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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女人的春秋战国里 作者:笑客来
在晋国执政面前进言,长久的维护这份盟约。”
申子离此时已经明了孤竹存阿的意思,道:“太傅希望日后我若返回晋国,能够在晋国或是执政面前一直主张维护燕国与晋国的盟约。”
孤竹存阿点头,然后声音微微压低,道:“我燕国堂堂君子之国,知恩图报,到时必然不会让先生白白帮忙的。”
当此之时,许多弱小邦国有重金贿赂大国公卿风气,说白了就是为给自己找个代理人,求得大国庇护,孤竹存阿此时暗示就是此意,申子离自然也听出来了,微微沉吟,他是贫寒出身,此间事了后返回晋国,若要能在晋国朝堂立足,只怕上下打点也是要花费不小的,此时孤竹存阿的暗示倒是颇为使得申子离动心。
本来,申子离还有几分忌惮燕国太子求取夏瑜的目的,或是为其为夏瑜色相所迷,使得夏瑜得以日后翻身,但此时听得孤竹存阿的话,倒是解了他的忌惮,加之那份承诺的“贿赂”,权衡利弊,申子离最后端起酒尊道:“太傅放心,此间事,在下必然竭尽全力替太傅周全。”
孤竹存阿听得此话,心中大喜,面上却是不那么明显,也端起酒尊,笑道:“那就有劳先生,多得先生相助,也好使我在太子面前好交差了。”
两人相对而笑,持酒尊一饮而尽。
田襄在田常卧房外徘徊良久,直到有侍从请他进去。
田常已经休息了,只着里衣,披着一件外袍,看着自己的正长子进内想自己跪拜请安,仔细打量着,良久,叹息一声,道:“我儿瘦了。”
田襄心内微微酸楚,这几日他几番求见父亲都被挡驾,直到今日才被侍从传唤,难得如此可以面见父亲的良机,田襄自然急着道:“父亲,我……”
田常一抬手制止了田襄接下来的话,看着自己的儿子,田常神色严厉而慎重,道:“我知道阿襄你要说什么,不要说了,阿襄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够了,你,有没有这个份自信压制的住夏瑜?”
田襄愣了。
田常严厉的盯着田襄,一字一句道:“若我将夏瑜赐予你,你可有这份自信压制得住他为你所用?你能否压制的住他?”
田襄此时才有些明田常话中的意思,他知道此时此刻,他应该立即回答“能”,因为只有如此才是救下夏瑜,但潜意识里的一阵悸动让他突然说不出口。
他想起大败越军时,临淄城下那一节一节“木炭”样的越军尸体,想起那一刻他由心底里升起的胆颤;想起在与燕军对决的战场他眼见那披满鲜血的“黑面煞神”向着自己冲过来时,他颤抖着打马转头狂奔;想起在燕军囚禁之时,他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也许自己即无兴国之才也无兴国之胆,也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夏瑜比他强,强太多倍了,而这种几乎是天纵的奇才是自己也许都难以企及的。
所以田襄颤抖了,那个“能”字,他说不出口。
自己的儿子自己怎么可能不了解,田常看到田襄的样子,哪怕不许多言,也知道那未曾出口的答案了。
田常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田襄急了,他是来替夏瑜求情的,若是此时就这么离去了,那就是把夏瑜推进死地了,是以他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田常止住。
看着田襄,田常的眼中难得流露出几丝温情,道:“阿襄,我是你父亲,知子莫若父,你骗不了我,也不用骗我,阿襄,你要知道,不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儿子,这田氏祖宗基业,都要有你承继,夜深了,去休息吧。”
田襄看着自己的父亲,终是再难说出什么多余的话,施礼而后退。
太师府。
太师内佐走至夏瑜往日住着的偏舍,问身侧的下人道:“阿瑜几日没出来了?”
下人回答道:“三日了,送了膳食进去也不吃,就是坐着发呆。”
太师内佐已经颇为消瘦脸上更添了几分憔悴,良久,叹了口气,吩咐身侧家老,道:“去田至府上,把田舒叫来。”
家老有些犹豫,道:“这……田舒被他老父拘在府上,只怕过不来啊。”
太师内佐眼神章划过一丝凌厉,但声音去依旧很是平和,道:“去和田至说,今天不让田舒过来,以后他们父子俩也永远不用再来太师府了。”
家老在太师府日久,哪有分辨不出自己内主已经怒气萦胸,赶紧低头连胜称是,转身便亲自去了田至府上。
半响,被拘了好几天的田舒便被请进了太师府。
不过短短数日间,发生的事情却如此之多,走进往昔熟悉的太师府邸却让田舒有了几分恍如隔世之感。
走至太师内夏瑜所住的偏舍,田舒突然觉得喉头有些发紧,眼睛开始有水意上涌,伸出手去,意欲敲门,但还没等扣上门扉,那紧闭的门却开了,一身着白色常服青年推门而出。
此时是正午,阳光照将下来,映在那依旧白皙细腻如皓玉的皮肤,已经有几分舒展开了退了几分青涩稚嫩的眉眼,依旧隽美无匹,却不见往昔笑颜晏晏,多了几丝冷意,是一瞬间田舒想起初见那时,也是这样一个正午,天光正好,映在少年的眉眼上,那时他只觉得与少年相比,天底下的人都仿佛变作了泥土尘埃。
而今,有多久了,一年多了吧,少年好似长高了,也长开了,眉宇间的神情,带了几分清冷凌厉,却是不能再称职为少年了,依旧的是那组合起来依旧的勾魂夺魄,只是似乎有什么已经不同了,不再相同。
☆、第111章
夏瑜见到田舒的第一句话是:“你知道西郭河他们葬在什么地方吗?”
田舒一愣,来的路上他心乱如麻,想过许多,想着他再见夏瑜时对方会说什么?责怪自己?怨恨自己?或者向自己寻求安慰?却从没想过夏瑜再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是问西郭河的葬身之地。
田舒呆怔良久,才徐徐道:“在城北郊野。”这是他与老父田至跳脚争吵时田至告诉他的。
夏瑜点了点头,转身关门,对田舒道:“你有其他事情吗?”
田舒道:“没……没有。”他的官位已经被卸,此时哪里还有什么事情可忙。
夏瑜点头,道:“没事的话,和我走一趟北郊如何?”
田舒看着夏瑜,半响,点头称是。
夏瑜等到田舒点头,再不多说什么,径自出了偏舍,找到家老请调门客。
家老对夏瑜要调借门客出府有几分犹疑,夏瑜对这犹疑很是平和的道:“家老务忧,瑜未有他想,只是想替故友收尸而已。瑜之故友,家老亦是熟识,国府论罪已定,瑜戴罪之身,何敢再有妄动,只是千百过往,人死亦是烟消云散,生前之罪,不及身后,齐国律法却是除明定曝尸外,并未定下不许收尸的律条。无论如何,西郭河等人曾于国有功,便是功不抵过,也不当死后曝尸荒野,不得入土为安。”
这一番话说的家老大为惊奇,直直盯着夏瑜,以为眼前人时别人盯着这张脸皮冒名顶替的。
夏瑜对家老的打量依旧平和,道:“家老跟随老师数十载,当知老师为人,若老师此时清醒,难道会坐视为齐国征战沙场的将士曝尸荒野吗?”
这话一出,家老只觉一阵锥心痛楚,他跟随田彪数十载,是亲眼看着田彪如何为了田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又是如何被今日朝堂之上作乱的田须、田虎气得生生病倒,也自是了解若田彪此时清醒,定是不会反对为这些冤死的齐国将士收尸的。
家老虽然心中已经很像答应夏瑜,但此时朝堂情势诡谲,许多事情不得不谨慎,是以家老道:“这事,我还是要像内主请示。”
夏瑜听得此言,禀手向家老施礼长拜,道:“瑜拜谢家老。”
家老见此,急忙摆手道:“这……不可!不可!您是老太师弟子,如此大礼……我可担待不起。”
夏瑜未因为家老的话就收其长拜之礼,而是道:“家老务推,家老应受瑜拜谢,瑜之拜谢非止为这沙场将士,亦是为瑜自己,往昔瑜任性肆意,家老不嫌瑜年少无知,多有包容,瑜当拜谢。”
家老听得此话,一愣,看着夏瑜,半响说不出话来,然后,突然间,他觉得眼前这少年,不,似乎不能再称之为少年了,他,夏瑜,老太师带回府中的那个才华横溢又有几分天真任性的少年将军,似乎,长大了。
少顷,家老请示过太师内佐后,得其首肯,借调三百门客与太师府令牌出北城门。
冬日里,天气寒冷,是以数日光阴,尸体并未腐烂发臭,这北郊弃尸乃是国府论罪斩杀之人的抛尸之处,这几日间被国府定罪斩杀之人也就是只有跟随夏瑜回临淄的那五百骑兵及其家眷,是以辨认起来倒不费事。
带来的三百太师府门客,帮忙收敛尸体,卷上薄草席,这五百骑兵及其家眷,并不都是临淄城人,甚至很多其实是平阴和廪丘人,此时自是不能一一送他们返乡葬于祖坟,只能将就着在北郊外数百米处,找了一个空地就地挖坟掩埋,立上墓碑,太师内佐心细,在门客之中还调配了巫师,此时正做法祭祀亡魂,
夏瑜领着这三百人,从认人,收尸,到挖土,都亲力亲为,直到将一具一具尸体都入土掩埋后,才拍拍已经被泥水染得看不出颜色的衣摆,站在这粗粗树立起的木制墓碑,执酒尊在手禀手施祭礼,眼睛从那一个个名字上扫过,最后定格在西郭河的墓碑前,道:“兄弟们,这一世,是我夏瑜对不起你们,现在,我说什么都把没用了,兄弟,什么都不说了,喝了这杯酒,黄泉路上,走好。”言毕,将杯中水酒洒于地面。
一直在侧跟着忙活的田舒看着夏瑜此时动作,心中酸涩难言,试图安慰道:“阿瑜,你别难过了,这……这也不是你的错。”
夏瑜转过头来看着田舒,眉宇间有种别样的冷然,道:“不是吗?不是我的错吗?”
田舒心里从来没认为夏瑜有错,要说错,不,要说有罪也是田须之流的罪过,但此时夏瑜神色间的冷然却让他无来由的升起几分畏惧,竟是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夏瑜也根本不是要田舒回答他什么,转过头去,看着那一排排的墓碑,夏瑜静静的道:“是我的错,这些都是我的错,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好好的去想过我来这个世界到底是为什么,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好好的去考虑以后的路要怎么走。我未曾仔细权衡利弊,未曾审视大局,一切但凭自己横冲直撞,他们,原本并不必死,是我害死他们的。”
田舒张了张口想劝慰,但不知为何,他却有几分觉得此时此刻夏瑜似乎并不需要别人劝慰。
夏瑜再次倒了杯酒,看着这些简陋的坟墓,道:“人死万事俱休,现在我说什么都不能让让他们再活过来了,再说什么都没用了,逝者已矣,我此时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言毕,夏瑜再次执酒尊,禀敬于前,朗声道:“瑜今日告祭亡魂,瑜戴罪之身,不得日日伴诸位于近前,今日一别,他日许是相见不知何期,然瑜今生今世,无论身在何处,心意诸君,心祭诸君,虽死无变!”
洒酒于墓前,薄礼祭诸君,身后是巫师如鬼泣魂号的祭祀之音。
礼毕,夏瑜整袖长拜,拜后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一座座的新坟,便召回三百门客,转身上马,却被田舒一把抓住。
田舒抓住夏瑜的缰绳,压低声音,问道:“阿瑜,你不能再回去了。”
夏瑜神色很平淡,道:“不回去?去哪里?”
田舒急道:“去哪里都行!就是不能再回临淄了!老太师时日无多,他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老太师去后,你怎么办!?你难道还想再进一次上大夫府吗!?”
提到“上大夫府”,夏瑜瞬时一僵,离他如此之近的田舒自然也感觉到了,瞬时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从再相见的时候起,田舒就没问过关于上大夫府里那几天到底发生过什么,到底有没有……,是的,他胆怯,他不敢询问,怕得到一个让他承受不住的答案,同时自推门而出的那刻起,始终如一镇定让他问不出口,但此时此刻,他却下意识的觉得,也许正是因为有些事情发生了,才会让夏瑜仿佛一夜之间便长大了。
然而僵硬只是一瞬间的,夏瑜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轻轻的拍了拍坐骑的马颈,遥遥的看着远处的临淄城墙,道:“老太师病重,我为老太师弟子,岂能在此时离去。”
田舒咬了咬牙,压下心里纷乱的念头,强迫自己将思绪集中在当务之急,道:“老太师若是去了,你就跑不了了。”
夏瑜淡淡看着田舒,道:“跑?我为何要跑?”言毕,不等田舒再说些什么,抬手号令那三百门客,打马飞纵回城。
太师内佐看到夏瑜回来,一愣,夏瑜却是很是平静的看着太师内佐,然后跪了施礼,道:“师佐。”
太师内佐看着跪在那里的夏瑜,动了动嘴,想问“你为什么没走?”,但终是将这个疑问咽了回去,然而夏瑜却似看出了太师内佐未出口的疑问,很是平静的看着太师内佐,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瑜任性轻狂,多得老师庇护才得存活至今,瑜焉能在此时离去。瑜愿留下与师佐一起侍奉老师,尽为人弟子之责。”
太师内佐看着夏瑜,其实他知道自己应该拒绝,但在他在同意家老借调三百门客给夏瑜时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心软了,许是夏瑜的存在让这空旷的太师府真的有了几丝人气,许是相伴数十年的老伴命在旦夕真的让他有些职称不住,许是他真的老了,心血难济,不能再如往昔般独自支撑,总之此时此刻,他确实希望有人在身侧陪伴,陪伴他走过这艰难的一程。
是以太师内佐点头同意了夏瑜的请求。
自此后的月余时日,夏瑜衣不解带,亲在老太师田彪榻前协助太师内佐照料,老太师昏迷不醒,无法进食,夏瑜便亲自喂水喂饭喂药;老太师动弹不得,夏瑜便亲手给老太师翻身按摩,亲自用巾帛给老太师擦身;老太师便溺无法自理,夏瑜也不畏脏臭,亲手去给老太师收拾屎尿粪便,擦拭换衣。
这些事情,便是下人有些都嫌弃不远接受,夏瑜却是神色无半点勉强不耐,尽心尽力,用着万般的温和坚强里里外外的打理着这些几欲将人逼疯的琐事。
每每连太师内佐都劝夏瑜稍事休息,或是不要亲力亲为,交由下人去做便可,夏瑜总是淡淡拒绝道:“下人照顾老师乃是进责而已,瑜照料老师,乃是进弟子本分,进弟子孝心,孝心可他人代进否?”
如此月余,当国府亲自敕令下抵太师府,同意燕使求亲时,接了敕令的太师内佐在老太师坐榻坐了半响,泪流满面,喃喃道:“我知道如果你清醒着,可定不会同意,但……但这一辈子,我们夫夫二人为田氏耗尽心血,总该……总该有一次的自私吧。你为田氏一生辛劳,可自打你病倒这些时日,往日那些拼了命的往府里钻营的,可有一个上门来探?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我也不耐烦见那些趋炎附势之辈,可是……可小瑜儿,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我们这辈子,为田氏尽的心,够了,这一辈子,你就许我任性一回吧。”
语毕,太师内佐清点府库,田彪三朝元老,德高望重,爵位又是齐国朝堂登顶的,这数十年积累不说富可敌国,却又相去不远,太师内佐却是一气搬出大半都予夏瑜做了陪产。
夏瑜出门之时,太师内佐亲自吩咐府中织工做了大礼服,又领夏瑜亲自拜了家庙,亲自执礼器剪下田彪家庙宗祠树上宗祠果予夏瑜服用,言道:“你为太师弟子,便如太师之子,拜我太师府家庙,服我太师府祠果,从我太师府出门,乃是堂堂正正。”
夏瑜全程都很是平和恭顺。
送适的那天,光是陪产的金银礼器各色财务,再家足足近万人奴隶滕人、门客护卫,车队绵延十里,竟是将临淄城内的人都吓到了。
许多齐国国府官员都议论纷纷道:“这老太师府这是下了血本了,这不得把府库搬空了啊。”
也有国府官员奇道:“都说夏瑜这是落水狗一只了,乖乖,看这阵仗,哪里像落水狗,这般风光,这等家底,啥都不干坐着吃都吃不完啊!”
有官吏接口打趣道:“你羡慕啊,你也适人去啊!”
那先前羡慕夏瑜分光的官吏连忙摆手道:“免了,我这张脸,适人,那能看吗?谁要我啊!要我说啊,还是这夏瑜本事,这战场上的本事用不着了,就但凭那张脸蛋,也是吃不完。”
众人看着这十里长车队,万余陪送滕护,议论纷纷,然而等这车队过了,也就散了,风光也好,羞辱也罢,不过他人口中一场笑谈。
这十里长街,只有一人,被这家家仆牢牢抱着,看着远去的车队,牙咬着出了血,终是不能阻止自己关心的那人远去,最后一场热闹散场而去,田舒跪在满是雪泥交杂的地上,泪流满面,批命的捶打着满是脏泥水的地面,哭号不语。
齐国篇完
作者有话要说:呼,这一章够长了吧,汗,累死了。
齐国篇正是完结了,下一篇是燕国篇了。
【燕国篇】
☆、第112章
透明的界面上,眼前的“地球”在不断的缓慢的旋转着,一只“手”在“地球”表面轻点着:
齐国,太师府。
卧房中人来人往,医匠提着药盒匆匆奔进房中,巫师正在拿着芦苇围着火盆跳着巫祝之舞、吟唱着祷词。
卧房中,清醒过来的老太师死死的抓着太师内佐的手臂,一边呛咳,一边怒吼道:“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让他走!”
不顾已经呛咳出的血沫,一把推开太师内佐,老太师状若疯狂的叫喊着:“把楚昆叫来!楚昆!”
此时,一名瘦小的男子走至老太师睡榻前,跪了下来,不停的往出咳血的老太师一把抓住眼前瘦小男子的手臂,仿佛用尽生命中最后的力气,从胸中挤出的声音道:“楚昆,杀了夏瑜!你给我杀了夏瑜!”
这句话一出,田彪仿佛用尽了最后的生气,整个人僵住了,然后直直的摔在了睡榻上,医匠急急上前,一摸脉搏,吓得一个哆嗦,向着太师内佐道:“老太师……老太师……去了。”
太师内佐一听此话,双眼一黑,晕倒在地。
那只“手”微微的顿了下,定格在这一幕影像上,停顿许久,然而终是收回了手,那纷乱的影像也随之消失。
如玉雕琢的手,轻轻向上划了个角度,再次轻点:
蓟都,国府小朝会。
公伯厚急得团团乱转,道:“这……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燕国国君姬范握着一个酒尊,双颊通红,醉意熏熏,似是根本没注意到这小朝会上到底再讨论何事,只顾着时不时的向口中倒一口美酒。
燕国国y狄氏皱着眉头,道:“山戎不是刚刚平定吗?怎么又来扣关扰事?”
面有忧色的公子服人,不,此时应该叫做太子服人,神色微有沉重,道:“我燕国与山戎多年有战,若要平定山戎谈何容易,月前我率军北征,不过是将其击退而已。戎人向来如此,冬岁食物短缺或是秋后马肥时便来扰边,一旦战败便又退却会山林,若想平定戎人之乱,除非将戎人所居山林全都打下来,屯兵移民,否则,是不可能彻底解决山戎之乱的。”
孙由点头,道:“确实,我看这次戎人是眼见太子大昏,不能只身前往北地亲自领军,是以才会大胆突袭。”
公伯厚听得此处,急得连连跺着手中的拐杖,道:“老夫所急者,正是此点!我燕国接连大战,府库已空,是再难筹措钱粮支援边境了,边境守军缺衣少粮,若是稍有不慎,只怕不等人来打,自家先行就溃败了。是以,此次戎人再袭,若不能挑选一良将统军,只怕会军中会生大乱,而若论军中在军中的威信,无人能过太子,但太子此时却不能前去北地啊!这……这当派何人为将才能稳妥?”
燕国国y狄氏眉头皱得更深了,转头看向孙由,道:“由,你跟随服人征战多年,若是此时派你去北地……”
孙由一听,连连摆手,道:“这……国y,要是往日这我当仁不让,但这次,我真没把握。”
公伯厚听得有些恼怒,孙由是他的正孙,是以他语气便不十分客气,道:“你跟随太子征战日久,在当用人之时,却如此作态!”
孙由最是惧怕自己的祖父,此时低着头,用很小的声音道:“不是我没本事,真的是那连发弩太难缠了,若是我此时夸口自己能应付得来,到了北地却打败了仗,那不是更给您丢人。”
公伯厚听得更怒,上拐杖就想揍自家的孙子,却被太子服人伸手拦下。
太子服人道:“公伯祖勿怪由,由所言不错,戎人兵械向来不精,此次一年之内连番骚扰我燕国边境,多乃因为那连发弩威力奇大、极为难缠之故,若无法破连发弩,确实不能到为北地防戎之将。”
说到此处,太子服人神情沉重,最后叹息一声,道:“实在不行,还是我去一趟吧。”
公伯厚急忙摆手反对道:“这如何使得,眼见太子您大昏在即,您要是去了北地,那这大礼如何办?”
燕国国y狄氏此时眉头也皱的死紧,最后拍案道:“服人,你马上收拾行装,带上全套礼器行仗到边境去迎亲,大礼咱们就在边境办了,然后你带你家内佐回来拜了宗庙认了祖宗,你再去北地,如此能节省下不少时间。由,服人去迎亲时,你先去北地盯着,不求你打赢,能定住等到服人带着援军到时即可。”
公伯厚一听,立刻反对道:“这……这如何使得!齐燕交境处,可是连座像样的城池都没有,这太子大昏何等重要,如何能如此简陋随意!?”
燕国国y怒了,他虽然养尊处优日久,但到底是草原狄人出身,脾气直率,此时直呛道:“燕国在,燕国太子才是太子!眼前国内青状多死于战场,大战连连,致使府库空空,此时戎人扰边,稍有不慎,便如昔日屠何险些灭燕故事,不过这次可没一个齐桓公再来就命了!太子是燕国的太子,燕国要是完蛋了,燕国太子又算得了什么!事急从权,没法子,就这么定了!”
太子服人听得自己内父与公伯祖争执,却是没有插话,似乎微微有点走神,及至自己内父拍板定案了,才忙道:“服人谨阿父令。”
手指轻划,影像瞬间随之变化:
燕国蓟都,一处紧邻燕国宫室的华丽府邸内,内堂之中正有宴饮。
相对而坐的三人俱都人至中年,皮肤细化,显然是惯常养尊处优,此时一边看着歌舞一边饮酒闲聊。
其中首座一人道:“也不知大兄如何想法,这太子正室内佐乃是何其重要的位子,不明不白的给了外人,还是半个仇人。”
左手下位座的那人饮了口酒,抱着身边的美童,道:“这哪里是大兄的意思,分明是服人执意所求,季兄你也知道,自从大兄回国之后,就不怎么理事了,朝堂之事都由内兄狄氏与服人操持,服人但有所好,无论大兄还是内兄狄氏,只怕都不会反对,不过”,顿了一下,笑容中多了几丝猥琐,道,“听说那夏瑜容貌非凡,当世绝色,我们这位太子侄儿,倒是好眼光,好艳福啊。”
右手下座的男子冷哼一声,道:“再好看又如何,终究是个外人,季兄说的对,这夏瑜可说是我燕国的半个仇人,你们听说没?一听咱们那位太子侄儿求取了夏瑜为内室,司徒家可是闭门谢客,司徒大夫连朝都不去上了。”
收回手,手指轻划,关闭眼前半透明的界面,一切恢复如惯常视野。
继续手边刚刚没做完的事情――拿起一只鹅毛笔,在一块铺开的绢帛山描画着什么。
马车外,一路随行护卫的骑士忍不住问身边服侍夏瑜的下人,道:“他整天描描画画的,都干什么呢?”
那下人瞪了那骑士一眼,道:“大人是事情是你问得的吗!?安静做好你的事情便罢了,多什么嘴!”
作者有话要说:连砍了好几个版本,最后决定用这个形式来开启燕国篇。
话说我构思的晋国篇是想让夏瑜和服人谈恋爱用的,现在晋国篇被我砍了,服人和小瑜儿不谈恋爱直接进入婚姻了,我构思的那些恋爱情结估计就烂在我脑袋里了,自己自娱自乐了。
☆、第113章
“来人。”马车里有声音传出。
一直服侍在侧的下人小布快跑至马车近前,只见夏瑜撩开垂帘,将手中一卷帛锦递给那近身静待吩咐的下人,道:“天黑扎营之前,去找小家老,把这上面的人找出来给我。”
那下人乃是在太师府中就一直服侍夏瑜起居的,对夏瑜的吩咐自是不会犹疑,转身便去与此次随护的管事护卫传达夏瑜之意。
然耽搁了许多时辰,那下人又领着几个管事和陪送的护卫头领到了马车近前,轻声道:“主,管事求见。”
此次夏瑜适燕,陪送的滕护下仆没有上万也有数千,这么多人,自然要有管事的头领,因为时间仓促,是以太师内佐临时从太师府与太师封地之中抽调了一些隶宰和管吏,护卫统领也是从太师府的门客里挑选的,这其中自然有夏瑜熟识的也有全完没见过面的。
夏瑜撩开车幕,看着这几个求见的管事,那几个管事一见夏瑜,纷纷低头行礼。
夏瑜没有让几日免礼,而是细细的打量眼前这几人,目光一一扫过,然后道:“我要的人呢?”
几个管事都面面相觑,然后其中一较为年轻的上前一步,很是谄媚的笑道:“这个,主,您可能以前没管过家,所以有些地方不十分清楚,您要的那些人,有些是陪护的奴隶滕人,有些是工匠,还有些是太师府门客。这分属不同,一时间要全凑齐了,倒是难办,是以我们几个管事合计了一下,向来稳稳您要这些人是干什么用?我们也好给主您参详参详,看看能不能用点简单的法子,把主您要办的事情办了。”
夏瑜就这么看着这个说话的年轻的管事,然后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要做什么,要经过你们同意才可以,是这个意思吗?”
那年轻的管事连忙摆手,道:“这……主,你这是折煞小人了,主,您要做什么,哪里是小人有资格置喙的,不过这一路上人事驳杂,小人只是想着,能够为主分忧……”
“我要的人,昨晚有一个被你拉进帐子里,睡了,是吧。”夏瑜懒洋洋的靠在马车扶手上,出声打断那年轻管事的话,道,“你本名叫做止,家里世代是太师府上的工匠,你是你父次子,因为家中贫困,你为次子不得继承家中薄产,你父便求了太师府中小家老给你分了个隶宰的位子,是也不是?”
那被称为止的管事听夏瑜将他的身世娓娓道来,额上开始冒汗。
夏瑜看着额头上大颗大颗的冷汗的止,神色未尝稍变,整了整衣袖,继续道:“此次陪送我入燕,因人员驳杂,需要几个熟练的管事,师佐恰巧点了你所管的滕隶陪送给我,若是你不跟随我入燕,只怕就要回家去继续过往日的穷苦日子,来日无盼,是以你虽不愿,最后还是自荐原为管事随我入燕,是以心中颇有怨怼,是也不是?”
止扑通一声跪了夏瑜的马车面前,道:“小……小人不敢啊,借小人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如此怨怼主您啊!”
夏瑜也没回应止的话,而是转头对那几个管事身侧的一位护卫道:“去他马车上,把他昨夜拉进帐子的那个人给我弄过来。”
那护卫是太师府门客出身,往日与夏瑜也有过几面之缘,见证过临淄城下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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