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时代[末世]一杯三两墨(2)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来蹭酒的。
陈栎瞥了银发男人一眼,没再说什么,过了半晌,他站起来,走到里侧的酒柜。他置办了整个冷库作为酒柜,一走进去,寒意刺骨,一排排酒瓶如同列阵的士兵,只消一个月就能全部战死前线。
毕竟他的酒吧生意很不错。
陈栎从第四排酒柜的最深处取出一只力娇酒,擦了擦上面的挂霜,拎着酒折返回来,放在银发男人面前。
卖不出去,陈栎说,既然你是来蹭酒的,就帮我清库存。
银发男人一脸疑惑地拿起酒瓶子转到正面标签,看到有一只高跟鞋画在瓶身上,上面赫然写着性感女人的挚爱几个蕾丝花边大字。
他的嘴角无声地抽搐了几下。
今天也平安无事到闭店,安静得让人觉得不舒服。
银发男人的车窗上又多了两张电子罚单,他依旧只当作看不见,和陈栎打了个招呼便开着车扬长而去。
陈栎站在路边抽了一会提神烟,突然想起他离开的时候没见到t,一般t会唱到闭店才走。梅少爷已经回来有一个月了,t说他们很久没见,怕是真的很久,普通的抑制药已经时效,必须要用阻隔抑制剂。
看t胳膊上的针孔,恐怕阻隔抑制剂也没少用。
他又吸了一口烟,被酸冷的粒子匆匆一激,呛得他立即咳嗽起来,肺叶一阵瑟缩,又酸又疼。他难得心神不宁,隐隐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陈栎一边往家的方向走,一边通过私人频道给t拨了一个语音,话筒里冰冷的机械声提示这个频道正处于欠费状态,他充了费,再拨过去,依旧无法接通。
在战场上过度培养出来的危机感让陈栎瞬间意识到事情不对,他反身往酒吧跑。
深夜的街道零零星星缀着几个流浪汉和醉鬼,连人影都未看清,只觉得衣角带风,刮得脸皮生疼。
酒吧的大门已经锁了,陈老板因为懒惰没有换锁,钥匙拿在经理手里。于是他踩着垃圾桶的顶盖跃上二层的外置消防通道,他记得这个外置通道是密码锁。
让他没想到的是,二层的密码控制门竟然被人更改了程序,不祥的预感催命一样在他脑子里拉警报。
他没时间多想,拔出肋差,两刀砍断了拇指粗的控制阀,门一下就弹开了。
街道间霓虹冷流光种种涌进黑暗的甬道,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恶骂声,夹杂着不知是外语还是方言,唧唧呱呱一堆,陈栎没听懂,但他听出来这个人的身份,也是他的雇员。
里面的情景让陈栎眼神瞬地冷了下来,他把手握在肋插的刀柄上,深深起了一口气。
男人却丝毫感受不到这份愤怒般,还在嬉皮笑脸,老板,我就玩玩,好不容易弄到个小
下一秒,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变成了口腔中滋生血沫的古怪声响。
男人的头从脖子上平整的创口上滑落,颈腔里鲜血喷出,溅射在消防通道昏黄的墙面上。
同时,他的躯体砸在t身上。t面无表情地睁着双眼,即使血溅了满脸,他也只是轻微地眨了眨眼睛。t睁着双眼,眼神却没有焦点,姿势怪异地瘫倒在墙下,他的呼吸中带着哭泣般的嘶声。
陈栎强行压下自己开始絮乱的气息,擦刀,归鞘,重新插回皮带里。他俯下身把t抄抱起来,男孩身上的性腺激素味混合着血腥味,形成一种非常难闻的味道,这种味道
陈栎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视觉的四角开始溢出血红,他有点想吐。
他没办法抱着一个发情期的omega堂而皇之地上街在中心城,发情期的omege出现在街面上属于严重的违法行为。
但他今天也没有开车,他也觉得自己这个毛病很耽误事。
男孩在他怀里不住地抽搐,粘腻的液体沾在他的衣服上,他的衣服是某种黑科技的防水材质,沾了猩红的液体,在夜里反着塑料光。
他把t抱进自己大衣里,一咬牙往地下城的方向走去。
进入地下城,陈栎打开电子防护罩。电子防护罩亮着橙蓝两色的警示灯,罩壁附着弱电流,是一种常见的防御武器,但警示作用远大于防御作用。
地下城是极度危险的地方,因为长期缺少正常的生活素材,那些活下来的人身上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异,还有四处横行的怪异凶兽和污染气体这些都是他亲自调查得来的情报。
但他需要马上带t回家,t的体温已经到了危险阈值,大量的失水和流血威胁着他的生命。
今天的地下城很安静,弥漫着高度腐败的味道。
陈栎沿着墙往前疾走,耳畔除了水管中偶尔落下的水滴声外,什么都听不到。
他选择的这片区域流民较少,所以才会呈现这样的安静。但极度的安静并不是什么好事,很可能是因为这片区域由某些怪物统治,可他此刻已经无暇去想这些,他只能赌命。
怀里的男孩烫得吓人,却强忍着一声不吭,他的身体在不住发抖,甚至开始抽搐。
他用十三分钟把t带回了家,把男孩放在自己的床上,他从药箱中翻出一只陈年退烧药,抓过男孩的胳膊,在t还没有来得及抽搐前飞快结束了注射。
强效退烧药会作用在心脏上,减慢心脏的频速从而缓解高烧心跳过快的症状,这种麻痹心肌的药物会带来一定的副作用。
陈栎给t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清洁上药,伤口都不深,但密密麻麻的,像是被金属刮片弄出的伤痕。
他在现场并没有看到金属片或许是衣服上的装饰。
t脱水得厉害,嘴唇裂开数条血口子,他闭着眼睛,身体紧绞着。
陈栎能听到t在不住地发出模糊的声音,但他的体力已经不能支持他说出清晰的内容。
对于年轻人来说,发情期是很坏的东西,如果这一次用药逃避了过去,那下一次它一定加倍奉还。直到身躯衰老,没有足够的体力去支撑这种兴奋和高热。
t撑了四个小时,终于休克过去。他出了很多汗、流了很多不知是生理性还是心理性的眼泪,脸色惨白,他把自己的嘴唇、胳膊咬出了血,星星点点的血斑被陈栎擦去,不厌其烦地替他上药。
陈栎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他以前收到最多的评语就是疯起来六亲不认,和杀胚。
但是他看着t蜷缩着身体,觉得男孩像只瘦弱可怜的小猫。t胳膊上、腿上都有手术留下的疤,陈栎知道那是一种手术消熔浑身的性激素腺,从而慢慢将omega的体征改变,这种手术很痛苦,而且很容易丧命。
陈栎并不详尽地知晓t的过往,但必定不是美好的。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工作台前,他不断地吞吐着烟雾,里面装填的镇静粒子在他口腔里盘旋。
最终他还是打开了那台机器,进入司局的人口数据库,合成了一支梅少爷的模拟信息素。
信息素的小管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他拿在手里,却无法准确的衡量这份重量,他知道这根玻璃管很轻,但又觉得很重。
这是t的生命。他的选择一端挂着错误和风险,另一端则挂着这个男孩的生命,但他已经将错就错。
有段时间没回基地了,也不知道禁闭室的通风系统修好了没有。陈栎扯了扯嘴角,笑得毫无笑意。
***
t醒过来的时候,周围还是一片漆黑。坐起身之后,他觉得身体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数月以来躯体上那沉重的压迫感也消失了。
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他隐约看到他的老板在换衣服。
陈栎没有穿平日常穿的那些比较流行的衣服比如说黑色的带有暗灯链的帽衫,或者是防水类皮质地的设计师风衣之类。而是换上了合身的黑色衬衣,黑色挺括有鲜红内衬的飞行夹克,他穿了一双新的军靴,金属扣在黑暗中依旧闪闪发光。
t知道自己是被陈老板所救,至于是什么样的方法,必定不是简单平常的随手之事,他和陈老板可能都要付出一些代价。
醒了?陈栎听到床上蜷着的男孩有了动静。
嗯,早啊老板。t笑了笑。
已经晚上了。陈栎无奈地提醒,我刚热了晚饭,你洗漱完自己去吃吧,你已经误了上班就再睡一觉。
陈栎顿了顿接着说,我可能最近不去店里,烟枪会帮我看店就是那个银毛的,你叫他老烟就行。还有,这段时间不要把隔离膜撕掉,会感染还有窗台上那盆花,得替我养一段时间。
他从没听陈栎说过这么长一段话,像是交代了往后很长一段时间的事情。
t不禁有些担忧,但他想既然陈栎没有明说,那就是不需要他知道的事情。于是他点了点头,问了一些无关痛痒的琐事。
末了,陈栎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脑袋,偏冷的声音里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温柔,小心点。
t把陈栎送到了门口,夜色中,陈栎那辆悬浮式的夜行者跑车就悬停在门外,蓝色的电磁交换层托举着这辆新式跑车。
他身材很好,长腿穿高筒军靴,一迈就跨上了车,潇洒得让人心潮澎湃。
这一年相处下来,t仍然看不透他这个老板,陈栎话不多,喜欢黑色,从穿着到物件,底色都是纯黑,却又不是老古板的男人,时不时走在潮流第一线。t羡慕陈栎身高腿长,穿什么都是橱窗模特。
看模样,t觉得陈栎应该是a,再不济也是b,但第二性别往往不是通过模样就能推断出来的。
陈栎说那个银发的男人叫烟枪。这应该是个化名,但是t却隐隐觉得熟悉,今天陈栎穿的那件黑底红内衬的飞行夹克也让他觉得熟悉,似乎在他收集的情报中的某一环闪现过。
不过这些都不在核心圈内,他不急着探索。
他走到厨房打开保温箱,里面有一份晚餐,是很传统的餐点,米粥,煮鸡肉片,辣椒和黑醋腌渍过的蔬菜块。
这种腌渍菜一看就不是市面卖的上辣椒素合成品。
陈老板会在家里自己腌菜?t脑补了一下这个画景,觉得有些好玩。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一点人设:陈栎和烟枪都隶属于rc,曾经是自由雇佣兵,目前是G的编外工作人员。
曾经是常年霸占A大洲雇佣兵身价排行榜前二的超强战斗员(猜猜这俩谁第一嘿嘿)
第3章
烟枪回到基地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组织里只有他常年住在基地守夜他向老大抗议,却被一秒回绝,理由是你单身,你不干谁干。
基地里有一台巨型运算器,运算能力等级属于主脑级别即便是中心城,主脑级别的运算器也不超过十台。
他们老大非常抵触给机器起名字的行为,不知道是不是科幻电影看多了。所以主脑就叫做主脑,存储着他们收集来的所有资料数据,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这座巨型运算器开启需要成员的虹膜数据、血液和声纹数据以及68位密码。
他们老大曾经为这座机器设置了极为复杂的防御系统,但最后还是不得不加入基因锁,屈服于这种类似于玄学的东西令他们的老大非常沮丧,但是无奈。
烟枪打开主脑室的大门之后,惊讶地发现今晚在基地上夜班的居然不只他一个。
一个瘦小的身影坐在巨大的屏幕前,屏幕上是一副平面地图,那人正在手绘着细节。
伤寒?烟枪有些惊讶。
嗯。瘦小的男人挥了挥手里的电子笔。
你怎么在这里?烟枪拖过一把轨道椅坐下。
前几天发现了点东西,我刚刚用空间碰撞扫描仪,描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伤寒的声音干巴巴的,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比机器还像机器,他指着屏幕上一个被线条简单勾画出来的图形,像不像一个祭坛。
你别说,真有点儿,烟枪眯起眼睛,仔细地审视了一番这片潦草抽象的简笔画,不过这种祭坛看着有点古老。
中心城也有墓园、祭祀场所,但费用非常昂贵,而且对身份有着限制,只有对国家有重大贡献的,且清白无污点的国民才能被礼葬,或制成蜜兰,或建立衣冠冢。
而普通人很可能连一页个人电子墓碑都买不起。
我刚刚比照了资料,两千年多前,中心城曾经出现过十五次类似这种形式的祭坛,并且是大型活祀。伤寒调出了一份文本资料,一边看一边接着画图,他的两只眼睛好像两个不同的工作端口,可以同时进行两项工程,
地下城这是又要折腾事儿啊烟枪不由得又有些烦躁,和老大说过了吗?
说过了,他让我先做记录,然后再找人下去看看。
大爷不是今天出差?烟枪不由得皱了皱眉。
老大让cy去,伤寒说,除了大爷,就是他最熟悉地下城。
他
知道,老大昨晚直接把后台数据库给掐了,今早让我做覆盖,司局那边应该没人看到,伤寒顿了顿说,cy很少干这种事,人口数据库的资料用起来很麻烦。
是我没看住他。烟枪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别担心我覆盖住了。
我倒不是担心他被老大罚,我就是想不通,值得吗?因为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受罚,还要承担风险。
我刚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黑爷,他说无碍。伤寒看了一眼烟枪,似乎是对他意外强烈的情绪感到诧异。
啊?这么快就完事了?以往光禁闭都要关个几天。
着急,让他做事。伤寒把电子笔插回操作板。
行,那我去医务室接他,你这东西画完了吗?
只能画出来大概,我怀疑地下城有一定的反侦察膜,我的机器不太稳定,不过也不至于会被反接通。伤寒说话语速很快,几乎没有音调起伏。
之前cy跟我提过一嘴,现在的地下城已经开始有组织,很快就会形成新的反叛势力,不再是以前那种流民单兵作战的模式,烟枪顿了顿又说,不过他们的身体都不太健康,所以威胁不大。
老烟,咱们为什么要一直管着地下城的工作,伤寒抱怨,提到钱,他的语气变得生动了一些,年末户头也不过就是仨瓜俩枣,成天为这群废物鞍前马后。
这是老大的决定,先把地下城的问题摸清楚吧,到时候解决这边还是解决那边,谁又说得准呢。烟枪笑,他的左眼在黑暗里闪着雪亮的光,像是狼的眼睛,右眼却黯淡无光。
你去接cy吧,伤寒说,让他过来看一下这个草图,我纯靠机器和脑补,肯定有些误差在。
伤寒说完话,弯腰从操作台下拿起一个纸杯,一打开,一股浓郁的香甜味充满了空间。
可可茶?哪买的?烟枪两眼放光。
第五街。
得,还是您是美食达人,我去接cy,你快点把材料整理出来。
伤寒点了点头,他的手指飞快地在操作板上移动,他把至今凡是能找到的数据图像全部做了对比筛审。他是rc中唯一一个对祭祀学有研究的人,因为在他读大学的时候,有一个相熟的老师是研究祭祀学的大师,不过很早便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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