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时代[末世]一杯三两墨(24)
陈栎用力地抽回手,他起身就要从车窗里跃出,辰月初只好解开了门锁,门自动打开,冷风灌进来,辰月初不禁缩了缩脖子。
看着陈栎就要离开的背影,他有些焦急,出声叫陈栎,小夜,不要生气啊,我错了还不行!
回见。陈栎扬了扬手,快步走向酒吧街。
他的酒吧最近歇业,空无一人。
陈栎将情况报给反革,然后从酒柜里取了一支苦艾酒,咬开瓶盖灌了一口,苦涩辛辣的酒浆瞬间点燃食道和胃,他的眼睛里也渐渐有了神采。
他从不因为情绪而酗酒,这一口也仅仅为了滋润过度干涩的喉咙,用酒精振作精神,他拧上瓶盖,随手将这支幽蓝色的高度酒放进吧台里侧。
然后走出酒吧,锁上了门,准备前往这个凌晨的下一个目的地。
忽然,他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准确说是熟悉的气味那是一股陈旧的皮革和人造血的味道,伴随着脚步声凶猛地从背后袭来,他立时绷紧起身体。
就在一瞬间他拔出了后腰的肋插,回身准确无比地砍下了袭击者的头颅
一颗没有面目的人头滚落在地!
陈栎没有迟疑,左手中那把大号手术刀顶住了另一个袭击者的肩部,右手横扫,锋利无比的肋插瞬间把无头仿生人腰斩。
和上次一样,仿生人断成两截之后仍保存一定的攻击力,双臂胡乱地摆动,但是比起全身整体那股怪力要削弱不少。
还没等他如法炮制料理掉第二个无脸仿生人,第三、四个仿生人已经扑了上来,在他的视野里有六个仿生人同时向他发起攻势。
然而这些没有脸孔的怪物在他看来不过是免费的陪练和沙包,一个人如果能在战场上活下来,那就很难惧怕任何东西。
他将其中一个腰斩的同时被另一个钳制住的肩部,顿时胸腹挨了数记重拳。
他咬牙忍下喉头的腥甜,后肘用力地将环抱住他的仿生人撞开,接着右腿抡了半周借足惯力,直接将身后那个身量体重等同成年男性的仿生人踢飞出去!
仿生人像是一只沉重的皮口袋,被踢飞之后又滚了数圈,与陈栎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开近十米,趴在地上一动不再动。
手术刀的大小对抗这些仿生人就像是用玩具餐刀去解刨公牛,陈栎只能插入其关节来短暂地限制仿生人的动作。
然而这些人的身体难以用正常人类比拟,没有痛觉、没有恐惧、不依靠肌肉发力,而且具有一定的学习能力。
陈栎再度找到机会腰斩了另一个,此刻头上血汗混杂,流个不停。当下还剩三个无脸仿生人前后围着他,一颗颗没有面目的头,在夜色中看上去格外的阴森可怖。
陈栎将肋插反手横于胸前,以守待攻。
无脸人似乎还在学习如何分工合作,其中有人再次扑起,紧紧抱住了陈栎的腰,另一个也照葫芦画瓢。
两具没有温度的人体一前一后将陈栎夹固住,巨大的怪力下,陈栎一时难以动弹。
他深吸了一口气,就在这生死关头的千钧一发,他选择了静。
以静制动,没有立即反击,而是等待这些无脸人下一步的动作。
意料之中,那些无脸人模仿着他腰斩和割喉的动作,但仅仅是胡乱地挥舞手臂,打在陈栎的脸上、胸前,痛麻交杂,然而他依旧镇定。
忽然他的余光里斜侧方银光一闪,下一秒感觉右臂被攥住,那道细光正在瞄准他的肘关节扎下!
有个无脸人学会了刚才他用手术刀刺入关节腔的动作,此时照葫芦画瓢反用于他。
学得真他妈快!
陈栎在心里骂了一句,一瞬间屈肘错开刀尖。
锋利的手术刀扎入了手臂肌肉里,创口小而深,陈栎没有迟疑反手握住那只抓着手术刀的人手,向侧借力,从两个无脸人的钳制间滑了出来。
他没有再去和无脸人纠缠,而是拔足奔向不远处的拐角。
在刚刚遭遇袭击时他就看到了,那里只露出一辆商务电磁车的前脸,大半车身都正隐于暗处。
那里肯定有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看出来了吗?这一趴揭了
老烟是商公子的义务体
第35章
陈栎飞身跃上电磁车的车头, 他手中肋插带着千钧之力,猛地击向前挡风窗
刀尖瞬间没入车玻璃内,视觉系统被破坏, 蓝色的电磁膜当即失效,他清晰地看到了车窗内的景象。
车内只有一个人, 坐在第一排驾驶席上,戴黑色全覆盖头盔、黑色皮革手套, 穿着黑色立领风衣,把身躯遮得严严实实。
黑头盔人反应很快, 当下急速倒车, 陈栎猝不及防整个人砸在了车窗上。
车窗上的碎玻璃瞬间划破了他的脸,血流披面, 他整个人犹如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陈栎一手紧握插在车窗里的肋插,另一只手抡起拳头, 用力一下一下狂砸挡风窗。
现代车窗玻璃在碎裂之后都会释放黏性物质来确保车内人员安全,所以他只能用手砸,车窗在他的重拳下,很快破了一个洞, 肋差也松脱出来。
车内戴黑头盔的人见状疯狂地前后摇晃着车身,剧烈的颠簸持续了几分钟,终于将陈栎甩了下去。
高度和冲击力度尚在承受范围以内,陈栎咬着牙爬起来, 他此刻双眼血红, 已经进入肾上腺素激增的状态, 头脑不再清醒, 痛感也变得极其微弱。
原本就擅长冲动行事,此刻更是血勇异常。
黑头盔将车倒退十数米, 见仍摆脱不了陈栎的紧紧相逼,便发狠地踩下油门向前撞去,想要逼退这个浴血的疯子然而陈栎根本没躲,直接被掀翻在车顶上,同时他也再度近车。
谁也阻止不了一个进入极限状态顶级战斗员,更何况这位向来要赢不要命。
肋插脱手,陈栎已是赤手空拳,碎成蛛网状的车前窗是他唯一的突破口。
浑身是血的青年犹如浴血的修罗夜叉,疼痛和疲劳已然无法规训他。他无比执着、追魂索命般地再度爬向车头,任何缝隙都是他的借力点,此时他的手指抠进车窗与车架之间碎玻璃丛里,只需要再用点力,就能从砸开大洞里翻进车内。
黑头盔显然不愿意束手就擒,车身疯狂地扭动,简直如同一条喝醉的蛇,巨大的作用力再一次将陈栎甩落回地面,这次摔得更重,陈栎一时间站不起来。
前方是开着电磁车的黑头盔人,后方尚能活动的无脸仿生人已经追到近身。
电磁车马上就要碾上他的身体,剧烈活动着的电磁交换层无疑会在一瞬间要了他的命
陈栎咬碎牙齿,聚起全身力量向一侧滚去,就在同时,他听到一声尖锐的破空声贴着他的头顶划过,在空中展开一个弧形的光圈!
霎那间电磁车的半个顶盖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巨大的焦裂的缺口与黑天相望。
一台车平稳地停在了陈栎身畔,从车内下来两人,一人手持枪械跳下车,几步便挡在了他身前,另一个人则从驾驶席上下来,将陈栎扶了起来。
老大,大爷。陈栎叫了一声。
嗯。颂光淡淡地应道,他的神情平静中暗藏肃杀,玻璃珠般的眼睛冷冷地望向前方。
反革灰色半长卷发披散,长风衣里还穿着宽松的家居服,此时手持一把足有小臂长的银管手/枪,跳上了电磁车的车头。
只见他似乎并没有用多少力气,便将黏成一体的前挡风窗踹破,将枪口对准那颗黑色的全覆盖式头盔。
陈栎回头,发现那些无脸人此刻竟然全部跪倒在地面上,头颅低垂,仿佛是在恭迎神谕。
一股异样的感觉从他心底升起。
是自己摘下头盔咱们谈谈,还是我自己动手。反革蹲下身,将枪口在黑头盔的面罩上轻轻敲了几下。
黑头盔微微扬起头,似乎是在仔细地观察反革的模样。
随后他戴着皮手套的双手缓慢地靠近自己的脖子,用笨拙的动作解开了脖颈处的扣锁一截白皙到好像从未见过光的脖子露了出来。
小心!陈栎大喊。
于此同时,头盔摘下,头盔下竟然也是一张有皮无相的脸!
反革快速连开三枪,无脸人的头颈顿时炸开数朵血花。
反革没有就此停手,他敏锐地察觉到无脸人的动作仍在继续,接着他又连开了三枪,火力输出极大的枪械瞬间湮灭了无脸人的上半身。
无脸人只剩腰腹以下尚且完整。此时彻底不再动作,变成一具瘫倒在驾驶席上的尸体。
什么鬼玩意儿。反革皱着眉头用枪管在无脸人尸身上扒拉了几下,尸体只穿了一层外衣,里面空空,仿佛是个被套了一层遮羞布的橱窗人模。
反革,先回去,cy受伤了。颂光将陈栎扶进车内,自己坐进驾驶席,打开车厢顶灯。
陈栎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大碍。
街面上,怎么处理?陈栎给自己打了一针,看到反革返回车内,便问道。
非局会很感兴趣。反革将枪管上的人造血擦干净,将枪收起,从车内翻出一些棉纱布,抓过陈栎的胳膊,那把手术刀还扎在上面,这么一番折腾竟然没有被甩掉。
商黎明儿子的事儿,弄清楚了?反革语气随意。
手术刀被拔出,陈栎才感觉到痛感姗姗来迟,血糖骤降,有些眩晕,他按了按自己的额角,迟钝了几秒钟才点头。
痛?反革快速包扎好了他的伤处,伸手摸了摸陈栎带血的额头。
陈栎摇头,这点小伤对于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我看也不。反革强压下怒火,他想教训陈栎几句,看着陈栎这副狼狈不堪又失魂落魄的样子,话到嘴边,一时间舍不得说。
但想到刚刚陈栎几乎命悬一线,差点车下做鬼,他们再来晚一步,就只能来收尸,反革还是难以把持血压飙高,抬手在陈栎后脑上来了一下,宣告训话的开始。
有出息了啊?一个人去搞商家,谁拦着你不让你去,啊?定位都不开!你以为自己多大能耐,不死之躯?能逃不知道逃,你有几条命和这种玩意儿硬碰硬?被扎得滋滋冒血好看?我他妈今天不跑出来满大街找你,明天就得满大街给你收尸了!
高兴是吧,独行侠当得爽是不是,禁闭室从今以后就是你第二个家,进去就别出来了!
颂光在驾驶席轻咳两声。
陈栎低着头一言不发,既没有还嘴,也没有任何悔过的意思,他的思绪已经完全飞到了另一件事情上。
他甚至希望一切都是一场梦,或是一次粗糙的妄想。
但是一瓶被揭开了铝箔盖的花生酱,就永远不能再充当一瓶全新的花生酱。
时间线性向前,一切都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他无法隐藏自己揭开的行为,只能痛苦地迎接、承受其带来的后果。
三人回到基地,颂光扶着陈栎,一言不发径自往禁闭室走。陈栎低着头,他的头发完全被血和汗粘湿,浑身衣服又脏又破,尽是血迹。
反革无奈,只好又把两人叫回来,去医务室喊黑魂,老黑,出来干活!
黑魂打着哈欠骂骂咧咧地从床上爬起来。
***
陈栎醒来的时候,房间内漆黑一片。他感觉自己睡了很长时间,浑身气血滞涩,肌肉酸乏胀痛.
他支撑着坐起身,伸手去床边摸应急灯开关,还没等他摸到,门就被从外侧打开,有光透进来,刺得久不见光的双眼有些酸涩。
醒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一头银发,陈栎忽然觉得心里一紧,不由自主地将脸扭向背光的一侧。
你睡了快两天。烟枪阖上门,把屋内的灯光调暗,走过来把手中的餐盘放下。
亏了。陈栎突然说。
什么意思?
早知道就去禁闭室睡了。脸上竟还有些正色。
得了吧你,烟枪被气笑了,给你弄了碗粥,速溶的,别嫌弃。
陈栎伸手端过来喝了一口,温热柔软,味道倒是次要,食物进入胃袋,饥肠辘辘的感觉越发明显。
他仰头一口气将速溶粥喝了个干净,胡乱擦了擦嘴,才问,你能下地了?
再躺下去就废了。
他的表情神态与以往说不上不同,但似乎有着微小的变化,陈栎一时分不清是自己的主观臆断作祟,还是在他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嗯,知道了。烟枪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语气平静地回答他心里的疑问。
陈栎张了张嘴,一时找不到能说出口的词句。
人各有命,烟枪顿了顿,又接着说,但真他妈操蛋。
抱歉。陈栎说出这两个字,自己也感到疑惑,他不知道这句抱歉从何而来,但是却觉得应该道歉。
他的耳边又响起辰月初的那句,你一生下来就注定是掠夺者,他忽然觉得胸口上好像压着千斤巨石。
我现在很需要安慰,你能不能抱抱我。烟枪眨了眨眼睛。
陈栎点点头,张开双手,来吧。
烟枪不禁笑出声,他神情放松,摇了摇头,不过总算知道了我一直以来做的那个梦是什么意思,也不算太亏。好几次我都以为是梦到了未来,年纪轻轻就要瘫在病床上等死,艹,老子宁愿战死沙场。
陈栎仍然保持着双臂张开的动作,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烟枪。
我怎么觉得你更需要安慰。烟枪笑着迎了上去,环抱住了陈栎。
他们在想法无比契合,在行动中也是最合拍的搭档,生死与共,有时候甚至像是同一个人。
下次不要这么莽烟枪的手按着陈栎的后背,附在陈栎耳边低声说,我担心。
抱歉。
走吧,开会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栎:不管怎样先莽了再说
第36章
阳光明媚, 秋风透明,沿街的草药铺和小酒馆正在营业,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香气和酒糟微酸的味道。
正午时分, 金色的光鳞再度熏制晒干的花朵和草叶,使香气更加馥郁。
这里是中心城难得的宁静之地, 人们在花香酒香中忙忙碌碌,脸上的表情放松而餮足。
t咬着圆珠笔的笔尾思考了片刻, 然后在一叠薄得好像随时能风化的纸页上飞快地书写。
他的头发睡得凌乱,脑后的短发一根根倔强地翘起, 尖尖的尾稍刺着空气。
老妇人坐在他身旁, 目光和煦的注视着他的计算,满是皱纹的面上放松愉悦。
她已经很有些年纪, 却还是如此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这时,老旧的厚木门传来了几声轻捷的叩击声, 老妇人抬起头,对着门外朗声,进来。
来者是上次那个草药铺中的白种女人,这次她穿得是一条黄色碎花的浅绿色布裙, 系着一条洁净的围裙。她手里端着一个木餐盘,上面整齐摆放着一些切片点心。
我做了一些桂花糕,白种女人说着一口标准的本国语,拿来给您和小孩尝一尝。
谢谢你, 甜心。
老妇人把垫着一层餐纸的桂花糕从餐盘中取出, 又从一旁的小抽屉里取出了几块包在玻璃纸里的黑赤色糖块, 放在女人的餐盘上。
我就先回去了。白种女人微笑点头, 捧着餐盘退出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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