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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望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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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另外一个项目阮雪榆很感兴趣,研发团队是阮雪榆的校友,一直都有联络。
    阮雪榆的工作是大于一切的,所以就这么愉快地、宠辱皆忘地敲定了合作关系。
    阮微夹在中间,保证宾主尽欢,像在陪两个甲方爸爸。
    昨天怎么不回我邮件?他随口问道。
    淡淡地嗯了一声,阮雪榆说:因为周日喝醉了。
    阮雪榆不是那种干瘪枯瘦的木头美人,时钧早就切身实地地见识到了。
    他记得某一次回去的车上,喝醉了的阮雪榆问:哪啦呀
    酥酥麻麻的一声,带着针针春雨似得绵密的鼻音。
    他微微启齿的唇,淡红,就像是清晨滴露、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样,乞求着男人的亲吻。
    第3章 牡丹含露真珠颗
    当年的时钧动用了全部的忍耐力,强行掐灭将阮雪榆就地正法的恶念。
    可是今天不同往日了。
    阮雪榆不再粉嫩而纤弱,他就像是成熟的水蜜桃那样,汁水四溢,鲜红欲滴。
    他吃了两块酒心巧克力,醉了不至于,就是迷迷糊糊沉沉昏昏的,代表着意志力没那么坚定。
    他们住一个小区,就被阮微强行塞进了一辆车。
    一个小时的车程,空气尴尬到可怕。
    车窗没关紧,阮雪榆就那么随意歪着。
    时钧看他好像非要把自己吹出头风来,气笑了:阮老师就是吹得头疼,也要离我这么远么?我是蟑螂,是小老鼠么?
    我坐远一点好不好?阮老师,求求你,别着凉。时钧看不下去了,努力往左边挪,让偌大的车厢中间更加空荡荡的,阮雪榆还是不肯把头从风口挪一点。
    时钧明明能遥控,但他非要绕过去,从阮雪榆的那侧关窗户。
    他磨磨蹭蹭地,希望这是个手摇的窗户,让他耽搁上一年半载,就这么和阮雪榆保持着亲密距离。
    阮雪榆没讲话,深冬季节,吐气很明显,时钧的呼吸缓缓地洒在了他的脸上。
    不冷了。时钧反反复复地关上了窗,然后顺理成章地挨着阮雪榆坐了。
    阮雪榆低着头,只是不断刷新邮箱,垃圾邮件文件夹他都看完了。
    阮老师好小气,我跟你讲这么多话,就知道看手机,都带不回我一句、理我一下的。时钧悠悠地说,他没有给阮雪榆任何思考的时间,马上用极其漠然的口吻,紧接着说:公事公办,咱们以后是要实时沟通的,我说的是这个项目。从前的事情,我都忘得差不多了,阮老师好像还走不出来,以后也释然一点,对大家和公司都好。
    阮雪榆的表情北极洲的一座漂浮的冰山那样,永远完好无损,就是马萨瓦的熊熊烈日,也烧不开一丝一毫的裂缝,可是他头一回听到时钧用这么公式化的口吻对自己说话的时候,手腕上的那一圈小叶紫檀,被他摘了下来,放在手里反复地摩。
    时钧永远落落大方,带着十分自然的笑,三年前的他乖巧又柔驯。就像是一只逡巡在羚羊群周边的猎豹,用善意的荒草和谦卑的沙砾掩盖自己的斑斓毛色,但不知何时会突然发起猛攻,一口咬断猎物的喉咙。
    猎物的自觉是随时保持机警,远离危险,在四蹄上插满十针肾上腺素,但这显然不符合阮雪榆平稳安泰的处世哲学,他不喜欢任何意料之外,而时钧是一桩飞来横祸。
    而今天,这桩大祸突然说:我从良了!
    阮雪榆惊讶至极,像是灼烫了一般,想要赶紧浇灭自己的异样情绪,说起另一个话题:我想要你的三张签名,你方便?
    时钧大大方方地从椅子的储物盒里掏出马克笔:签哪里?
    他做了一个低头寻找的动作,好像是随口无心一问:没有纸,签在阮老师身上。
    阮雪榆侧头没回答他,雪白的脖颈泛起一点红色。
    时钧就特别光明地打量起他来了,边看边笑:阮老师身上哪里方便?哪里最白?让我回忆一下,手?脖子?后背?大腿?还是
    时钧的眼神是一丝一寸地描过阮雪榆,看见他形状优美的菱唇,微微动了两下,好像想说什么,终究没开口。
    阮雪榆睫毛浓密纤长,时钧这样火热地盯着他的眼睛,好像能把他的睫毛一根一根地舔湿般。然后他忽然说:好像快到了,你穿了几件?冷不冷。
    他说着,好像要去摸阮雪榆的衣服似得,可是他只是微微一动,带动起自己衣料摩擦的声音。这虚张声势足够让阮雪榆惊厥了,他脖子上洁白诱人的突起滚了一下,似乎这是他承受压力的极限了。
    时钧将局势往回拉了一下,免得将阮雪榆吓跑了,就轻松地说:没有纸啊,所以签哪里?
    车子一停,时钧作势要替阮雪榆开门,短暂地伏在他耳边:阮老师全身好像都很白。哪里都合适极了,我哪里都想要,这下怎么办才好?
    他喷吐着带着淡淡须后水的热气:把阮老师身上签得都是我的名字,好不好?
    好不好,很不利落的三个字,还带着尾音,就像一支柔软多情的羽毛,轻轻地撩着阮雪榆的心弦。
    阮雪榆只想赶快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就说:我有。
    他随身有一个小笔记本,可是拿得匆忙,一页夹层就这么掉了出来。
    时钧手疾眼快地捡了起来,阮雪榆却慌了。时钧其实很明白这页是什么,但是装作无知:太好了,就签这页上。
    不行!阮雪榆很少说出带感叹号的话,这是真的着急了。
    但是阮老师要签名,可是我没有纸,我家里也没有。哪里有?
    阮雪榆可以从任何一个维度,直接反驳他这漏洞百出的话,可是他没有。
    时钧作势就要把那页纸翻过来看,阮雪榆意识这是一个陷阱的时候,他已经被网到了不可逃脱的深渊中了。
    阮老师家里有么?我能不能去上去借一下?时钧露出一个完美弧度的笑容:有没有?
    这纯粹是蛊惑的语气了。
    阮雪榆的理智有一点山河破碎了,责任被推给了那两块酒心巧克力。
    有。
    第4章 冷淡龙涎点点香
    阮雪榆不想给时钧再贴上来的机会。
    他本来是那样慢条斯理的古代贵族作风,却平生罕见地开始大步快走,不断拉远他们之间的距离。
    而时钧闲闲的,似乎对阮雪榆的刻意疏远并不惊奇、更不介意。他从桌几的格子里摸出来一沓纸,贴心地问阮雪榆:要写祝福一类的么?很快就自作主张了:肯定是阮老师的学生了,就写祝学业顺利,好不好?
    客厅空旷地像个操场,阮雪榆却也感觉到了共处的不舒服,表示让他一切随意。
    飞驰的语速,流露出明明白白的赶客意思。
    时钧却像没有发现:阮老师,你家的健身房有没有装全面镜?我明天要走一个秀,可是还有几组训练没做,肯定要垮的,我又不想扑骗人的阴影粉。
    他一边说,一边已经卷起了袖子,给阮雪榆看他坚持脱盐脱水的效果,证实事件的真实性。
    即使只是这么远远地看着,阮雪榆也能感觉到时钧的手臂有力极了,肌肉漂亮,线条流畅。
    我的家里器材还没有办全,借我用一下吧。
    阮雪榆的习惯是一回家就要洗澡,他现在浑身难受,直接就去了三楼的浴室。
    而健身房在一楼。
    阮雪榆毫不犹豫地关掉了家里电梯的电源。
    时钧有时候会把健身房当Krump的舞蹈室,所以才问有没有全身镜。
    Krump,狂派,那种舞蹈的律动像是在打架。
    他一点都不想听见楼下传来那种类似撞墙一样的音乐,就把浴室里的电视声音开到最大。
    正在放松身心泡澡的时候,电视突然里传来时钧电影的片尾曲。
    阮雪榆有点狼狈地起身、擦手、找遥控器、换台,是略带慌张的一气呵成。
    然后是重播的颁奖典礼,满满的时钧镜头,积压屏幕。
    那就接着换。
    没泡多久的澡,时钧上礼拜录的真人秀开始了。
    这真人秀叫《奇迹历险》,夸张的彩字不断告诉他:国民女儿程柔柔,和时钧是当下大热的CP。
    阮雪榆蹬蹬蹬地下楼,满腹都是打好了精致草稿的送客言辞。
    可是他以为的那只凶恶的、永不会迷途知返的食肉动物,却早就已经走了,招呼都没打一个。
    时钧和他脑海中的印象完全不符了。
    如果是原来的时钧,不该黏黏糊糊、湿湿嗒嗒地说一句阮老师又要赶我走么?
    阮雪榆讨厌改变,不喜欢跳出思维定式,厌恶一切让生活节奏失去控制的事情。
    时钧毫无预兆的不辞而别,让他很不舒服,感觉自己的逻辑惯性被冒犯到了,又要去重新建立一套思考模式,麻烦极了。
    但他只觉得这是某种不适应症,没有细想这个叫做落差感。
    第二天中午,阮雪榆把签名给了邱老师,让她暗暗地发下去,不要再告诉任何人自己和时钧认识了,他不想变成学校里的传奇。
    邱老师眼睛里露出了回春少女一样的星光,问他:你们又见面了?时钧真人是不是帅的要死啊?
    她看时钧写了那么多字,马上动员阮雪榆将这个业务弄成产业链,一定会比当教授挣钱许多,分分钟实现财务自由。
    然后,他就接到了时钧的电话。
    是焦急而委屈的口吻:阮老师,我又在你家落东西了。你在家吗?我马上去取。
    阮雪榆不想给他任何要家里电子密码的机会,就说:不在。我找人给你送。
    他拨给阮微:小陈有空?让她去一趟北城那边,给时钧送件衣服。
    小陈是生活助理。
    阮微刚刚接起阮雪榆的电话,本来是个啜咖啡的动作,听完时钧两个字,马上就开始快速地翻纸张,显出很忙的声音。
    不在啊,他买东西去了。时钧急么?等个三五个小时可以么?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阮微和时钧的电话都默契地处于针插不进的占线状态。
    阮雪榆不知道时钧有多紧急,他不喜欢让任何人等待,这很不负责,于是自己回了家。
    时钧丢在他家的东西到处都是,生怕阮雪榆找不到似得。
    阮雪榆仔仔细细地收集了一个满满当当的包,去了北城。
    时钧正在大棚里拍硬照,太阳神阿波罗一样的魅力四射,造物主奇迹杰作一样的身材闪闪发光,雄性的荷尔蒙在他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棚里人太多了,时钧没看到他。阮雪榆更不可能这个时候跟他打招呼,就去化妆间等。
    半个小时左右,工作人员进来了,马上就鸡飞狗跳地扑了起来,以为他是哪个小明星,敢溜进时钧的化妆间,要么是没有眼力见的白痴,要么是来卖屁股的,说:你是谁,快出去!这是你能进来的地方?
    阮雪榆一直和外界世界有一种脱离感,几乎不关心别人的风吹草动,只在乎自己的原则和目的,看这个人有胸牌,觉得可以信赖托付,就将时钧的包裹放下,没任何解释,起身要走。
    时钧是出了名地讨厌娱乐圈的暗娼,工作人员觉得要是给他见到了阮雪榆,自己的饭碗马上就丢了,便急忙连轰带赶:磨蹭什么,快快出去,否则我叫保安了!
    阮雪榆正在拔电脑充电线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带人来了:快赶走,快赶走!
    保安看他急得面如猪肝,还以为是什么携带炸药的恐怖分子,电击棒都掏出来了。
    阮雪榆没看他们,更没挨着,仙人似得飘出去了。
    赶谁走?
    时钧的声音。
    他大步流星地过来,脸黑得要滴出墨来。
    工作人员害怕极了,紧张的样子像是被击穿了灵魂:时哥,这
    阮雪榆想起口袋里还有时钧的一枚蓝宝石袖扣,就回头交给了他。
    工作人员以为他在传递电话号码、甚至是房卡,大惊失色。
    却见到时钧反身拉住了阮雪榆,本来杀神一样的脸色顿时消散,声音都软下来了:阮老师,生气了?我让你等了多久?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亲自来了,刚刚结束,不信你问问他们。
    助理脸上的惊慌迅速放大了十倍,马上接锅,鞠躬不起,反反复复地道歉。
    这位工作人员,被浩浩荡荡的保安成列成列护送远去。
    拍摄结束了,汹涌的记者狂潮赶来,时钧却将化妆室的门一关,与世隔绝。
    阮雪榆觉得这应该是他日程上的安排,便说:你回来干什么?
    时钧屈起长腿,坐在低矮的沙发靠手上,疑惑地笑了一下,说:你来了,我还去哪里?
    他带着微醺的神情,像是仰视着观赏一朵香气馥郁的蔷薇花,细嗅着牛奶般幼滑的芬芳:阮老师在这里,我一点路都走不动了。
    阮雪榆做过视力矫正手术,眼睛只有一点散光。他一直戴着眼镜,一是为了提醒自己正在工作状态;第二是方便隔绝掉许多不必要的目光。
    眼镜要擦擦了。时钧忽然恰当好处地说了这句话,特别慈悲地给了阮雪榆不必回复他上面一句话的机会。
    阮雪榆摘下冰冷冷的银边眼镜,眼角的红痣马上跳了出来,一截雪白手腕关节咬合处的尺骨末端鲜明整齐。淡淡的金色阳光一照,整个人染上一种不太真实的颜色,像是一张安静又艳丽的油画。
    时钧看得喉头发紧,但很快轻松地问:晚上吃海鲜还是蒸菜?
    他直接省略了邀约,跳到了选择题这里,阮雪榆被他弄得没法快速回答。
    时钧就自顾自说起来了:我饿了一个礼拜了,好想吃肉,好多好多,好几吨。
    阮雪榆擦眼镜要反复好几遍,他换镜纸的时候,眼镜就被时钧摸过去了。
    时钧一边乱晃着眼镜腿,一边维持着仰视的姿势,露出一点受伤的神色,像是某种擦伤了鼻子的犬类:我好辛苦,没人奖励。阮老师,请我吃饭好不好。
    阮雪榆的过敏原串起来可以绕地球一圈。海鲜和蒸菜,都是烹调手法相对简单的食物,是他们从前一起吃饭的仅有选择。
    时钧为了追阮雪榆,对全国各地符合标准的餐厅如数家珍。就那两年,他任劳任怨地陪阮雪榆吃得舌头淡出鸟来,离剃度出家只剩一步之遥。
    阮雪榆吃饭最不专心,经常和工作搅和到一起,浑然忘我。时钧时时要留意着阮雪榆各种忌口,是个布菜丫鬟的角色。
    别人总说阮雪榆年纪轻轻,就穿梭在各个顶尖研究院中,真是个头脑了不得的天才,时钧却觉得他后天的专注和努力,比超人的天分可怕多了。
    今天,阮雪榆却请他吃烤肉来了,也没掏电脑出来。
    时钧对阮雪榆破天荒的将就行为大为震惊,感叹着直接说出心里话:这是梦里么?我太受宠若惊了。
    他都不想坐下来:换一家吧,我请你。阮老师,你这样搞,我心好慌。然后笑笑:你是不是预谋好久了,要和我吃分手饭?
    阮雪榆面对又一个没办法回答的问题,再次极其异常地加快了步伐。
    这是一家高级CBD里的餐馆,出入附近的都是影视城的人,入目的不少都是明星。
    时钧是真的饿坏了,沉默着大快朵颐。
    他目的专一地吃饭,阮雪榆就不用接他各种无解的话,觉得轻松不少,氛围不错。他便遵循社交礼节,随口抛出来一个寻常的问题:你这个礼拜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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