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咸鱼男主的反派白月光(46)
沈卿百无聊赖地看着无归海一望无际鬼雾缭绕的悬崖峭壁,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欠。
溪禾大人交代了,一旁的魔侍开口催促道,尊上不宜离开寝宫太久。
少女似是怔怔出神,也难怪溪禾看得如此紧。
奇怪的是,自从十年前本欲假作凶手好被谢折玉杀死,以破除他心魔,结果没想到却被自己的弟子打出了原本相貌。
打那以后,落入深渊,虽然魔息尚存,却总感觉身困体乏一日胜过一日。
难不成又是反派系统捣鬼?
正想着,又是一阵倦意。
那魔侍有些焦急,手即将触到少女裙摆时,忽然
一道冷如薄光的剑影悄无声息地落下。
沈卿被尚且温热的鲜血溅了满怀,顺着剑光看去,适才还有些焦躁的魔侍已经魔核碎裂,化作一缕青烟。
少女瞬间睁大了眼,想要看看是何人擅闯深渊魔域,入目却是一双黑金色长靴。
未溅染到丝毫血珠。
顺着这长靴一路往上看去,是一袭玄色绣金纹的长袍。
面前站着的是个身形颀长的男人。
墨发随意披散了一半在身后,其余松散地扎在道冠间。
眉眼沉冽如霜,像北冥终年不化的雪。
微微上挑的凤眼轻扬,一双冷如冰的黑瞳不偏不倚地看向了她,薄唇轻扯。
师尊。
沈卿站在原地,无归海的冷风吹散了她的发髻,几缕青丝随着垂落。
一节如玉的手指温柔缱绻地缠绕上那缕调皮的发丝,轻柔捻转。
谢折玉!
大乘期圆满!
沈卿像是突然回神,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身形僵了僵,假作没认出眼前这人,转身拔腿就走,越走越快。
然而下一秒,眼前忽然昏天黑地,一时间天旋地转,不知身在何处。
意识归于黑暗前的最后,只听得耳边一声低低的笑。
你这般急,是要逃去哪里?
似情人低喃。
师尊?
作者有话说:
有点仓促,应该还会修,在这里先给各位小天使鞠躬了!!!
第76章 铜雀娇
归一地处玄天仙山中部, 绵延多山,青海莽莽。
此次仙门百家精锐尽出,齐聚良乡郡, 只求在诛渊一战中彻底湮灭深渊,扬名三界。
良乡,因着附属归一宗辖界, 往日默默无闻的小城因着离神降台最近, 一跃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林雅忙得不可开交,派元宝来迎姗姗来迟的圣灵一行。
小道士站在小城寻常街巷的尽头远望, 是一望无垠的青山松海, 而在莽莽山林尽头, 隐约可见直入云霄的魔降之地, 那高高在上的神女像邪祟又罪恶的证明, 隐在白雾中, 看不真切。
一眼看过去,苍凉诡谲。
忽而远方虚空荡开涟漪,是圣灵一行人的浮空舟到了。
元宝正了正衣冠,迎了上去。
重华的身影逐渐浮现,少年流露出欣喜笑意、
重华师
久逢故人, 小道士笑得有几分羞赧, 上前了几步,突然耳畔传来个讥讽嗓音。
与此同时, 一抹极为冰冷的触感,如蛇般蜿蜒附上了他的脖颈。
别乱叫这般胡乱认师兄妹,我手中这剑可就不客气了。
那薄薄的剑锋就冷冷地贴在他颈间, 元宝心下大惊, 猛然从即将重逢故人的欣喜中回神, 不由自主地哆嗦着抬眼,却见重华被挡在了人群中间,不得靠近,他面前却是站着几名圣灵宗的少年,其中一位看起来修为颇高,面露不屑之色,正横剑驾于他脖颈间。
堕魔之人的师门,也配与我圣灵称兄道弟?
那执剑的少年讥讽地扯了嘴角。
他身后的圣灵宗同门亦是冷嘲出声,随之划出一道术法,强行逼退元宝:重玉,你和他废话什么?
这道术法带着圣灵独有的佛意,却暗含着冷冽杀机,肆意地扬起元宝衣袍一角,冷光闪过,一角白纱碎片飘落。
那称作重玉的同伴勾出一抹讥诮弧度,看向元宝,深渊之主,魔尊沈卿门下弟子就这般水平?
元宝立在原地,只觉得整个人出离的愤怒,他涨红了脸:九宗齐聚,早已商定是为了深渊一事。你们这是做什么?
重华想上前,却挣脱不了桎梏。
那名叫重玉的圣灵宗弟子脸上讥诮之色更甚:除魔自然是真的,不过,你们这群沈卿门人弟子,心归何处,倒是得仔细掂量掂量了。
小道士原本清秀的脸涨如猪肝红,愤怒辩解道:尊座绝不是那般人!
哦?重玉听了这话,努嘴示意其他人眨眼纷涌而上,团团将元宝围在中间。
她蓄意挑破北冥结界,放十万死灵过冥河,害得扶崖师兄身死不说,还以魔尊之身蛰伏仙山数十年,重玉扯动唇角,冷冷一笑,她不死,不足以平三界之恨!
说罢,便指尖轻动,一枚暗光自袖口疾出,瞬间打在元宝一侧面容上。
啪地一声,唇红齿白的小道士脸上眨眼便肿起一道红痕。
既然你家长辈道心不端,堕为深渊之魔,念你年纪小不懂规矩,重玉眉间一挑,我只好勉为其难地替归一宗代为管教一下了。
伴随着术式破空之声,就在第二道暗影即将疾射而去之时。
突然
一道浅碧色微光破空而来,轻而易举地击落了那道暗光。
方才还纷扰嘈杂的四周极为诡异地突然安静下来,原本暗云涌动的气氛仿佛刹那间冻结,四周来来往往的修士、立在原处不怀好意的圣灵宗弟子,一瞬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般,没有一丝声音。
都微微抬眼望向了长街中央。
元宝偏头望去,只见一个人影自远处走来。
简单绘以金纹的玄色衣袍,没有一丝点缀的道冠松散束在头顶,墨发倾泻下来。
看起来不过是个寻常仙君。
然而却让整条十里长街都噤了声。
因为这个人是仅仅用了十余年时间便突破至大乘期圆满的天才,如今的三界第一人,谢折玉。
他抬眼望过来的一瞬间,重玉只觉得周身是无尽的冷意,那原本驾在元宝脖颈间的冷兵也一时犹豫着要不要挪开。
方才听说,谢折玉波澜不惊地抬眼,冷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要替本座管教门人弟子?
这个问题仿佛十分好笑,然而他皱紧了眉头。
重玉浑身一个哆嗦,只觉得像是被洪水猛兽盯住了一样,寒意由脚底而生。
他试图辩解,结结巴巴开口:掌座误会了,我、我们只不过是和小师弟开个玩笑。
谢折玉无动于衷,沉默了半晌。
短短几秒内,包括重玉在内的圣灵宗弟子皆叫苦不迭。
不过是不服归一宗明明有掌座叛魔这等丑事,却还要执仙门百家牛耳罢了。
未成想,却是踢到了这块铁板。
冷汗涔涔如雨下。
谢折玉薄唇轻碰,吐出几个冷淡如冰的字眼:她是生是死,还轮不到你在这里置喙。
话音未落,意春风化作两道利剑直朝重玉双膝而去。
伴随一声惨嚎,原本气焰嚣张的少年瞬间跪了下来。
膝盖被穿透两道血洞,殷红血色蔓延开来。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谢折玉一向沉郁冷戾的神色没有半分变化,一如既往的冰冷。
他面无表情的目光扫过大气也不敢出的人群,有些无趣地轻扯嘴角,抬起手,一道迅疾流光破空而去!
这一剑尽数打在了圣灵宗那几个少年弟子的脸上,眨眼便泛起红痕。
随着看热闹的人群散去,元宝小心翼翼抬眼,看着抿唇不语的男子侧脸,掌座,倘若
倘若真的遇到了尊座,我们真的要下死手吗?
这话一出口,元宝便有些后悔。
仙魔两立,早已在玄天仙山是不死不休之势。
不过即便如此,如果魔都该死,那么尊座呢?一想到小师叔,元宝的情绪有些低落。
谢折玉眼睫半敛,苍白如雪的脸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弯了唇,冷冷道:魔都该死。
元宝怔在了原地。
那道冷戾挺拔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良乡郡熙攘长街中。
她不死,不足以平三界只恨。
忽地想起那圣灵宗弟子所说之语,谢折玉想。
三界与他何干,唯一难平的是
他的恨。
当初怀疑过几分师尊与卿卿是同一人的他,简直是再可笑不过,如同自欺欺人般,现如今,血淋淋的现实被一寸寸撕开在他面前,一切都恍若虚妄。
原本已经沉寂如灰的心仿佛又因为那个人而重新跳动起来。
想到这,男子乌沉沉的眸中闪过几分暗色。
不是年少慕艾的心动,而是即将手刃仇敌的悸动。
虽然近日来有大批修士集结在此,然而良乡原住民依然日如过往的平淡生活着。
这位仙君,买束花吧。
尚且不识愁滋味的小女孩抿唇望着他,怯生生地举起手中捧着的花篮,今天早晨刚从山里新摘的。
谢折玉目光落在了那竹编篮子中。
桃粉色的山花娇嫩欲滴,几滴露珠要掉不掉的缀在花瓣上。
他垂着眼睫,面无表情地扫过,蓦地,指尖落在那一朵桃色山茶上,这个吧。
师徒一场,以此作别,再合适不过。
他冷冷想道。
沉沉黑暗中,沈卿悠悠转醒,与此同时,耳畔吹过冷冽风声。
她睁开眼,入目是重帘帐幔间,繁星满天。
冷月弯钩,高悬于天,点点星色如流光点缀在眼前,雕梁画柱间,碧色琉璃瓦衬着如水一汪月色,映在高高翘起的檐角。黯淡烛影从几重薄帘间轻荡而来,为整个空荡死寂的室内笼上一层暗色光影,犹如朦胧烟火,天上人间。
沈卿定下心神,身旁是冷月星色,仿佛置身于高楼顶端,呼啸而过的凉风簇拥着烛台间明灭不定的残火,衬得一切空寂又诡谲。
小反,你锁了我的识海。少女冷不丁笑着开口,眼底却透着冷意。
她在空无一人的万丈高楼顶喃喃自语,说出的话带三分嘲意,就这般迫不及待?
良久,那道熟悉的机械声似有些许僵硬地开口,经评定当前进度,咸鱼男主只需斩断最后一丝羁绊,即可飞升。
本是毫无任何情感的声音,此刻却像阴毒的匕首,攀绕在她的耳边。
斩除?
最后一丝羁绊?
沈卿垂下眼睫,勾起一抹嘲弄的笑。
秋风隐寒,凉意更甚。
高楼乍起狂风,吹得烛火恹恹欲灭,风过后是淅沥雨声,滴答打在飞檐间,像神明呢喃。
一道炸雷蓦地落下来,无根水稀里哗啦重重落在窗檐,昏黄烛火映出榻上少女雪白容颜。
她抬起眼睛,刹那间冷不防地对上了一道冷意如冰的视线。
谢折玉。
下一秒,少女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攫住。
手上的力道大的惊人,她有些痛。
男人面无表情地站着,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无动于衷。
高楼独立,铜雀秋深。
冷黑色的天际雷云涌动,大雨滂沱。
雷电划过黯沉天幕的瞬间,谢折玉清楚地看到面前少女柔弱不堪的一面,好似他手中那朵娇艳欲滴的山茶花,触手可折。
墨发垂落在颊侧,他薄唇微抿,眼里跃动着深沉暗色。
苍白修长的指尖缓缓覆上少女脆弱纤细的脖颈,如毒蛇般蔓延而上。
他垂眸看着她,薄唇轻扯,一字一顿地缓慢开口。
你若是不说,我就一个个地,杀了他们。
这个他们指谁,不言而喻。
世人皆认为是沈卿蓄意放出北冥十万死灵,他却是知道,眼前这个一向喜怒不定的人,是如何以一己之力救下了扶崖,又是如何将界域封禁的。
她救下了所有人。
却单单杀了卿卿。
早在扬州上元那时,漫天烟火下,他便疯了。
宛如情人缱绻盘绕,冰冷的指尖陡然掐住了少女纤细如玉的脖颈。
男子苍白的脸藏在明灭不定的烛火里,清瘦的指节逐渐收紧,谢折玉眼底渗出寒意,嗓音极轻,像阴冷的毒蛇附在沈卿耳边。
你无处可逃。
少女纤细的脖颈紧握在他指尖,他静静地看着她呼吸滞涩而逐渐泛红的脸,才似是声音中带着一丝愉悦开口。
师尊。
窗外冷雨潇潇,高楼锁娥娇。
男子喉间低低一声轻笑,鲜翠欲滴的桃色山茶化为细碎,尽数淹没在银锁微颤,折起的声声叠响中。
第77章 入骨血
深秋天寒, 飞檐翘角笼在细雨中,朦胧一片烟雨。
沈卿骤然惊醒,入目是高楼之上雨声潇潇, 望着窗棂前透过屏风漫进室内的斑驳日光,怔了半晌。
眼前室内处处雕花笼漆华彩流丽,不是归一宗桃林葳蕤的莽莽青山, 也不是深渊诡谲可怖的无归海。
昨夜恍若梦境般的景象再度浮现在她脑海。
沈卿慢慢清醒, 垂眸笑了笑,随手理了下散落的发, 起身梳洗。
随着少女动作, 岑寂无声的室内一阵突兀地哗啦啦锁链碰撞声。
沈卿目光落在铜镜前那束半开的山茶花上, 长睫微敛, 看不清眸中情绪。
八角镶金铜镜中的少女未施粉黛, 娇媚之色浑然天成, 微红的眼角泛着几分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娇色。
清薄的日影笼罩而下,几缕凌乱的墨发四散在她雪白的脸侧,衬着光洁雪白的玉颈间那截细细的银锁却尤为刺目,娇艳的雪色与冷厉的银光形成极为强烈的对比,看起来纤薄又脆弱。
流光在铜镜上来回荡漾, 沈卿眉眼轻垂, 长长的眼睫在瓷面上投下阴影。
她的指尖轻轻拂上颈间,昨夜红痕淤色尚在, 随着少女动作,三根细如毒蛇的银链冷光一闪而逝,掩在她浅白色衣裙下细白如雪的肌肤深处, 银链尽头却是一路延伸至虚无暗处。
铜镜中的少女面容在日影下有些模糊, 看不清神色。
过了片刻, 岑寂无声的室内响起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随后,停在屏风处戛然而止。
沈卿抬起细密卷翘的漆睫,镜中倒映出一抹玄色金纹的衣角撞进她的眼帘。
窗不知何时被推开半扇,日悬高天,金色流光下,沈卿面容雪白,发未挽妆未理,微微偏着头看着眼前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恍然间,一缕日光漫过,有些刺眼,她抬手挡了挡,下意识地微阖上眼。
谢折玉长身直立在妆台前,静静地垂眸看着她,面容沉郁冷冽。
他漆眸沉沉,看不清情绪,冷冷开口:半月后,仙门百家将攻入深渊。
少女半阖着眼,下意识地抬眸望他,半晌,却答非所问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折玉。
她鲜少流露出这般姿态,与娇美如花的面容生出了一种极为强烈的对比。
那你是打算,在踏平无归海之前,先杀了我么?
沈卿微仰着头,望进他冷如冰雪的眼眸里。
窗外凉风适时地打在雕花棂上,谢折玉静默不语,目光沉沉,像一潭深井,让人捉摸不透。
未得到回答,沈卿并未在意,继续说道。
扬州之行,本想见识下让玄天仙山震动的天生仙骨如何,倘若真是万古一遇,自然是尽早杀了以绝后患。
她起身离开妆台,脖颈间,腕间缠绕的银链随之碰撞着,碧丝软鞋踩过如蛇般的锁链,最终停在他面前,两人距离不足三步,没成想,青柳深巷,鸳鸯成双。比起直截了当的扼杀,你难道不觉得,让一个人经历得到再失去的痛苦,并为此付出一切后,再让他重归绝望,更美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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