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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我不是池听雨,一个苟活在沼泽地的土匪罢了。池听雨无所谓地笑笑,朝阿昔睢抬手一指,道,那个叫二头豹的应该溜了,这个可不能再放走了,抓活的。
    手下樊家军领命,朝阿昔睢杀过来。
    阿昔睢看着山坡上怡然自得的池听雨,满手心都是汗水。
    他虽然从来没有见过池听雨,但如深秋长风的肃杀之气,曾经让屠原吃尽了苦头,他的父兄便是死于其下。
    他就是池听雨!
    给我拦下,拦不住我拿你们喂狼,你们家人也逃不了!阿昔睢惊恐地让杀手团团围住他。
    周边不知情况的湘源城守军终于反应过来,他们一直听命的这位罗将军的客卿,很可能并不是忠于大许。
    愣住干什么?那是池听雨,十五年前的朝廷要犯,给我上啊!阿昔睢冲守军喝道,快上啊。
    周围守军没有反应,随后老兵先放下了手中缨枪,随后余下的守军也扔下了武器。
    阿昔睢很快被活捉,当池听雨用枪尖挑起他下巴的时候,本能的恐惧让他根本不敢去直视池听雨的眼睛。
    你的真实身份,是曾经屠原军比奴大将的第五子,不过可惜了,你没有父兄的英勇,只是一只暗处的老鼠。
    池听雨微转枪尖,阿昔睢的脖颈破开外皮,温热的血顺着流下去。
    其实,你已经没用了,对于如今的屠原来说,你护送二头豹离开的最后命令完成了,对于大许来说,你所做的一切黑市交易已然木已成舟,抓了你也无济于事,但是,池听雨俯身下来,道,我想知道的,是与当年旧案有关的线索,一个至关重要,能将其中重要关卡打开的线索。
    就在昨夜,据点的灯火亮了一夜,池听雨与褚匪和赵凉越两人将目前旧案所有线索梳理在一起,发现有很重要的一个线索尚还被迷雾遮绕,也正是那个线索,让当时樊家军内部发生的看似平常,实则回想细思极恐的事无法得到解释。
    比如,夜渊最初的那一批人,是怎么在樊齐光手下混进樊家军,毕竟那个时候明明樊家军建立不久,基本手下所有将士樊齐光都会亲自过问,能骗过樊齐光双眼的人世间寥寥。
    再比如,犹如南星一样、藏得极深极旧的细作,是如何被送到大员身边,而如今整个大许还藏有多少?
    一切都因那一根断掉的线而迷雾重重,仿佛真相就在眼前,却是咫尺天涯。
    池将军,你知道的,像我们这种人,必定有什么把柄在夜渊手里,才会好好卖命。阿昔睢闭上眼,道,所以,不用浪费时间,杀了我。
    然而,阿昔睢等了片刻,枪尖并没有刺穿他的喉咙。
    池听雨道:你大概不知道,京都那边能查出你是比奴大将的第五子,自然能知道,你的妹妹,如今在京都是个什么身份,是叫阮玥吧?我见过她画像,仔细看,你们眉眼确实相似。
    阿昔睢猛地睁眼看向池听雨。
    哎呀,还真是。池听雨笑道,本来我徒媳吧,也是根据京中最新消息猜了下,没想到猜的这么准,真是过于聪明了,啧啧,我那狗徒弟配人家真是猪拱白菜。
    阿昔睢被池听雨一番话说得满头雾水,但他知道,自己妹妹的安危已经在这帮人手里了。
    池听雨问:所以,现在可以说了吗?
    阿昔睢长长叹出一口气来,整个人蔫了下去,道:在湘源城府衙后院书房有个地下密室,你们要的东西,全在那里。
    池听雨又问:那是什么好歹让我先估量一下,值不值得换你妹妹的命。
    够的,足够你们翻案了。阿昔睢终于抬头看向池听雨,眼里满是祈求,道,我说到底背叛了屠原,望你们善待我妹妹,还有,替我转告她,以后别回屠原了。
    话音刚落,阿昔睢猛地将自己脖颈往前一送,瞬间枪尖穿透,血溅一地。
    烟泽东南边界一线上,赵凉越和褚匪一直带人隐在芦苇后面,但直到午时末,太阳高悬头顶,他们也没等到可疑人员,这就代表着,二头豹已经带人离开大许边界了。
    褚匪朝后靠到一棵树上,顺手将赵凉越揽过来,叹道:那厮到底从哪里跑了的?明明连烟泽这边都设眼线了。
    自从马车上确认双方心意后,褚尚书便彻底肆无忌惮了,赵大人只要一不在视线内,就要开始四处找,找到后必定要抱着温存好一会儿,跟好几年没见似的,就连吃个饭都要趁赵凉越不备,摸摸手,碰碰耳垂。
    而反观赵大人,每次被褚尚书调戏,都会瞪过去,但只要褚尚书开始捂着心口装病,赵大人想着可能箭伤还没好,就只能选择妥协,一边红着耳朵,一边任褚尚书捏扁搓圆。
    就像现在,赵凉越被突然一把揽入怀中,想着周围还有人,要挣开,却见褚匪好似被自己动作牵扯到上头,眉头一皱,他便不敢动了。
    溪鳞,我发现你还是一点都不心疼师兄。褚匪得了便宜还不卖乖,把头把垫在赵凉越肩膀上,控诉道,我那么担心你独自带人守在这里不安全,特意拖着病躯跟来,体力都要耗完了,你却
    师兄。赵凉越打算了褚匪的话,忙抬手半抱住褚匪这样的话,褚匪每天都要说上一整天,他对此已经应付十分无奈和自如了。
    褚匪心满意足,趁机又侧头亲了下赵凉越侧脸。
    又过了小半时辰,赵凉越和褚匪彻底放弃蹲守二头豹了,正要相携回烟泽里的据点时,一只黑麒麟从远处飞来。
    褚匪抬手去接,黑麒麟却直接绕过他,落到了赵凉越另一侧肩膀上,还朝赵凉越歪了下脑袋卖萌,但大概是路数不太对,不仅不可爱,还像是脖子要断了似的,看着怪吓人褚匪想起了两日前,池听雨对着这只黑麒麟挥动枝条的场景,大概是在训练这个?
    褚匪:
    真是,一大把年纪了,偶尔时候还这么不正经。
    褚匪抬手一把抓过黑麒麟,在它扑腾挣扎间将腿上纸笺取下,然后跟当年扔京畿那只白鸽一样,一把就它送上了天。
    看来师父那边有收获了。褚匪打开纸笺,和赵凉越扫过一遍,道,师父让我们去湘源城府衙后院书房,查看地下密室。
    赵凉越点了下头,道:过去有段距离,骑马颠簸,师兄回去歇着,我带人过去就好。
    褚匪不满道:啧,溪鳞又嫌弃我?
    赵凉越没办法,只得带着褚匪上路,还因褚匪有伤在身不放心,两人共骑一匹马虽然最后依然是褚匪坐后面,不容商量。
    全程看着自家大人一会儿没骨头要照顾,一会儿又故作高大让人放心依靠的京墨:
    两人带着一众宁州守军到湘源城后,京墨迅速带人又将府衙察看一遍,确定安全无虞后,才让两人进去。
    府衙的后院书房是在西北一角,穿过一片竹林便是,方才马上分明无恙的褚匪此番又开始喊疼,赵凉越只得亲自小心扶着走。
    其实在控制湘源城后,府衙已经被严昌带人翻个底朝天了,但是当时并没发现还有地下密室。
    京墨带人守在书房附近,褚匪和赵凉越开门进去。
    进书房后,褚匪环视观察了一圈,不舍地松开赵凉越,恢复了平日里认真办案的褚尚书,踱步在书房的字画和古董架间,是不是伸出手指探查,敲敲墙壁。
    最后,褚匪停在一处佛龛前,直接亵渎佛祖,抽刀将神龛劈了,然后里面露出一个精密的机关来。
    赵凉越走了过来,仔细看了眼这锁,设计极为巧妙,轻叹了口气。
    褚匪笑问:怎么了,溪鳞解不开吗?要不师兄我给你露两手?
    话音刚落,赵凉越的手绕过褚匪,三五下扭开了锁,道:奇门遁甲我不及师兄,但是撬锁还是可以的。
    褚匪桃花眼一弯,道:啧,我们家溪鳞果真是难得的玲珑妙人,长得又风华绝代,回京了我可得好生看着,不能叫别人觊觎抢了去。
    赵凉越耳朵尖一红,忙推开密室门,要自己想一脚踏进去,但是被褚匪一把拦住:怎么能让溪鳞走前面?
    说着,褚匪先是朝密道扔出一把铜钱,然后用火折子点了盏灯带上。
    两人顺着楼梯往下走,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密室,里面隐约可见垂下的纱幔飘动,犹如鬼魅,带着几分诡异。
    褚匪过去将里面的灯盏点上,灯光瞬间照出整个密室全貌,两人俱是一怔。
    这里,是一处小型的祭祀场所!
    而被祭祀的对象,被绘上正中的一副画像上,褚匪和赵凉越此番站在入口,视线被纱幔遮拦着,看不真切。
    但根据模糊的轮廓,大概知道是名女子。
    谁会把一个女子画像放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密室祭拜?
    两人拨开纱幔,走了进去。
    就在赵凉越看清画像中女子样貌时,正要同褚匪说话,转头发现褚匪已然如遭雷殛,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话中女子,然后目光向下,看了眼一旁所书的屠原文字,垂在身侧的手都在颤抖。
    赵凉越皱起眉头,也看向画像,只见上书:西境之月华下绽放的花儿,在引导她的子民开辟永远的盛华,我们永远的兹妲尔,屠原万民从不忘却的女神。
    兹妲尔,屠原语中为女英雄之意,也就是所谓的屠原细作,她们大多不被留下姓名,更别提画像等物,等让阿昔睢专设密室祭祀的,只能说明,这名兹妲尔在屠原人的心中声望极高,换句话说,就是在十五年前的谋逆旧案中,发挥了关键作用的细作,也就是他们缺少的最后一条线索。
    赵凉越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褚匪艰难地一步步走到画像面前,久久不曾有所举动。
    不知过了多久,褚匪侧头看向赵凉越,赵凉越从中看到了浓烈的悲伤和痛苦,如潮一般涌向他,给人以绝望的窒息感。
    赵凉越上前两步,握住褚匪的手,发现他的手是冰冷的。
    褚匪声音嘶哑道:溪鳞,画像上的这名女子,正是师娘。
    赵凉越闻言一怔,如坠冰窖。
    那个被褚匪形容为世间最温柔,同时又医者仁心、品格坚韧的奇女子,曾经给过老师最刻骨铭心的夫妻情谊,给过褚匪母子无微不至的照顾,给过樊家军将士伤病时最为及时高效的治疗。
    她有着赵氏的名门出身,是帝师王讳的发妻,是樊家军随行的医者,还得到过先帝钦封名号,她实在过于完美,完美到从来不会有人怀疑她。
    当她偶尔带回一名落伍的边军,当她偶尔推荐一名老乡进入樊家军,当她偶尔把所谓孤儿放养在王讳交好的大员家中,诸如此类,见惯不怪,披着仁善的画皮将虫蚁一只一只放入千里之堤,直到最后积羽沉舟,由她开出的线已然形成一张巨网,将对屠原威胁极大的樊家军牢牢拴住,不留生门。
    所以,南星并非因为母亲而背叛我。褚匪道,因为从一开始,就是师娘,不,应该说是屠原细作安排在我身边的人。
    赵凉越一把抱住褚匪,道:师兄
    溪鳞,你知道吗?所有人,我们所有人,从来没有怀疑过她。褚匪紧紧抱着怀里的赵凉越,像是抓住了一根浮木,那怕是王岘和她同时在老师一案里疑点重重,无论是我,还是刑朔,还是师父,还是薛前辈,从来没有人怀疑她。
    赵凉越想到之前老师去世前一直待在泖州暄山,想必对亡妻百般思念,却不知,世间温柔刀最为致命,攻心远胜攻城,水本柔静,奔流成江河,汹涌成汪洋,其势大无尽,难以估量。
    被至亲至爱之人所伤,所有的伤害都会被无限放大。
    但褚匪没法悲痛太久,很快振作起来,和赵凉越迅速回到书房,将与这名赵氏有关的消息和可能的关系网疏离清楚,然后写为暗语做了三份信函,让京墨速带信函往京都、漠北和江南送去。
    同时,一直守在塍黔关附近的薛冉,突然发现关外有所异动。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隐隐恶水成川,暗夜奔袭千里,终有摧毁天地之祸。
    在褚匪和赵凉越将黑市彻底捣毁和捋清时,多封密信送到二人手中,其中塍黔关和京畿同时传来噩耗。
    塍黔关外三十里,禄免江畔屠原军队兵精粮足,蓄势待发,犹如鬼魅一般,唯有池听雨布置的暗线发现了端倪。显然,如果现在开战,大许西南线基本无从抵抗,毫无胜算,必须找到机会拖延时间,给西南都护府时间调筹兵力。
    京畿传来的,则是废后王氏暴毙冷宫的消息,同时唐士裕和韩闻蕴皆有大动作,已然是宫变前兆,而这场宫变必定是屠原发动进攻的讯号,一旦发生,千疮百孔的大许便是一座摇摇欲坠的危楼,只要外力稍微动作,便是水深火热,亡国之灾。
    刑朔已然探明,克里缇离京后,并没有在西南境多做停留,而是直接带人返回了屠原。褚匪顺着大许舆图的西南边界划动手指,停在屠原的一处山脉,但是他并没有回王廷,而是和自己的势力盘踞在鹭仂山,然后和克里俅谈要求,据说已经谈拢了,但是以我对克里俅的了解,他对克里缇很可能是缓兵之计。
    正是,他两虽是兄弟,行事方式颇为不同。池听雨回忆道,克里俅素遵汉法,一直企图将中原儒道融入屠原,当年他和霁雨是对手,但也是彼此尊重的知己,若是真生在大许,比咱们这几位皇帝强太多。但克里缇完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疯子,手段阴毒而残忍,当年在克里俅想要放过剩余樊家军时,是他一力将所有人逼到绝境,我能活下来,大概真的是苍天垂怜。
    赵凉越问:池将军的意思是,克里俅也许并没有那么想打仗?
    正是。池听雨往鹭仂山西面指去,直指屠原内腹,道,屠原素有蝗灾水患之祸,一直让他们吃尽苦头,十五年前的那场仗更是让屠原国库空虚,又连着三年颗粒无收,克里俅用了整整十年才将屠原从濒死之地拉回来,且据我们这些年游走在交界探查,蝗灾水患依旧困扰无解。
    确实不是好的开战时机,但克里缇带回一个希望,那怕这个希望来的不怎么光明,但是没有一个心怀雄心大略的君王会放弃这个契机。褚匪思忖片刻,又道,但并非全然没有机会,毕竟克里缇觊觎王位并非一朝一夕,克里俅很可能此番处于劣势。
    赵凉越点了下头,道:是了,这个时候便需要有人去搅这个局了。
    这个人,必须有足够的魄力,九死一生的决心,他不能只是武将,因为屠原的突破点很可能就在文政民生,他也不能只是文臣,因为屠原内如今军队庞杂,随时可以激发战事,没有对兵法的钻研和精通,很难做到对时局的全盘把控。
    而纵观现在的大许,有这样的一份赤子之心,并有这样力挽狂澜能力的,也就只有褚匪了。
    对此,大家心照不宣,褚匪对众人点头示意。
    等所有事商榷完毕,已经过了亥时,夜色正浓,外面微雨缥缈,但整个据点灯火通明,在为要动身的人做准备。
    经过之前骗自己随褚匪撤离一事后,柚白根本不肯再听赵凉越的话。
    你随师兄去屠原,才是最稳妥的。赵凉越苦口婆心,不停劝道,我回京畿,还有金銮卫,司马大人会帮我,朝中诸位大臣也会帮我,之后刑大人也会回京,我能出什么事?但是师兄此去屠原,身边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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