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求生-(16)
程樘确实觉得就因为几个熊孩子,闹腾这么大有点麻烦,他不喜欢麻烦。不过,陈茶也是对的,就是不对他也支持。
想了想他摇头,你开心就行。其他不重要。
陈茶不愿意了,什么叫我开心就行?难道他们欺负到我们头上我还得忍着不成?程樘看不出来你心胸这么宽广呢?
程樘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不明白自己明明顺着她,她怎么还生气了?
女人就是麻烦!
他不说话,陈茶更生气:那李兰为什么一直针对我?难不成她也是你的桃花债?越说越觉得自己猜对了,一脸恍然:难怪你房子快让人点了也不生气!
这都哪跟哪?
程樘角青筋动了动,咬着牙道:我不认识她!
他不是不生气,只是有些事经历多了,有些麻木。不会像陈茶反应这么大。显然陈茶不会接受这样的解释。
程樘思索了下,表态:我不太会说话,你杀人,我递刀,人杀你,我死你前头。
他说这话时依旧面容冷冽,语气也和平常无二。
陈茶却听得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确实不会说话!好好情话让你说得这么吓人!
陈茶满意了,趴在隔断柜上又问:程樘,你以后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程樘点点头。
陈茶等了半天,没等到后文,撇撇嘴,小声骂:闷葫芦!木头嘴!都不会哄人。
程樘听见了,但他确实不善言辞,干脆假装没听见。
好在陈茶这人性子活,脑子转的快,程樘那还苦思冥想说点什么让她高兴。
陈茶已经换了话题:程樘,我们什么时候结婚?真要用你二伯娘给的日子吗?
程樘摇头,我自己找人算。这种事他信不过张红艳。
那得用生辰八字吧?我是己酉年三月生的,过完年就二十岁,你呢?
这么小?程樘眉头皱起,这么小你家里就让你嫁人?
这么久过去,陈茶早没当初那么气愤了,耸耸肩,不怎么在意道:人家出的彩礼高啊!何况再小也成年了,又不犯法。
程樘想不出来该怎么安慰,半晌,干巴巴道:我叫程樘,属蛇的,下个月就二十三岁整了。以后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陈茶眨眨眼,看着程樘从耳尖红到脖子,不太确定地问:程樘,你这是在跟我表白?怎么听着那么像威胁呢?
程樘喉结上下滚动,很轻很轻嗯了一声。
陈茶虽然不太理解这种木头式表白,但不妨碍心里美,垂着两条细长腿在炕沿上晃来晃去,掰着指头算:程樘,虽然现在咱们很穷,但是慢慢过,日子不会差的。你看,咱们现在一个集就赚了六十五块钱。就算按一个集平均五十块算,一个月八个集就能攒四百块。一年十二个月就是四千八百块钱
眼看陈茶就要成万元户了,程樘忍不住开口泼冷水,账不能这么算!做生意得扣本钱!
陈茶立马蔫了,一拍脑门,是哦!还欠着村里二十棵树苗。用光这六棵树,以后还得进木料,杂七杂八一去,那一个月没多少钱!我还寻思攒点钱开小卖部呢!
程樘往碗里装了米放在蒸屉上蒸,拿过白菜一边烧火一边扒掉老白菜帮。
他还在心里默算扣除木料等成本一个月能赚多少钱的时候陈茶那边已经开始想小卖部要卖什么货了。
程樘抬头看着陈茶:女人呐不光麻烦还善变!
他给善变的女人盛了米饭和白菜汤,招呼她:下来吃饭!
陈茶一边吃饭一边叽叽喳喳地描述未来的规划。
程樘不光插不上嘴,还跟不上她思维发散的速度。他闷头扒饭,眉眼含笑。
一个人冷清习惯了,身边乍然添个人刚开始觉得吵,现在竟也习惯了。
******
转眼就是十一月最后一个双河集,生意特别好,一天就卖了九块。
两个人中午在集上花了一块五毛钱一人吃了一碗牛肉拉面。
一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陈茶一听警惕地望着程樘,你不会还想给我租房轰我走吧?!
程樘:
带你买衣服。
没有女人会拒绝新衣服的诱惑,最起码陈茶不会,颠颠地跟着程樘到了城里的五化交大楼,这是他们这儿唯一规模大点的综合商厦。
大楼三层,一层卖些自行车摩托车之类的贵重玩意,二楼是卖衣服日用品的,三楼是五金件。
程樘拉着陈茶直奔二楼婚庆用品柜台。
柜台上摆满了喜字喜糖等结婚用品。柜台后面的墙上挂着一整排衣服,就两种,男人的西装和红色的新娘服。
陈茶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比较新奇,东瞅瞅西摸摸,一眼被其中一套秀禾服惊艳了,哇!那套衣服好漂亮!
如今已经不是布票时代,柜台的服务人员态度和善了很多也敬业了许多,闻言就把衣服才架子上拿了下来放到柜台上,这女同志可真是好眼光!这是咱们这次刚来的新品,您长得漂亮,身段也好,穿起来肯定好看!试试吧!
陈茶头摇成拨浪鼓。
这秀禾服是两件套,上身是掐腰紧身小短袄,袄面是红色绸缎。衣服是立领盘扣。衣领,袖口,下摆全用金线圈边在灯光下流光溢彩。跟其他秀禾服不一样的是,这衣服没大片金线绣龙凤并一些中式吉祥图案,只是用更深一点的红线绣了些寓意的花。花心上缀着白珍珠。下半身是同色盖脚红裙,裙摆也是金圈苏绣。
款式虽然看着简单,但是布料和这刺绣的工艺一看就不便宜,弄坏了她可赔不起。
放心,试穿不要钱!试了不穿也没事。
程樘也劝她:试试?!
陈茶很心动,犹豫了下还是没敌过漂亮衣服的诱惑,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
这衣服穿起来费劲,有服务员的帮忙,还是穿了好半天才出来。
好看吗?陈茶拎着裙摆,娇羞地转了个圈。
程樘抬头,一眼看过去呆了。
陈茶好看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穿上这身喜服会这么美!这正红色衬得她肌肤如雪,偏因为娇羞脸颊像涂了层脂粉,白里透着粉红。
平日里陈茶裹在厚重的棉衣棉裤里还不觉得她身材有多好,这脱了棉衣棉裤换上这修身裙装,前凸后翘,小腰细如柳。
程樘舔了舔唇,只看着就有些心浮气躁。
看这衣服多合身啊?!就像给你量身订做的。女同志这身材好,长的又白又水灵,才能把我们这秀禾服穿得这么好看!服务员真心实意地夸奖,也是真心实意地想卖衣服。
他们五交化大厦马上就不是铁饭碗了,最近就要裁员,得有业绩才能保住饭碗。
这衣服多少钱?程樘指着陈茶问。
服务员一见有戏,笑得更热情,先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眼光好什么的一通夸,夸完报了个价格:三百六十八块钱。
陈茶嘶了一声,这也太贵了!一边喊着不要,一边转身进了更衣室换衣服。
程樘咬了下唇,问服务员,能不能再便宜点?
服务员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看您诚心想要,我也跟您说句实话。这秀禾服好是真的好,但是就是太好了有点贵,咱这小县城穷人多一直卖不动,放在这压成本。所以可以成本价卖,给三百六十块钱就你就拿走!
这话服务员是真没撒谎。这年头村里结婚,新娘的衣服还不讲究,就以红色衣服为主,也不是非得穿秀禾服之类的。总而言之服色是中式吉祥红就行样式不限,哪怕红毛衣外面套个日常穿的红外套都行,实在没有粉红色都能将就。
合村也没几个人专门买一身喜服的,就算有钱也就是去影楼租一套穿一天。
结婚的喜糖也是集上论斤称的糖块
来这里专门买结婚用品的真不多。
陈茶出来正好听见服务员报价。她小心翼翼把秀禾服还给柜台服务员,把程樘扯到一边,一脸焦急:你不会真想买吧?!这衣服可死贵死贵的!
程樘薄薄的眼皮轻掀了下,他抬手抠了下眼角,结婚一辈子就一次,该买喜欢的。
说完想起陈茶说过只是假结婚,又补了句:对我来说就一次。
陈茶翻个白眼,一辈子一次的事多了去了!那也不能打肿脸充胖子。咱们俩手里加上今天赚的钱一共五百块出点头。买完这衣服日子就甭过了。
程樘点头,够了!
陈茶气得拍了他胳膊一下,什么就够了?是,买这套喜服是够了。那我们以后就不用吃喝拉撒了?
你别忘了,你借的六棵树马上就用完了,以后打家具就要买木材!那天咱俩也去市里木材厂看了,那杨木便宜也要一百多块一方!
等开春,总得买点肥料吧?手里这点钱难道就结个婚全霍霍光了?
程樘薄唇紧抿,崩成一条直线,手下意识伸向口袋。
陈茶一看就知道他要干什么,没好气地制止他:这里不让抽烟。
程樘开始咬舌尖。
陈茶叹息一声,温声再劝:程樘,我知道你这是对我好。可是两个人结婚并不是只有办婚礼这一天。婚后过日子长着呢!细水才能长流。再说日子也不是过给别人看的,咱们自己过的舒坦才重要。按照我的意思,婚礼开一桌席,请几个人当个见证就行了!穿什么结婚我其实无所谓
程樘打断她:我有所谓!陈茶,你是假嫁,我是真娶!
第26章 、程樘过去
程樘气到胸膛上下起伏, 头一次话又多又密还带了明显得情绪:我知道你没把我们接婚当回事,只想走个过场糊弄完事拉倒。越少人知道这场婚礼对你越有利!毕竟对你来说只是假结婚!这个世界虽然很大,但还是有可能凑巧传到你家那边。到时候会妨碍你重新嫁人。
陈茶:
程樘咬了咬下唇右侧, 努力控制了下情绪,尽量平和了语气:我是土生土长的钱榆村人, 结婚对我来说就是一辈子的大事。我想宴请全村人, 让我的女人风风光光漂漂亮亮的嫁给我。我不想因为我穷让她嫁人都舍不得穿自己喜欢的嫁衣, 我就不想让我的女人受半点委屈, 不行吗?
对,我是穷, 但穷是我应该解决的问题用不着你考虑。要不是遇见你,我也不会想结婚的事!不管是不是假结婚, 你既然跟我一场我就想着不能委屈你!再说,你又没想一直跟着我,管那么多以后干什么?
什么叫人知道的人越少对我越有利?什么叫假结婚妨碍我重新嫁人?陈茶气得红了眼, 眼泪哗哗的往下流,我都盘算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了怎么就没真心想跟你?我是真心实心实意想跟你过日子。可你呢?穷就是穷,偏要打肿脸充胖子!我如果贪慕虚荣, 早就嫁给出五千彩礼的老鳏夫了跟你一个穷小子干什么?!你要这么说,那这婚不结也罢!
陈茶越抹脸上的泪流得越快,她干脆不擦了, 转身就跑。
脑子里还飘过一个特别不合时宜的念头:程樘竟然一口气能说这么多话?!
程樘呆住。
陈茶装哭倒是不少见,真哭似乎都是他惹的??
她是说真想嫁给他?
程樘深吸一口气回头对一直往他们这边张望的柜台服务员说了句那衣服给我留着。就追了出去。
陈茶出门也不看路,一通瞎跑, 突然右侧传来急促得喇叭声和刺耳得刹车声。
她扭头, 模糊视线里出现一辆蓝色的卡车直直朝她撞了过来。
哭到有点缺氧的大脑一时反应不过, 陈茶愣在原地, 傻傻地看着卡车头飞速撞向她。
程樘追出五交化大门就看见这一幕,什么都来不及想,猛然加速蹿了出去,以一个腿脚不便的人绝对不应该有的速度扑倒陈茶把她护在怀里由着惯性翻滚到了马路另外一侧,堪堪躲开卡车的轮子。
两个人也算是命大,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司机师傅刹住车,抹了把冷汗,落下车窗训道:过马路看着点,哪有人突然冲出来的!你们
程樘抬头看他,如墨黑眸盯着他。
司机莫名打了个激灵。
这男人好吓人!他感觉再多说一个字这男人能当场杀了他。
他识相地把没长眼咽回了肚子,嘟囔了声晦气就开车走了。
程樘这才低头看向怀里的陈茶。
这女人,平时一张小嘴,嘚吧嘚从不饶人。这会儿被人骂,安安静静也不知道反击了。
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唇上也没半点血色,明显吓坏了。
程樘把训人的话咽回肚子里,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陈茶无事后在她背上拍了拍,尽量缓和了语气:没事了,别怕!
他膝盖和手肘应该是磨破了火辣辣得疼,后背上黏腻一片,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失控地心跳慢慢恢复。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么怕失去陈茶。
只是还没有时间想为什么。
陈茶半晌才缓过来,哇地哭了出来。
她一边哭一边捶打程樘:都怪你!都怪你!都赖你冤枉我!你还嫌弃我!呜呜
程樘任她打,紧紧地搂着她,温声哄,别哭,都是我的错!
******
两个人回到村里,远远就看见一个人在他们家西边的路上徘徊。
陈茶伸出食指往程樘背上戳了两下,随口问他:今天放风的怎么换成大人了?难不成你们村那些熊孩子的爹娘集体出动来报复我们了?不至于吧?这村人这么小气吗?
程樘仔细看了看,摇头,不会,那是李芳芳。
说话间就到了跟前,陈茶定睛一看还真是李芳芳。顿时有点不是滋味,隔那么远就能认出来,这应该不是一般关系吧?
李芳芳也看见他们了,笑着上前主动打招呼,你们可回来了!我都等你们半天了。
程樘停住自行车,脚撑着地,疑惑扬眉:什么事?
你不是让张家婶子给你算结婚日子了吗?我今天正好去他们家串门,她把算好的日子让我给你捎过来了。其实是她主动要求来的,想当面问程樘,但是看见陈茶,就把话藏回了心底。
陈茶一听,从后座上跳了下来,走上前,从李芳芳手里接过红纸。
上面用毛笔字写了俩日子。
腊月十八,腊月二十六。
陈茶扫了一眼,把纸揣进上衣外侧口袋里,招呼李芳芳,芳芳姐,这么冷的天冻坏了吧?走,上我家暖和暖和去。
李芳芳摇头,你俩一天不在家,屋里冷锅冷灶不比外头暖和多少。她探头越过陈茶看程樘,樘子,把你这宝贝媳妇儿借我会儿呗?你们要结婚,也没个靠谱长辈张罗。茶茶是外乡人,很多事不懂。有些话你个大男也不方便说,不嫌弃的话,让我这个半吊子说说?
程樘一想,确实是这么个事,于是看陈茶,征询她的意见。
陈茶一眼就看出李芳芳绝对不只是想聊婚礼那点事,想了下,还是点头应了。
李芳芳主动拉起陈茶的手,对程樘道:你回家烧炕做饭吧!我带茶茶到我家玩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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