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节
用生命在黑反派 作者:夜酒半归
第2节
钱亦尘如数接过来低头看看,道了声谢转身回房,心里琢磨这东西的用处。
女子拿在手里的梳妆镜只比巴掌大一些,或圆或呈叶形,还镶嵌着珍珠或金银丝,极为精致。不过铜镜可正衣冠,取的就是以“正”压邪的意思,和形状的关系应该不大。
已经褪下外杉的贺兰玖更显得困倦,支着脑袋等钱亦尘关门:“把那些镜子按八个方向摆在地上,中央空间留大一些。”
“你要收了那只厉鬼?不先问问它有没有冤屈什么的,在顺便帮忙报个仇?”钱亦尘觉得有了行侠仗义的机会,精神振奋的摆好镜子,打算离开时却被拉住。
贺兰玖迈进梳妆镜围成的圆环中,一伸手将他揽进怀里,那张脸居然凑了上来!
“你干什么?离我太近了啊,要你去收厉鬼不是收我!难道那东西在我身上?”钱亦尘紧张又推不开,只好在他胸前拼命乱刨拉出距离,不小心将那身白色里衣的前襟扯开。
“你也太性急了一点……”贺兰玖暧昧的贴在他耳旁低语,不介意露出赤裸的胸膛,轻轻一跺脚,八面铜镜同时离地静静的悬浮头顶。
下一刻,整个人发生妖异的改变!
贺兰玖右眼角那颗细小的血色泪痣开始生长,像藤蔓抽枝一般顺着侧脸蜿蜒出细线,有生命似的爬过脖颈和胸膛,痕迹越来越明显。
在脸上的纹路还只是如同丝线,蔓延到了心脏附近却和衣绳粗细相仿,末尾勾起诱人的弧度然后停止,能看见妖力在血色纹路间流转,暗红光芒闪烁不定。
与此同时,他微笑时露出兽类般的獠牙,耳朵尖长,那双锁住钱亦尘的手,指尖被带钩的利爪覆盖!
“你你你,居然在这里妖化了……”完整看完这一幕的钱亦尘震惊喃喃,环绕周围的铜镜发出不安的嗡嗡声。
“见识果然不少,你没有修为,也不是普通人吧?”贺兰玖轻笑着环住他的腰,一滴浑圆金色的血从唇间溢出,缓缓向他飞去。
钱亦尘无法躲闪,被他含着那滴血捏开下颌嘴对嘴灌了进去,没留任何反抗机会!
和之前只有腥味的红血不同,金血进入体内后立刻激起气血翻涌!
钱亦尘唇上柔软的触感离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被什么东西冲撞,眼前一片模糊,全身灼热痛得跪倒在地:“咳……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贺兰玖没有扶他,身上的红纹迅速退去,暧昧气氛在痛苦挣扎中消失。八面铜镜缓缓落地,镜面却同时发出爆裂声。
“破镜子,连这一点妖气都藏不住。”他抱怨地转身,坐在床边向钱亦尘微笑,“就算再来十个八个厉鬼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所以可不可以放心的去睡,别再把我吵起来?”
钱亦尘撑地的手臂细细颤抖,吃力的抬头反问:“……什么意思?”
“你现在也算有修为了,可喜可贺。”贺兰玖揉着眼睛躺下,睡在床铺外侧。
☆、第四章 结发美人
钱亦尘从沉睡中醒来,视线迷茫正对上贺兰玖乌沉沉的眼睛,吓得立刻清醒条件反射地躲开,后脑勺砰的一声撞墙。
比和反派面对面睡了一夜还可怕的是什么?那就是睡之前还被他啃了一口啊!
大丈夫能弯能直……不,能屈能伸,一个吻休想动摇他主角控的立场!
更重要的是那一滴搅得全身灼痛难耐的金血,钱亦尘记得自己挣扎着爬上床后立刻昏过去,也不知道那厉鬼有没有继续偷窥。
不过,能平安活过昨夜就好!
“我饿了。”同时醒来的贺兰玖用手臂支起额头,侧身横在旁边推他,“你去给我买烧饼吃。”
钱亦尘揉着撞疼的后脑直吸气:“你就不能吃点别的……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贺兰玖仅着里衣翻身下床,抬手推开窗子让冷风灌进来,继续催促:“卯时左右。我不方便出门,你快一点。”
钱亦尘在春寒中把棉被往身上裹,将醒未醒地缩成一团:“太早了,街上还没人出摊呢。”
天还未大亮,只是浓重的夜色浅了一些,远处传来驴车辘辘压过街道的声音,却更显静谧。
“还没出摊吗……那就只好用点别的填肚子了,到底吃哪个好?”贺兰玖念念有词的趴在窗口向外看去。
这家伙明显是在挑选街上的路人当早餐啊!也对,现在人还不多,跑出去吃一个不会引起注意。
钱亦尘愣了片刻赶紧跳下床去关窗户,试图遮住他垂涎的视线:“买烧饼买烧饼,没出摊我就去催,催不动我就给你做!酒肆里什么没有啊,非得惦记街上的干饼子。”
“你可真是以身饲虎的善良,视钱财如尘土的公子。”贺兰玖抵住正在合上的窗格,抬头望向那一小方天空,笑容慢慢收敛。
墨蓝天幕中有什么东西来回翻涌,搅得云层如浪潮一般不断涌动,早起的小摊贩匆匆行过,对头顶无所察觉。
钱亦尘顺着他的目光向上望去:“是……那个东西把你伤成这样的?”
“凤麟州的老家伙从西海一路追杀我到这里,还是太闲没有别的事做了么?”贺兰玖喃喃的等待片刻,直到不安的云层渐渐平定,才露出轻松模样,“总算走了。”
仙人请留步,你要找的那个祸害就在这里啊,快低头看一眼!
钱亦尘表面不敢开口心里拼命呼唤,可惜天幕归于平静,只好问:“别人为什么追杀你?”
贺兰玖含笑将窗户关上:“因为我偷了凤麟州的一样宝贝。”
“是什么?”钱亦尘将他上下打量一遍,没看出赃物藏在哪里。
“——不告诉你。”贺兰玖神秘的回到床上继续躺好,双手悠闲枕在脑后,“我饿了,快去弄点东西吃,钱袋在桌上,你直接拿走吧。”
钱亦尘对着屋内唯一没裂的铜镜整了整衣襟,然后不情不愿地出去觅食,关门时发自内心地感叹:“要是饿死你该多好?”
他的梦想是成为正义伙伴,怎么现在身份更像邪恶的饲养员了。
楼梯间空荡寂静,整个酒肆阴冷冷的让人很不舒服,昨天钱亦尘还无所察觉,如今却体会的分明。室内的阴冷带着鬼气,绝对不是吝啬炭火的寒冷。
这莫非就是有了修为后的变化?
钱亦尘拢着衣袖下楼,发现酒肆的伙计基本都起了,正在准备开店,忽然听见有人在后面叫他。
“道长,道长?”酒肆掌柜华娘站在柜台后,放下盘账的毛笔轻唤,“您昨夜借走的那八面梳妆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回来?”
“那个……”钱亦尘转身才想起来铜镜的事儿,一边愧疚一边编造借口,“昨晚用其占了一卦,镜面已经……悉数裂开了,我能否出钱将那些镜子全部买下?”
华娘扶了扶早上随手梳的发髻,听见他愿意赔偿才放下心:“我那些梳妆镜都是镶珠带玉的,合计下来也要几钱银子。我再好奇问一句,道长可占得了什么天机?”
钱亦尘从钱袋里依数掏出碎银两放在柜台上,继续胡诌:“实不相瞒,你这家店不吉利,最好……嗯,多放两串鞭炮驱驱邪祟。”
其实也不算胡诌,哪片风水宝地大半夜有厉鬼出来晃悠啊!
话音未落,有个伙计从酒肆后门跑过来,冲到华娘面前直喘气:“掌柜的,不好啦!后巷死了个人,好多人在围着看,把去早市采买的路都堵了!”
“死人了?!”华娘顿时脸色苍白的望向钱亦尘,走出柜台,连簇新的银红短袄都显得颜色黯淡。
他的话没这么灵吧!
钱亦尘皱起眉头跟上对方:“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酒肆后门连着一条小巷,供伙计采买出入,平时没什么人走,现在却有三三两两的路人围在一起,凑头议论伏在巷子拐角的女尸。
“报官了吗?我看死的蹊跷,还是别去碰了,当心染上尸气。”
“谁知道是怎么死的呢,这世道不太平,什么妖邪没有啊……”
钱亦尘赶到现场往人群中凑了凑,表情僵的更厉害:“我认识她……”
他在这里认识的人还不多,却通过衣服判断出了女尸身份,毕竟才和那个叫小莲的姑娘说过“明天还来买你家烧饼”。
县令大人派来的捕快终于赶到,几个男人壮着胆子将尸体翻过来,立刻吓得吸了口凉气!
小莲被完整的剥掉了一张脸皮!天气又冷,浅红色的颊肉冻在脸上,嘴角在诡异的上扬,一缕如有实质的黑气慢慢从脸上散开。
这绝对,不是凡人能做到的事情。
昨夜厉鬼入房已经是不祥征兆,那时候他就应该立刻追着灭了它,否则也不会有人死去!
直到刚才为止,钱亦尘都觉得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是假的,一切配角达到出场目的就匆匆消失,完全没考虑过他们也会有死去的可能。
而且他记得,故事开头没有一个叫小莲的姑娘被鬼谋害。
钱亦尘被后退的围观人群挤到旁边,只看了小莲剥去皮肤的脸一眼,就踉跄转身。
“原来昨夜的厉鬼放弃你,选了她作为目标啊。”贺兰玖黛色长袍松松的系在身上,平静的站在他后面抱怨,“你用的时间太长了,我等不及就下来看看。”
钱亦尘身旁不断有人吓得离开,心口发堵半天才出声:“刚死了个人,你还想着早饭?”
“我饿了为什么不能吃?卖烧饼的死了,早上来点热豆花也行。”贺兰玖一副不挑食的样子站在前面,压低声音用说故事的口吻补充,“那只鬼杀人后怨力会更强,被我吓退后还不甘心的在店内留下印记,最多一个月,华娘酒肆大概就变成鬼地了吧。”
“有办法解救吗?”钱亦尘立刻想起那股不寻常的阴冷。
“你自己去解决,我都快饿死了,现在只想吃饱了继续去睡……”贺兰玖苦恼地喃喃,拉着他的衣袖给担尸体离开的捕快让路。
小莲的尸体会在县内义庄放一段时间再下葬,结局也就是这样了。牵扯到神鬼之事,凡人没有什么办法。
钱亦尘不依不饶的把他堵在墙角:“你到底有没有对策?”
“先以符咒驱逐酒肆的印记,顺着鬼气找到它之后直接打散魂魄就行了。”贺兰玖在逼问中眯起眼,说的轻松。
钱亦尘因为悠哉的态度更加急躁,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恳求:“你既然知道解决方法,那么……”
“我这么说,并不表示同样打算这么做。再解释的清楚一点,我不需要别人同行,没兴趣管他们的死活,明白吗?”贺兰玖懒洋洋的打断话题,任由他握着手,“你有我的一点修为,这种程度的厉鬼不会把你当做目标。但你不会用任何法术,贸然去招惹,也只是白送上门壮大它力量的补品。”
真是干脆的拒绝,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去求反派帮忙的。
钱亦尘撞开他的肩膀大步离开,压抑怒气丢下一句话:“你既然不管,那就劳驾让让,别挡着我去送死。”
贺兰玖站在原地,没拦住他却有点愣神……
回到大堂空空的酒肆,无能为力又劝不动别人的郁闷感觉还是很强烈。
所以直到钱亦尘准备上楼时,才发现柜台旁多了个一早就来的客人。
那个垂头的男人穿着窄袖便装,站姿懒散,脊背却因为身后一柄被青布缠上的宽剑而笔直。
在人群中不容易发现的内敛气场,可一旦注意力落在他身上,就会被那双淡漠的墨色瞳孔吸引……
钱亦尘没见过这张脸,但似乎在哪里看过类似的描述,下意识开口:“……封,封梵?”
“你认识我?”背宽剑的男人听见声音,挑眉打量他。
废话,谁还能不认识主角啊!
☆、第五章
钱亦尘迈过一条长凳,早有准备地回答:“在猎人盟会里听说过你的名字,我叫钱亦尘,不过是个新猎手,你估计不会认识。店里的伙计都在后厨忙活,不如先坐下聊聊?”
这个世界的猎人盟会,并非山野猎户搞了个捕猎俱乐部,而是无门无派修仙者聚集的松散组织。
说修仙者也是抬举他们,盟会中多为自学成才的野路子,劳动人民的求道需求很朴素,无心成仙,只是想捉妖驱鬼混个温饱,也有被逐出门派又不至于堕落入魔的修士,无处可去于是加入。
和数量稀少的名门正派不同,盟会的成员遍布宁朝各地,进入盟会不问身份来历,在黑白的修真界是一道庞大的灰色。
盟会下的众人通常自称猎手或猎人,不过因为和魔道也有来往,被一些正统宗派斥为逐利而走的野犬。
封梵作为主角,虽然日后踩修仙黑白两道,在最初却是这样一条“野犬”。
钱亦尘熟悉剧情,马上为自己编出了合理身份,一下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嗯。”封梵没有怀疑的淡淡应声,在最近的八仙桌旁坐下,将重剑解开靠在长凳边。
钱亦尘脸上洋溢着欢欣鼓舞的笑容,掏出怀中钱袋啪的甩在桌上:“封……公子想吃点什么?我请客,随便点!”
不愧是他最爱的主角,才说了一个字,却连点头的方式都这么帅!
封梵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垂在桌下的手不留痕迹挪到剑柄附近:“不必。”
“千万别客气!我去后厨看一看,应该马上就好。”钱亦尘立刻热情的站起来,毕竟不是每个主角控都有机会请他吃饭。
却听见一个阴森森的声音,贴在身后提醒:“那是我的银子。”
钱亦尘侧头,贺兰玖那张放大的脸突然出现,面无表情的搁在他肩上。
“我的银子。”他重复一遍,收走了桌上的钱袋。
钱亦尘一把按住贺兰玖的手,揽着他背过去低声商量:“我知道你用铜镜遮掩气息才妖化是因为伤还没好,不能惊动潜在的敌人,旁边这个人来自猎人盟会,不想被他拆成妖元妖骨拿去卖,大家就各退一步怎么样?”
贺兰玖明显僵了一下,氤氲着水汽的瞳仁眯起,轻轻点头算是同意,转过身时笑容温和的打招呼:“在下姓王,叫王久,是他的同行人,见过封公子。”
在名门正派眼里,他是需要诛灭的祸害,在猎人盟会,又成了全身是宝的修炼材料,哪怕有一半为人,不管人魔仙哪一路,都无法容身。
钱亦尘总算有了威胁他的机会,一扫心上的阴霾直奔酒肆厨房。
走远了又看见贺兰玖在和封梵交谈,不知在说什么,总之笑容非常愉悦。
酒肆的客人午晚才多,早饭没什么可吃的,伙计在催促中端上现做的餐点,摆了一桌子。
钱亦尘坐在封梵对面,吃一口碗里的鲜肉小馄饨就要看他一眼,气质冷漠带点不羁,怎么看怎么顺眼。
封梵心神不定地躲闪他的目光,手中的筷子一松,叮当一声落地。
“我去给你拿双新的!”钱亦尘发现筷笼正好空了,赶忙放下勺子。
“不必。”封梵果断摇头,冲向离这里最远的那张桌子,一根根的挑选合心意的筷子,磨蹭半天不回来。
钱亦尘疑惑的视线追过去,记得主角不是这种讲究的人啊,怎么拿双筷子都怎么讲究……
“诶,你想不想知道刚才我们聊了什么?”贺兰玖把店里做的烧饼掰成小块去蘸他的馄饨汤,倒没有卖关子,“我跟他说,你是个还俗的僧人,不想念经所以下山云游当道士了。”
钱亦尘收回视线,不明所以的点头:“挺好的理由,怎么了?”
还能解释一下他的头发为什么这么短。
贺兰玖笑眯眯的把烧饼送进嘴里:“我还跟他说,你之前修的是欢喜禅,现在正和我双修。”
渴望好好表现一下的主角控,原地石化……
怪不得封梵望向他的目光如此诡异!恐怕自己这个邪僧歪道不走,封梵就不回来了。
钱亦尘腾地燃起怒火,扯起贺兰玖衣领几步拽上二楼:“我和你没仇吧?没仇吧!不愿意去帮忙抓厉鬼就算了,还污蔑我是什么意思?”
贺兰玖被抵在拐角,对着那张难得凶残的脸继续微笑:“我高兴,谁让你给我拿吃的都没这么殷勤,刚才就差去亲手喂他了。”
旁边的厢房突然打开,一位商人模样的老者正好要下楼,发现他们一副要打架的模样,随口劝道:“不要生气,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您教训的是,我们因为双修的问题闹了点小矛盾,这就不吵了。”贺兰玖低头垂眼,摆出一贯的守礼模样。
“啊啊啊,我掐死你算了!”钱亦尘在老者异样的目光下终于崩溃,卷起一阵风拉着他逃回两人入住的房间。
贺兰玖一路倒退着撞开门被推到床上,无辜地挑眉:“我说的不对吗?”
钱亦尘无措地来回踱步,终于想通的在旁边挽袖子:“我现在就掐死你然后自杀,对,就这么定了!”
在封梵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人,还活着干什么……
贺兰玖的长发在身下铺开,镇定的等待那双手扼在脖子上:“我体内红色的妖血是人间实物,在离体后依附在魂魄上仍能被我控制,明白吗?”
“说这个也没用,你今天死定了!”钱亦尘杀气四溢地磨着牙齿逼近,仍然没有恢复理智。
“所以不要和别人走得太近,否则我就像这样……”贺兰玖自顾自勾了勾食指,用与温和表情截然相反的残酷字句提醒,“一点点把你的魂从躯壳里扯出来。”
钱亦尘立刻一头栽倒,觉得自己正在被强行剥离出现在的身体,无力感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你看,现在老老实实的多好。”贺兰玖摸摸他贴在自己胸膛上的头顶。
钱亦尘恢复身体的控制权,抹了把冷汗支起身体:“不,我还是想和你拼了,咱俩今天只能活一个!”
“你们——”封梵迟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看见两人上楼却半天不见人下来,干脆追过来却正好目睹这一幕。
钱亦尘扭头,手忙脚乱地跳到地面上:“我们没什么,真的!”
贺兰玖敛好衣襟靠坐在床沿,故意含糊的解释:“他迫不及待了。”
是迫不及待地要杀了你出气啊!
钱亦尘恶狠狠瞪他一眼,发现封梵识趣地关了门,忙不迭迈过倒地的圆凳,追着他的背影跑出去。
“全部都是误会!我和贺兰……他什么都没干!只是在商量该怎么消灭一只厉鬼。对了,你知不知道刚才酒肆的后巷有个姑娘被害?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留下来和我一起解决?”
“被害?”封梵提高声音回头,终于在楼梯上顿住脚步。
钱亦尘一本正经的说了昨夜到今早发生的情况,略过贺兰玖的身份,最后道:“我正打算找到它,可惜只是掌握些许浅显灵术,实践起来倒没什么主意了。”
“怪不得,我在酒肆门口感到一股阴气,所以才进来看看……”封梵信了他的解释,沉思着回到大堂。
他这个人外冷内热,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却有问必答,只要别人诚心请求就一定会答应!
钱亦尘顿时有种找到队友的亲切感,坐在八仙桌旁继续吃小馄饨:“它在店内留下了印记,只要顺着鬼气找,便能发现藏在哪里。”
没有依凭的厉鬼无法在白天行动,哪怕附身于人也能留下些许痕迹。
“我不擅长以符篆破鬼术,找到它之后的任务可以交给我。”封梵望向旁边被青布缠裹的无鞘宽剑。
“没关系!”钱亦尘宽容的拍胸脯保证,“我会把它揪出来的。”
“——不是说好,要和我一起去追查这件事吗?”贺兰玖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坐下,挑衅的转向封梵,“鬼印在酒肆外就中断了,你想怎么找?”
钱亦尘一看见他就觉得拳头发痒,抢着反驳:“阴魂是不用眼睛去看人的,而是靠气息,它既然在酒肆附近徘徊过,就一定会留下通往藏身处的那条线。”
人死之后魂魄归于幽冥,倘若死状凄惨充满怨愤戾气,才会摆脱阴阳界的束缚留在人世。但那种厉鬼在最初往往神志混沌,只会追逐生前仇人的气息而走。
白日行动不便时,会在最后流连的地方留下自己的印记,一道鬼气系在目标处,牵出条长长的线连在自己身上,相当于在地图上做个记号,省得晚上再来找不到路。
“是吗?你不妨现在就顺着味道把它揪出来。”贺兰玖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它寄生在人身上隐藏鬼气,不过酒肆每日进出这么多客人,谁知道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钱亦尘最讨厌他泼冷水,想了想告诉封梵:“还有一个地方!小莲死后尸体放在义庄,去那里查查,总能知道她为什么成了亡魂的牺牲品。”
按照剧情原本的走向,封梵在酒肆歇息时遇到了重伤的贺兰玖,后者以伪装良好的表象,感动了外表冷漠心地善良的封梵,成为其同伴。
但他横插一脚以盒饭多少拯救了反派之后,贺兰玖现在称不上活蹦乱跳,起码自如行动没问题。
钱亦尘捋清时间线的同时深深反省,当初穿越的时候为什么要拎个盒饭呢,拿个炸药包多好。
趁早除掉贺兰玖不就什么麻烦都没了!
☆、第六章
子时一刻,华娘酒肆结束一天的喧闹,二楼的某间厢房却仍然未熄灯火。
“这是暴炎符,贴在屋顶鬼气汇聚处就能将其驱散。”封梵放下沾朱砂的毛笔,将那张符咒拎起来向门口走去,“我先去贴上,然后一起前往义庄。”
钱亦尘坐在旁边猛点头,目送他的背影:“好好好,我等你!”
封梵说着不擅长符篆之术,画个暴炎符还信手拈来,这种谦虚的精神已经不多见了!
房门重新合上,他在油灯下打个呵欠,无聊的拿起朱砂笔,趁记忆还清晰的时候把暴炎符临摹在新的符纸上。
“这应该不算偷师吧……”还算擅长绘画的钱亦尘喃喃,“日后保命应该用的上。”
不过符咒画好了,该怎么试验效果呢?
看来看去,目光落在躺在床铺沉睡的贺兰玖后背上,床帐没有放下,墨色长发顺着边缘肆意流淌。
贺兰玖外表再像人,也改变不了妖身的事实,激发阳气的暴炎符就算伤不了他,肯定也会让人不舒服。
钱亦尘脸上带着大仇得报的畅快,蹑手蹑脚的蹲在床铺边缘:“嘿嘿嘿,让我先贴你身上试验一下……”
符纸上未干的朱砂在灯下闪着湿润光泽,咒文线条流畅,离熟睡的妖狐越来越近——
然后,收了回去。
“……白天不是还想杀了我吗,为什么此刻不动手?”贺兰玖毫无波澜的声音突然响起,枕着手臂没有转身,也对他的举动了如指掌。
“原来你醒着啊。”钱亦尘倒没有做坏事被抓包的忐忑,思考着把符纸叠起来揣进怀里,“虽然你做的事挺讨厌的,不过也不至于被杀掉,况且还给了我一点修为……白天那都是气话,算不得数,反正以后别在封梵面前乱说了,不然我真会生气的!”
至今为止,他看贺兰玖都称不上顺眼,但也只到“不顺眼”的程度而已。
以后这个眼角有着细小泪痣的妖怪会和封梵反目成仇,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总不能拿没目前发生的剧情去给贺兰玖定罪。
贺兰玖面向他,左手指尖闪电般落在钱亦尘的脸侧描摹轮廓,灯晕下眉眼堪称柔和:“那你真的生气会是什么样子?”
不是妖狐原身那种狡猾的感觉,也不是刻意拉拢旁人好感的彬彬有礼。
没有戾气,只是柔和。
“比如你现在这样,我就真的生气了!”钱亦尘拍掉他的手逃回八仙桌旁,低头盯着地面,那半张脸还残留着微麻的感觉。
灯下看美人的说法果然不假,贺兰玖本来相貌就不错,被油灯照出深邃的轮廓后更让人心跳加速……
不行,他得赶紧看一会儿封梵洗洗眼睛,不然审美迟早得被贺兰玖带跑偏了!
“你昨夜看到的样子,才是我妖身化人的原本相貌,这张脸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人而已。”贺兰玖撑着身体慢慢坐起来,垂在身侧的指尖反复摩挲,“只要不动用妖力,我和凡人没有区别,但太过普通也会引起修士注意,不过给你一点修为之后,引人注意的就是你而不是我了。”
这是什么意思,让他不要感激吗?
钱亦尘困惑地抬头刚想问点什么,门却被推开了。
“暴炎符已经贴在了酒肆的最高处,我们走吧。”封梵进门后拿起放在墙角的宽剑,性格利索的没有半句废话。
钱亦尘终于有机会和他一起行动,尽量淡定地起身:“我知道义庄在哪里,找到线索后争取今夜就把那只厉鬼揪出来!那个……王久,我就不打扰你了,继续睡吧。”
现在还不到他给封梵送助攻的时候,反派就应该留在酒肆好好呆着,省的打扰自己近距离观赏封梵诛妖灭鬼的身手!
“你占我屋子画符的时候,怎么没嫌打扰?”贺兰玖不满的敛好睡松散的衣襟,长发半束显得姿态随意,对封梵换上一副笑脸,“我对阴气的感知一向敏锐,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嗯。”封梵淡淡点头,无视钱亦尘迫切拒绝的神色。
午夜街头空旷,连更夫都不知道去哪里偷懒了,残月安静的挂在天上,比前几天丰盈了点。
停放尸体的义庄修建在此县东方,所谓紫气东来,也有借这个方位的阳气压制阴邪的意思。
钱亦尘裹紧衣衫向目的地走去,冒着灌一嘴寒风的危险勇敢地和封梵套近乎:“我也是被盟会召集到青州的,就是不知道所为何事,路过此地又发现厉鬼索命才耽搁下来。这就是缘分啊,不如以后也结伴同行?”
“可以。”封梵抱臂点头,那把被青布缠裹的剑斜背在身后。
他的剑长约二十一寸,宽却足有四寸,是普通灵剑的两倍左右,剑身血槽刻有“厉纯”二字。
不光如此,钱亦尘还知道青州的盟会分部召集附近的猎手所为何事,不过当然不能告诉封梵了。
一般人乐于看见主角大杀四方,但他享受的是人物历经磨难终于登上巅峰的过程,必要的助攻可以有,走捷径的剧透不能要,这样才有一种养成的愉悦!
抵达义庄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两盏灯笼对称挂在义庄的檐下,已经被风吹灭了其一,剩下的那盏摇摇晃晃,更加诡异。
钱亦尘没有敲门叫醒里面的守灵人,绕到墙边摩拳擦掌,准备翻过去。
一身便装的封梵看了看高度,轻捷翻身骑上一人多高的墙壁,冲他伸出一只手。
钱亦尘抱着绝不能继续丢人的原则,果断拒绝了主角的帮忙,在贺兰玖似笑非笑的嘲讽表情中跳起来扒住墙头,双脚一阵猛蹬也落进了义庄内。
“你刚才翻墙的动作甚是优美,封梵一定会高看几眼的。”贺兰玖随后落地,笑眯眯地拍拍他肩膀补刀。
“你这家伙是怎么进来的,明明不动妖气就没有力量……也能飞檐走壁?”钱亦尘郁闷的甩开他,一看封梵已经穿过院墙,赶紧去追。
义庄用来停放尸首的瓦房没有上锁,轻轻推开吱呀作响的门板,迈过门槛后,小莲的尸体就安置在最里面。
早知道无钱下葬的穷人会在此停放尸体,但小莲家里也太穷了一些,连口薄棺都置办不起,就把她放在几块木板拼成的垫子上,然后盖了两块短短的白布,头顶和双足还露在外面。
好在首尾的两盏油灯发出微弱却稳定的光芒,证明小莲没有气到诈尸。
钱亦尘貌似在行的远远评价:“长明灯还亮着,她走得没有太大怨气,否则灯火就会不稳地抖动。”
在凡人眼里此地只是阴森森的义庄,但有了修为,眼中万物就有些不同了。
“何止没有怨气,连魂都被掏空了,整具身体干干净净。”贺兰玖关了门观察一阵,叹息的自言自语,“真是可惜……”
可惜?
钱亦尘刚想询问,又意识到了原因。
对于妖怪来说,血肉饭食只能填饱肚子,真正充盈其力量的方式只有两种,要么修炼,要么吞噬人魂。
精气在毛发血肉间游走发散,根源却在魂魄。凡人死后对现世的思念和执着会成为妖怪的力量来源,尤其是厉鬼那种执着到了极致产生怨气,或修士强大的灵元,对妖物来说就是上好食材。
贺兰玖抱着吃夜宵的心态大半夜前往义庄,却只看见了一个空盘子,当然觉得可惜。
封梵没听见他极轻的叹息,走到小莲身边俯身撩开那块白布,冷静注视那张失去皮肤的暗红脸庞:“似乎不像阴魂所为,只有怨力强大的鬼怪才会对凡人产生实质伤害,而且如此完整的剥掉整张脸而不伤血肉,一定用到了某种东西。”
“你是说,凶手并非丧失神志的初生厉鬼,反而修炼过一段时日,已经具备了噬魂的能力么?”钱亦尘近距离接触尸体还是有点发憷,在他身后瞥一眼小莲就急忙扭头。
贺兰玖袖手环视房间,试图找出其他游魂填肚子,漫不经心的补充:“如此一来,她就不是第一个被害的了,这附近应该还出现过类似情况的尸体。”
小莲遗体的厉鬼怨气已经消散,义庄的线索中断,等到厉鬼加害下一人时或许有新的线索,但钱亦尘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她身上好像少了点东西……”他强迫自己望着那具僵硬诡异的尸体,终于有所发现,“对了,是簪子,我之前买烧饼时还看见过的,小莲头上那支红玉银簪子现在没了!这是不是蹊跷的地方?”
因为做工实在精致不像假货,他还特意看了好几眼。
封梵摇头,将遮尸白布盖了回去:“厉鬼索命不会只为了一支玉钗,义庄的守灵人或她的家人都有可能拿走。”
“一个街头摆摊连棺材都置办不起的女子,就算再爱美也不可能有银子去买那种昂贵的首饰。所以重点不是被谁拿走,而是她从哪里得来的。”贺兰玖很乐意有反驳他的机会,嗤笑一声强调,“粗麻布裙,和这种衣裳相配的该是一支荆钗,”
钱亦尘左手抵着下颌,抱臂思考:“你是说……她从哪里偷的?”
“不一定是偷。”贺兰玖垂眸对上那双褐色瞳仁,欣赏他疑惑的样子,“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担柴樵夫说的,那户姓孙的人家在一夜之间横死,屋子也沦为鬼宅了?”
☆、第七章
“厉鬼是枉死的孙家人所化?嗯……不能排除这种可能。”钱亦尘语气商量的望向封梵,“封道友,我和他前些天去过县上一栋荒废的宅子,听当地人说极为不详,不过除此之外并不了解,你要去看看么?会不会太麻烦了?”
封梵平静的起身作出决定:“既然同为盟会的猎手,直接叫我名字吧。我的厉纯剑可破幽魂戾气,也是历练,没什么麻不麻烦的。”
钱亦尘这才放下心,步伐轻快地跟着他出门,重新演了一遍双脚猛蹬墙壁的翻越动作,照例无视贺兰玖的表情。
一定要成为主角的神队友,让封梵在剧情开始前先小露一下身手!
孙宅的院落在黑暗中沉默伫立,半空中弯月像只眯起来的狭长眼睛。
厚重的正门落锁还贴了封条,三人抵达后绕了半圈找到虚掩的后门,鱼贯而入。
钱亦尘面前就是封梵可靠的背影,进入阴气森森的鬼宅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如果这里是厉鬼的巢穴,那种东西就不会离开太远,说不定在我们走后又回去了哦。”贺兰玖突然开口在他耳后吹凉气,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钱亦尘绷紧的神经立刻一跳,捂着耳朵加快脚步:“能不能少说两句?就算没有鬼,也被你几句话招来了!”
贺兰玖锐利眼神在斜后方迅速一扫,但笑不语的跟上。突然留意到最前面封梵,已经将厉纯剑调整到了抬手就能□□的位置。
看来,他应该也察觉了。
孙家算是本地大户,宅子称不上豪奢也分为前院后院,距离出事也就两三个月而已,却显得极为萧条破败。
钱亦尘在前院的屋子里睡过一晚,没察觉有什么异常,于是先直奔后院寻找线索。
房屋的窗格和门板都有刀劈斧砍的痕迹,一道道黑线顺着蜿蜒而下,在地上积成小小的一滩。
“是血。”封梵看了看,随手推开最近的那扇门。
钱亦尘在黑漆漆的入口前立刻闻到扑面而来的陈腐气息,进去的脚步犹豫片刻,眼前突然亮起火光。
封梵将灌注灵力的厉纯剑尖在柴堆上擦过,火星碰撞木头燃烧起来,借照明打量四周:“果然,这里的所有人都在晚上死去,准备年夜饭的食材还剩着,来不及收拾。”
这里是孙宅的厨房,几棵大白菜放在灶台旁,哪怕冬日寒冷也在缓慢变质,挂起的一串腊肉估计还能吃。
墙角堆着贴福字的酒被打破了一坛,隐隐散发冷冽清幽的香气,混在霉味里又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已经确认事发时间,这里就没什么可看的了。
钱亦尘一手举着一根火把,在跳跃的光芒中安心不少,离开厨房去检查血迹斑驳的主屋。
屋内精巧的红木柜上已经落灰,还留了几个手印。
“柜子上出现痕迹,说明命案发生后才被动过,有人在这里成为鬼宅后又进来……偷东西了?”
孙家这种县上的大户多半不养账房,能够放在主屋的值钱品要么是地契,要么是银票。
如果是流匪闯入杀人,那么会在洗劫当夜卷走钱财,而那时候宅子还没荒废,绝对不会留下痕迹。
“别想了,是我拿的。”一直沉默的贺兰玖同样拿了柴火照明,回神打断他不靠谱的猜测。
“你?”钱亦尘惊讶地扭头。
贺兰玖举高火把靠近他的脸,挑眉反问:“我走之前把屋前屋后都搜了一遍,不然住店吃饭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
钱亦尘震惊的目光在他和柜子之间游移:“你不是说……”
“我就喜欢说是杀人越货得来的银子,你管得着么?”贺兰玖不满的瞥他一眼,“如果小莲曾经偷进了被封的孙宅,然后拿走一支玉簪,那么被徘徊在此的怨灵缠上也不稀奇……难怪它昨晚会出现在床边了。”
因为完全是冲你来的啊!偷拿人家的东西,主人当然会不甘心地来索命了!
钱亦尘有种被连累的感觉,无力的撑着柜子抵消眩晕感:“你这样会被厉鬼缠着不放,还是把银子放回去吧。猎人盟会不是定期发布对妖孽厉鬼的悬赏令么?赏金还算优厚,你又不缺钱。”
“我会怕它?”贺兰玖不屑的丢下这句话,走出已经毫无油水可捞的主屋。
已经到手的东西怎么可能让他放弃,再说送上来的厉鬼对妖怪来说,也只是食物而已。
你要杀鸡炖汤的时候,会把先前拿走的鸡蛋还回去吗?
“孙家人横死后怨气不会小,但滞留在人世的是哪一位还不明确,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封梵早已习惯盟会猎手的性格多样,手中的柴火即将燃尽,于是拿了根新的续上。
钱亦尘小声嘀咕的跟在后面:“封梵,先说好我个人是不会这样做的,反正不管是谁,有怨气直接去找王久。”
主屋旁的厢房是孙家小姐的房间,香闺如今也失去旖旎感觉,纱帐染血,书柜横倒在地上,四书五经散落一地。
贺兰玖坐在雕花的木床旁,从枕头下抽出一本薄册子,颇有兴趣地在火光下翻阅。
“你在看什么?”钱亦尘觉得他看顺眼了很有可能直接揣进怀里,凑过过去打量,“……这是孙家小姐的手札啊。”
火光下的纸质依旧细软洁白,这一页末尾还有“文君于七月初七有感”的字样。来回翻了几页,却发现上面都是些关于珠宝妆容的搭配心得。
孙文君还挺爱美的?
钱亦尘已经化身为侦查狂魔,和封梵一样,从进门起调查目的从开始就很明确,所以已经基本还原了当天发生的事情。
——流匪从后门潜入宅邸,四处砍杀妇孺家仆,却因为正值新年人人闭门不出,呼救声被禁锢在这栋宅子里,传不到远方。
然后呢?
古董地契还在,银子是贺兰玖拿走的,流匪为什么不将这里洗劫一空?
难道那一晚,他们和孙家的人一同死了?
贺兰玖还在床边,把那本孙文君的穿搭心得翻得津津有味,雕花床上空却突然发生异样,一团黑雾夹着沉重的怨气向他袭来!
貌似在专注翻手札的贺兰玖,含笑双眸突然凌厉,顺势举起火把点燃手札,向黑雾扔过去后闪身离开。
“啊——!”
尖锐的惨叫声响彻黑夜,一听就是被砸中了正脸!
“尾随一路,这会儿倒沉不出气要现形了吗?”贺兰玖伸出舌尖舔了舔下唇,脸上泛起狰狞狂热的笑容。
钱亦尘正在研究香笼上的劈砍痕迹是哪种利器造成,听见惨叫后立刻跳起来拉住“现在还不到你变身的时候,快闪开!”
——然后让主角去对付它!
贺兰玖脸上的狂热迅速冷却,顾忌地瞟了一眼拔剑的封梵,火把在身后一挥避开阴气纠缠。
早知道就不和碍事的猎手一起行动了……还不清楚对方的实力,贸然攻击不太妥当。
钱亦尘把两只火把一股脑全扔出去:“封梵,你的重剑在室内施展不开,一起把它引到外面。”
“好。”那团雾气在雕花床上空飘浮游弋不肯出来,封梵一挥剑估计先砍中的是床柱。
“还真够贴心的。”贺兰玖嘲讽的勾起嘴角袖手旁观,从黑雾中突然弹射出几条细而坚韧的长线,直奔他而来!
长线牢牢缠在右臂上,几乎立刻割断衣袖勒住了皮肤。
贺兰玖在封梵面前不能使用妖怪的力量,毕竟盟会猎手对异族的危险程度不逊色于名门正派,他们的生存来源就是把收集到的天材地宝或者可炼化的妖物拿去换钱。
只好用力收回手臂,细线在火光中泛起乌黑油亮的光泽,更紧地勒进皮肉里,一圈鲜血顿时溢出来!
“当心整条手都被割断,我这里还有暴炎符!”钱亦尘立刻拿出来贴在悬空的细线上,符篆遇阴气便开始燃烧,坚韧的细线根根断裂。
三人向屋外跑去,反正挑衅也挑衅够了,怨魂一定追出来攻击这群碰过孙宅东西的闯入者。
钱亦尘在过了门槛后才回头,萧条的后院静悄悄的,发现身后没有怨灵的踪影。
那只厉鬼目的很明显,试探而非攻击,突然而至一触即走,不留痕迹。
第2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