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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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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能大太监 作者:轻微崽子

    第26节

    卫琨大叫一声,跨坐在东子脖上,手痛使得他上半身难以用力,只得以一膝紧压东子脖颈,东子喉间格格作响。

    挥剑而来的倒影自东子眼孔中惊醒卫琨,他长剑一挥,姜松手中软剑被震飞。

    卫琨连连喘气,回头看一眼姜松。姜松拔出靴中匕首,听见东子脖子隐隐发出的断裂之声,他心惊胆战,手脚俱已脱力,不敢真的凭两把匕首攻上前。

    “他是最后一个见到先帝的人,先帝的遗言这世上只有一个人知道。”姜松声音发颤。

    “你就不想知道他最后说了什么吗?”

    卫琨膝盖顿停了住,东子双膝定住,二人目光对上,卫琨收起脚,改右手掐住东子的脖子。

    “他说了什么?”卫琨声音嘶哑,虽力气惊人,左手断臂处依然不停滴出血来。

    “说!”卫琨手掌重重一收,掐得东子面色紫胀。

    他张了张嘴。

    “什么?”卫琨神色恍惚。

    “……”东子紧抓着他的手。

    卫琨单膝跪地,披头散发靠近东子耳边。

    姜松摇晃着身,捏紧匕首。

    “先帝遗诏,令……”东子喘了口气,那一瞬的悲悯并未被卫琨看在眼里,他微微恍惚,听清东子说的话。

    卫琨浑身一震,摇摇欲坠地抓着东子起身,发出一声绵长悲戚的大叫,目中老泪闪动。

    “不可能……这不是他说的……他说过北患一除,便调本王回京。”卫琨失去神智地扼紧五指,“胆大包天的狗奴才,竟敢矫诏作乱。”他声音犹如钟鼓,震颤得人心肺发寒。

    此时卫琨耳朵一动,眼微眯,挥臂向后一摔,东子整个人被甩出,将姜松扫翻在地。

    卫琨摇摇欲坠站着,猛然间咆哮一声,按着伤处,栽倒在地。他目光涣散,遥遥望着天空,一颗淡星都无,唯独一轮孤月,冷清映照天际。

    东子跪着直起身,弯腰呕出一口淤血,脖子几乎被勒断的剧痛令他难以凝聚精神。

    他瞥了一眼,悄然挪去拾起重剑。

    剑尖拖在地上,东子悄无声息靠近卫琨,卫琨却仿佛死了一般,直直躺着。

    “狗奴才,你挡着本帅的月亮了。”卫琨说,眼角滚出泪来。

    “他当真命你杀我?”

    东子提起剑。

    “他便没有只言片语,是单独说给我听的?”卫琨手一动,便看见东子手中剑轻动,卫琨漠然道:“手下败将,还敢在本王眼前动兵刃。”

    那是一颗光彩如昨的明珠,卫琨失神地望着,将它凑近到眉间。

    “豺狼或可缓……虎豹……不可留。”他苍凉一笑,三颗明珠夹在指间。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早已摩挲了千万遍的珠子。

    “既是如此。你想要的,难不成还有哥哥不肯给的?”

    东子瞳孔一缩,猝不及防间卫琨一把抓住重剑,身上挺撞上剑锋,一手紧握剑身重重捅入自己胸口。

    第67章 跑路

    卫琨一死,废兵马元帅一职,其麾下兵马分三人领管。褚老将军称病不上朝,朝臣一时有些人人自危,京中街头巷尾皆传皇帝私下养了一批死士,探听谁有不臣之心,便暗地里将此人割了头。

    已经五日没叫东子当值,苻秋心里还没气过,此时茶凉了,也不想叫人进来。眼前龙案上堆着小山一般的折子,各地送来的,弹劾袁光平的那几个身居要职的学生。

    方家水涨船高,其族中不少方姓子弟被送到京城来,想谋个一官半职。连方靖荣叫人收了一本奇闻异录,都有人上折子为他请赏。

    苻秋啪一声把折子丢在桌上,仰面倒在席上,翻来翻去打了两个滚。

    他想见东子,又拉不下那个脸,也不知道伤好了未。一想到是违抗了自己贸然去暗杀卫琨受的伤,苻秋又不想理他了。

    从承元殿出来,已是三更天了,苻秋路过东子住的独院,五次三番过门不入。

    他走过去,又退回来,站在那门口,向门缝里想窥一下到底东子在做什么。

    “……”东子面无表情立于皇帝身后,他的小皇帝两只手扒着门缝,一只眼睛贴在上面,脚还轻轻垫着,不断变换角度。

    苻秋看得脖子都酸了,一扭头就被吓得尖叫了起来。

    “……”东子漠然勾住他的手。

    苻秋扭了两下,嘴里嘀咕道:“谁准你牵着朕的手了……朕还没要与你重归于好。”

    话音刚落,苻秋便被东子一把扛起在肩头,皇帝甩着他的两条腿,进了屋,东子把他抱着,脚向后,轻悄悄踢上门。

    “唔……”苻秋两手紧抓在东子肩头,被吻得喘不过气来,东子胡子扎人得很,苻秋手在他肩头乱抓,顺着东子修长的脖颈摸到后领子,猴急地扯了下去,两腿已被提着。

    苻秋眼角噙着泪,紧紧抱着东子的肩背,身体没个重心,生怕要滑下去,终还是滑下去,一瞬之间,舒服得难以克制眼泪,由得东子像一头野兽,他依旧冠服齐整,板着张脸,将苻秋狠狠顶着。

    “不……朕……还没说饶了你……”苻秋边挣边试图爬上去点,却整个腰悬空着,只能凭依着东子。

    “我想你。”东子贴着他耳畔,沉声道:“控制不了自己。”

    东子发狠地亲他,任凭苻秋说什么就是不松手,将他手腕按在床板上,屋内砰砰作声。黄猫蹲在窗户上,不耐烦地盯了眼屋内,无可奈何跳出窗户去。

    苻秋失神地躺着,无意识摸着东子长出来的胡子,嘶哑的声音说:“再不刮胡子,这后宫里就无人不知你是个假太监了。”

    东子抓住他的手,握在掌心里贴着自己心口搭着,不太在乎,便没吱声。

    “我说……”苻秋脑袋靠着东子刚洗过好闻的肩窝里,抽了抽鼻子,他顺势啃了两口,幸福地抱着他的手臂,心说,再也不和他闹脾气了。为了些与己干系不大的事情,与身边最重要的人置气,岂非辜负了一番得之不易。

    东子侧过身,将苻秋压着,让他枕在自己手臂上,扯过被子替苻秋擦去胸口腻着的汗,东子洗的冷水澡,怕苻秋身体弱要染上风寒,没让他洗。

    “嗯,说。”东子亲了亲苻秋的嘴唇。

    “让我看看你的伤。”

    东子道:“没受伤。”

    “说实话。”

    “……一点小伤,已无事了。”东子无奈地翻身过去趴着,苻秋老不安分,点亮烛,过来看他腰腹上的伤痕。

    “都是内伤,吃药练功可以纾解,这些……”东子拉着苻秋的手抚过他精壮的腹部,“都不打紧,不很疼。”

    苻秋一看他纵横交错着伤疤的背就很心疼,新伤旧伤,这背为自己遮挡过太多。

    苻秋动情地吻了吻东子背上伤痕,只觉他姿势怪异,反手抓住苻秋的手,将他扯到怀中,不再让苻秋乱动,沉声道:“不想累着你。”

    “……”苻秋又躺下了,睁着双眼睛不住看东子,东子倦极,已睡熟了。他触碰这人的每一寸,心里有种难言的亲密,毫无保留,严丝合缝的亲密,直似这人是自己身上不能割去的一部分。

    于是翌日苻秋开始发愤图强了,大刀阔斧改革官员制度,到得晚膳几乎就已处理完国事,晚间一定要去东子院中,去得早睡得早,睡得早就爬不起,这么执行了三四天,苻秋还是挑子时将近才去找东子。

    淑妃的假肚子越来越圆,再到下雪时候,宫中设宴迎接初雪。淑妃起身时忽然捧着肚子又坐了回去。

    当晚淑妃诞下个小皇子,因早产,见不得风,只留下贴身照看的产婆和太医,旁人一律禁止入殿内探视,连皇后来探,都被侍卫拦在了外面。

    “皇后娘娘请回。”

    皇后示意身边宫女拿银子出来。

    熊沐看了看十两银子的元宝,咬了口,收进钱袋子里。

    方殊宛抬步想要入内,又被熊沐的刀阻了去处。

    “你……”忿忿不平的宫女被方殊宛摇手阻止辩驳,她拔下头上金步摇,凤凰口中嵌着颗拇指大的红宝。

    熊沐再次笑纳。

    “走吧。”方殊宛放下心来,谁知又被熊沐拦住了。

    “属下的使命是不放任何人进去,却没人说不许收人钱财。”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不懂?”

    熊沐笑了起来,“不大懂,属下只懂家中娘子见了金步摇一定高兴。”

    “……”方殊宛忌惮那把出鞘的钢刀,只得拂袖而去。

    太后宋轻容与曾经的八王爷苻容的儿子被连夜送进宫,她懒看外面宫道,星点灯光散落在地,恍惚间就像当年她梳着只簪花不簪凤凰的发髻,被一辆马车,送至宫门口,与众多貌美女子站在一起。

    她们将来都是天下间最尊贵那人的妃嫔,甚或皇后。

    “请夫人下车。”

    宋轻容下了车,自有人来接她的儿子,那不足一岁的小孩正睡得熟,无声无息被抱走了。宋轻容很看得开,她知道将来迎接这孩子的,是大楚万里河山。

    内宫中。

    这时节梅香飘满园,红梅枝头,探出墙来。天空悬着明月,明月照着与她眉目极其相似的苻秋。

    “娘。”苻秋开口。

    宋轻容笑了笑,与他面对面坐着,叫人斟酒。

    母子两个说了许多,说为让苻秋登上太子之位,如何设计陷害旁的嫔妃和皇子,又是如何将干涉储君之位的男宠推下假山。宋轻容脸上没多少皱纹,白发却有两三根,自耳边梳向脑后。

    “我替娘亲拔了去罢。”

    当白发剥离,宋轻容肩头轻轻颤了一颤,白发被她握紧,她说:“娘老了,折腾不动了。”她转过身,手一松,白发便不见了踪影。

    “你也长大了。娘再不管你了。”宋轻容淡淡道。

    “能过一点平常日子,与所爱之人相守到老,此番得偿所愿,接下来娘有何打算?”

    宋轻容想了想,笑道:“想离开京城,去何处,却不能告诉你了。”

    苻秋了然于心,举起酒杯,想到此生兴许再也不能相见,眼圈略有一些发红,碰了碰宋轻容的杯子,他一饮而尽。

    那晚上与宋轻容话完,东子问他:“与太后话别了?”

    “没有,我没告诉她我要走。”苻秋醉得眼角通红,他紧紧抱着东子的脖子,朝他怀里蹭,“我怕她要阻我,我谁也没告诉。”苻秋呵呵笑了起来,拽着东子的衣领,将唇贴上他刚直的脖子。

    离京的那天晚上,大雪漫天。苻秋坐在马车里,捧着手炉还觉得冷,但一离开宫门,一股难以自持的兴奋便掠过心头,他扒在车窗上捞开帷帘朝后看,朱红而肃静的高门离他越来越远。

    东子用皇帝的手谕把皇帝带离了京城,顺着西南羊肠小道,打算先朝西南边转转,离开京城千里之外时,再放缓步调,一路看山看水,玩个半年再说。

    苻秋醒来时,马车已经停了,外面漆黑一片,雪停了。野地里烧起一堆火,东子正蹲着添柴。

    “跑多远了?”苻秋跳下车,抱着手炉过去,东子把烧红的两块炭拨进他手炉里。

    “没多远。”

    苻秋蹲下来,二人便在火光映照下亲了个嘴,火光很红,看不出苻秋脸红。

    “我们歇多久?”

    “煮点吃的,吃完就走。”东子漫不经心道,他似不太把此次出逃当回事,黄猫从车厢里跳出来,钻到苻秋袍子底下缩着。

    撕碎的肉干在滚沸的粥里被煮软了,散发出香味,加点盐。苻秋也饿了,肚子咕噜一声。

    东子看着他笑。

    “笑个头,不许笑。”苻秋板着脸,没片刻自己也笑了。

    二人各自安静吃粥,东子把最后剩的小半碗分给猫。上路时天际已有点蒙蒙亮,苻秋上车便睡,说好与东子换着赶车,却直到第三天早晨,东子才撑不住,说进去睡一会。

    苻秋极力保持马车平衡,还是几次差点赶到阴沟里去,探头朝内一看,东子抱臂睡得正熟,想是太累了,苻秋有点心疼。将马头一拨,放缓点速度,尽量平稳地赶车。

    就这么换着赶了六天路,到了青州。

    秋蕴楼生意火爆,门口还有几个穿着俏丽的女子倚门招揽客人。

    “客官要打尖,还是住店?”女子手帕香粉味令苻秋狠狠打了个喷嚏。

    “住店。”

    “住几天呀?要是住得久,咱们楼里可有些特殊的活动。”女子往苻秋身上凑。

    横伸出一条手臂,将苻秋勾进怀里,两个俊朗男子便这么抱上了,东子明目张胆在苻秋嘴上一吻,向那女子问:“什么活动?”

    “……”

    至于晚上,苻秋在自己开的酒楼里享受了一套全方位按摩,其叫声销魂,直令店里客官纷纷感叹,秋蕴楼的特别服务一定很妙,纷纷叫小二进来点单。

    苻秋痛叫一声之后,眼角含着泪,求饶道:“不要了。”

    东子看他一眼,于搭在膝上的帕子上擦了擦手,站起来,让苻秋把脚放进盆里,让他自己洗脚。

    多日赶路,苻秋脚上不少水泡,加上脚底很痛,被东子使劲按摩足底,立时丢盔弃甲。此时苻秋脸孔发红,气若游丝,躺在床上不想动了。他感觉到有人在帮他洗脚,迷迷糊糊中,替他宽衣,整被,把脚盖好。那人睡了上来,一条胳膊圈着他,也睡了。

    黑暗里苻秋仍觉得不真实,他们还没有安定下来,似漂在水中无根的浮萍。

    但彼此依偎,又让苻秋有了几分把握。

    “东子。”

    “嗯。”

    “咱们去哪儿落脚?”

    “你想去哪儿?”

    “我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么?”

    “嗯,媳妇说的算。”

    苻秋耳背直发红,凑到东子耳朵上说话,东子一点头,“可以。”便即将他抱住,说:“睡觉。”

    第68章 问题

    次日二人先去从前在青州的宅子看了眼,里头人见着他们,管家先是一愣,继而点头哈腰请他们进去,嘴上喋喋不休:“公子可有时候没回来,都说这是上京里发达去了,再想不起咱们来了。”

    当年留在宅子里的二十来人俱还在,还添了两个新媳妇,管家忙着招呼人杀猪宰羊地忙活,又出外叫来人起锅在院里大摆了十数席,将左邻右舍都请来,就说他们张昭云公子回来了。苻秋干脆做主,秋蕴楼免一日的酒钱。

    不到傍晚,院子里就坐满了人,乡邻们一个个都上来给苻秋敬酒,光从秋蕴楼拉回来的酒都足有二十余坛。

    苻秋喝得满面通红,口中不住混乱地向来人说“来年发大财”“寿比南山”“这要生个大胖小子,带来我给他起个好听的名儿”。

    两中年男子相携而来,他已喝得醺醺然,笑道:“二位白头偕老。”手一长把东子一把勾了过来,嗳出口气,注视着他,声音也醉了:“我们也白头偕老。嘿嘿。”

    东子将苻秋抱着,漠然点头,叫来管家招呼客人,便将苻秋一把横抱而起,踹开房门,以脚带上。

    仍在当年出逃时,苻秋住的那间屋子,一早便叫人将房间洒扫出来,此刻熏上淡淡素香。

    东子将苻秋放在床上,贴着他的脸轻轻磨蹭,为他脱靴,擦手擦脸,一如当年。自东子入宫那年,纨绔的太子殿下,稚气的少年天子,至于他的陛下,他待他的心从未减去半分。

    略将窗推开一点,院中下人皆自找地方乐去了,苻秋在床上叫要水喝。水到口边,他先是喝了半杯,就将剩下半杯茶水喂到东子嘴边,东子也喝了。

    “来,过来。”苻秋脚尖勾着东子膝弯,他醉得直酣畅淋漓,此时脸颊发红,注视东子,抓住他的两手,圈在自己腰间,又是一个翻身,将东子压着,胡乱亲他,一手顺着腰腹而下,隔着薄薄衣衫,将滚烫的脸贴在东子心口。他湿润的气息亲在东子心口,那一时东子整个身躯僵硬非常,一手揽着苻秋的腰,眸光犹如伺机而动的野兽,抬头亲苻秋的耳朵。

    窗口送入寒凉的风,吹不散两人之间暧昧潮热的空气。

    “把袍子脱了……”苻秋喝醉了还记得要扒光。

    东子嗯声答应,便抽去苻秋的腰带,手指勾住后领朝下一带。

    苻秋的袍子掖在腰间,便觉得有些冷了,东子随手打落帷帐。青色布幔掩住一室旖旎,只听得断续而模糊的话声。

    “等会。”

    “嗯。”

    “你手摸哪里,我……我来……”

    “嗯。”

    苻秋满足地喟叹,一声隐忍的惊叫裹着喘息声,啊啊了两声便收了声息,他声音朦朦胧胧诉说倾慕。

    “放松一些,对,好受么?”东子的声音说。

    “你……你不许说话……”苻秋羞愤难当。

    “嗯,不说了。”

    一阵急似一阵的喘息惊叫后,化作慵懒惬意,苻秋舒服得叹了口气,轻声说:“待一会儿再……再来……”

    东子又是一声轻轻的嗯声。

    二人抱着,东子自身后环着苻秋,轻轻拈苻秋的头发,于指间搓开。苻秋一身都养得好,头发也好,他低头亲了亲,顺势亲吻他的耳朵,发红的颈子。

    “好受了么?”东子淡淡问。

    “嗯……”苻秋窘得不行,低着头,半边脸埋在枕上,片刻后回手抱东子的脖子,摸到一手汗,抬头亲在他刚毅的嘴唇上。

    “等去了瑞州,咱们住在海边上。”苻秋轻轻道,他自四海志上看过此处,却不曾去过,在大楚东边,“你会打渔吗?到时候恐怕咱们得捕鱼为生。”

    “到了再学。”东子手指掠过苻秋腹沟。

    苻秋疲倦地点了点头,察觉仍被顶着,略动了动。

    “行了?”

    “你……你来……”苻秋紧抓着东子的手置于身前,隐忍蹙眉,舒服得难以说出完整的话来,攀住东子脖颈,重重吻了上去。

    及至亥时,苻秋才一刚醒,酒喝多了头疼欲裂,欲要起身,便觉东子还在……一时尴尬非常。

    “饿了吗?”苻秋一动,东子便醒了。

    “嗯。”苻秋点头,声音犹带着困意,“吃了再睡。”

    “好,没劲干你了。”

    “……”

    东子亲了亲他通红的耳朵,起来给他穿衣,窗户一直没关,屋内浮着淡淡香气,一如晨光大亮时的清净。

    苻秋穿了件薄丝衣,拥着藕荷色被坐在床上,窗外夜色清朗,遥遥能望见一天繁星,与宫中所见颇不同,似一匹华丽锦缎。苻秋吁了口气,既想沐浴,又有些情懒意怠。

    在屋内支起张小桌,东子拣了冰糖肘子、八宝鸭、酸笋素肉,并四味小菜,又剐了条活鱼,煎炸烹煮成咸辣滋味。

    “还有一道汤,先给你盛了喝。”东子自去厨房盛半碗汤来,看着他喝完,才盛饭。

    苻秋坐在床上,东子就蹲在桌边,也不坐凳,中午便没吃什么,显是饿得狠了。都顾不上说话,直扒了两碗饭,苻秋方才缓过劲来,将鸭腿撕给东子。东子便就吃了。

    饭饱之后,苻秋坐在床上摸圆滚滚的肚子,东子收拾毕了,上来也顺着他的手和方向摸了摸,吻苻秋的鼻梁,将他半是抱着,道:“歇会儿就去洗,水烧得很热。”

    苻秋应了声,靠着东子的胸膛,就那么懒怠地瘫着。

    “你摸哪儿呢!”苻秋本坐在桶里都要睡着了,乍然睁眼怒道。

    “这是哪儿?”东子不答反问。

    苻秋登时臊得满脸通红,咆哮道:“水都快凉了!洗快点!我要睡了!现在就要睡!”

    “那你睡罢,我待会儿抱你出去。”东子无所谓道,面无表情地继续摸索。

    “……”

    足足洗了半个时辰,连东子的袍子都弄得湿透。

    苻秋躺着,脚趾动来动去,浑身都松活了。半睡半醒之间,东子上来把他抱着,凑在他耳边吻,问道:“还来不来了?”

    “不……不要了。”苻秋无语内心咆哮,这频率也太高了,他又不是小倌,又没练过,这么下去明天都别想赶路了,猴年马月才到得了瑞州。

    “那就睡。”东子抱着他,又有些抬头,苻秋被唬得眼都不敢睁,起初是紧张,之后竟真的睡着了。

    东子便忍着,轻蹭会儿也睡着了。

    次日二人鼻梁顶着鼻尖,嘴唇几乎贴着,东子收回压住苻秋的腿,先起了身。

    一番打点,等苻秋靠在床上缓过了迷糊劲,方才过来服侍,苻秋叫着要自己来,东子看他一眼,便不管他,自去取早饭。

    苻秋自洗了脸,漱了口,就是头发犯难。

    东子进来时看见他还披头散发坐在镜前,手里拿着梳子,一脸茫然。

    东子嘴角弯了弯,走过去替他挽发,梳子带过青丝滑出的细微声响,让苻秋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便是戏文中说的闺房之乐了。东子给他梳完头,低下头来,苻秋便亲了他的脸。

    东子指了指嘴唇。

    苻秋就亲了亲嘴唇。

    吃过早就叫管家去打点车马衣物,棉被也带了,管家送二人到门口,拢着袖子,虚着眼问:“公子们又要出远门吶?”

    “嗯,家中上下,就交给你了。”苻秋先行上车。

    东子与管家说了几句,将一包银子交给他,之后细细嘱了几句,大抵是宅子别荒了,公子还要回来住的云云。

    马车驶出青州,向东而行。

    车厢内,苻秋或坐或卧,仍觉得无聊,便出去与东子坐在一起。东子侧头看他一眼,将马鞭交给他,把手教他赶车。

    苻秋赶了一会儿叫累,东子便接过来继续赶车,见他困就打发了进去睡,吃饭便随意煮点什么,路过有城镇的地方,二人也不急着赶路,必入内,找一间最大的青楼,租下一间屋,在各种青楼才有的特殊背景乐之下,东子换着法逗弄,必伺候得他舒服了,才放去睡。

    醒来闻见的是腻人香气,两人穿得齐整,出了门自去取马车,攒两个食盒带着上路吃。

    十日后,掌灯时分,东子在城中找了间客栈。

    “待会儿去镇上转转,看有什么好玩的。”苻秋趴在床上,侧头看见东子正在整理。

    “好。”

    把行李收拾完了,东子过来给苻秋脱衣服,穿衣服,他眼下懒怠动,换衣服都不想了。

    “现洗个澡么?”东子问。

    “不洗。”苻秋闭上眼,觉察到东子吻了来,便抱着他脖子,将舌探了过去,反被吻得气喘吁吁。

    在客栈里吃过饭,两人都吃得不多,勾着手下楼去,打算转转这没来过的镇子。除京城外,此等小镇,收摊都早,于是二人尽早就出门,每逢食肆茶摊便去吃一点,至于收市时,苻秋早已撑得走不动路了。

    “上来。”东子在路边蹲着,示意苻秋趴上他的背。

    地上投着苻秋晃动的脚,他二人一般的发髻,一般的利落轮廓,东子转过头,苻秋就主动吻他的嘴角。

    “咱们还多远到瑞州?”苻秋没什么概念地问。

    “再耗十日就到了。”东子沉厚的声音回。

    “腰疼。”苻秋撇撇嘴,不满道。

    “回去给你按按,明天去找点狗皮膏药贴就是。”

    苻秋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又问:“咱们还有多少银子,落脚之用可够了?”

    “多得很,你相公有的是钱。”

    “……”

    “媳妇把手放我领子里来。”

    苻秋手冷得不行,笑将手贴在东子脖子上,被摇晃着有了睡意。到客栈时澡也懒怠洗,东子把他衣服脱了,自也脱了,彼此温暖着,贴在一起抱着就睡。

    只不过夜半窗外轻微的动静,令东子乍然惊醒,他轻手轻脚下床,站在屋里静听了会儿。窗外大风滚过,轰隆作声。东子站了会,没听出什么来,仍回床上把苻秋抱着,苻秋含糊问:“怎么了?”

    “尿尿。”东子道,摸着他的那个,“你也要尿么?”

    苻秋摇了摇头,钻在他怀里便又睡了。

    第69章 恩义

    那天晚上东子后来又醒了两次,也是站在屋里,静听了会儿,没发现什么。东子觉得可能是自己疑神疑鬼,外面下了大雪,整座城镇银装素裹,千家万户静听雪声。

    次日竟是个大晴天,东子下楼给苻秋打水,走到门口,手里铜盆就掉在地上。

    床上空空如也,窗户洞开,即使万里阳光,风却寒彻骨髓。

    东子被溅了一腿的热水,彻底呆了。半晌才能动弹,从窗口向下望,什么都没有。

    东子像头失了伴的野兽,盲目乱窜,连衣柜都拉开找了。

    “找什么……屋里弄这么乱……”苻秋没睡醒的声音说,提着还没系好的裤腰带。

    东子猛冲过去,把他一把紧紧抱着,踢上门,就把苻秋按在门板上,整个身体都在发颤。苻秋被吻得莫名其妙,但渐渐也被亲得有了点反应,臊着脸回应。不过东子没做什么,就抱着他,能察觉到他在害怕。

    苻秋摸了摸他的背,像安慰一头大狗。

    “怎么了这是……你去打的水拿的早饭呢?怎么地上也是湿的……”苻秋咕哝道。

    东子又重去取了水来,吃过早,叫苻秋去院子里,给他洗头发,皂角淡淡香气飘散在风里。这地界上不种梅花,却产一种糖,整座镇子的空气都是甜的。

    洗过了,给苻秋端来根小板凳,东子拿着梳子,说:“你坐这儿。”

    苻秋哦了声。

    庭院里种的是四季不落常青的树,他在京城没见过,阳光晒得他整个人都懒洋洋地闭起眼。

    “等会儿收拾完,咱们就走么?”苻秋闭着眼睛问,察觉到东子一边梳头,一边摸他的脸。

    “嗯。”

    东子没什么话,时不时警觉地抬头向屋檐一望,不过总没发现什么。

    出发时,东子也不叫苻秋坐马车里了,就叫他坐在自己身边,一边赶车一边面无表情地与他说话。

    “昨天咱们吃的什么?”

    苻秋百无聊赖答了。

    东子又问前天。

    苻秋连着答了四五日,着实觉得无聊,想进去睡觉。

    东子一把拉住他,令他靠着自己,低头看他一眼,沉声道:“就在这儿睡。”

    苻秋便抱着他的腰,坐在赶车的地方睡了。一路昏沉到了落脚的镇子,此处更加偏僻,客栈门上悬着两盏破灯笼。一进去说住店,小二便从柜台后警惕地抬起眼打量他们。

    登了记给了银子,小二低声警告他们:“过了亥时,千万不要出门。”

    苻秋进了屋便一脸好奇地趴在窗户上,朝外望,街面上一盏灯都没有,小部分泥屋子,再就是有点破损的瓦房。

    脚被东子手捂着放进热水,东子帮他擦脚踝,苻秋便问:“这儿亥时之后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不能出去?”

    “睡。”给他擦干脚,东子便将苻秋扶上了床,让他先睡。

    苻秋却在床上兴奋得睡不着,抱着被子滚来滚去,直至起更时分,更鼓将苻秋自梦中惊醒。他把窗户推开,看了看,街面依旧沉着一张脸,什么都没发生。

    东子却不在。

    出去找人还是回床上捂着继续睡?苻秋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挣扎,爬上床躺了会儿,复起身,将两把匕首插在靴子里,又拿了一把长剑,这才出门。

    院子里森然寂静,客栈规模非常小,刚一下楼,猛然一个麻袋将苻秋兜头套住,苻秋拔剑要砍,手却顿在半空,软脚虾一般滑倒下去,被一人扶了住。

    “等了这么久,总算可以收工了。儿郎们,随本官回去交差罢。”

    半个时辰后,东子拖着重剑回到客栈,上楼时,剑上一道血痕拖在地上,和着夜色,宛如浓墨。

    脚步踏着木楼板,靠近屋子,大门紧闭。

    东子眯着眼,檐廊下被风吹得晃个不停的半破灯笼摇曳出的光,令他侧脸显得凶狠。

    他踢开门,楼板随他的脚步而嘎吱作响,黑暗中屋内俱是寂静,待他靠近床铺,方才松出一口气。

    苻秋还在,东子顿时握不住剑,当啷一声,剑砸在地板上。

    他除去外袍,将手洗净,才钻进被窝,手横过苻秋的腰,把人圈着,那一瞬苻秋僵硬非常。

    东子道:“醒了?”他向苻秋耳畔亲了亲,苻秋却大不自在地避开去。

    “怎么了?”东子手臂一紧,将他面对面抱着。

    “你刚才去了哪儿?”苻秋问。

    “没去哪儿。”东子淡漠道,亲了亲苻秋的脸颊,沉声道:“睡罢。还早。”

    东子疲惫不堪地闭上眼,不片刻,呼吸缓慢匀净。

    苻秋的目光在黑暗里复杂难言地望着他,自身后枕下摸到一把匕首,他死死咬牙,双目憋得通红,略带泪光。

    猛然苻秋拔出匕首,朝东子心口狠命一送。

    骤然间,东子反手格开匕首,就势滚到地上,捉起床边的剑,蹲身抬目将苻秋盯着。

    “啊——!”苻秋口中一声暴喝,一个跃身飞扑,两手中各持一把短剑,朝前横向一推。

    东子退后两步,眯起眼,“你是谁?”

    苻秋眼睛通红,“朕今日便要杀了你,我堂堂天子,怎可委身于人?”

    东子眸光略恍惚,继而发狠朝后猛退,双足踏上立柜,挥动重剑,横扫千军。

    那一时间屋内桌翻椅倒,动静惊动了守夜的小二,上楼来一看便要大叫。

    苻秋神色一变,侧掷出一把飞剑,剑尖没入梁柱,剑身嗡嗡作响。

    “下去。”

    小二忙自剑底下钻出去,屁滚尿流地奔下楼去,缩进被窝,把自己裹成个粽子筛糠般抖个不停。

    重剑以四两拨千斤之势,与短剑胶着在一处,顺着剑身,挑去苻秋手中短剑。东子袍襟翻扬,一抬足,正中苻秋。

    窝心一脚令“苻秋”重重砸在床边,爬不起身。他弯身猛咳,呕出一口血来,背手擦了去。

    剑锋杀气逼近他脖颈。

    苻秋闭起眼,嘴角扬起微笑,甘愿受死。

    “滋”的一声。

    “……”

    “你们把苻秋带去哪儿了?”东子面无表情地抓着人皮面具,以剑拍了拍熊沐的脸,沉声道:“别装傻。谁同你一道来的?你身后的人是谁?别说是你的主意。”

    熊沐刚要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他苦笑摇头:“东子哥,你忘了咱们打一生下来是做什么用的,大楚江山社稷,你岂能将皇帝带着私奔。这是死罪一条。我自请命而来,你走罢,便要杀了我再走也成。告诉紫云,私房钱在她的嫁妆匣子里收得好好的。”熊沐连声咳嗽。

    东子提起他的领子,将熊沐带血的脸凑到跟前,面无表情地说:“带我去找他。”

    熊沐闭目痛苦摇头,打斗时中的两掌发作起来,嘴角溢出血来,歪头晕了过去。

    翌日清早,熊沐在一辆马车上醒来,天光隐约自窗户帷帘漏入,他一时清醒一时糊涂。知道东子在喂水给他,有时是面饼,只不知道他们要去何处。

    晚上依然赶路,熊沐清醒过来之后,方才发觉手腕脚腕都被绳索绑着。东子在前头赶路,马车跑得很快,颠簸不休。

    马车停在一座小镇上,东子回转来将参片理了出来,喂给熊沐。

    “东子哥,你绑了我也没用,来找你的是我,你就该知道,我只是一枚弃子,死,于我是安排好的结局。”夜色里,熊沐靠在车里粗喘着气。他不知道身在何处,东子从帘子里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不知多久过去,一老大夫被推进车厢。

    老大夫见了熊沐,吓得手脚发颤,正要开口求饶。

    东子取出一锭金元宝,交给他的小徒,长剑搭在小徒脖子上。

    老大夫立时会议,抖着手给熊沐把脉,将外伤处理干净,又开了药方煎了来。彼时熊沐已经被拎到医馆后院床上睡着,手脚依旧被绑着,他睡了会儿,被叫起来喝药。

    东子无视他嘴角漏出的药汤,苦得倒胃的药几乎让熊沐立刻吐出来,却又只得强忍着。东子沉默坐在门口,拄着剑,天上一轮圆月,他背影冷寂得令人胆寒。

    “东子哥。”熊沐嘴唇一抿,苦得要哭了。

    东子没动,不知道听没听见。

    “你就把我扔在外面,让我自生自灭罢。”熊沐内心有愧,送了一条命其实不值什么,却辜负了兄弟间的义气,想到家中妻儿,心绪十分复杂。

    “闭嘴。”东子冷冷道,拍拍袍子起身。

    “别走。”熊沐咬牙,手抵在床板上,他急促喘气,动一动只觉牵扯着浑身伤口作痛欲死。

    “皇上是回去坐江山的,京城早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抓捕你。薛大哥顾念旧情,打算饶你一命,你又何必回去送死。”熊沐浑身发抖,抵在床头,憋出一丝声音来:“先帝留了后手,东子哥,你这一世忠心,换的是一条死路。”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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