂眉笔,细细修饰脸上的落梅妆,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钱亦尘毫不介意被无视,自言自语:“你长得真好看。”

    孙文君立刻从上方出现在面前,略显得意的瞥来一眼。

    见对方终于不装没听见,钱亦尘趁热打铁的出卖队友:“咱们先来讲道理,你想要贺兰玖的脸,绑架我干什么?说真的,如果你去对付他,我绝对会在旁边看热闹!”

    酒窖的四壁都画着阻隔鬼气的古怪花纹,只要孙文君不离开就不会被找到,他光照镜子就心满意足不用吃饭,可钱亦尘再拖下去就饿死了!

    严格划分的话,贺兰玖还不算队友,卖就卖了,而且他也知道对方不会输给一个脑袋。

    “——你这么说可真让我伤心,若是封梵在,是不是就会有另一种待遇了?”

    酒窖的门被猛地踹开,许久没闻过的新鲜空气顿时涌进来。

    贺兰玖轻笑着望向那张用头发在空中织成的网,动作一停:“非人非鬼,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是个美人而已。”孙文君修饰好妆容,并不意外地转过去,狭长双眼一眯,“你这张脸真不错,当男人太可惜了,不如拿来给我?”

    贺兰玖反手关门,将气息阻断在酒窖内,烛光下的侧脸开始生长藤蔓般的花纹:“我一向很小气,连个铜板都不会往外借。”

    “那我就来抢了!”孙文君静静垂在脑后的千万根青丝骤然活了起来,暴射向贺兰玖站立的门口,“从进店的那一刻我就如此计划,可惜你太难对付,乖乖站在那里别动,千万别伤了面皮。”

    贺兰玖轻巧迅速地跳开,落在旁边堆到窖顶的酒坛上,笑眯眯嘲讽:“你长得真难看,怪不得这么想要我。”

    “你竟敢侮辱我?!”孙文君瞬间愤怒,青丝调转方向袭来,每一根都不输带着千钧之力的箭矢!

    贺兰玖踩着酒坛上蹿下跳,无奈的摊开手:“实话实说而已。”

    青丝纷纷击碎酒坛,幽香的梨花酿洒泄一地,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孙文君似乎用几根头发都能把他逼的无路可走。

    但那个眼角生着泪痣的男人速度也不慢,不一会儿追逐他的发丝纷纷纠缠成结,更难操纵。

    孙文君的三千青丝一部分缠在酒坛瓷片上,不得不调动织网的那些也去攻击。

    钱亦尘觉得手部的束缚开始松动,拼命从蛛网上挣脱出右臂,但细微的颤动还是传到了发网的主人那里。

    “你太碍事了。”孙文君察觉到他在逃跑,狭长的瞳孔闪过冷光,网上分出一根头发向他脖子缠来。

    一旁看热闹的钱亦尘很无奈:“……滥杀无辜是不对的。”

    立刻用右手护住脖颈,那根细不可见的发丝却勒进肉里,疼痛绵绵的从被捆到气血不畅的手上传来。

    “抓住我!”贺兰玖一踩酒坛借力跃起,抓住他衣服贴上去固定身体,居然没有碰到身后蛛网一般的陷阱!

    “啊,你扯我腰带做什么!”钱亦尘听见布料断裂的声音,急的把左手也挣脱出来,却像在抱住他一样。

    “你说呢?”贺兰玖热情的舔了舔嘴角,尖锐如兽类的指甲挑断那根几乎割穿手掌的凶器,然后处理他身上越来越紧的头发。

    与此同时冷风袭来,孙文君和铺天盖地的黑发一起迫近,唇角带笑:“就在那里别动,我一定会小心剥下面皮的,虽然失了手脚,但女人的发丝总是十分柔软,而且能做更精细的事……呵呵呵……”

    “别让我掉下去或者碰到那张网。”贺兰玖突然严肃地告诫,背对敌人,用野兽般锋锐的利爪向孙文君挥过去。

    钱亦尘明白现在事态紧急,双手从他肩下穿过在胸前死死交握,哪怕身上的发丝承载两个人重量,穿透衣服不断破开血肉,也没有让他松开!

    一滴滴血顺着脚尖滑落地面,挂在致命的青丝网上,让贺兰玖停在空中。

    “你居然……毁了我的脸?我的脸!”孙文君向后狂退一丈后顿住,突然发疯的咆哮起来!

    那张姣好的左脸上出现三道浅浅血痕,一滴暗红鲜血缓缓淌过侧脸,被他珍重的挂在一根头发上送进嘴里。

    贺兰玖没那个闲情雅致去看他容貌毁得怎么样,眼底映出钱亦尘苍白颤抖的唇,拼命撕扯破坏着青丝编织的蛛网。

    铮铮的崩断声不绝于耳,像首杀气腾腾的曲子,那张网终于被扯出一个人形缺口,带着钱亦尘落在地上。

    “疼疼疼!你知不知道自己多沉啊?”钱亦尘抱怨的拍掉肩头短发,衣袍上血迹斑斑,“再重个三五斤,我就被头发直接分尸了!”

    “其实我腰上没多少肉,不如你来摸摸?”贺兰玖握住他搁在胸前的手移到腰间,表情却轻松不起来,利爪伤了孙文君,却留着撕裂青铜一样坚硬的触感。

    钱亦尘难得没有骂他,怔怔的抬头望向半空,全身的僵硬痛苦程度再次加剧!

    孙文君来自破相的愤怒无以复加,那张脸狰狞扭曲,张嘴发出沙哑的咆哮,瞬间有了厉鬼的感觉!

    男人的身体……太讨厌了……

    直到那把刀割断脖子,意外帮他摆脱了讨厌的部分,狂喜和怨愤让呼吸永远停止在年二十九的夜里。

    从此,只凭借那张脸,他……不,她也可以活下去,而且活得更好!

    但那个男人竟敢把它毁了?还留下三道不可能愈合的伤痕!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换上新的皮!”孙文君双眼泛起幽绿邪光,逐一收回缠在酒窖各处的发丝,聚合起来直冲天际。

    地面在隐隐颤抖,紧接着酒窖顶端出现裂痕,连上面的厨房屋顶都被整个掀翻!

    残月的微光从夜幕垂下,无数丝线般的长发有生命一样扭动飞舞,缠在附近的建筑上重新编织,几乎遮住整个天空。

    “怎么发丝和刚才比好像更多了?”钱亦尘仓促躲开坠落的木头横梁。

    “我伏在梁上用铜镜照人时,发现几根头发就觉得古怪,你消失后顺着它们找过来的,她的头发有很大一部分从这里延伸出去,控制了整个客栈。”贺兰玖解释的直接从酒窖底部跃了上去,顺便拉他一把,“不过,我也没尽全力就是了。”

    话音未落,打算尽力一战的贺兰玖突然神色凝重,右脸的红色妖纹迅速退去,恢复凡人的样子。

    钱亦尘不需要询问,已经知道了原因,笑得一本满足。

    月光下,封梵提着重剑缓缓走来。

    这可不是他在临危关头还要妨碍反派行动去抢回时髦值,而是主角自动登场了啊!贺兰玖自己不想暴露妖怪的身份,别人有什么办法?

    钱亦尘心头顿时被“这把稳赢”的念头覆盖,脸色比刚才还镇定,才发现全身都疼得厉害。

    伤口倒不大,只是颇深且多,全身疼痛混合捆久了的麻痒,感觉像被人用柳条抽了一顿之后拼命挠痒痒。

    挂在发网中央的孙文君,睁开半阖的眼扫过面色冷峻的提剑者,勾起一抹微笑声音嘶哑:“哟,来了位送死的小哥,妾身还未梳洗,可不要见怪呀。”

    封梵迷茫的解开重剑的青色油布:“嗯……你不是男的吗?”

    “哈哈哈哈!”躲在磨盘后观战的钱亦尘顿时笑出声来,封梵这种直觉还真是准到可怕!

    孙文君额心的红色梅花背光时如墨般漆黑,被戳中死穴后数千青丝暴起袭来:“你他妈闭上嘴痛快去死吧——”

    坚韧发丝单根就能吊起一个活人,与精金重剑激烈交锋,在夜色里碰撞出一串火花。

    孙文君如果和刑天一样只有身体,那么会在三招左右落败。然而现在只剩脑袋,说明智商颇高,在莽撞攻击剑锋后摸索出敲门,发丝缠绵的捆住了厉纯剑!

    封梵无法和他的怪力抗衡,任由青丝捆着重剑离开地面,向蛛网中央的头颅送去,却在接近时把那把颇宽的剑当成板砖,不偏不倚拍在他脸上!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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