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时代[末世]一杯三两墨(7)
反革现任对此毫无看法,尽管他常住于此,在外人看来简直像个和尚。
没有,吃完了。烟枪摇了摇头。
下次去诊所给我捎两个计量。
你怎么不自己去,烟枪突然想起来诊所的主人和陈栎四舍五入算是情敌,不由得眉开眼笑,格外高兴,说起来两年多了,你都没见过那位吧。
见过照片。
长得比你好看,皮肤比你白,烟枪笑着说,老大喜欢长发,他头发留得也不短。
陈栎站起来把烟枪杯里的酒倒进了吧台旁的水槽里。
哎哟急了?烟枪更乐了,不过还是你身材好。
谢谢,算你眼不瞎。陈栎对此并不谦虚。
说起来,你现在对老大应该已经没有原始依赖症,难道你还喜欢他?
陈栎摇了摇头,不喜欢,没什么感觉,只是有些事忘不掉。
不好的东西还是及时忘掉。
无所谓好坏,都是过去的,陈栎重新倒了半杯酒,推到烟枪面前,下次去诊所记得给我带药。
不,除非你和我一起去。烟枪毫不领情。
***
琉璃光。三重院。
一个人住三重院未免太寂寞,但是他只喜欢寂寞。理论上他应该是个很清冷孤高的人,长得就寡淡,比起男人不算英俊,比起女人不算柔媚,清秀纤瘦,皮肤很白,但又区别于白种人的苍白,他的肤色柔和且洁白。
不同于他寡淡的脸,他的背上纹了整背的彩色纹身,是佛相,又区别于正统佛,他纹的是十二面佛,十二张面目,法相庄严又诡谲陆离。
被这样大型的纹身覆盖住的除了他乳白色的皮肤,还有一大片氤氲的黑斑。这种黑斑不是天生的胎记就是遗传疾病,长在他身上,就像是白壁上刺目的黑瑕。
纹着十二面佛的男人慢悠悠地披上一件睡袍去浴室洗澡,房间里的另一个男人则把床单收拾干净,擦了地上的水迹污渍,打开室内换气系统,最后他站在窗边看起了资料。
过了一会儿,纹着十二面佛的男人回来,他恢复了清冷的神情,皮肤上的潮红也消退得干干净净。
祝清愿,你这半年搞到的东西可有点少啊,把rc的老大都睡了,就弄出来这点东西?男人不满地扬了扬手里的电子资料。
要不你来?祝清愿一挑眉。
算了我没有这爱好。男人摆了摆手。
你知道他吗?祝清愿划了一下屏幕,翻到下一页资料。
知道啊,生刀嘛,以前A大洲自由雇佣兵身价榜前三总能看到他。
男人边说边阅读祝清愿翻到的这页,生刀的本国姓氏那里登记的是陈,图片做了处理,不是活人影像,而是3d动画系统做成的人物形象,像是游戏角色。
图片中的黑发男子不仅头发是纯黑,虹膜也很黑,皮肤是小麦色,显得眼睛更加黑白分明。
rc里所有的人都很难查到本人的资料、照片,能证明身份信息的资料一概没有,有一些生平简介,比如说曾经在公海如何如何牛逼并且百分之九十都没有父母的信息,祝清愿顿了顿,那很可能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父母。
但是他的身份信息是伪造的,特意伪造了父母生平。祝清愿指着资料说。
伪造也没什么吧,现在伪造身份信息的人可太多了。
你还记不记得,已故的辰茗大将军,祝清愿说,她唯一的儿子,在军队实战演练里牺牲了。
男人愣了一下,很快他明白了祝清愿的意思,对此嗔目结舌,你说生刀是辰茗的儿子,扯蛋了点吧,都是死了那么久的人了。
辰茗死了没一个月,她儿子就出事,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她的儿子死的时候十八岁,和这位的年龄差不多,还有,他姓陈。
一个姓陈,一个姓辰,听起来很像,就凭这个?男人一脸无语,而且家族争斗一死死一串没什么奇怪的。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祝清愿冷冷地说。
男人没好气地说,那你以后靠直觉工作吧。
你有没有权限查看军籍资料?
你说呢?
想知道生刀是不是辰茗的种,只要比照一下多年前的军籍档案就行,就算他能整容,骨骼数据、基因样本总做不了假,我这边找个机会采取一下他的血样数据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听说辰茗儿子是被他母亲的胞妹,也就是他小姨给逼死的,他小姨现在是辰家的大家长,军部十三位将军之一,男人摇了摇头,有些无奈,辰家虽然不如以前,可也是将相之家,我去介入,是嫌自己命长啊?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辰茗不是普通人,传说她用兵如神,就是因为拥有极强的预测能力,比萨满算法和风水都要准和远,她预言的蜉蝣时代,十一局那群老头天天研究得热火朝天。
蜉蝣时代只是一种历史学上的说法罢了,男人皱起眉头,所以你觉得生刀也可能继承了预测的能力?
那得看他们对这种特殊能力还有没有兴趣。
我会把你的发现往上报的,但你的推论太粗糙了,估计没人会当回事儿。
我会寻找更多证据来佐证我的话,祝清愿说着,露出一抹阴惨惨的笑容,我会让整个rc不安宁。
别这么中二,男人皱了皱眉头,你对生刀了解有多少?
没什么了解,我没见过他,他从来不来我这里,别人也很少说起他的事。
男人有些无语,你行吧,持续观察,还有别的信息吗?
比如?祝清愿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比如他们除了完成司局的指令之外,还做什么?
我不知道。祝清愿摇了摇头。
反革一点儿都不告诉你?
他要是信任我,会让我住在这里?祝清愿眉毛一挑,我连进他们基地的权限都没有。
男人撇撇嘴,大人物都是冷漠无情的。
但他也真是迷人。祝清愿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尼古丁减量的一次性雾化烟,不需要点燃,放在嘴边就能抽。
男人把手里的平板放回桌上,站起身理了理外套上的皱褶,你再深入试试,重点是反革,其他也有价值吧,但远不如反革身上的秘密值钱。还有就是尽量监视他们额外的动态,不用太冒险实时传回,记录就行。
我觉得反革对我没什么特殊的感情,我摸不到他的秘密,祝清愿抽着烟,烟雾是橙花的味道,他微眯起眼睛,他对我始终有隔阂我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他对什么是有执念的。
一个人不可能对任何东西都没有特殊情绪。
可能是那些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人吧,他的那些同袍。
男人点点头,这也算他的软肋。
不,他们是他的铠甲。
第9章
t今天按时上班,没想到陈老板居然在店里。
他以为陈栎起码要离开一周时间,没想到这才过了三天就完好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他心里放松了一些,笑嘻嘻地凑过去跟陈栎打招呼。
老板,我今天没迟到哦。
陈栎在和烟枪看东西,屏显器感应到t走过来,屏幕自动熄灭,陈栎抬起头冲t点了点头。他看上去有些疲惫,不过他总是疲惫的样子。
t知道陈栎除了酒吧老板之外还有别的身份,甚至那个身份比做酒吧老板重要很多。
陈老板和暴躁先生,你们喝点什么?
帮我拿点儿柑橘糖和薄荷酒,陈栎说,然后你就去后台准备吧,你的伴奏片我之前收拾到穿衣镜后面了。
好嘞。t俏皮地行了个管家礼,然后去吧台拿来陈栎要的东西。
陈栎揉了揉发酸的眼眶,从t手里接过柑橘糖和薄荷酒,递给烟枪一杯,这次烟枪没推辞,顺手把柑橘糖也拿过来,扔进嘴里两颗。
真正吃过柑橘的人可能会对这种说不清滋味的合成糖果嗤之以鼻,但这世界上还有多少真正吃过柑橘的人呢?
时下糖果已经算是过时的消遣,更流行的是电子烟里的甜蜜粒子,各种味道,只需要买一管一次性粒子就能品尝到,比麦芽糖混合香精的糖果经济很多。
只有陈栎店里有这些,柑橘糖、甘草糖、香槟糖放在透明的玻璃管和纸盒里,陈列在酒柜旁边,被变幻的灯光映得更加鲜艳。
我不算了。烟枪扔下电子笔。
陈栎拿过算式看了看,摇了摇头,这个事先不要上传共享数据库,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一个没上过一天学的留守儿童,你别为难我好吧,你好歹是正经受过现代教育的,你来。
陈栎又揉了揉额头,从地下城出来他突然开始发晕,头痛得有些恍惚,我有点头疼。
烟枪闻言转头看了一眼陈栎,发觉他脸色不太好,有些紧张地问,没事吧?老毛病?
应该不是。陈栎摇了摇头,他幻痛的毛病已经很久没发生,各种检查也显示他的大脑已经恢复正常,不应该再次发作。
你睡一会儿吧,烟枪伸手捏了捏陈栎后颈,我在呢。
嗯,我睡半小时。陈栎侧靠在沙发上,双手环在胸前,烟枪拿过一旁的外套给他盖身上。
说三四年前那一场劫难没有影响他的身体都是在逞强。尽管他靠着极强的忍耐力和精神力恢复了过来,现在还是一等一的近战高手,但是他确实被身体的消竭所折磨,被过去所囚禁。
那场战争让烟枪的右眼失去所有视力,仅仅还有些光感,他从未想要去修复,就像陈栎从未想要借助一些手段抹去那段惨绝人寰的记忆。
他俩是根子上很相像的人,一样的固执,一样的不回头。哪怕遍体鳞伤也不会放弃,至死都不低头,进了修罗殿都要和阎王叫板。
今天下午他们在地下城找到了材料池,并且发现了更不应该出现的东西视觉穹顶,一种用来隐藏实物的道具。
不知该说诡异还是可笑,这个视觉穹顶没来得及完全盖住,将里面材料池的一角露了出来,不然他们可能不会这么顺利就找到材料池。
然后他们测算了这个视觉穹顶的发散能量值和大小数据,传了一份给老大,许久没有得到回复。
视觉穹顶之前是军工产品,内置有销毁防护系统换言之就是装着炸弹。后来被从事视觉艺术的人搬上了舞台,从那以后有一些商家也用它来保护机密生产器具,自此诞生了多种不同的视觉穹顶。
市售的视觉穹顶的发散能量值算法有通用公式,但不是所有人都能通过算法看出东西。
很显然,他和陈栎都不能。
陈栎靠在一边似乎已经睡着了,但是眉头还是皱着,似乎睡不安稳。
烟枪把算式保存下来,然后切换到了一个全新的空白界面,把全境地图和之前从t那里得来的坐标重合。
从t嘴里得到第三个坐标其实并没有多大意义,实际上只要知道一个坐标,就可以得到全部对他们有用的信息,知道两个坐标只是会更容易一些。
改造营虽然在法律上是非常严重的违法行为杀害具有生育能力的人类比杀害没有生育能力的人类所要付出的法律代价更高,但是改造营是由各大家族支持建设的,迫害的也是家族内部成员,所以G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于rc来说,知道改造营的信息,只是一种筹码,拯救那些受苦的富家子弟并不符合他们的理想,寻求这些信息仅仅是为了与大家族、与G博弈。
但G和大家族并非这个国家的一切,这个国家还是数以亿计的人民,还有各种错综复杂的组织和商会,以及暗藏深处拨动算筹的高人。所以他们需要全品类的筹码,在这个乱世完成他们的目标。
为此他们一刻不停地收集着,他们在频道里管这个叫瓶盖。瓶盖的多少和稀有程度,将影响着他们未来,注定风雨飘摇的未来。
另一方面,他们也是这个国家的稀缺资源,迟早有一天会再次被推上战场。
但是战场并不是游乐园,那里是普通人想象不到的恶心,散发着人类尸体腐烂的味道,并且因为不同的武器造成的伤口而散发不同的恶臭。与之相比,鲜血的味道足够清新。
反革一直在进行反战活动,并且如今也在G拥有一些话语权,他始终是坚定的反战派,但是现在全世界范围内的基调都是武力掠夺。
他们中有像陈栎、烟枪这样兵械全能的战斗员;像伤寒、老姜这样的技术员;像颂光、魁首这样顶级老将;还有黑魂这样的前线军医。
如果战火烧到中心城周边,那他们必然是要上战场。
战火烧到中心城目前看来还是小概率事件,甚至整个境内被战争波及的地区都不算多,南方主战场是边境和自由交战区,每天手机上都会实时播报战况,但人们都已经麻木,像看天气预报一样看着战报。
如今人类的战争无论如何惨烈,都无法让战场之外的人共情,每天消失的生命在麻木的眼睛看来,不过是一个个数字。
这个国家将一部分的人推向战场去保护另一部分人,本身就很可笑。
不愧是人权的粪土年代。
你在算什么?
醒了?烟枪把手里的屏幕转给陈栎看,改造营的坐标,离战区还挺近的。
你什么时候得到的?陈栎愁皱起眉头,t?
嗯,卖了你换来的。
陈栎眉头紧锁,虽然能猜到他来自改造营,但是这样把改造营的目标泄露给咱们,他会有危险。
改造营要是知道他的存在还轮得到他把坐标透露出来,烟枪用电子笔点了点陈栎的额头,你没睡醒吧。
陈栎喝了一口薄荷酒,醒了醒精神,也不排除改造营一直在找他的可能性,改造营的存在本身非法,所以也不能通过巡逻系统找人,那天侵犯他的人,有没有可能就是改造营派来追杀他的人?
那直接杀了不就好了,为啥还要强/奸他?死前爽一把?
可能只有我们这种道德底线比较低的人能理解吧。陈栎摊了摊手。
我说正经的呢。烟枪拍了一把陈栎摊开的手。
那天我找到他的时候,发现安全门密码被改了,别告诉我一个地痞流氓会改这种六级防盗的密码,陈栎说,地痞流氓性犯罪的时候都不记得要锁门。
所以你当时怎么把他救出来的?
我把锁砍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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