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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愣,本能地紧张了起来我不知道答案,完蛋,难道还得答对薇薇安才能告诉我吗?
    好在,薇薇安很体贴地接上了话:在兽人语中,叫做菲洛和亚尼,是森林之子和平原之子的意思。
    然而,在如今人类使用的通用语中,兽人却被称为亚人次生之子,而精灵则被称作自然之子你看,这两种语言中,与兽人有关的语义存在很大的区别,精灵却没有发生多大改变。
    这就是语言的分化与演进最初,我们只是用观察得到的外在特征称呼别的种族,譬如森林,譬如平原。
    但到了后来,当一个种族取得统治地位之后,它便会自然而然地随着发展改变自己语言中的某些部分,将自己的种族放在中心的位置,其他的种族则用边缘次等的语义取而代之。
    在我这么多年的印象中,兽人由于一直以部落的形式生活在山中,它们的语言是变化最少的一种。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推测,兽人、人类与精灵之间的仇恨,或许并非是血脉中与生俱来的呢?或许,是在远古的某一场战争中,精灵消隐,兽人与人类争斗不休,才导致人类语言中兽人这一称呼的意义变化?
    尽管这只是推测,她说,但我想,这就是我想要探求的东西我想要知道,在暮日之征、甚至更远之前,三个种族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导致了精灵一族的消亡。
    然后,我想要知道,精灵一族诞生与毁灭的秘密,这对我很重要。她看着我,目光中露出了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悲伤,如同那一夜我与她并肩遥望,昔日繁荣的精灵之森,就像方才说的,没有人能决定自己的出生,我也一样。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生的,又是为何而出生。
    但这件事想要弄清楚,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对人类而言,百年的时光经不起这般无谓的消耗。
    所以,我才想着,尽我所能去陪你渡过这一生的时光。
    但显然,是我又输给你了,她说,艾希礼,你的眼泪与目光是最柔软的利剑,能够击碎我一切沉默的盔甲。
    她站起身,又向我伸出手:那么,这个答案能够令你满意吗?我攻无不克、所向披靡的公主殿下?
    我看着她,这一刻,她的目光温柔得像夜晚的风,让我的心也随之柔软下去:走吧。
    最后,当我们返程时,天色已隐隐发亮。沉默的山峰这次没有再为难,让我们畅通无阻地升上高空。
    山脉戒备森严的隘口依旧灯火辉煌。
    我低头望去,十七年前,曾经被我称作父亲的人,便是在这里大败兽人军队,从此将此处天险划入帝国的版图,筑起了卡特拉隘口。
    从此,西风山脉的兽人一支走向没落,而拉维诺则因为把握了贸易咽喉,愈发繁荣。
    我忽然又想起了先前的那个噩梦。
    在梦中,我梦见了我的母亲,在一个灰色的下午,她随着我手中的风筝一同消失在天际,决绝得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多年来,这噩梦像是被抛弃的铁证,夜夜徘徊在我的睡梦中,令我厌恶又恐惧,甚至不愿多提一字但如今再看,风筝远去,或许对彼此都是解脱。
    我如此在夜色中沉思着。
    薇薇安却忽然打断了我的思绪,在翻飞的风中,她轻轻地对我说:抬头。
    遥远的东方地平线上,已经露出了一线泛白金光。巨大天穹笼罩世界,自西向东逐渐从夜色的钴蓝变换成黎明的淡白。我极目远眺,看见远方群山中不息的雾气,如河流般脉脉流淌着。
    那不是雾气。薇薇安说,是灵脉,世界的魔力,万物呼与吸之间吹出的风。一切生命的存续与消亡,都随着灵脉的流动循环着,此消彼长,生生不息。
    我出神地望着远方,又看向薇薇安,看见风将她飞舞的长发与黑夜一同吹到身后,薇薇安望向我,语气温柔:死亡吹向生命,正如西风吹向东方。
    我们所怀念的逝去,或许终有一日会与我们再度交融。
    天色越来越亮了,我们加快了飞行的速度。身后,星星的光芒暗淡下去,沉入月影之中。
    【叹息山谷之龙完】
    【沉于月影之星启】
    作者有话要说:
    死亡吹向生命,正如西风吹向东方出自国际诗人耶胡达阿米亥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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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雪间絮语
    赶回房间时,晨光已半亮,我和薇薇安手忙脚乱地处理了一夜过后乱七八糟的衣物,又匆匆地给伤口做了处理,终得以在负责梳洗的女仆敲响房门之前,把罪证收拾停当。
    薇薇安从窗台跃了出去,望着她的背景,我思考半晌,忽然意识到我们这副模样很像那些秘密幽会的情人。
    某种意义上说,似乎也可以这么理解。
    毕竟接下来的几天里,薇薇安每晚都在偷偷摸摸往我房间跑。
    虽然,我们做的事情并没有那么浪漫只是普通的换药而已。
    巨龙炎息造成的伤害,连传说中大治愈者的魔药也难以治愈,只能用最简单的方法,每天不断地用药水清创,直至它自己慢慢愈合。
    换药真的好痛!某天晚上我趴在薇薇安膝盖上,甚至没忍住咬了她的手一口。
    从薇薇安那复杂的神情中,我猜她大概也没有想到,自从遇见我以来,她身上挂的彩几乎都是我咬的。
    好在,西风城的冬天很快就来了。低温且干燥的天气,使我得以幸免伤口渗汗发炎的烦恼。一周之后,身上的伤口已经好了个差不多。
    我也终于能够,在夜晚好好地一觉睡到天明。
    至少,我是这么期待的。
    直到夜半三更,我在睡梦中忽然听见玻璃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寒风吹入房中,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过后,忽然有双冰冷的手探进了我的被窝!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一把抓住枕边的佩剑,想要把剑出鞘。
    下一秒,我忽然被人猛地抱住,薇薇安就像是没看见我鞘中雪亮的刃光似的,相当不怕死地把我抱了个满怀,就势钻进了我的被子里。
    外面下雪了她从身后抱住我,在我耳边含含糊糊地说,好冷啊
    她似乎已经脱了斗篷,一点细碎的雪花同一个吻,一齐落在我的后颈上,在薇薇安的唇下从冰凉融化成一点湿润。
    我手中紧握的佩剑,又慢慢地放了回去。
    然后,我叹了口气,缓缓地转身回抱薇薇安。冰冷的衣料在被子下轻轻摩擦,很快变得温热,我蜷进薇薇安怀里,昏沉的睡意从四面八方袭来,让我再次坠入黑甜乡。
    但薇薇安似乎没打算让我睡个好觉。
    迷迷糊糊中,她的手似乎落到了我的腰上,顺着腰线一路下滑,最后停在了尾椎骨的地方。
    她的手指轻轻地按了那处,又凑到我的耳边轻声问:你的尾巴呢?
    被她第二次闹醒,我迷迷瞪瞪、口齿不清地回答她:尾八?什么尾八?
    尾巴。她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发音,这时候听上去倒是不冷了,我想摸摸你的尾巴,可以吗?
    我困成一团,压根不想理会她,却经不住她的吻黏黏糊糊的,从眉心一直吻到唇角。最终,我忍无可忍,抖出了狐狸尾巴,毫不客气地拍了她不安分的手一下:睡觉!
    薇薇安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她一只手依旧托着我的后颈,轻轻地摩挲着那一处的皮肤,另一只手却松开了我的腰,一把抓住了我的尾巴。
    为了御寒,野兽冬天的毛会变得更丰厚,半兽人也是如此。现在,我的尾巴毛几乎是先前夏天时的两倍厚,热乎乎蓬松松,像刚出炉的烤面包。
    这也是我收起尾巴睡觉的原因因为真的是太热了!
    不过,薇薇安看似乎去非常满意,她胡乱揉了一把,又凑到我的耳边问:耳朵呢?耳朵在哪里?
    我动了动狐狸耳朵,试图让她看到,却忘记自己还带着睡帽,正正好把狐狸耳朵卡得严严实实了。
    手被薇薇安圈着动弹不得,我自己一个人扑腾耳朵,和睡帽斗智斗勇了一会,忽然意识到自己简直从里到外冒着傻气,顿时没好气地咬了薇薇安一口: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薇薇安被我咬得轻哼一声,反倒又起了些什么别的想法。她捏住了我的下巴,手指像逗小猫小狗似地勾了勾我的下颌线:张嘴。
    有完没完啊!
    我被闹得没了脾气,不情不愿地张开了嘴:啊
    薇薇安的指尖倏忽探了进去。兽化状态下的牙齿要平常尖利些,我小心翼翼地张着嘴,生怕一不小心咬伤了薇薇安,薇薇安却浑然不觉危险,手指轻轻摩挲着犬牙的尖利处,仿佛在赏玩。
    牙尖嘴利她轻笑,平时就是这样咬我的吗?
    牙尖嘴利的我本人顿感羞愧,只好卷了卷舌尖,下意识像舔伤口似地舔了舔薇薇安的指尖,以示歉意等等这样做好像有点奇怪!
    我回过神,一下子无所适从。
    薇薇安却忽然由探进了一根手指,二指并用,夹住了我的舌尖,惩罚般地轻轻向外扯了扯。
    唔!柔软的要害被钳制住,我被这奇怪的动作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又要咬她的指尖。
    她却没再让我得逞,手指快速地闪了回去,下一秒,她忽然欺身上来,吻住了我的唇。
    这次代替她手指作乱的,是她灵巧柔软的舌尖。
    我应该严正拒绝的,真的。
    可她真的是太软了。薇薇安的舌尖是软的,腰也是软的,连近距离接触时轻扇的眼睫毛都又轻又软的,一碰就让我心脏狂跳,对她根本无力招架,只能任由着她步步深入、抵死缠绵。
    短暂分开时,她故意把刚才指尖的湿润蹭到了我脸上,促狭道:看你做的好事。
    我的脸腾地烧红了,正想要争辩几句,却又再一次被她堵住了唇。
    直到这一刻,在唇舌无声的纠缠中,我才终于听见了窗外落雪的声音。
    西风山脉的第一场雪,是一场温柔的细雪。风与雪交缠摩擦着,发出了奇妙而细微的沙沙声,不时能听见屋檐或庭院树枝上的积雪滑落,啪地坠到地上的松脆声响。遥遥地,与房间半灭的壁炉内木柴偶尔的噼啪声呼应。
    床榻间的羽毛被褥又轻又暖,软和得让我们俩人直往下陷,亲密无间地贴在了一起。我忍不住发出了轻轻的哼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薇薇安压到了身下,感受到她的吻像雪花般密密地落了下来,四处流连。
    我的尾巴胡乱扫着,情不自禁地用腿勾住了她的腰,轻轻地蹭了蹭,却尤觉不满足。身体深处好像藏了块被红茶泡软的蛋糕,被她的指尖碰一碰挤一挤,就会有温热的水汨汨地流出来。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好遵循本能,又往薇薇安那边蹭了一点。
    然而,薇薇安的吻却忽然停下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隔开了我们的唇,轻声说:今晚就到了这里吧,好吗?
    怎么、怎么可以说停就停啊!
    我下意识哼出了一声鼻音,满怀委屈地眼巴巴看她:你不亲我了吗?
    薇薇安握着我手腕的手忽然收紧了,在黑夜中,精灵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恍惚中好像带着某种侵略性,声音听起来却云淡风轻:嗯。
    她低下头,捏了捏我的脸:刚才不是说要睡觉吗?
    我一下子急了起来,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薇薇安你不可以这样嗯?
    是她飞快地在我的唇边啄了一下,打断了我的话:晚安吻快睡啦!不然会长不高的!
    !她的话一下子戳到了我的痛处,我的气焰霎时熄灭了,委委屈屈地小声说,那你要抱着我睡这总可以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薇薇安看我的目光好像又多了几分忍耐难道我的要求很令人为难吗?
    可是、可是是她先爬上我床的啊!做人总不能不负责任吧!
    我又急又茫然,用目光表示着自己的不满,却忽然被薇薇安重新按进了怀里。
    她纤长的手指在我的发间揉着,我的脸被埋在她的胸前,感受到她的下巴蹭着我的发顶,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好好好算我输了这样可以睡了吧,我的小殿下?
    这还差不多,我满意的在她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重新闭上了眼睛,很快沉沉睡去。
    薇薇安却似乎整晚都睡得不太好,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雪啦,本章又名《美女教师深夜爬床》《雪夜小情侣床死现场》《女人,自己点的火自己灭》
    其实薇薇安也不是那么执着的以巴控啦,她只是怕摸其他地方自己会控制不住(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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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小公主
    在那之后,我们在西风城度过了大半个冬天。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西境的寒冬,与湿润近海的奥尔德林不同,西风山脉的冬日纯粹、干燥而凛冽,是属于冻铁与鹅毛大雪的季节。那夜初雪之后,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城堡塔尖就再也没能拥有露出原本颜色。
    莱昂内尔变得忙碌,冬日降临,他赶在大雪封山前与邻国完成了谈判跋山涉水而来的邻国使节带来讯息,卡斯特终于决定向拉维诺投降。为了重缔贸易盟约,卡斯特承诺每年向拉维诺进贡额外的香料与货物以一位公主的婚约作为担保。
    在最寒冷的暴风雪季过去后,那位传说中最受国王宠爱的小公主将从卡斯特王都动身,来到西风城,前往奥尔德林,与莱昂内尔完婚。
    然后,在许多个大雪封城的日子之后,最寒冷的日子终于过去。冬日渐暖,我们踏上了返回王都的路程。
    军队中多了一辆精美的马车,上面载着卡斯特王国的黛萝公主刚刚过了十六岁生日的她面容稚嫩而娇媚,眼眸湛蓝,灿烂的金发遵循传统编成复杂发辫,在侍女的簇拥之下像只包装精美的漂亮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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