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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口(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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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完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半句:自己玩。
    郑海川明明没有吃进多少红薯,却感觉嗓子眼堵得慌。
    是幺爸没做好。
    他觉得自己这个叔叔当得太不称职了,或者说,自己一天到晚忙着埋头挣钱,却忘了抬头看一看,忘了自己挣钱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面前的小朋友能快乐成长。
    幺爸以后多带你出去耍,要得不?
    他心疼地摸了摸小侄儿还是有些瘦的脸蛋,我们明年就去上学,上学了你能认识好多新朋友,还能懂更多知识,以后想去哪就去哪玩!
    我们小禾苗是要去见大世面的人,现在先委屈一下好不好?郑海川继续给郑嘉禾掰红薯, 等你爸腿好了,幺爸喊他带你去那个啥子迪士尼去耍!
    迪士尼!郑嘉禾听得眼睛都亮了,真的吗?
    真的,不去幺爸就和爷爷告状,让爷爷抽你爸!郑海川毫无负担地替自家大哥许下诺言。
    嘿嘿,幺爸最好了!小朋友很快就被这样的大饼哄好了,捂着嘴偷偷笑,中途还还不忘分开指缝大口又咬下一口红薯吃。
    嘘这话莫在你爸面前说,在我面前说就可以了。郑海川和小侄儿商量,要不然就该你爸抽你幺爸我了!
    嗯嗯!郑嘉禾连忙乖乖点头。
    咳。
    不知不觉在拐角听了半天叔侄俩对话的祁聿,终于找到了一个出现时机,状若漫不经心地走到两人面前,问郑海川,片子出来了吗?
    哎,祁医生,你忙完啦?
    郑海川也不和小侄儿瞎扯了,站起身和祁聿打招呼,还没呢,总没通知我。
    唔,我去问问。祁聿颔首,顺便将手里拎着的两盒饭菜递向郑海川,多打了,你们吃吧。
    啊?郑海川一脸受宠若惊,您给我们打的?哎呀,不用不用的,我打算一会儿回去再吃呢。而且你看我们小禾苗,都啃了一半红薯了!
    说了多打的。祁聿见郑海川没接过,皱起眉头,爱吃吃,不吃你就扔垃圾箱吧。说完,祁聿就将饭盒重重跺到旁边的空板凳上,转身走进放射值班室中。
    郑海川哪里舍得浪费粮食?更何况他这么大个人在医院里杵了半晌,肚子早咕咕叫了。他抱起饭盒,摸了摸还热腾腾的温度,不禁一脸感动。
    小禾苗,以后要好好尊敬祁叔叔,知道不?郑海川一边打开饭盒盖,一边教育郑嘉禾,人家虽然是我们邻居,但没义务为我们做这些的。又是帮我们看病,又是给我们送饭的,人可太好了!咱们以后也要多对他好!人和人之间都是相互的懂不,咱可不能忘恩负义!
    晓得了。郑嘉禾点点头,又有些疑惑,不是绿叔叔吗?怎么绿叔叔又变名字了?原来长大了一个人能有好几个名字吗?
    哎,郑海川本来想纠正小侄儿的叫法,但想着自己也总叫错,干脆放弃了,算了算了,你人小,随便叫吧。
    喔。郑嘉禾不再纠结这种事,他眼下看到饭盒里的肉了,眼睛都黏在了那上面,幺爸,我想吃排骨!
    吃吃吃,都给你,只要你那小肚皮装得下!郑海川连忙夹了一块喂给郑嘉禾。
    我自己来!郑嘉禾咬住排骨,伸出右手想去拿筷子。
    好好好,慢点,郑海川见小侄儿右手的确没有什么异样,便将筷子交给有主见的小朋友,小心,动作慢点。
    而当祁聿拿着片子从放射科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一大一小,蹲坐在板凳上你一口我一口,埋头咀嚼的频率都那么一致。偶尔叔侄俩说两句话,脸上都挂着单纯而质朴的笑,话语里都是生活中最寻常又无甚有营养的内容。
    在四面纯白色的墙壁笼罩下,两个并排挤着干饭的人,像是这处空寂的空间里寻常又唯一的亮色。
    祁聿看着这样的场景,忽然觉得手里的片子有些膈手。
    轻飘飘的几张感光胶片,就可能让一个人的人生拐上一个弯。
    第43章 扛不住
    郑嘉禾拍出的片子结果,验证了祁聿之前检查时的不好猜想。
    小孩的确不是普通的骨质增生或疏松,而是患了一种极为罕见的病症 骨纤维异样增殖症。这种病症迄今为止医学界都没有确定确切的病因,无法判断是因为遗传、感染、内分泌还是其他外伤导致的,只能观察到患者的骨骼会呈现纤维化病变,并伴有异常畸形肿胀。
    祁聿当初第一眼看到郑嘉禾手臂时,心中就有了多种猜测,但他还没有往这个病上面想。直到后来亲自上手检查,又辅以体检几项指标的不对劲,他才大概确定了小朋友的病情方向。现如今片子出来,也只是最终的核实确认而已。
    这种病说严重也严重,可以将它看做一种骨肿瘤,恶性病变者会出现骨折、肢体畸形、功能障碍、失明耳聋等情况。但如果发现及时,治疗得当,大部分都能通过手术治疗解决。
    事实上,这病除了稍微罕见一点,其解决难度并没有很大,至少比祁聿处理过的很多病症都要简单轻松。
    切除病灶,植骨置换。
    一个常规的外科手术而已。
    但这话,祁聿看着眼前抱着盒饭吃得一脸满足高兴的一大一小,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能像面对那些问诊的病人和家属那样,坦然直白地说出口。
    他都能猜到郑海川这个傻憨子能问出什么话。
    *
    能治。
    嗯,要开刀。
    但手术费不便宜。
    好几万吧。
    外科十二楼的走廊上,祁聿揣着兜回答完郑海川的一连串问题。
    噢噢,好,能治、能治能治就好。
    郑海川喏喏点头。
    他顺着祁聿的回答重复了好几次话,然后,就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郑嘉禾被暂时托付给了护士站的值班护士照看,祁聿是单独和郑海川谈论郑嘉禾的病情的。
    小男孩虽然懂事,但这也不应该是他那个年纪该操心的范畴。
    同时祁聿也觉得这件事,其实不应该是郑海川该忧心的。
    这个人明明只要不管别人,完全可以靠力气养活自己。但却甘愿带着一个拖油瓶,每天起早贪黑,不仅要考虑家里多一口饭,还要考虑小孩以后的上学读书,一堆麻烦事。
    纯属自己找罪受。
    人都是自私的,如果涉及到利益牵扯,这样的自私更会无限放大。
    杀妻骗保、争夺遗产、弃养婴孩这些事在社会新闻上还见得少吗?这憨子难不成还指望养这个侄子来防老?
    祁聿很想嘲讽一句,别指望了。
    钱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最实在,指望别人都是徒劳。越是至亲,越有可能让你人财两空。他妈当初就是指望着他爸生活,结果呢?他爸自得地享受着一堆亲戚打秋风的吹捧快乐,他妈最后却连病重送医都没人送,简直像个笑话。
    这个病通常病变发展比较缓慢,不需要立刻手术。你可以花点时间筹钱。
    祁聿几乎没有见过郑海川这样长时间的安静,最后主动开了口。
    他知道郑海川家境不好,记得这人还提过自家大哥也受伤了在老家医治,怕是家里完全没有余钱。这样的情况下,要立刻拿出给侄子治病的钱,显然不现实。
    嗯。好。
    郑海川终于有了些许反应。
    他有些沉滞地点了点头,冲祁聿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谢谢你,祁医生。
    五月将尽的午后,外间是热辣的太阳。强光照在院楼十二层的玻璃上,燥热,刺眼,又令人烦躁。
    好在医院的空调系统已经开始运转,一窗之隔尽是凉意。他们站立的位置头顶恰好就有输送冷气的送气扇,一股股地吹着冷风,拂起祁聿的白掛下摆,也打得郑海川手中装着片子的口袋颤颤抖动。
    祁聿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他张张嘴,又闭上了。
    直到注视着白色的大口袋从青年的指缝中飘落到地,而郑海川那原本粗糙又坚实的一双手,已经捂在了那张他什么表情也看不见的脸上。
    只能看见郑海川无力地靠着医院的墙壁滑坐到了地上。
    四周充斥着难以屏蔽的嘈杂声响。病人的闹腾,医生的安抚,家属们絮絮叨叨的担忧,护士台前从未停止的呼叫铃在那其中,还有难以忽视的一抹稚嫩的声线
    护士姐姐, 打针针疼吗?偷偷告诉你,我、我其实有点怕疼的。
    不疼哦,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
    喔,那我不怕的。被叮十口也不怕!
    哇塞我们小朋友这么厉害呀?
    嘿嘿,我每天晚上都会被叮呢!我家老有蚊子,点蚊香也不起用。不过我幺爸被叮得更多,他从来不喊疼的。
    祁聿垂下头,看到了一副隐忍着不停颤抖的肩膀。
    像是被什么疼扎得受不住了似的。
    开刀那得多痛啊?还要切开骨头换掉
    怎么就怎么就得这种病了呢?
    我们家小禾苗,这么乖,这么听话,从来不做坏事的。
    他从生下来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摊上一个不管事的妈,一个常年打工回不了家的爸,从小就吃不好穿不暖被欺负,好不容易日子要好过点了,爸出事了,妈跑了,现在,现在还
    郑海川说到这里,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嗓音里全是哽咽。
    律医生你说这世上,真的有天理吗?
    郑海川的语气里,尽是茫然与无助。
    为什么老天爷,不可怜可怜这么小的孩子呢?
    祁聿放在兜里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在了一起。
    他没有回答郑海川。
    因为他知道,郑海川现在需要的并不是他的回答。面前的青年甚至需要的都不是他这个人站在这里,而只是想要一个听众,替他分担片刻他忽然有些扛不住的重担。
    祁聿放在兜里的手指松松合合了好几次。
    隔了很久,他终于将右手从外套口袋中抽了出来。
    修长干净的五根手指微微张开,在空气中停顿了几秒,而后才落在了郑海川短短的寸头上。
    粗硬的发丝刺得掌心微微痒,也微微疼。
    祁聿加重了几分力道,将垂头丧气的人脑门摁起来了一点。
    可怜的人太多了,老天可管不过来。
    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直视着郑海川的眼睛,冷静地开口说道。
    他的身影逆着光,挺拔而颀长,像一颗永远屹立不倒的寒松,声音冷冽而理智,却令郑海川张惶失措的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清明。
    你得靠你自己,从老天手里抢人。
    第44章 徒手扛
    这之后好几周,祁聿都没有和郑海川打过照面。
    他值班不规律,时常连着上三四十个小时的班,回家不是中午就是半夜,每次到家开门时,都注意到隔壁总是安安静静的,仿佛没有人住。
    之前住在公寓,祁聿从来不会关心邻居是谁,也不会在意隔壁有没有人在。可如今不知怎么的,他总是会忍不住去想那个憨子在做什么。
    有时是在医院看到崩溃大哭的病人家属,有时是和满身大汗的民工擦肩而过,有时是大清早因为难以描述的梦境惊醒,他脑海里总会有一个人冒出来。
    是还奔波于不同的地方安装水电维修管道?还是又接了什么新工作,忙于筹钱攒手术费?亦或者觉得这个无聊的城市已经待不下去,打算换个地方谋发展?
    祁聿很多时候念头冒出来就被自己按到脑后了,他不清楚郑海川在忙些什么,但左右不过是在挣钱养家糊口。
    好在时不时还能在楼下红姐处看见郑海川那小侄子,否则祁聿都要认为隔壁这两叔侄是搬去更便宜的地方住了。
    祁聿本来觉得,自己对于郑海川的心思只是一时的生理冲动。
    也许是自己素久了饥不择食,亦或者是前段时间两个人频繁的交集导致他想岔,总之不可能是真正意义上的动情。
    事实上,在见证了自己父母的感情和人生后,祁聿觉得自己不可能会对谁产生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玩意儿。
    什么是爱?
    是炽热?是盲目?是矫情?是偏执?
    也许这其中也有温柔,有快乐,但大多数他看到的都是苦涩和痛苦,这种玩意只会让人失了方寸,任人拿捏。
    祁聿以前在学校的图书馆看到过一句话,说Life is one fool thing after another whereas love is two fool things after each other。
    他至今都觉得十分有道理。
    人生不就是就是一件蠢事接着另一件蠢事么?
    而爱情,显而易见,就是两个蠢东西互相追来追去。
    他不觉得自己是个蠢东西,也不想当一个蠢东西。
    然而一个人内心真实的想法,往往不同于大脑表皮层的判断和理智。
    反而是充斥着它的主人都无法在白日幻想的疯狂。
    在又一次因为一个糜乱又狂荡的梦境而惊醒后,祁聿在黑暗中重重喘息。
    他按开了房间的空调,在冷气中平息自己身体异样的亢奋。
    祁聿有些难以置信,但脑中仍然翻滚的欲望余韵,又令他不得不去直视自己隐晦于暗色中的念想。
    赤裸的肉体,求饶的鼻音,蜜色的手臂,流淌的水液,丰硕的胸膛,湿润的草茎,黏腻的交叠画面层出不穷,几乎要令祁聿以为是真的。
    祁聿喉头滚动,隔了好一会儿,才掀开薄被下床。
    一向爱干净的人连拖鞋都没有穿,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去客厅接了一杯冷水下肚。而后仍觉不够,去浴室调了个比往日低了许多的水温,才将身上的燥意和汗水一洗而净。
    重新上床时,外面的天光已蒙蒙亮了。
    祁聿没心情再睡,干脆拿起了床头已经充好电的手机。
    回了几条科室的消息后,祁聿手指点开了视频软件。
    没有什么意外的,第一条弹出来的人影,就是在祁聿梦中作乱的主角。
    *
    大家伙儿好啊,今天给大家表演一个徒手扛钢筋!
    今天搞梁,用的是28的钢筋,这个28不是说一根28斤哈,是这个钢筋的直径横截面是28毫米,来,给你们瞧瞧有多粗!
    还好今天工头不在,来,我站远了点给你们拍。可别小瞧这一根哈,足足有9米长,一根就是50公斤重哦!
    平常我们一般都是两个人扛的,一次性扛三四根过去,来回好多趟才能搬完一天要绑的量。不过现在是中午了,我工友先吃饭去了,我再来一个人搬一趟就去吃饭。
    也是昨天有个朋友说想看,今天安排上!
    我说了,能满足大家的尽量满足哈!嘿嘿,就是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我,满意的话给我多打点赏!
    那我开始了哈,手机就放在这地上,你们放心,不会作假的。
    我试试看,能不能个人一次性扛四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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