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行不行啊(26)
江舒亦瞬间起激灵,用力推他下床,看他手的眼神掩盖不住的嫌弃。
靳原下巴抵着床沿边,朝他笑,记住了啊,下次再乱喊,可就不止摸脸了。
江舒亦当晚克服了很久,努力抹除记忆,才安然入睡。翌日尽量保持距离,餐具不过靳原的手。
连参加Hogan的文学讲座,也和他隔了个座位。
晚上八点半开始的讲座,七点就人满为患。A大经常举办国际化交流活动,礼堂能容纳上千人。交谈声如海潮般翻涌,声势浩大。
四周乌泱泱的人,江舒亦坐在工作人员区域,靳原给他留的位置。大头是学生会副主席,在设计院实习走不开,靳原帮忙顶班维持秩序,让他享受了把家属待遇。
靳原越过座位拍他,见江舒亦往后靠,就笑,我手干净的,你躲什么?
故意在他小臂上蹭来蹭去,江舒亦半推不推,压低声音骂他。
越骂靳原摸得越起劲,还学他说话,用的另一种语调。
非常欠,江舒亦偏头看靳原,杀人诛心,弟弟。
靳原俯身逼近,警告道:晚上回公寓给我等着,有多脏把你弄多脏。
你口水很多?江舒亦垂眸望着他唇。
靳原:我只有口水?
这话没法接,江舒亦看他半晌,扭头望向台上布场的工作人员。
礼堂几近饱和,人还继续往里涌。作为负责方,靳原只能抽空跟江舒亦说几句话,随后穿梭在狭窄的过道中,忙得脚不沾地。
离讲座开始时间还很久,江舒亦随身带着书,旁若无人地阅读。背挺得笔直,头微低,翻页的手指瘦长干净,指节分明。
跳脱于嘈杂环境之外,氛围感十足。偶尔被搭讪,礼貌回绝,落落大方的疏离冷淡。
直到Hogan入场,才收了书。
Hogan天马行空地谈,江舒亦肘尖抵着扶手,认认真真地听。
讲座后半场,忙了半天的靳原终于得闲休息,坐江舒亦旁边,从他桌上拿了瓶矿泉水拧开,一口气喝下小半瓶。
试着听讲座,听两分钟就犯困,看看Hogan又看看江舒亦,初遇时的冲突历历在目,忽觉恍若隔世。
靳原笑着说:要没有Hogan,我们一开始也不会闹矛盾。
江舒亦看了眼他。
看我干嘛?人家好好的签名,你非要烧。你也不想想,烧坏了怎么收场?
我包里有双签名的新书,再不济我签一个。
这么厉害呢你签一个,靳原说,你以为能蒙住宋老师,她随便扫一眼,就知道是假的。
台上,Hogan正在回答观众的问题,两个译本个人偏向于初版,译者Aysen刚好在现场,文中诗歌的翻译问题他可以给你解答
Aysen?谁是Aysen?
观众四处张望,有的甚至站起身,搜寻人群里的外国面孔,像水溅进油锅,噼里啪啦沸腾不已。
靳也凑热闹朝后方里看。
络绎不绝的喧嚣声中,Hogan望向江舒亦,笑得慈祥又和蔼,Aysen, can you come over here for a minute?
江舒亦本不想露脸,对上Hogan询问的眼神,迟疑须臾站起身。
靳原见江舒亦要走,连忙拽住他手腕,在这看看就行,人多,别瞎几把乱跑。
作者有话说::
撇开颜值和身材来看,你最欣赏靳原什么?
江舒亦:我撇不开。
看到好几条评论说重复描述。我回去看了看发现确实是,然后尽量也改了一些(28、29章)。写的时候以为呼应前文来着,还是写作能力的问题,后面会注意。
因为尝试的是新人设和新的cp模式,从开始就写得很艰难,每天龟速码字。
这本写得很认真,但可能报看,见谅。
但我总有一天,会写得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好看,哼。
感谢res、青花鱼x50v2znwvtc、Jing_投喂的鱼粮,corona很饿投喂的彩虹糖~
第32章 着迷
江舒亦差点被拽个趔趄。
工作区在显眼区域,他一站起来,众人齐刷刷盯着他。Hogan依旧望着这边,江舒亦回头看靳原,除了江舒亦,我还有个英文名,Aysen。
靳原:!!!
他惊诧地看着江舒亦上台,看他熟稔地拥抱Hogan,和同被邀请参与讲座的本土作家握手。
有礼有节,丝毫不怯场。
竟然是江舒亦翻译的。
前座有个丸子头女生手里拿着《All my life 》,靳原问她借,翻开书脊看译者名。
Aysen,好洋气。
后知后觉记起,江舒亦本来就是个精致的小洋人。
四周响起窃窃私语。
妈耶,是亚裔吗?他看起来应该是亚裔,不知道是哪国的混血,真好看啊。你们快看他脸,好绝,还有拿话筒的手,啊我死了。
好像是文学院的,读书会他就火了把,我对他脸倒是没什么感觉,不吃这款颓丧冷淡风。但有一说一,好爱他的翻译。
我也,他除了翻译,自己写过东西吗?不写真的太可惜了,我搜一搜。
靳原抬头看江舒亦。
礼堂主场由橡木地板铺制而成,深蓝色的帷幔系在两旁,正中央布置得像访谈现场,几人围坐在桌子旁,耳边都挂着麦。
Hogan占C位,江舒亦在他左手边,正襟危坐,握着主持人提供的麦克风,正谦逊地回答读者关于两版英文诗翻译的问题。
引经据典,从东西方文化深入浅出
穿着白色无领衬衫,肩线设计得稍微往前,珍珠贝纽扣,仪态难以言喻的贵气,气质出尘。
灯光仿佛也格外偏爱他,打在他脸上,整个人耀眼到熠熠生辉。
靳原支着下巴,聚精会神地听他论述,听他拆解英文诗。
他听过江舒亦讲英文,地道的牛津腔。读起诗来,更增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靳原对文学丝毫不感兴趣,此刻望着台上的江舒亦,忽然觉得,草,原来文学也是一门极有魅力的学科。
手肘忽地被怼了下,靳原回神,看向一旁,认出是学生会另一个戴眼镜的副主席,怎么了余枫?
眼镜男为了避免遮挡住视线,半蹲着,原啊我待会儿有事,你能不能帮忙负责下收尾工作?
行。举手之劳,靳原应得干脆。
谢了谢了,眼镜男打趣道,刚才叫你八百遍都没反应,你这是突然觉醒了文学血脉?
靳原边凝视江舒亦的脸边回答,作为高素质大学生,哪能没有一点文学素养,我深入熏陶熏陶。
那确实挺深入,看人看得两眼放光,上次你参加IPT夺冠发表感言时,台下的小迷妹也是这样看你的。
靳原笑了一半停住,移开目光,别瞎说啊,我可不迷。
他没再盯着江舒亦,偶尔看一眼。
江舒亦论述时间短而精,把主场还给Hogan。在众人的重重注视中,回了座位,很落落大方,似乎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有些渴,问靳原桌上哪瓶矿泉水是他的。
少的这瓶。靳原敲桌示意,眼神不由自主又落回他脸上。
江舒亦和他对视,怎么了?
没什么。靳原若无其事避开。
江舒亦喝了几口水后翻书做笔记。
他翻译出于兴趣,没有技巧全凭感情。虽然被业内人士评价说风格独具特色,但确实存在诸多不足。
讲座结束将近十一点,靳原忙着做收尾工作,江舒亦也在后台,准备送Hogan回酒店。
路上聊起被导师针对的来龙去脉。江舒亦很有耐心,问一句答一句,附赠诸多细节。
听到和李元炘在公寓的冲突,Hogan嘱咐道,下次如果再出现这种情况,你护住人后带她躲到安全区域让她报警,你别动手。
确实是首选项。
江舒亦也考虑过,但当那女生被还手,瞳孔放大变得惊恐,僵直不动那刻。可能是应激反应,他控制不住把李元炘掼倒在地。
走的湖边小路,湖面波光粼粼,柳条在微风中摇曳。江舒亦慢步走着,轻声道:I don't know, maybe she reminds me of my mama.
在他的记忆早期,江尚文是个温文尔雅的父亲,性子柔,对他妈何韵百依百顺。
高二才发现他有暴力倾向。那天他从学校回家,放假提前了半小时,目睹了家暴现场。
他妈撞在壁橱上,他温文尔雅的父亲判若两人,下手很狠,还特意避开裸露在外的部位。洗把脸,就看起来毫发无伤。
那天,也是江尚文第一次对他实施暴力。而对他妈,已经长达一年多的时间。
何韵上班经常早出晚归,他中晚餐都在学校吃,除了节假日,碰面时间短之又短,江尚文动手次数并不频繁。
就这样瞒了下来。
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了解事情因果。
起因是江尚文工作受挫,迁怒于人。他妈在经年累月的管束下本性懦弱,能忍受家暴,除了性格方面,主要顾及他。不想让他适应伦敦环境的同时,又经历家庭变故。
直到江尚文对他动手,才下定决心离婚。
江舒亦有时会觉得,母爱伟大又愚蠢。
但难以苛责。
她每一次克服本性的行为,基本上都是为了他。
湖边的风带着热气,江舒亦那句maybe she reminds me of my mama像是呓语,轻易被吹散。
Hogan却沉默了半晌。
其实他以另一种方式见证了现场,不是家暴现场,是被江舒亦撞破后的场景。
那天他准备在后院种悬铃木,习惯拍视频记录历年来庭院的变化过程。翌日翻看视频,捕捉到镜头角落里的一小节画面。
蒙着雨雾的伦敦傍晚,对院窗边,十五六岁的江舒亦挡在何韵身前。
青涩的少年脸颊红肿,双手握枪指着江尚文,手不断在抖。
抖到几乎拿不稳。
握的姿势也不对,生疏,但眼神很坚毅,尽管含着泪。
何韵头抵着他单薄的后背,在哭,藕荷色的长裙拖地,像绽开的、带着淤痕的花瓣。
江舒亦说:没关系的妈,没关系,你现在离开这里。
听不见声音,但能看见口型。
枪是他朋友的,被淘汰下来的空壳子,早先送给了江舒亦当玩具。Hogan望着江舒亦失去血色的唇,心想,声音应该颤抖着。
人这一生,有很多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的时刻。在那瞬间,他真真切切地被江舒亦所触动。
相处了这么多年。出于私心,希望江舒亦万事顺遂,要像今晚那样,站在聚光灯下,被惊叹,被夸赞,被艳羡。
更希望别习惯性压着情绪。他数十年如一日严于律己,不懈怠不放纵,除了学业,仿佛无所欲求。
可人性并非如此。
不知怎的,Hogan脑海里猛然跳出,座无虚席的礼堂里,喧嚣声中,江舒亦和靳原台上台下隐秘而长久的对望。
酒店灯火通明,他斑白的鬓发被照得发亮,正踩在厚重的地毯上刷房卡,忽地回头看江舒亦。
泛起了然的笑意,什么都没说,拥抱了下他,温柔和蔼地道晚安。
江舒亦贴了贴他的脸,也很温柔,Sweet dreams.
将近凌晨,偌大的校园冷寂无人,路灯昏黄暗淡。江舒亦顺着湖边走,挑了个柳树下的干净石凳,坐着看湖面上的黑天鹅。
许久之后,接到靳原的来电。
Aysen,靳原托着调子,几点了,怎么还不回来?
他帮忙做了收尾工作,撤横幅收道具弄到很晚,回公寓见黑黢黢一片。算算时间,够江舒亦从酒店到公寓来回三四趟了。
在秋月湖,马上。江舒亦应道。
心情不好啊,靳原问,在哪?带你去玩。
过了会儿,岔路口出现辆摩托,靳原精准摆尾,大长腿踩地,没问江舒亦怎么了,只朝他笑,上车。
江舒亦没说话,迎着月色,闷热的夜风和湖边柳树上的声声蝉鸣,安静地看着他。
漫无目的地想,正常的语气正常的话,甚至隔着手机,靳原怎么听出来的?
他再次坐上那辆掉漆的二手摩托,经过灯光稀稀落落的图书馆,熟得不能再熟的文学院,烤鸭饭一绝的三食堂
搭着靳原的腰,又觉自己鬼迷心窍,明天有早课,大半夜不睡觉,竟然去玩。
去哪儿玩?
穿过庄严肃穆的校门,驶进街道。走的大路,油门拧到底,停在数十公里外的大理石建筑旁。
江舒亦仰头望,江城市体育馆?
靳原在侧门捣鼓几下,门吱呀一声开了,我认识这里的管理员,随时能来玩。
江舒亦跟着进去,体育馆顶部的大灯嘭地亮起来那刹那,被震撼到了。
宽敞如湖的泳池、高度不定的跳台、似无边际的观众席像举办国际赛事的跳水场地。巨大的空间里,只有他和靳原存在。
这个点去沿海公路很危险,靳原站在7.5米跳台上,笑着说,在这里,你想怎么跳怎么跳。
江舒亦望着幽蓝的泳池水,想的却是,没带换的干净衣服,跳完会很狼狈。
神色略带犹豫。
第一次玩紧张很正常,靳原提议道,这样,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跳。
行。
起跳的瞬间,江舒亦下意识后退半步,靳原动作太快径直落水,砸起阵阵水花。
片刻后,江舒亦看着湿淋淋走上跳台的靳原,心里生出愧疚,抽了张纸巾给他,擦擦脸。
你胆子什么时候变小了?靳原囫囵擦了遍,十米而已,又不是在墨西哥的拉奎布拉达,算了,我带你下去。
弄湿了就弄湿了,反正大半夜的,也没什么人能看见,江舒亦说服自己,但走到跳台边,从高处向下望见幽深的水池时,还是忍不住甩开了靳原的手。
靳原独自坠落,溅起汹涌的水花,泡水里喊:江舒亦!
江舒亦下了跳台,朝靳原伸手想拉他上来,反被靳原拽下泳池。
靳原!江舒亦差点呛水。
靳原双手搭在泳池边缘圈住他,自己说,你过不过分?
过分,江舒亦浸在水里,近在咫尺地跟他对视,但不想弄湿。
那你现在还不是湿了?靳原探身逼近,湿透了。
夏季,触水的感觉不错,江舒亦踢他小腿,拜你所赐。
很轻,又有水的阻力,不像踢像擦过,靳原低头看江舒亦,笑着喊:Aysen,帮我也取个洋气的英文名呗。
故意使坏,Aysen含在舌尖,每个音念得百转千回。
我想想,江舒亦带了点笑,Bysen。
比森?挺正常一个名字,但靳原总感觉在骂他,卡着江舒亦下巴,很凶,骂我呢?
江舒亦便拍他脸,撒手。
靳原撒是撒了,又凑他颈窝里闻,你是不是擦了香水。
江舒亦浑身湿漉漉,背贴着池壁,衬衫透得明显,水珠从下颌滑到侧颈,再滑进锁骨,摇摇欲坠。
抬眼看靳原,眼神也像浸了水,如静似动,透出股欲说还休的朦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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