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之远[重生]免费阅读(83)
不知阿一有没有和您提过,有关他心上人一事?司青岚忙还添了一句,唯恐云倏第一次听到生气,孩子大了,自然就有这种事发生,总归是咱们这些师兄师姐管不了的。
只是若不加以引导,往小了说影响修行,往大了说,只怕影响道心。而且还有十七这一前车之鉴。
司青岚一直观察大师兄反应,唯恐九九遭殃,此刻出乎意料地发现大师兄眼神居然有些闪躲。
我知道这件事。
良久,大师兄定定回答。
司青岚松口气,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免不了出现义愤填膺之色,那大师兄可知道,这位「心上人」任阿一如何主动表白,也始终不给正面回复,分明是在吊着咱们阿一!
不皂色的眼眸微微睁大,云倏懵了。
什么?
司青岚忽然一拍桌子,书案上卷轴都抖上三抖。
大师兄你可知道那男的是谁?我这就去找他,逼也要逼他说出个答复来!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男欢女爱,你情我愿,若是无意,这样岂不白白耽误我们阿一!
半晌,云倏垂下单薄眼睑,遮掩去眼底惊涛骇浪。
我他嗓音难得艰涩,却因过低没让司青岚怎么听清,原来如此。
云倏闭眼,眼睑有不可察觉的轻颤。早在观星台上,他就明白了自己的作为带给了阿一怎样的患得患失,即便因此下定决心迈出半步,可他仍然心知肚明,剩下半步是永远无法逾越的距离。
然而,时至今日,他仍在自我欺骗。
他以无数种委婉的说法、无数种直白的作为,有意或无意地展示过他对阿一的感情,展示他无法离开他的脆弱一面。可正如司青岚所说,他一次也没有回答过
我爱你呀,阿一。
这句话。
即使他们都心知肚明。
司青岚的指责没有一分不合理。
大师兄知道那人是谁?司青岚见他这反应疑惑问。
云倏掀起眼睑,眼底平静地倒映着她。
是我。
司青岚眨了眨眼:什么是
她蓦地反应过来,瞳孔骇然:是大师兄你?!
怎、怎么会饶是见过形形色色人事物,司青岚一时也哑口无言。很快她就想通了以前一切疑点,产生了一种意料之中的释然。
对啊,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非大师兄莫属。
阿一看向大师兄的眼神,其实每时每刻都在告诉周围人:少年不可言说的心上人,正是眼前人啊。
司青岚只是觉得混乱,虽然师兄弟相恋确实有点冒天下之大不韪,可也并非全然不可接受。
大师兄不是一个拘泥于所谓礼法伦理的人,反而在司青岚眼里,他是最爱恨果决的那一个。十七的悲剧可能在阿一身上覆辙,却绝不可能发生在大师兄身上。
思即此,司青岚理清思绪,蹙眉:您怎会
云倏铺开一张白纸,提笔要写些什么,终究停滞。
他极其专注地敛眸,说了一句似答非答的话:殚精竭虑,昼夜苦思
淡淡摇头,棋局仍旧被一子打乱。
司青岚不解其意:哪一子?
云倏眼眸沉下,说出的话让司青岚更加迷惘:那段记忆。
他眼神凛然了一瞬,墨从迟迟不落的笔尖滴下,洇开白纸。
那段记忆应该抹去的。那一步走错了,再也无法悔棋,以至于现在满盘皆乱。
司青岚隐隐摸到头绪:是阿一的记忆?她眉头拧起,满不赞同,您若真这么做了,难道不是强行忤逆阿一意愿?
您也太专断了。
既如此,司青岚别过头,又何必给他那一段记忆?
是呀。
云倏恍然。
何必呢?
很多年前,也许该回溯到上辈子。
云倏坐在廊下,陪人喝茶。
那日天高云淡,云絮浅浅流动,是个难得的好日头。茶也是极好的鹤鸣山特供,他却心不在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便投至院外。
门口有来来往往的人搬运书箱,有人指挥着,动静尽量降到最小。
大师兄。身后那人问他,您才刚刚出关,真要应他们邀约向那魔头发出决斗书吗?
云倏目光不动,淡淡反问:你觉得呢?
随逐唇紧抿成一条线:九七、九八去了,二师姐去了,师父也去了此行凶险,即使大师兄您闭关了五十年,可那魔头修为亦是深不可测。时日还长,咱们可以慢慢做试探
云倏仍不言语,随逐声量越来越小。
不知是否是他错觉,出关以来,大师兄身上那股陌生感愈发强烈,就好像这五十年换了个人似的。
大师兄话越来越少,表情越来越少,出神的时间却越来越多,总是一个人想着什么。那股漠然中的距离感,让随逐有时竟也害怕,怕眼前人再也看不懂。
这时云倏忽然放下茶盏,向院外走去。
随逐赶忙跟上,咬咬牙,索性道出:我跟您实话说了吧,我实在不能赞成您为何要立那赌约?以生死为注,若魔头赢了,你便将守一剑奉上,正道各门派也在三十年内再不干涉他任何所做之事?
且不说各门派是否会允诺,您的赌注怎让我不心惊您看起来就是奔着输去的不是吗?
越说到最后,随逐声音压得越低,语气越发激愤,道出这几日压在他心头不吐不快的话:五十年了大师兄!什么都变了!就算你赢了赌约,将他强行带回了清都山,我也将话挑明在这
我绝不会再认这个师弟,清都山上下也绝不可能再接纳他!
云倏停在其中一个正在搬运的书箱前,面无表情。
说完了吗?
几个师侄的徒弟辈弟子忙停下箱子,给掌门和容与君见礼。
随逐缓缓吁出一口气,梗直脖子:我说完了。
随逐已经做好任大师兄驳斥的准备,却不想云倏问那几个年轻弟子:箱子里面装的什么?
几个弟子被问话激动得脸都红了:回容与君,是新缴来的邪修功法,正打算封进禁室里!
云倏打开箱子拣起了最上面的一本书,状若无意地问:哪种功法?
几个弟子却脖子都红了,支支吾吾:是、是双、双双
没等他们「双」出个什么来,云倏随手翻开一页,便为映入眼帘的大幅插图给弄懂了。随逐咳了一声:怎么这种妖物也往山上收?
师叔说,就是因为是妖物才必须收到山上,好好封起来。弟子们老实回答。
随逐看他大师兄正面无表情地翻完了大本。
忽然,他老人家露出一种原来如此的表情:老三。
在。随逐忙应。
云倏像在思考什么至关重要的难题,认真问:你与人试过双修之法,可发现按这书上方法可行得通?
随逐连连咳嗽几声,弟子们脸红得要钻进地底去了。
随逐摆摆手让他们离开,拣了一本书也翻看片刻:嗯这法子在邪修之中也算常见。
正经的双修本来是在咳咳阴阳交/合中达到修为共进。而一些邪修为了占正道便宜,也为了修为一夜飞跃,会使些阴邪法子强行吸走对方修为和灵气。
灵气?云倏问,灵气对邪修不是有害?
随逐道:是这样,正如怨气对我们正道也有害。但此法原理上会在双修过程中置换双方体质,谁是咳咳上位,或者说主导的那一方,谁得到的阴损也就最小。
云倏眉头皱起:置换?岂非灵力置换怨力,阳置换阴,正置换邪?
随逐摇头:那哪能这么厉害?原理上是这样,但又有几人做得到呢?不说这般法子阴损至极,稍有不慎便崩体而亡,就说咱们手上这本书,也只是最浅显的吸取修为的功法。
云倏若有所思:理论上,其实是能够达到的?
随逐拧起眉头:但必须得献祭修为的一方法力极高,能引领上位者顺利完成双修,以此让上位者阴损降到最低。而相应的,献祭者承受的阴损也将最大试问,能有几人甘愿去做呢?
云倏缓缓摇头:此法还不完善。
随逐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与自家大师兄讨论起这个来了,不过专业问题专业讨论,他跟着点头。
对,理论如此,但实际操作很难。就算献祭者真的法力极为高深,引导也极为顺利,这种逆转阴阳的置换,收到的真实效果也肯定微乎其微。至少,在我看来是无用功。也没有钻研的必要。
忽听大师兄喃喃:微乎其微
随逐随口道:完善一下可能略有成效?
他只是随口一提,便将这邪门功法扔回箱子里。
反正我是想不到,谁会钻研这个,他是想邪修转正呢,还是正道修士想堕魔呢?要堕魔也不用这么麻烦吧?
云倏也将功法放回箱子里,并未附和随逐的话,只是平静一句:或许吧。
也许还有其他法子?随逐托腮思索,我听说还有人体内的血不也是怨气的最好媒介?只是如何通过血来置换也是个问题啊
随逐只当这是寻常的术法讨论,很快将这一日的话抛至脑后,忙于如何劝师兄放弃赌约了。
而他不知道,也正是那一日随口一场讨论,使他师兄下定了赴约之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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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通天境|二
京师, 朱雀街昌平坊东巷。
转角一间书铺,掌柜的本在拨算盘, 抬头见门口有一身着缥碧色道袍的青年人, 脑后高高束着马尾辫,肩畔垂下两绺浅云发带。本是极清淡的打扮,待掌柜视线移到那张脸上时, 不由一怔。
这般昳丽容颜, 他平生再未在第二人身上见到。
掌柜见过此人画像,再见真人才发觉画上相貌毫不为过。他赶忙迎上, 揖手道:公子, 您来了。
衣轻飏略一扬头:您认识我?
掌柜笑道:您是这间书铺的主人,在下怎会不识得您?
衣轻飏眼睛含笑:前主人倒是个有趣人物, 将这书铺转送给我也没多久,您这边就不需要我来操心了。
公子谬赞。掌柜谦道,不知您今日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吩咐称不上。衣轻飏不知从袖中哪个地方抛出两本手稿,只是想请掌柜的帮个忙, 您看看这手稿,可值得印成书册?
掌柜忙接来看了, 又引衣轻飏往内室坐, 翻过大半, 掌柜不由叹道:这话本是公子所写?实在是引人入胜,精彩绝妙!
衣轻飏抿唇矜持地笑笑:这分成么
掌柜也是个直率的:公子, 这书铺既然归您所有, 在下用书铺的钱来刊印话本, 自然所得全归公子。我等既为公子做事, 每月领取月俸就已足够。
衣轻飏也不推辞, 拱手:还未请教掌柜的尊姓大名。
掌柜回礼道:区区不才谢子文,今后愿为公子尽心打理书铺。公子乃道门高士,不敢用杂务多加叨扰。每半年在下会向公子寄去账簿与书铺所得,平日公子若有需要的也请吩咐。
谢掌柜又将往日账簿抱来,衣轻飏随手翻看了几下,发觉还真是白捡了个大便宜。
之前皇帝说他这处私产收罗了许多玄门古籍,也是真没和他谦虚。
虽然这地儿位置是偏了些,普通客人也来得少,但做的却大多是玄门人士的生意甚至连邪修的生意偶尔也做。许多门派虽然藏书颇多,却并不外借,那些散修乃至于邪修想解决修道上的疑惑,便不得不另找渠道。
这间书铺做的就是这种生意,有部分古籍甚至在清都山藏书阁中也是不轻易供人翻阅的珍宝。
衣轻飏不由道:若在店里摆上话本,岂不是全卖给那些散修邪修了?
谢掌柜高深莫测地一笑:公子放心,在下也有渠道让京师其他书铺也出售这些话本。只要写得好,永远少不了人买。
衣轻飏点点头。在南边他有玉游镇的书铺帮他售卖,北边如今也找到渠道,看来还债大有期望。
只是他本人也没想到,不到半月,这话本便火遍了全京城,乃至于正道邪道之中也有不少人传阅。就连皇帝的书案上,隔日便摆上了这本书。
元徵放下书,看了一眼谢掌柜:还真是他写的?
谢掌柜毕恭毕敬:不敢欺瞒陛下,的确是衣道长亲手交来的。
元徵扯起唇角:想不到,清都山高徒私下里也写些儿女情长的话本。他这次来京师,可与
谢掌柜拱手:跟踪他的人派的是和他同为金丹期的散修,应该出不了差错自清都山的传送阵法入京后,他直奔昌平坊的书铺,就连余西河那间书铺也只是路过,不曾进去。交待完事情他便马不停蹄离开,也不曾逗留。
金丹期的天阶榜第一?朕观古籍,从未读到过。
元徵不甚在意地笑笑,也罢。已答应过容与君的事,也不好反悔,没了玄门高徒的参与,余西河之辈也没那个能力。
这话本倒是写得真不错。皇帝随口嘱咐一旁的总管太监,给终南山捎去一本尽可能快,否则以这话本的传阅之快,郑掌门拿到前便先读到了。
半月后,终南山紫虚观。
郑允珏正盘腿坐在廊下,边翻看皇帝快马加鞭捎来的话本边嗑瓜子,磕得满衣兜都是瓜子皮,正要找个地方倒掉,忽然注意到墙边传来动静。
一道人影忽然轻轻一跃,翻过墙来,落在他面前。
郑掌门先是一惊,看清来人后,悠哉把交叠盘起的腿,换了个上下位置,促狭地拱手。
失敬失敬,客从远方来,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翻墙来翻墙去的,岂不显得我们紫虚观待客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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