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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由他们了?”他咬牙冷笑道:“我平国府的事,何时由安国府的大爷来指手划脚了?他算个什么鸟?你非要听他的?你是我的夫人,夫君生死存亡之际,你不来跟前待着见最后一面,倒听外人的话,让个妾爬到头顶!你说,你为何要听他的?”
潘莺暗忖,你不是让福安传话叫我勿要去看你么!想想似乎不是理由,便没再吭声儿,继续听他的训:“你平日里在我面前不是挺能耐的么?怎在大爷面前就怂了?在肖氏面前气就泄了?你说,我给你个夫人的头衔有什么用?这般无能的么?让人家那样欺负?听得挑拨几句,还敢打巧姐儿屁股?你记住,你今打她几下,等我伤好了,我就加倍还你几下!”
夫人?!是呀!她现在是夫人了,不再是前世里谁都能搓圆揉扁最低贱的妾了。她忽然心一热,鼻子发酸,眼眶才泛湿,就听得他说要打她,也没多想,张口便来:“你打的可疼,上趟疼的都没法坐了。”
常燕熹觉得自己说了一堆话都白说了,瞪她一眼:“那我下手轻些。”
什么跟什么呀!潘莺噗嗤笑出声来,看着他笑着笑着,又有些羞窘,咬咬肿胀的嘴唇,低头继续替他缠纱布,常燕熹用下颌的青茬蹭她的粉腮,痒痒地,她红着脸躲开:“你别乱动,伤口再绷开,我可不管你。”最后系个结,总算包扎完毕。
常燕熹有些口渴,她去端来茶水喂他,想想道:“你还说要用鞭子训诫我呢?”
他点头:“并非儿戏!”见她神色微变,心知她所想,莫名笑了笑:“你总给我补这个鞭那个鞭,还不兴我用鞭子抽你?”
潘莺先听这话不对味,细思量,顿时臊得面颊发烫:“二爷还有心玩笑,这伤的不重,我让福安进来伺候你。”
起身拔腿就走,直至出了帘子,还能听到他的笑声儿。
这边暂且不表,再说亁清宫西暖阁,皇帝朱镇端坐矮榻,正凝神批阅奏折,董公公进来禀:“姜侍卫求见。”
等半晌才听得:“由他进来。”
帘子簇簇打起,姜侍卫走至榻前跪拜请罪:“此次置皇上于凶险之境,是属下失职,甘愿受惩!”
朱镇眉眼未抬,少年英气的面容一团沉静,微颌首道:“畜牲出没山林,没有定性,怪不得你,起来说话吧!”
他又问:“常督主伤情如何?”
姜侍卫回话:“据太医院院使唐大人所言,离心室只差毫厘,可谓大难不死!”
朱镇把狼毫轻架笔搁,一面淡道:“如此说来,他此次舍命替朕挡虎扑,是真心诚意的?!”
姜侍卫斟酌回答:“恕属下愚钝,观当时场面,他对皇上赤胆忠诚,并无异心。”再添一句:“其实素日已见真章!”
朱镇抬脸瞟他一眼,忽然笑问:“你定觉得朕生性多疑,刚愎雄猜,无论忠奸皆难信过。”
“属下并无此意.....”
朱镇摆手打断他的话,看向袅袅升腾的龙涎香烟丝,默了默才开口:“朕信得过他,却信不过宗室血脉亲情!关乎江山社稷、皇权旁落,马虎不得,且朕如今被群狼环伺,无可用可信之臣,定要慎之又慎,哪怕为此送命也再所不惜,你,应懂我苦衷!”
姜侍卫忙拱手道:“是属下燕雀之思,眼门子浅,而皇上有鸿鹄之虑,谋略深远。”
朱镇摇头苦笑:“比起常元敬那帮老狐狸,朕得道行还远不及,才出此险招、试探常督主能否为朕重用,亦是无奈之举。”又道:“朕要去探望他!”
两人说了会话,董公公隔着帘栊禀:“太后请皇上去寿康宫!”
姜侍卫告辞,忽想起什么:“那位潘姓的庶吉士有古怪。”
“怎地古怪?”朱镇不明白:“只因他懂得骑射?”
姜侍卫回话:“他岂止懂得骑射,实乃深藏不露。那日他离猛虎之距偏后侧,想要一箭射中虎心,属下都难做到,更况间不容发之机,关乎人命,不但考验手中功夫,更需过人胆识,他二者兼有之,令属下十分纳罕。”
朱镇蹙起眉宇,凝神半晌方道:“朕知晓他年轻气盛,却满腹锦绣、学问不俗,现听你这番说辞,倒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壹肆伍章 潘衍解迷计中计 将军护妻话中话
且说这日,常燕熹一觉睡醒,便见潘衍坐在桌前,手里捧卷金刚经凑近灯前认真看着,房中再无他人,遂清咳记嗓子,说:“给我递盏茶来!”
潘衍把金刚经往桌上一丢,执壶倒盏茶,走至床沿递他,再朝右首的椅子撩袍而坐,茶水有些烫嘴,常燕熹慢慢吃。
潘衍开门见山:“不觉围猎时突现的刺客有蹊跷么?”
“此话怎讲?”他神情镇定。
潘衍道:“刺客倒不像冲着皇上而来,反对你更有兴趣。”
常燕熹颌首:“所以为助他们杀我,你驱撵猛虎出笼,却不想我早有警觉,反使那孽畜直朝皇帝扑去。”
潘衍轻笑:“你明知我一定会救皇帝,却抢先一步挡在他面前,连自己的命也赌上了。”
常燕熹吃着茶:“你想引皇帝注意,我亦要得他信任。”
潘衍叹口气:“我现后悔了,真不该射那一箭,让你死于虎掌之下,想来就大快人心。”
常燕熹笑了笑:“你重来一次,定还会如此,时不我待,机不可失,很难再有这般恰当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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