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咸鱼男主的反派白月光(16)
糟了。
沈卿心下一惊,想起传闻中关于逝川卷的只言片语。
相传,正如其名,逝川卷这件上古遗落的完整神器,能将已如江川般流逝而去的往事,重现于幻境中。
逝川卷的持有者,可以在其中拟造出一个堪比真实的逝川幻境,并让他人参与其中。
任何人只要进入幻境,在幻境中,就会失去原本的记忆。
一场幻境的内容,就是人生一世的故事,只要进入幻境,就必须在其中度过一世。
如果进入幻境的人,最终未能改写这一世的原定结局,除了持有者本人能自行离开,其他人的命运轮回都将再次启动,一切重新开始。
换言之,沈卿和谢折玉进入幻境后,极有可能因遗忘本来记忆,永远被囚禁在幻境的世界里!
沈卿将这些信息略略整理,告知身旁的谢折玉。
少年听了,只是沉默不语,看似是在思考着对策。
沈卿来不及等他想出解决办法,抬头急急向琉华提问,试图抓住最后的机会,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幻境里是什么?莫非是师尊与你的过往?
你还是这么聪明。是,也不是。琉华低低笑了起来,也罢,真怕蘅玉道君不明不白死了,还要化作厉鬼来寻我麻烦呢。我就让你们死也当个明白鬼,算是还你人情。
这故事很长,但我和你们都有的是时间。
她像与故友倾诉心事一样,缓缓开口:
当年,阿意走了,我却一直走不出来。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当时能把他留下,让他更迷恋我一点;他是不是就不会抛下我,就不会自己拿命去赌,去渡那道注定渡不过的天劫?
我怎么也原谅不了自己,我试着去寻能把他带回来的办法。可是在仙界没有找到,在人界更是半点线索也没有。
我怀着最后的希望,找到了传说中早已毁灭的深渊魔界。
当我进入魔界的一瞬间,或许是我心魔太盛谁知道呢?总之,我有一瞬间看到了阿意。可是当时太过激动,居然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深渊侵蚀,已经开始魔化,身旁不知为何,还掉落着这个盒子。
当时我并不知道它叫逝川卷,我也没有来得及琢磨,因为身体魔化的痛苦占据了我的意识那种痛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但我却觉得前所未有的痛快,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能让我暂时忘记阿意的死。
因为畏惧死亡的本能反应,我开始挣扎。混乱之中,盒子被撞开了。
它居然说认我为主,还护住了我的心魂,让我在因极度疼痛而死亡之前,顺利地成了彻头彻尾的魔。
真可笑,是不是?一件魔界的神器,居然将我这个仙修认作主人,又帮我堕入魔道。
或许,我生来就该为魔也说不定?我本不该与阿意相遇的,是我害了他。
沈卿语塞。
时至今日,她终于知道琉华堕魔时的所思所想,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原来你如此自责师尊的事,不是你的错。
琉华冷哼一声。你那时才多大?事不关己,你自然能冷眼旁观,当你的圣人。
谢折玉却无心了解这些仙界的前尘爱恨,继续问道:所以,逝川幻境这等神器之能,你又是怎么知晓的?
你们仙界的传说里,总是把这些所谓上古神器想得太厉害。琉华阴恻恻地冷笑,不过是饮鸩止渴的玩意罢了。
第一百九十八次。
少女默念着数字,双手颤抖,再次催动逝川卷。
令人惊骇的是,她纤白的双手指尖溢出的,却是漆黑的魔气。
魔气注入逝川卷,神器顿时光芒大盛,一道白光闪过,少女的身形消失在空气中。
片刻后,逝川卷剧烈地抖动,又是一道白光,少女忽然又重新现身在原处。
只是这次,她披头散发,呼吸凌乱,背后流下涔涔冷汗,狼狈地扑倒在地,眼泪一滴滴落在身下的尘土。
又失败了。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不能给我和阿意哪怕一次机会!
她突然睁大双眼,目眦欲裂,混浊的泪水裹着漆黑魔气,从布满血丝的眼眶流淌而出。
少女闭上了双眼,仰起头,失声痛哭。
阿意
琉华的语气突然变得平静而柔和。
刚开始掌握逝川卷和幻境法术的时候,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幻境里重造我与阿意的过往。
我不仅期望着在幻境里见到他,做一场美梦;更期望着能在幻境里改写结局,解开我自己的心结。
可是第一次就失败了。那次失败很惨烈,阿意死在了我的面前,而且死无全尸。
修仙一世,寿数无尽,却连在梦中都留不住挚爱之人,只能孤独地永生。我几近绝望这难道就是天道给我的报应?
谢折玉沉声道:当时沈意的死并不是因为你。所以,即使你做的事情变了,结局也不会改变。
闭上你的脏嘴!琉华凝出一道魔息,竟从虚空中化出形似人手的魔物,狠狠地给了谢折玉一记耳光。我试过很多次,很多次!
变换我们相遇的时间、地点、场景、乃至世界除了我和阿意,幻境中的一切,都被我换过了。但是
琉华的声音突然有些嘶哑哽咽。
沈卿叹息道:但是你还是没能走到你想要的结局。
琉华发出恶毒阴冷的嘶嘶笑声,像是毒蛇吐着鲜红的信子。
是,那又如何?只要逝川卷还在我手中,只要我想,我还是能随时进入幻境,见到阿意,就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可是这逝川幻境,对你们而言,只会变成永恒的牢笼。琉华遥遥传音,字字句句尽是傲慢嘲弄之意。
与所爱之人阴阳两隔,轮回千世、却找不到解法的痛苦这才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大礼。
你们就在这逝川幻境里,被折磨到肉身枯死吧。
琉华留下最后一句话,切断了传音。
与此同时,从外界传来剧烈的震荡。
一瞬间,沈卿和谢折玉所处的空间已是天崩地裂。
两人只觉天旋地转,眼前突然陷入漆黑
直至落在一方混沌之地。
第27章 小公主
人间四月, 春和景明。
松间朝露泛着晨曦,点点晖光斑驳洒在巍峨屹立的雍州城上,朱檐斗拱, 碧瓦宫墙上浸在清晨薄雾中,偶有闪动着细碎流光。
正点时分。
一道轰隆隆钟鼓声自森严皇城之中滚滚而来,越过朱墙碧瓦, 穿过长街各坊, 唤醒了整座沉睡中的九州之首,皇城之都雍州。
四通八达的坊间长街之上, 渐渐热闹起来, 小商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人流穿梭不息。
与外城热闹熙攘不同的内城, 一片寂静清幽, 忽而, 一道沉重吱呀声响起
朱色大门缓缓展开,其上雕刻着龙腾耀云,金爪祥瑞,无一不显皇家尊贵。
一道红衣身影策马驰出,不眨眼便穿过喧闹长街, 汇入热闹坊市中。
朱雀大街上店肆林立, 人头攒动,比肩接踵, 一派盛世繁华景象。
倏而,遥远城门传来一声欣喜呐喊,声音濡慕又敬畏:
谢小将军得胜归来了!
拥挤的人流, 似骤然停了下来, 纷纷驻足遥望着远征而归秩序森然的铁蹄。
遥听无数马蹄声疾, 踏过破晓晨光,金光涌动之下,似有千军而来。
只见领头高马之上的少年束发高冠,身形颀长,眉眼清俊,眼尾微微上扬的一双凤眼清澈又明亮。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世间无人不晓谢小将军的名号,他是大雍朝最锋利的剑,是九州最心安的刀。
有闲人不禁说道:
小将军此番大胜归来,怕是又要惹得那些贵女们春心萌动
闻言,一旁看热闹的民众小心朝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
此话慎言!幸好那位不在这里,不然这话若是传到她耳朵里,怕是你我脑袋不保!
此话一出,最先出声的那人也噤了脸色,小心翼翼跟着瞧了瞧周围,似是大气也不敢出:
那位小公主应该不会在这里吧?
话音未落,只听得与队伍相反方向,尘土飞扬,一道红衣人影破开晨光,策马疾驰而来,马蹄如雷,其一人之势竟好似压过千军万马。
当街肆意驭马的竟是名容貌娇艳的少女,身着一袭艳色流苏裙,整个人明媚又轻狂。
众人见这般景象,急忙纷纷避让,瞬息间,适才还人流涌动的大街上眨眼间空出一道足以过一人有余的间隙。
红衣猎猎,打马过长街。
正是雍皇最宠爱的小公主沈卿卿。
九州一统,雍州为尊,人界承平日久,已隐隐有颓靡之势。
当今雍皇昏庸无道,酒池肉林,不理政事已久,膝下只得一女,爱若宝珠,曾费无数人财,为其盖九霄千层楼,名摘星。
愿及天下景,摘星予卿卿。
沈卿卿甫一出现,原本议论低语的人声眨眼消散,瞬间鸦雀无声,个个生怕自己招惹了这喜怒无常高高在上的小公主,招来杀身之祸。
而少女此刻眼中却无一丝旁人身影,她一路疾驰至队伍面前,眼看着要直直撞上去,蓦地勒马而停,马头高高扬起,掀起一片尘土。
白马之上的少年将军瞧见这般景象,微微蹙眉,瞬间又恢复平静。
来人已至眼前,伴着一道娇脆声音响起:
谢折玉!
小将军抬眸,钟鼓长街上,少女一袭红衣策马,正娇娇停在他面前。
晨光涌动,洒在小公主精致如玉的面容上,令无数春景皆失了颜色。
她弯眸娇笑:你回来啦!
第28章 约白首
小公主娇妗任性, 论才情,却是九州无人不认可的当世第一,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老雍皇疼爱至极, 封其为荣和公主,取繁荣安和之意,居朝阳宫。
朝阳宫位于皇城之南, 朱墙碧瓦, 雕梁画栋,门窗以老雍皇派人寻幽州深海最明亮的鲛珠点缀, 以金镶玉铺砖, 全宫上下极尽奢华金贵, 专为荣和公主举九州之力修缮而成。
晨光乍晓, 洒在朝阳宫内殿琉璃瓦上, 漾起波光。
几名模样清丽的侍女撷着几簇刚采摘下来娇艳欲滴的鲜花走过长廊, 流仙裙淡淡扫过一尘不染的汉白玉阶前,发出窸窣声响。
春眉匆匆却无声地穿过重帘帐幔,将朝露未晞的花井次插入净白玉瓷盆中,缓步走进内室,掩于屏风之后榻上的少女正好打了个哈欠, 悠悠转醒。
殿下, 方才在御花园时,听小李子说, 陛下传召谢小将军入宫觐见呢。
春眉细细为她描眉梳发,笑着说道。
一贯心高气傲的小公主自打上元夜偷溜出宫赏花灯时,长街之上, 无意间撞见了同样夜游灯景的少年郎。
皇城月下, 一壶请酒, 一树桃花。
自那以后,小殿下属意于谢小将军,这在朝阳宫,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可言。
每次小将军入宫,殿下都会格外留意其去向。
久而久之,她们也就跟着上了心。
沈卿卿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妆台前的琉璃玉兔,闻言莞尔,眼波流转间,竟不复外界传言的恣意凶戾,反而带着几丝天真无邪的稚气。
她朝另一旁的夏笙娇笑一声,脆声道:今日便着父皇前日送来的烟云缕金线纱裙罢。
铜镜里的少女眉目娇妗,嘴角却隐隐有着止不住的笑意,尚未施晨妆,却已然是颜如舜华,国色天香。
然后,自然是去寻谢折玉啦。
她指尖轻绕一缕发丝,动作间莫名显得几分缱绻。
春花正盛,莺飞蝶舞。
谢折玉换了一身白袍,自宫门前下马,几缕花瓣悠然洒在他瘦削笔直的肩上,长靴踏然而过,零落成泥。
引路的小太监低声提醒道,皇帝在御花园的沉香亭赏花。
穿过长长甬道,不知走过几门巍峨宫墙。
甫至沉香亭,便见老雍皇正倚于亭中,望着亭前春意勃勃的盛景,两鬓斑白,眉目沉沉。
谢折玉先行过一礼,昏昏欲睡的老皇帝毫不在意的朝他挥挥手,示意其一并坐入亭中。
雍皇年事已高,又早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他睁着一双浑浊不清的双眼慢慢打量着眼前的白袍少年。
剑眉星目,身形颀长,看似瘦削的衣下实则蕴含着令外敌闻风丧胆的能量。
最重要的是,密探已传回确切消息,此子行事光风霁月,有大将之风。纵观朝野上下,没人比他更合适。
谢将军此番得胜归来,除却寻常赏赐外,朕问你,可有属意之人?
谢折玉垂眸看着亭前落英,没来由地竟想起那夜容貌冠绝天下的小公主,她的唇尝起来娇娇软软,远远胜过于这人间四月春风。
回禀陛下,臣无属意之人,平生只愿为陛下开疆拓土,踏平宵小。
少年将军扬眉朗声道。
殿下,您小心些。
春眉提心吊胆地看着自家小殿下提着长裙在鹅卵石径上疾步如飞,生怕她磕着摔着了,紧紧缀在后头,不敢分心。
不多时,沈卿卿便带着一众人等浩浩荡荡地行至御花园,还未来得及近前,忽而,她回首摇摇白玉如葱的手指,侍女们瞬间领会其意,皆驻足噤声,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她悄摸摸地提起裙摆,躲至一簇花团后,偷偷望着不远处的沉香亭。
最先看到的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那双手执一粒黑子,修长手指停滞在半空中,忽而手指微屈,伴着一声如玉轻响,落在方寸棋盘上。
待漫长棋局终了,小公主早已看得不耐,挑了挑眉,正欲现身而出。
蓦地,一道清朗如玉的声音打破难言寂静,破开明媚春光,穿过锦簇云团,直直撞进她耳朵里。
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望,唯许荣和公主白首之约,生生世世永不相负。
亭前一树春花,烂漫如霞。
少年眉眼清俊,一袭白袍,日光透过花树,斜斜洒下斑驳金光落在他身上,如水般轻荡。
永不相负
沈卿卿弯起眼睛,虽面上不显,嘴角却微微翘起几分。
然而这般模样落在春眉夏笙眼里,华服盛装的小公主眉眼娇俏,漫天晨辉落在她发髻之上,御花园的无数春花都黯然失色。
柔软的春风轻拂起她鬓边一缕青丝。
少女心动,明艳不可方物。
谢小将军和荣和公主的婚事,自传出来后引得雍州城内上下皆惊,人仰马翻,少年心上瑶光碎,少女春闺再难为。
然帝令已下,天命不可违。
眨眼到了十五良辰,当天诸事皆宜,宜嫁娶。
谢府无数灯笼高挂,红绸四缀,入目皆囍,鞭炮声噼里啪啦炸的脆响。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伴着唢呐,领头的正是谢小将军,他一袭大红吉服端坐于白马之上,伴着马蹄哒哒,朝巍峨皇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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