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咸鱼男主的反派白月光(17)
没过多久,便到了时辰。
少年郎笔直站在宫门正前方,其后迎亲队伍的人皆分列开来,静静等待着朱红色大门缓缓开启的一刹那。
吉时到开门迎亲!
司礼监的礼官们头戴高帽,拉着长调,高高唱和出声。
宫门轻启,渐渐露出一抹倾国倾城的红,新娘身着凤冠霞帔,出现在众人眼前。
有微风轻抚过,掀起红纱,浅浅露出一点精致无比的下颌,和涂了口脂愈发明艳的唇。
只此惊鸿一瞥,便已为其沉沦。
沈卿卿入目皆是喜庆的红,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耳畔是十八声礼炮轰然炸响,夹杂着礼官此起彼伏的贺礼声,熙熙攘攘。
倏而,一节红绸没过盖头递到她眼前。
一道温雅清亮的声音随之响起:
小公主,微臣接你归家。
作者有话说:
逝川幻境里他们没有现世的记忆,相当于是沉浸式体验幻境~
第29章 新皇登
月满星稀, 草木流萤。
一簇红烛燃泪,凤冠霞帔灼艳。
谢折玉饮了许多酒,沐浴归来后一身雪白缎衣, 长发尚且带着几分湿气,周身弥漫着淡淡酒气,斜斜倚在床栏上, 轻轻按着微皱的眉心。
一时间, 思绪有些散漫。
少女去了净室,那如火般热烈的嫁衣散开, 随意漫在檀木椅上, 如一簇展翅的蝶, 纤细又勾人。
鬼使神差地, 他想起小公主穿着它的模样
确实是美得惊艳绝伦, 一双星眸顾盼生辉, 流光婉转,甫才掀起红盖头时,红唇轻咬,既娇且媚。
她低低垂首,被包裹在红衣下正和着心跳微微起伏着。
许是喝多了酒, 谢折玉莫名觉得心头有些微微痒。
依稀听得净室内的模糊水声, 他不由自主地滑动了几下喉结。
有点出乎意料的心烦意乱。
沈卿卿出来了。
一袭白色缎衣,身形窈窕, 长发垂下微微打湿,更衬得少女纤腰细腿,肤白赛雪。
一侧软塌陷下去几分, 一阵清浅桃花香气漫进谢折玉鼻端, 他莫名想起上元初遇那夜, 似乎也是这般淡香盈盈。
谢谢折玉。
他应声抬眸,红烛明灭间,朦胧光影浅浅罩在小公主精致无暇的脸上,灯下看她,更是美得惊人,长睫微闪,红唇轻抿。
谢折玉的视线落在她轻软唇上,心间那股痒意再度袭来。
还未理清脑子思绪,动作却更快,他不由自主地倾下身。
下一瞬,精准地攫住那抹惦念已久的红唇。
下颌轻扣,小公主只能被迫微微仰首。
似是喘不过气来,还未回神,谢折玉抵着唇齿,舌尖强行撬开她的唇。
沈卿卿呼吸蓦地急促起来,纤白细腻的手指紧紧攥着红褥,脑袋微微后仰,想逃离这陌生的接触,却换来男人追来更为猛烈的深吻。
唔
唇齿间只得发出断断续续不成音的娇声,谢折玉犹不依,一手揽过少女入怀,一手死死扣着她下颌,似要揉入骨血般。
沈卿卿意识朦胧,喘不过气来,只觉得模糊间听得唇齿交缠的水声,和她断断续续不成音的细碎。
面若春夏,软如春水。
叩叩
门外响起不合时宜的敲门声,三短一长。
谢折玉似是猛然回神,骤然起身穿衣,临出门前,望了一眼红鸾软塌上的少女,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眸间旖旎皆散。
他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大踏步离去。
夜穹如墨,暗笼月色。
银甲刀光,折出十五圆月如水般光影。
谢折玉声音平静:动手吧。
已是宵禁时分,寂静长街之上,人声马蹄纷踏,直朝皇城而去。
风雨欲来,圆月悄悄掩于乌云之后。
似是察觉到这不寻常的气息,家家户户紧闭门扉,如死水般岑寂。
夜穹应和着人间,眨眼间黑如泼墨,疾风骤雨压城。
巍峨肃严的皇城静默屹立在瓢泼大雨之中,宛如沉沉巨兽藏于夜影,各处廊前烂漫璀璨的春花被暴风雨无情冲刷,零落成泥碾作尘。
大雨倾盆而下,黑压压的皇城仿佛成了一座空城。
太极殿宫门紧闭,老皇帝歪歪倚在飞龙腾云的高台龙椅之上,胸腔震动,似是要急咳出血。
少年银衣白铠,身形挺拔,他沉沉的黑眸漠然看向龙椅之上,老皇帝似是不敢置信,吹风箱般使劲急喘着,不敢置信道:
朕,待你不薄。
如针尖坠地,打破微妙的寂静。
一声清亮嗡鸣。
谢折玉忽然拔剑出鞘,面色沉郁地盯着老雍皇,他嘴角扯出一抹冷意,提起剑尖,寒芒闪动,直指龙椅。
他上前一步,清俊面容阴霾笼罩,黑眸深处涌动着阴森的怒意,却又似笑非笑,冷声嘲道:
不薄?
可还记得迦月?
夜风轻拂,殿外大雨滂沱。
行将就木的老皇帝瞳孔微缩,神情震惊,却再度咳血,苍老的声音幽幽响起:
斩草未除根啊。
十年前。
陛下,司天监夜观星象,西南似有异动,堪大凶之兆。
皇帝浑身酒气,自舞姬柔软胸前抬起迷蒙不清的双眼,口齿含混道:
西南是迦月一族吧?
他漫不经心地随意摆摆手,再度埋进无边艳色之中。
传诏下去,让金吾军去吧。
殿下垂首敛眉的官员闻言,嘴角勾起难耐的贪婪之意。
迦月,盛美人,不善武力,犹如引颈待戮的天鹅。
空白的月色充斥着血与火,眼前是漫天无尽的血色。
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血。
烈火。
凄厉又哀伤的惨叫。
燃烧至焦黑的吊楼。
到处是在蔓藤之下拼命奔逃的男女老幼。
他们手无寸铁,只是王朝铁骑下待戮的羔羊。
最终,一夜大雪,掩埋了所有痕迹。
约莫四五岁左右的稚童费力地推开身上沉重的尸体是个男人。
他苍白的脸上被血污得看不清原本的五官,肚腹被一刀洞穿,皮肉翻飞,依然秉着牢牢往下的姿势,将幼童护于身下。
小孩抱着早已凉透的爹,慢慢睁大眼睛,咕噜噜滚落一旁的,是他娘的头颅,温柔眉眼染满血色,正正对着他。
一场朝堂之上的阳谋。
一道漫不经心的圣旨。
迦月如烟消,似云散,大雍朝自此多了一位修罗将军。
成王败寇。
剑尖一点寒芒微闪,刹那间割破老皇帝低垂无力的喉,鲜红迸发而出,溅满金灿灿的龙椅。
旧日伏诛,新皇当立。
人群如山漫海般跪下,齐声高呼:
\恭迎陛下\
太极殿,紫檀镂金香炉缓缓吐露缕缕薄烟,淡淡苦香浮动流淌。
龙椅之上的少年望着金云祥绕的大殿,眉眼沉郁,他抬头轻揉眉心,冷冷朝身后黑暗中说道:
别让她知晓。
云浮金阙,也不敌轻软桃花香。
新皇眉目冰冷,一人静坐于巍峨宫殿如死般冷寂的夜里。
良久。
谢折玉沉默了很久,耳畔响起那夜血与火的凄厉哀鸣。
蓦地,金龙缀目的明珠化为齑粉。
我不后悔。
年轻帝王遥望殿外大雨滂沱,沉沉眸中一片荒芜。
作者有话说:
大概还有两章结束幻境。
感谢大家支持,鞠躬~
第30章 无归处
夜雨过后, 青空万里。
外城各坊间熙熙攘攘,人流攒动,闹哄哄的人声不绝于耳, 正是热闹。
帝王谋略,权术更迭,如旧日黄花, 随风飘至寻常百姓家, 无人问津。
内城多是高官贵人的府邸,此刻却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长街红门紧闭, 处处鸦雀无声。
昨日新逢喜事, 红绸高挂, 欢庆明快的谢府, 也是如水般岑寂。
谢府, 蘅芜苑。
幔帐低垂, 光影沉沉。
春眉敛着小公主如瀑墨发,青丝一梳而下。
少女坐于红木妆台前,单手撑着下巴,微微翘起嘴角,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手里的精致玉盒。
那是一只鎏金雕凤通体碧色的玉盒, 在昏沉光线下, 隐约泛着几分柔光。
啪地一声,小公主伸手轻轻拨开盒盖。
刹那间, 青光铜绿伴着柔和光晕如水般蔓延开来,盈满一室。
是一柄雕金锻铜精致小巧的匕首,顶端镶嵌着一颗珠圆玉润的夜明珠。
听闻这是陛下最喜欢的一颗宝珠, 因着小殿下大喜, 方令咱们大雍朝最善工的巧匠锻造而成。
春眉轻盘罗髻, 含笑说道。
正逢夏笙打帘进来,应声附和道:
眉姐姐此话差已,陛下最喜欢的宝珠她刻意拉长了音,停顿些许再度出声:自然是咱们小殿下这颗掌上明珠咯。
春眉闻言,笑着伸手与她玩闹。
沈卿卿也笑了,长睫轻晃。
清柔潋滟的珠光折在她瓷白如玉的面容上,本就娇妍如花,更衬得眉眼间绝代风华。
她仔细将青匕收进妆奁,一旁夏笙早已把床榻拾掇齐整,红帘悬帐,四角灯树泛着明曳柔光。
昨夜谢折玉匆匆离去,前院隐约传来马蹄嘶鸣之声,想来又是边关急务了。
梳妆完毕的小公主叹口气。
没办法,谁叫她嫁给了个将军呢。
还是个雏鹰羽丰,剑护江山的小将军。
想到这,沈卿卿不禁双颊微微晕红。
春眉自小厨房端来个八宝玲珑食盒,神秘兮兮地掀开檀木盒盖,一缕甜香幽然荡开,四散漫来。
是一碟蓬莱春糕,小巧精致地摆在食盘上,模样勾得人食指大动。
沈卿卿爱吃甜食,于是春眉便想方设法变着花样的投喂自家小殿下。
蓬莱春酣,心满意足的小公主眉眼娇柔乖巧,让春眉另备双份一份留给谢折玉,另一份自然是送给老雍皇。
一旁夏笙立马机灵地打帘出去,寻管事为回宫之事备车去了。
老皇帝虽地位尊崇,却也极为馋嘴,酷嗜甜食。
往往沈卿卿这里新出了什么花样,都会送老皇帝一尝。
夏笙匆匆穿过后院,一路寻至前院管事处。
殿下等下要回宫,车马一事就劳烦您早做安排了。
谢府老管家慈眉善目,是跟着谢折玉许多年的老人,昨日犹是满目善意地与她和春眉说,殿下有何不合意之处,尽管与其说。
却没想到今日竟然好似变了个人般。
夏姑娘,当下府中尚无马车。若夫人想出门,且待将军回来再做安排吧。
夏笙眉间带着几分恼意,回想起方才老管家漫不经心的答复,言语间满是怠慢,恨恨地踩了几下脚下青石板。
顿时惊起花园之中啄食朝露的鸟雀,拍打着翅膀躲进璀璨如霞的春花丛中,清鸣莺啼混成一片。
似也夹杂着低低人声随风飘荡而来。
假山另一侧,几名侍女悄声议论。
听说老皇帝暴死,小将军已经登基了
那咱们是不是要入宫了?听说那里头到处都金贵得不行
这可不知道了,也不见将军回来接那位呀?
一名侍女朝蘅芜苑的方向悄悄努了努嘴。
哼,前朝公主哪能配得上咱们小将军呢
夏笙倚在假山一侧,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里捧着的鲜花洒了一地。
夏笙魂不守舍,不知怎么回的蘅芜苑,入目便是姿容绝代的少女不知看了什么趣儿,轻笑着正与春眉说话,天真烂漫不似人间色。
她想竭力掩饰自己的异常,却发现无能为力。
沈卿卿很快便发现夏笙的不对劲,少女眉眼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可是方才有人欺负你了?
小公主正欲唤上春眉去见识见识,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却只听得扑通一声。
夏笙面色惨白跪在她面前,悲声道:
殿下
随着夏笙一五一十道来。
小公主双颊的笑意一点一点散去,啪地一声脆响。
是琉璃盏碎裂的声音,清泠如玉。
夜风轻朗,月明星稀。
沈卿卿醒来的时候,入目是艳如血红的红绸幔帐。
床榻前倚着两道趴着的人影,是春眉和夏笙,两人双眸红肿,显然大哭了一场,即便睡着也面露惶惶之色。
沈卿卿有些茫然,坐起身,手边犹是大红喜被,满目缱绻。
父皇死了。
是她夫君杀的。
她以后没有父亲了。
这世间对她最好的人不在了。
她愣怔了许久,团被不动。
良久。
她小心翼翼地越过两名熟睡的侍女,去妆奁里摸出那支青匕。
夜色之中,镶于其上的夜明珠发出幽润微光。
她眼泪蓦地掉下来。
吾女卿卿,视若宝珠。
翌日,朱雀大街。
正是一天之中各处坊市最为热闹的时候,人流如梭,车如流水马如龙。
寻常百姓,只求现世温饱。
至于深深皇城中改弦更张,只要不起战乱,自是掀不起什么风浪。
街角一处酒肆。
只听得惊堂木响,台上说书人口沫横飞,台下酒客聚精会神。
正是说道了最为精彩之处
那皇帝老儿一声令下,十万金吾军踏平迦月,刀下无一活口。
却道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那英明神武谢小将军,却正是迦月灭族后仅剩的独苗苗。
此番不过是化为修罗,来人间讨债来咯!
有好事酒客拍桌大笑:
讨得好啊,讨得好啊!
雍皇昏庸无道,昔年衮州大旱,颗粒无收,老皇帝不仅没赈灾不说,还强征丁赋去修那劳什子摘星楼!到最后衮州易子相食,堪比人间炼狱!
宛如起了个头,本就热闹的酒肆瞬间热烈起来,酒客们皆议论纷纷,话语间无一不是对老雍皇无道的控诉。
有耄耋老人,也要强行征去不毛之地幽州深海采集鲛珠,万人背离故土,基本皆是有去无回。
众人群情愤慨,对老雍皇之恨,恨不得咬其肉啖其血,直言死得好。
为旧皇之死欢呼,贺新帝登基万岁。
却有一青衣瘦削身影,头戴斗笠,正默不作声地独坐于大堂一角,隐于桌下的右手满是血痕,看起来与四周格格不入。
这青衣少年正是沈卿卿。
她身手不俗,不过是因着几分惫懒,不愿显露于人前。
昨夜她将春眉夏笙的卖身契悄悄放于两人一旁,乔装扮做少年模样,仓皇离了谢府。
大红灯笼高挂,喜庆洋洋。
沈卿卿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隐在黑暗里影影绰绰的谢府,旋即转头,毫不留恋地消失在如墨夜色中。
分毫未带,她只拿走了那支青匕。
此刻她紧握右手,指甲似是要掐进细腻掌心之中,听着周围人们对她一向敬爱亲近的父皇声声咒骂,心口疼如刀绞,面色苍白,似要咳出血来。
万丈摘星楼是为她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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