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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雪 作者:琉璃飘灯

    乃是要掉脑袋的大罪,紫冥却是一点惧色都没有,依旧是慢吞吞的开口:“扶乩之事,尤耗精力。紫冥一年只卜一卦,今年那卦,年初时已然用去。还请陛下宽宥,紫冥恕难从命。”

    有的时候,越是当权者,还就越是贱骨头。若是奴颜媚骨的曲意迎逢,他反倒是不屑。可若是端上三分架子,他却愈是看重你。

    “还一年还只卜一卦?”康嘉帝的兴致一下就上来了,越发就得这道人不简单。他抬一抬手,身后太监立刻端来一盘金灿灿的的金裸子:“若是让朕满意,这些便全赏了你!”

    这么一盘黄金,少说也有五六十两,是大多贫苦百姓任劳任怨一辈子也赚不来的财富。也就只有皇帝,能够抬一抬手,说赏就赏。周围一众道士对紫冥都露出了又羡又妒的神情。

    可紫冥一点惊喜神色都没有,反倒是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仿佛是受了天大的侮辱,连声音都颤抖了:“陛下当紫冥此番前来,是为求财?”

    皇帝见他不要财宝,越发是认为他清高,于是更加欣喜:“那你如何才肯扶乩?朕富有天下,只要不是太过分的,都许了你又有何妨!”

    紫冥心里清楚,这架子,端上三分正好,再端,就是不识抬举了。于是他故意叹了口气,无奈的答道:“紫冥今日本不该答应陛下,然陛下着实是诚心实意,让紫冥感动……既然如此,便为陛下破例一次吧……”

    低头想了一想,接着说道:“紫冥今日这卦乃是破例为陛下所求,若是不收卦资,有损天和。可否恳请陛下一事?”

    “但说无妨!”皇帝见他松口,顿时龙颜大悦,立刻干脆的答应。

    “紫冥谢陛下隆恩!”紫冥躬身行礼,答道:“来京途中,紫冥路见一稚子,父母俱亡,无衣蔽体,无食果腹,心下怜之。不知陛下可否……”

    “这有何难?”皇帝爽朗一笑,觉得眼前这道士不光修为好,还心地善良,简直是喜欢的不得了,立刻答道:“你在哪见到的?朕这就让人把那孩子接进宫来!”

    ********

    这扶乩又称扶鸾,有诸多讲究。要先焚香沐浴,祭天祷告,还要选择吉辰。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光是前面的准备,就弄去了大半天。

    今日请的是关帝。待一切都准备停当,紫冥站上正位,他手下的两名徒弟则分别为正副唱生。两个太监用胳膊肘夹着乩笔,站在铺着细沙的沙盘两侧,另外两名太监站在他们身侧,拿着纸笔记录。

    紫冥闭目而立,口中低声默念,面色平静而庄严,身上道袍无风自动。两名唱生也跟着他低声吟唱起来,音调由低逐渐拔高。待音调拔至最高时,紫冥抬手,宽大的袖口夹着劲风扫过,几人的吟唱戛然而止,而那两个执笔的太监却像是被人催眠一般,呆呆的站着,渐渐闭上了眼睛。

    这便算是关帝附身了。康嘉帝目露喜色。

    只见紫冥猛的睁眼,一改方才的温和,目中精光大盛:“陛下所问何事?”

    “国运社稷!”

    紫冥点了点头,重新闭目,接着开始低低吟唱。两名执笔的太监也真像被附身了似的,浑身不自然的抽搐着,乩笔在沙盘上划动了起来。他们身后的太监则连忙跟着记录。

    片刻之后,紫冥袍袖再是一挥,吟唱之声一收,两名太监仿佛浑身脱力似的跌坐在地。皇帝迫不及待的问道:“可是成了?”

    紫冥仿佛力气用尽似的紧紧捂住胸口,不住喘息,额头上满是细汗,轻声答道:“回陛下,成了。”

    皇帝从两名太监手中接过记录下来的乩笔走向,看了一眼,只见一堆鬼画符似的线条,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皱眉问道:“关帝所示何意?”

    “陛下稍待片刻。”紫冥平复了呼吸,接过宣纸,低头看了看,闭目掐算起来。

    片刻之后,他重新睁眼,抬起头来,目中一片清亮:“陛下问之国事,关帝君答曰:‘国运昌盛,然有宝珠蒙尘,冤屈未雪!’”

    “大胆!”黄公公立刻喝斥道:“陛下治国素来公正,世道照章,何来冤屈!”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众人就都听到“咚”的一声,闷雷般的巨响从宫门的方向传来,所有人都是一惊,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咚咚”之声跟着响起。

    “鸣冤大鼓!”黄公公不由得惊呼出声:“陛下,有人在敲宫门口那面鸣冤大鼓!”

    这所谓鸣冤大鼓,乃是南楚第一任皇帝建国时便立在宫门口的一面牛皮大鼓,这面鼓一旦敲起来,整个京城都能听到。击鼓之人可以直颜面圣,陈述冤屈。然而若是所陈冤情有假,却是要以欺君论处。是以寻常之人绝不会轻易去敲它。

    从建国到现在几百年间,这鼓也不过是响过那么几次而已。但每一次牵扯出来的都是天大的冤案,随之而来的,都是一连串的腥风血雨。

    “何人击鼓?”康嘉帝猛的回头,冲身后的侍从吼道:“何人击鼓!”

    “回、回陛下!”一个太监喘着粗气一路跑来,连滚带爬的跪倒了皇帝脚下:“击鼓之人乃今年春闱应考举人,名唤赵渊,说是为天下无数蒙受科举舞弊的士子伸冤!”

    作者有话要说:  嗯,关于扶乩。

    扶乩确实是古代帝王尤为推崇的一种占卜。严嵩是怎么被徐阶一点点搞死的呢?其中就有一次,就是徐阶送了个叫蓝道行的道士给嘉靖皇帝,那道士扶乩,扶出了个“今日有奸臣奏事”,严嵩正好路过,于是……嗯。

    当然,严嵩决不是这一次事情就失宠了。他最终被处死,有诸多复杂的原因。比如他的权势确实过大,比如他夫人过世,儿子严世藩必须回家丁忧,严党少了个骨干力量,等等。

    扯远了。其实我想说的就是,有时候,当一个皇帝相信神鬼之事时,占卜这种东西,往往能起到很大作用。

    我文中关于扶乩的描写都没有考证过,大家切勿当真。

    另外,宫门口立面鸣冤大鼓什么的,古代并没有这种东西,楼主是从从韩信死的时候以头撞钟来的灵感。

    楼主喜欢历史,喜欢看点这种杂文野史什么的,但楼主不太喜欢考据。所以我说的这些,亲们看过一笑便罢,不要太当真。

    ☆、孔方主试

    事情还要一个月前说起。

    温郁之的弟弟温晏之如今十岁,最是活波好动的年纪,说不上顽劣,可更谈不上乖巧。

    对他而言,平日自家大哥早晨忙,中午忙,晚上依旧忙,除了每日一起吃的一顿晚饭,能见到面的时候都不多。至于江h……他觉得小孩子本就该去撒野,不顽皮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小晏如今每日和温郁之同一个时辰起床,哥哥去宫里上朝,他去学堂上学。

    孩子也有自己的交际圈子。小晏生的虎头虎脑,能打,为人也厚道,在这街坊里算是孩子王一个。

    那日他早晨离家,兜里揣着临走时江h悄悄塞给他的一把铜板,跟着先生唱歌似的念了一通子曰,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放学,豪气的请了众兄弟每人两根糖葫芦,又和严丞相的孙子干了一架,虽然最后被那小子挠了一把,可他也揍的那小子大呼求饶。滚了一身泥巴尘土的凯旋而归,如英雄一般被一众兄弟簇拥着回家。

    小晏偷偷瞟着街边卖杏花的小姑娘看着自己那崇拜的眼神,心里甜的简直是吃了一斤蜜糖。这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脑子一热,便带着众兄弟唱起了前些日子从街坊听来的打油诗来:

    孔方主试副钱神,举子且分富与贫!

    定价七千立契约,经房不论文……

    “站住!”

    小晏带着伙伴们摇头晃脑的唱的正欢,忽听背后一声大喝,回过头去,就看到了自家大哥铁青着脸,负手站在街边的屋檐之下。

    小孩子平日再怎么玩闹,可都是怕家长的。这一见到温郁之,立刻都脚底抹油,一哄而散。只留小晏一人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结结巴巴是开口:“大、大、大哥……”

    温郁之今日难得的提前回府,拐过街角,就听到一群孩子在唱禁诗,心里想着哪家小孩这么不要命的没心没肺,结果定睛一看,带头的竟然是自己那宝贝弟弟。小伙子一身皱巴巴的衣服,脏兮兮的脸颊,额头上还有三道抓痕。这哪里像他温家书香门第的孩子,简直就一活脱脱的地痞无赖,温郁之当即就给气了个半死。

    “现在就给我去书房门口跪着,好生反省反省!”温郁之狠狠的瞪了小晏一眼,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温老丞相是那种传统的严父,温郁之幼时,不愿读书,打。背错经文,打。顽皮惹事,还是打。温郁之一开始看到父亲的鞭子就腿软,后来被打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如今他继承他爹的传统,也是相信“不打不成材”的,于是他取下墙上的鞭子便要管教自家弟弟。

    温郁之难得动怒,府里下人都不敢求情。小晏低头跪在书房地上,看到鞭子,刚刚与人打架的威风劲一下全没了,浑身狠狠哆嗦了一下,期期艾艾的叫了声:“大哥!”

    温郁之看着自己弟弟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一软,可随即还是硬起了心肠,抬手扬鞭,眼看就要对着小晏背脊抽下去。

    “哎哎哎,郁之你这是干嘛呀!”江h听到动静,连忙赶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鞭梢,挡在温郁之和小晏之间:“有话好好说嘛,动什么手啊!”

    “今天这事你别管!”温郁之扯了扯鞭子,皱着眉头说道:“子不教,父之过。今日他这副模样,就是我这个兄长的过错。”

    “先别动手,先别动手!”江h连忙将温郁之手中的鞭子抢了下来,丢到一边,拉拉扯扯的先将温郁之弄出了书房,回身关上了门:“有话好好说嘛,小晏他也不过就是跟其他孩子打了一架嘛,谁小时候没打过架啊!”

    “你不知道……”温郁之揉了揉眉心:“光打架就也算了,可那小子竟然带着一群孩子在大街上公然唱禁诗……”

    “禁诗?”江h一愣。

    温郁之压低了声音:“就是那首‘孔方主试副钱神’!”

    这所谓“禁诗”,便是方才小晏唱的那首七言打油诗,乃是无名氏讽刺科举考官收取贿赂,按银子录取进士所作。如今春闱马上就要开始,这首诗近日在坊间流传的颇为广泛。更是有传言说如今主考欧阳旭带头公然受贿,三千两银子一个三甲进士,七千两银子一个二甲进士,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江h自然也听过。

    “唉……”听到“禁诗”,就连江h也是忍不住的叹了口气,觉得小晏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竟然在大街上传唱这个!虽说童言无忌,可若是让有心人听去了……连温郁之都要被他害死。

    “你平时惯着小晏就算了,可今日这事……”温郁之推开江h,就要重新进书房去管教弟弟:“今日我若是不打他一顿……”

    “别别别,”江h连忙拦在他面前:“孩子不是你这么教的!犯了错误,什么都不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小晏他会怎么想?”

    “我爹以前就是这么管教我的!”温郁之说道。

    “所以你和你爹不对盘啊!”江h叹了口气,说完,又赶忙加了一句:“郁之,我不是……你爹的事……”

    温郁之摆了摆手,示意他并不在意,接着问江h:“那你说怎么办吧?”

    “罚是肯定要罚的,但真的别上鞭子。”江h想了想,答道:“让孩子在书房里反省反省就是了。而且等罚完了,得去和他分说清楚为什么罚他。”

    温郁之叹了口气,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江h。

    *******

    晚间温郁之和江h在饭堂用饭,小晏在书房面壁思过。

    江h知道,这个弟弟简直就是温郁之的掌上珠、心头肉,罚他,最不好过的其实还是温郁之自己。

    自从知道小晏身世之后,有时看着这孩子无忧无虑的笑容,连他都会觉得心情颇为复杂,更何况当事人的温郁之?可那人却是真的将小晏当做亲身弟弟来疼爱的。

    江h有时想到这些,就觉得……他为温郁之而自豪。

    江h看着温郁之一直微微皱着的眉头,想了想,没提小晏,而是问起了别的:“那个……科举考官受贿的传闻,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跟你说句实话……”温郁之思考了一会儿,答道:“如今咱大楚朝,已经没什么地方是干净的了。”

    “那……三千两买一个三甲进士,七千两买一个二甲进士的传闻……”江h迟疑的问道。

    温郁之喝了口茶:“欧阳旭他虽然爱财,但估计还没胆子明码标价。可这科举里面的猫腻,却不是今年才有。贿赂考官,调换考卷,泄露命题什么的,都是老三样了。如今还有了新的花样,关系条子。”

    “关系条子?”江h不解。

    “考官阅卷的那几日,不是应该关在贡院之中,不得于外界联络的么?”温郁之解释道:“但是有人就像出了法子,事先打点好考官,送够银子,等阅卷的时候,将自己文章每段末尾的几个字写在纸条之上,买通送食水的下人,偷偷的塞进贡院去。考官接到条子,只要对上字句,便会将名次往前提一提。”

    “这也可以?”江h觉得简直是大开眼界,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调侃一笑:“哎,郁之,你当年那个探花不是拿银子捐的吧?”

    “哈哈,”温郁之也是一笑,带着点自负神色:“我的文章你又不是没看过,我犯得着去塞钱么?当年会试,戴丞相为了避嫌,特意是把我放到了二榜中间。后来殿试,这个探花是皇帝钦点的!”

    “卷子不都应该是密封批阅的么?皇帝还会亲自派太监去誊写一遍,就是防止考官辨认笔记。”江h问道:“戴相他怎么知道哪张是你的?”

    “不成文的规矩……”温郁之在江h耳边悄声说:“考生的座位,都是有一定规律的。哪张卷子是哪个地方的举子写的,有心的一算都能算出来。而且当年巴结戴相的人多的是,都知道我是戴相门生,不用他吩咐,我的卷子是哪张,自然有人给指点。”

    江h真心觉得涨了见识,将今年的几位主考名单在心里过了一遍,主考欧阳,副主考陈卢兴、王允成,监考上官治、周秉……还都不是什么廉洁奉公的主。

    “诶,今年的春闱,几乎是被南方的世族给包下了!”江h随口说道:“你看,周、陈、欧阳、上官这四家,还全都凑齐了,可以开一桌麻将了!”说道世家,他就想到了前几日和温郁之聊起的土地改制。

    年底的土改……如今的春闱……

    江h脑子里灵光一闪,猛然间想明白了两者间暗藏的联系――那便是江南的世族。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的有了一个猜测。

    这个猜想刚一冒出来,江h就是忍不住的一个寒战,他抬起头来,定定的望着温郁之:“郁之……你想干什么?”

    温郁之一看江h的样子,便什么都明白了。他没立刻回答,而是沉默的坐着,脸色在烛火下明明灭灭,看不真切。都说灯下看美人,可此刻江h看着温郁之,却是觉得一股寒意从背脊上升了起来。

    过了好半天,温郁之才叹了口气:“江h,最近我忙不过来,你帮我看好小晏。你自己也当心,以后京城里……会有些不太平……”

    “戴相和你……”江h说了半句,立刻住口。他已然明白了温郁之的谋划――他是想借着春闱动手,打压南方世族,为日后的改革铺路!

    “我无法以一人之力和整个南方对抗。”温郁之说道:“就像你们习武之人也讲究借力打力……”

    “上一次科举舞弊案还是前朝……”江h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心惊肉跳,他声音嘶哑的开口:“当时十几位高官贬的贬,杀的杀,就连一品宰相也被送上了法场,那可真是宰辅弃市,大员戍边……”

    “郁之,你可想清楚了?历朝历代的科举大案,不杀几个官员,都无法平民愤……你要别人的身家性命,别人,定然也会和你以命相搏……” 他不由自主紧紧握住了温郁之手,声音颤抖:“成了,我没话说。可若是不成呢?若是失败了……你还哪有什么活路!”

    温郁之却没有回答,而是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带着点忐忑的问道:“这次你不怪我?”

    江h知道温郁之指的什么,心里一酸:“这事和孙袁立那事不一样……”

    他抹了把脸,沉默片刻,然后看着温郁之的眼睛,认认真真的说:“我现在依旧不喜欢这些阴谋,可我相信你。”

    ********

    晚间,江h拿着两个馒头,端着一碟烧肉和一碟炒菜来到了小晏书房。那孩子早就饿的头昏眼花,闻到菜香,用力吸了吸鼻子,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似的。

    江h将馒头和筷子塞到了他的手上:“先吃饭吧。”

    小晏接过馒头,狼吞虎咽的啃了两大口,眼泪突然就下来了,抽抽噎噎的开口:“我大哥他以前从来都不打我……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哪里?胡思乱想什么呢?”江h看着这孩子挂着眼泪鼻涕的一张小脸,心里一阵心疼,蹲下身来,将小晏抱在怀里,蹭了蹭他的脸颊:“男孩子流血流汗不流泪,你哥没教过你么?”

    小晏放下馒头和筷子,用力抹了把脸,眼泪是止不住的往下掉,可没有再抽噎了,眼眶红红的望着江h。

    “知道错在哪里了吗?”江h柔声问着,抬起手,替他抹掉了眼泪。

    小晏点了点头,吸着鼻子道:“我不该……不该和严熙打架……”

    严熙便是严相的长孙。

    “小晏为什么要和他打架?”江h问道。

    “他说大哥……”小晏再次吸了吸鼻子:“说大哥是靠我爹爹的面子才当上官的……”

    江h叹了口气,温郁之年纪轻轻就官居二品,眼红的人多了去了,他在认识温郁之之前就过茶楼里关于他靠丞相父亲上位的闲话。

    而这种闲话,是无法辩驳的,只能等时间来证明温郁之的才干。

    “下次他再这样说你哥,你别理他。”江h拿过纱布,蘸了药水,轻轻擦拭小晏额头上的抓痕:“他是严丞相家的孙子,你若是真把他打伤了,会给你哥哥惹麻烦的,知道吗?”

    小晏点了点头。

    “还有哪里错了?”江h看着小晏,接着问道。

    “我不该……”小晏低着头小声说道:“不该去唱那种诗……”

    “知道就好。”江h柔声说着:“你也九岁了,再过几年就要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自己要多个心眼,别老让你哥替你操心。”

    说着,将馒头重新塞到他手上:“趁热吃吧,吃完去和你哥认个错。”

    小晏点了点头,接着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吃过饭后,他推开房门,温郁之早已站在书房门口,不知听了多久。小晏抬头,怯生生的叫了一声大哥。

    温郁之什么也没说,摸了摸小晏的头顶:“别胡思乱想,哥喜欢你。”他似乎不太习惯说喜欢,清了清嗓子,有点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重新板起脸来:“换身衣服去吧,明日早起读书。”

    小晏走后,温郁之冲着江h笑了,用口型无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你们有没有一种严父慈母的赶脚~

    那首关于科举舞弊的打油诗,是清朝顺治年间的科举舞弊案,无名氏写的嘲讽诗。

    孔方主试副钱神,题义先分富与贫。

    定价七千立契约,经房十二不论文。

    金陵自古成金穴,白下于今多白丁。

    最讶丁酉兼壬子,博得财星始发身。

    还有一个事,关于小晏的年龄。

    一个妹子和我提了一下,小晏的言行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过于幼稚了一些。我仔细想了想,是有道理。

    所以小晏改成了十岁。

    也就是说,温郁之父母是十年前亡故的,温郁之如今二十八岁,他父母亡故那年他十八岁。

    ok,就这样。

    ☆、春闱放榜

    春闱在四月十五的正午时分放榜。

    不用等到正午,大清早的天还没亮,贡院门口便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人。有举子自己亲自连夜蹲守的,也有派家中小厮来打探消息的,还有纯属路过来看个热闹的。

    中午时分,江h和温郁之两人皆是一身低调的灰色粗布衣裳,带着遮着半个脸庞的宽檐斗笠,站在人群后面。

    温郁之本不想来,春闱放榜他的看多了,而且他知道今年定然不太会太平。前些日子早已和戴相等人秘密商量妥当,太子/党的核心成员皆已领命就位。而他只需呆在户部,照常办公,就等着鸣冤大鼓一响,宫中紧急传唤文武百官。

    那时才是他的战场。

    可江h早已坐不住了。他知道前些日子的传言都是造势,而今日却是要动真格了。他一个江湖人,平日刀头舔血,胆子绝不算小,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此时只觉得心惊肉跳。

    他这几日睡觉都有些不安稳,一下子梦到秋后问斩,法场之上朝廷大员跪了一排。一下子又梦到温府被抄了,温郁之在他面前被官兵戴上了镣铐。

    江h昨日开始便不得安生,烦躁的从书房这头踱到那头,来来回回的晃的温郁之眼花。温郁之无奈,今日干脆从户部溜了出来,陪着他到贡院门口来看春闱放榜。

    “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温郁之看着江h将身体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又从右脚换回左脚,简直比参考的举人还紧张,忍不住在他耳边轻声笑道:“此际行坐难安,则似被絷之猱。”

    “啥?”江h不懂他那一通文绉绉的说辞,猛的转过脸来,头顶斗笠的帽檐在温郁之额头上划出了一道红痕。

    “哎呦!”温郁之捂着额角:“你这是要我破相啊!”

    “对不起对不起!”江h赶忙道歉:“你刚刚说什么?什么行坐难安?什么猱?”

    “此际行坐难安,则似被絷之猱。”温郁之轻笑一声:“就是说你现在抓耳挠腮的样子,活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大马猴!”

    “你才大马猴呢!”江h拿胳膊肘捅了温郁之一把,随即笑了:“不过这形容的倒是活灵活现!”

    “蒲松龄的《七拟》。”温郁之说道:“《聊斋》里面的,将秀才一开始的入闱应考,到最后发榜的种种神情动作,比作了七种事物。”

    “哪七种?”江h好奇的问道。

    “我也不全记得。”温郁之说:“印象比较深的……嗯,刚进那小隔间的时候,穿着单衣提着篮子,像乞丐!”

    江h笑了。

    “后来考了三天三夜,简直是面有菜色,天昏地暗,考完出来的时候,‘似出笼之病鸟’!”温郁之接着说道:“考完了,就要等结果。到那个时候,则草木皆惊,坐立不安,甚至白日发梦,出现幻觉,仿佛被拘禁的猿猴!”说着,一指周围:“你看现在许多人,是不是这个样子?”

    江h转头四顾了一圈,不由得笑出了声。

    “这还没完。等到放了榜以后啊,若是看到没有自己的名字,那就是‘神色猝变,嗒然若死’,就像是吮了毒的苍蝇。”温郁之接着说道:“然后就开始大骂考官有眼无珠,感慨自己文思失灵,将案台上的墨笔付之一炬,烧完,还要践踏两脚,踏完,则投之浊流。从此披发入山,若是有人再和自己谈论八股文章,一定操戈逐之!”

    江h听了,笑的直打跌,引得周围几人都转头看他。温郁之忙拉他一把:“哎,低调!”

    江h还没喘匀气来,忽然一声锣响,不知是谁高叫了一声:“来了!”

    人群刹那间鸦雀无声,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江h伸长了脖子隔着人群望去,只见一队侍卫开道,主考官欧阳旭身着官袍,手捧几卷黄纸,身后分别跟着两位副主考王允成和陈卢兴缓缓走来。

    几名侍卫从欧阳手中结果黄榜,“刷”的展开,一人按着上面,一人拉着下面,将几卷黄榜贴到了贡院门口的墙之上。围观的众人“轰”的一声炸开了锅,一拥而上的往前挤,众侍卫立刻结成人墙挡住了蜂拥的人群。

    “会试一甲第一名陈元霖,会元及第――”嗓音清亮的通传官开始唱榜。

    “陈状元住在东街的福昌客栈!”有嘴快的立刻嚷嚷道:“快去请陈状元!”

    “会试一甲第二名张a韵,榜眼及第!会试一甲第三名周璐,探花及第――”通传官一个个名字的唱下去,有心急的早就挤到前面自己去看榜,中了的喜笑颜开,高兴的大声呼叫。落第的黯然失色,伤心得心如死灰。挤不过去的,站在人群后面,竖着耳朵听传唱官报名字。

    人群中时不时的一阵骚乱,那是有人不知是高兴的还是伤心的,直接昏了过去。

    会试三甲加起来要录取近三百人,温郁之和江h当然不必挤到前面去看榜,于是便站在人群后静静的听着。

    状元是苏州知府的公子陈元霖,便是那日在集思台发言主战的公子哥。而那日与他针锋相对的赵渊却只是排在二甲二十八名,不尴不尬的位子,可以留在京城进翰林院,也可以被派到地方去当个七品官。

    严丞相家的三公子严俞琪点了个二甲第四,戴相的侄儿戴桁排在第三甲,而徐瑶则名落孙山。

    最初的混乱过去之后,人们渐渐回过味来了。状元榜眼和探花先不去谈,二甲的前十五名中,至少有十个是江南世族或官家的弟子,不少纨绔子弟的名字竟然也赫然在目。人群中已经有人三三两两的议论了起来。

    “春闱不公!考官收贿!”不知有谁混在人群中高叫了一声。他这一声呼喊,就如一颗石子投入水面,一时间,人群四处纷纷有人跟着高声应和了起来。

    “马老三也能进二甲前十,天理何在?”另一人呼喊。他口中的马老三,便是杭州知府马晖家的三公子,前两年送进京城来读书,出了名的纨绔,就半年前还在灵音坊当众打死了一个歌女,他爹求爷爷告奶奶的将事情压了下来。

    “递关系条子,肯出银钱者即能高中!”有人叫道。

    “世家公子皆能上榜,将我等寒门弟子置于何地!”有人呼喊。

    “七千两一个二甲,三千两一个三甲!公然收贿,丧尽天良!”

    “贿买钻营!朝廷蛀虫!”

    “科举腐败!弊病百出!”

    一时间,叫骂之声此起彼伏,都是高呼考官收贿,科举舞弊。

    站在贡院门口的三位考官哪里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一时间都大惊失色。主考欧阳试着稳定局面,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诸位请听老朽一言……”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斜里突然飞出来一只鞋子,“啪”的一声,直接打在了他的脑袋上,将他的管帽打的歪到一边,额头也映着半个清晰的鞋印子。

    “你、你、你、你们……”欧阳老大人一张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手指颤抖的胡乱指着鞋子扔来的方向,可丢鞋之人早就躲回了人群里面。

    有了一个开头,于是大家纷纷效仿,一时间,鞋子石头全都向贡院门口的几位考官兜头砸了过去。不知是谁还拖来了一辆农家运菜的板车,于是这下更是精彩,红的白的黄的齐上阵,简直可以开个染坊。

    考官受贿的传言前段日子已是经流传颇广,只不过那时都还只是京城人们茶余饭后的资谈罢了。就算有士子心中不愤,可也苦于没有证据,只得忍气吞声。

    如今有人带头,在些日子积蓄的民愤便一时间全都悉数爆发了出来,加之在场诸多落第举人本就心有不甘,更是愿意将自己的落榜怪罪在考官身上。

    贡院门口考生的愤怒可以说是节节攀升。

    欧阳旭、王允成和陈卢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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