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便是渡海小说(31)
李湘忙着政治学院的运动会事宜,总是到傍晚还吃不上饭,温渝索性毛遂自荐去送餐,拎着饭盒去足球场找李湘,看到场上一群十八九岁的少年少女激情洋溢的样子,总是会感慨,原来她距离那段青春已经很遥远了。
她们坐在足球场里的台阶最高处。
李湘一边吃一边问她:你们院训练的怎么样?
温渝什么都不知道,笑着摇头。
李湘戳了戳饭盒,说:也不知道是谁给副院长说,我以前参加过省队运动会,现在居然让我来教他们踢正步,还说了一大堆要求,开场一定要燃啊什么的,头都疼了。
温渝说:总比我闲着不知道做什么好吧。
李湘叹气。
温渝看着足球场上,这一圈穿着校服的学生,灯光照着一个个脸庞,笑道:我现在挺怀念读书那时候,特别怀念,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想去念书。
念傻了吧。李湘道,我可不想回去。
温渝笑而不语。
李湘还是好奇:你这几天晚上都不在公寓,干吗去了?我好几次找你都找不见人,上次学校开会也不见你。
温渝顿了一会儿:是吗?院里没通知我。
李湘不说话了。
温渝却笑了:我记得宜城南区好像开了个游乐场,项目挺多的,你有空的话,我们去玩玩。
李湘抿着唇点头。
温渝:你的房看的怎么样了?
哪那么快就能拿下来,再看看吧。李湘说,等忙完这阵子,你帮我参考参考。
温渝说行,但李湘看她的目光犹疑不定,似乎有话要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便主动道:还有事儿?
李湘犹豫片刻道:张晓还记得吧,她退学之后我有次在商场见过,和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在一起,看着挺有排场。上次那个事儿你不是怀疑
温渝打断道:不重要了。
李湘欲言又止。
温渝从台阶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说:你赶紧吃吧,一会儿还有得忙,我一个人出去走走。
那天夜里,星空很亮。
温渝沿着学校正门那条长平街道走了很久,她路过走马街,想到那天晚上与林净宁一同走过,特意放慢了脚步,一个店铺一个店铺的逛起来,居然真的遇见了卖花的老翁,买到了十大功劳。
她抱着花盆,像得了宝贝似的,那一刻就特别想林净宁,一边往夜场那边的茶园走,一边给他打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林净宁声音低哑:喂。
温渝听出他话里的见外和克制,静了几秒才道:你是不是有事在忙啊?那我先不打扰你了,等你不忙了再说。
林净宁并没有很快挂断,问她:你在做什么?
温渝笑说:逛街。
林净宁嗯了一声。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也就是五六秒钟的时间,温渝看了眼前面的小杂货店,说:你快忙吧,我挂了。
电话里很快嘟的一声。
林净宁将手机收起,放在桌上,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顿了片刻,抬眼看向对面的女人,淡淡问道:不介意吧?
这两天公司忙成一片,他两天都没睡了。事实上这会儿已经有些困意,却还是靠喝酒吊着,好似抽着烟的时候才能清醒。而面前的这个女人,更是不敢怠慢。
林净宁这回是腹背受敌。
他抽了两口烟,看向落地窗外的夜,想起前两天林之和给他来电话,说了两句对面这位陈家大小姐陈清然的一些事,想来周樱是要极力撮合了。
林净宁习惯性的沉默。
陈清然却是个飒爽的性子,直言道:从我们认识的这两天可以看出来,林总不像是会征求别人意见的人。
林净宁只是笑笑。
陈清然道:难怪洒姐对你评价很高。
林净宁抬眸。
陈清然喝了一口红酒,抿了抿唇:作为检察官,我有必要提醒,致远文化有几个投资确实很有问题,但作为朋友,我们算新朋友吧?这些都是可以规避的,我可以帮你。既然我们都没有联姻的心,自然要站在一道风景线上,你说是吗?
林净宁笑了一声。
陈清然挑眉:你笑什么?
林净宁有一瞬间的恍惚,径自倒了一杯酒,先干为敬,咽了咽嗓子,压低了声音道:陈检人漂亮,话也漂亮。
当你夸我咯。陈清然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才不过打了两次交道,但就是很容易想让人靠近,但做戏也得做全套,林家嫂子应该很快就到,我们是不是要互相配合?
陈清然说完伸出手,手掌微微倾斜,向着林净宁。
林净宁定了一刻,伸手回握:乐意奉陪。
既然话都说到这,总得做做样子吧,说实话这个餐厅实在无趣的很,我可是听说杨慎的夜场比较好玩,不带我见识见识?林净宁淡定道:看来知道的不少。
好歹也是个检察官,要是不了解清楚怎么来趟浑水啊?陈清然懒懒往后一靠,就像我们都不想被父母安排一样,不过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我们现在才见面。
林净宁吸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沉在酒杯里,二郎腿一翘,不经意道:那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去得了吗?
陈清然耸耸肩:试试。
林净宁目光沉静,笑了。
陈清然穿的吊带长裙,高跟鞋,长发散落肩头,俨然和白天那个穿着制服来公司的女人大有区别,要是不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
就是杨慎,看到的第一眼也愣了。
他们去了林净宁常待的包厢,点了几瓶烈酒。杨慎一直盯着陈清然,这么个冷艳美人,实在很少遇见,还以为林净宁换了口味,殊不知一打听,原来是京阳的大小姐。
杨慎自此话匣子打开了。
这样看去,好像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着共同的爱好,喜欢喝酒聊天玩的开,说什么话都能接上,对这圈子里的事儿多多少少都知道,很是聊得来,杨慎很是满意,连连夸赞道:陈大小姐威武。
林净宁这时已经喝多了。
杨慎凑到他耳边道:这回可真是门当户对啊,老爷子眼光不错,我看这个陈清然怎么都舒服。
林净宁睨了一眼。
陈清然笑道:有什么话我不能听的吗?
还挺直接。
杨慎道:今年贵庚?
有这么问女孩子年纪的吗?陈清然瞥了一眼林净宁,说:总之比他小,这个算回答吧。我这么有诚意,你们不拿点出来?
杨慎看向林净宁。
林净宁低声:你想要什么?
陈清然静了半晌,环顾了一下四周,居然开始点起歌来:就当先卖个关子吧,又不着急这一天两天的。
说罢,又道:要不叫几个女孩子?
杨慎被这话震住了。
林净宁揉了揉额头,他是真的很累,这两天应酬的饭局太多,又要应付陈清然,此时已经很难再硬撑,顺着话茬,淡笑道:陈检挺会玩。
男人不都喜欢这个吗?
杨慎:
林净宁笑了笑,喝了几口酒,随意擦了擦嘴,捞起西装外套,站了起来道:让杨慎陪你玩,我还有点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陈清然笑了笑。
林净宁没怎么停留,他出来的时候看见隔壁茶园关着门,犹豫了片刻,便让江桥开车去了公司。江桥看见他一脸疲惫的样子,忍不住劝了两句。其实公司建立最初便有很多内在问题,否则姑姑掺和一脚也不会有后面那么大的麻烦。
深夜的公路上,车辆不多。
江桥想让林净宁多睡一会儿,开得很慢,却不想林净宁并没有睡着,在车子刚上二环的时候醒了,按下车窗吹了会冷风。
要不我送您回酒店休息吧。江桥说。
林净宁却问:这两天的事你怎么看?
江桥想了想道:您要说的是陈检察官的话,这一点您肯定比我清楚,不会有什么问题,我想最多就是试探,包括来杨总这。
林净宁的目光落在黑夜里,不动声色的叹息。黑暗里人的情绪总是难以捉摸,但很容易隐藏起来,有时也会风轻云淡的掀过,为这一天又一天里的一事又一事。
很罕见的,那两周宜城无雨。
林净宁忙着处理公司的事,偶尔和陈清然去酒局,倒是与温渝打一个电话,通常也是说两句就去忙了。温渝总是会隔一两天给他发微信说些有趣的事儿,无聊了也会去茶园闲住。而宜城大学的运动会也终于过去了,校园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那两周对于温渝来说,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还是李湘八卦听来的,说是宜城大学要空降一个校级副院长,具体消息要在下个周一大会通知,但李湘还是打听到了。
温渝当时问:顾院长要退了吧?
可能年底。李湘说,你知道新来的院长什么来头吗,著名作家张楚河,扬州那边调过来的,上个学期来学校开讲座的张玉河教授记得吗?他俩可是亲兄弟,都是社会变迁文学的领头人,想当年我还想考他的研究生呢。
温渝愣了半晌,想起前段时间回扬州,爷爷说的那几句意味深长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张楚河要来宜城大学做副院长了。
李湘拍了拍温渝的肩:想什么呢?
温渝说:顾院长应该年前走不了,他手上还有挺大一个项目,学校要是返聘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好像也没有消息传出来。
李湘一笑:你说的也对。
她们那时是在公寓,一边聊天,一边赏夜。温渝给花浇水,碰到了床尾的铃铛,李湘觉得新鲜拿过来玩,问她在哪儿买的?她说一个杂货店看到的。刚好是在买了十大功劳之后。
李湘说:铃铛是个好东西。
温渝浇水的动作短暂一停。
李湘摇着铃铛,刷着手机,刚好有个新闻空降,就连视频都一次性放了出来,实锤当事人。视频里张晓进了林净宁的包厢,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女孩子梨花带雨,衣衫不整。
当时网上就炸了,这是第二件事。
温渝还在给花浇水,问着李湘话。
李湘愣怔了片刻,关了手机页面,看着她缓缓开口:你在扬州长大,应该有听过折子戏吧,我记得折子戏里有一出就是讲的铃铛,说铃铛赠爱人,一步一响,一步一想。
第32章
温渝是第二天中午才知道此事的,她向来对这些八卦不敏感,更何况那个时候,网上的消息已经撤了个干净,就像当初她那件事一样,但总归会有些历史遗留和道听途说。至少曾经感受过,这一回温渝冷静多了。
她照常上班,去办公室整理资料。
或许是心不在焉的缘故,很多资料总是弄错了,原来一个多小时做的事情,她花了一个早上才完成,新带她的教授没好气的训了两句,温渝连忙道歉。
她那天也没怎么吃饭,用了一个下午让自己忙碌起来,意外的从网上看到致远文化的股票行情,林净宁大概教过她这些简单的知识,温渝时而留意到,短短几个小时,像是有人背后操纵一样,股票跌至历史最低。
温渝忽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她给江桥拨了一个电话,却是关机,一时之间也有些坐不住了。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她在李碧琦那儿早就见识过,要么成王败寇,要么两败俱伤。
一个人心里藏了事儿,日子便过的漫长。
那天江桥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一部分是嘉兴那边,一部分是宜城的媒体。公司内部的变动也大,稍有不慎便会出问题。这个节骨眼上,很容易有人会倒戈相向。
林净宁坐在办公室,抽了一上午的烟。
杨慎都急了,放下所有的事从夜场跑过来,看见林净宁依旧淡定从容的样子,更是着急的不行,一句话问了江桥好几遍:现在什么情况?
江桥只是摇头。
这场突发事件让人始料未及,更何况发生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刚和金融街谈好的事儿,现在因为一个女人,怕是要变了风向。
杨慎气的砸向桌子:早知道这个女人是个祸害,当初就应该把这事弄干净,真是他妈的晦气。现在谁都知道你玩了他的女人,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林净宁脸色很淡,看不出喜怒。
杨慎皱眉:真碰她了?
林净宁没说话。
杨慎往沙发一靠,嘘了两口气道:这一回是有人故意弄这一出,现在该找的证据都没了,金融街那边好交代吗?
林净宁却笑了:喝点水,慌什么。
能不慌吗?这么大的事。杨慎说,我看那个一把手挺疼这个张晓,但还不至于到那种地步,要不然当初你让我帮温渝那一招,学校让退学的时候早就出手管了,只是这种人最要面子,怕是不好收场。
提到温渝,林净宁皱了一下眉头。
倒是把温渝忘了,还真是别说,这姑娘吧,心思单纯,不太适合林家。杨慎叹气,我说少爷,别太认真了。
林净宁神色一顿。
杨慎的电话这时响了,刚挂断又接着响,一连好几次,杨慎头痛的不行,直接将手机关了机,扔到一边。
林净宁见状,问了句:怎么了?
杨慎烦躁道:这不前段时间认识了一个女人,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我都说有事很忙了,一天天的还打个不停,真是烦死了。
林净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这两周以来,温渝很少和他联系,今天的事她应该知道了,却也没有过来质问。
杨慎忽然双手对拍:刚这么一想,这一回好像和上次的事儿挺如出一辙,不会是同一个人做的吧?
林净宁:你以为谁做的?
杨慎想了想,表情渐渐变得不可思议:你回了一趟嘉兴,我倒是听说老爷子撤了您那位亲姑姑的权,不会是做的吧?但这事早了,难道那会儿就开始布局了吗?
林净宁淡笑。
从他和金融街玩了一招通吃的时候,拿了林玉珍在林家股权的两个点开始,一个女人能在林家混到现在不是没有心机手段,因为孟春林的事故意外乱了心神,哪怕是后知后觉也该意识到了,这一招回击玩的很漂亮,估摸着是等不及了,要让他和金融街一把手反目成仇,好渔翁得利。
杨慎越想越惊讶:那上次温渝那件事也是姑姑爆出来的?不对不对,那张照片里没有你,难道还有别人算计?
林净宁:那次是骆佳薇。
杨慎震惊的眼睛和嘴巴都瞪老大,半天才平静下来,端起桌上的杯子,一口气闷光给自己压惊,缓了缓才道:难怪你不让我往底下查。
林净宁淡声道:行了。
杨慎:看你这么心里有数的样子,我也算松一口气,还是想想怎么和那位宜城金融街的一把手澄清这个事儿吧?我可不想我在致远的股权便宜的只剩白菜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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