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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瑶】率然》(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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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如今他当了几月代宗主的小侄子就这么兴冲冲地看着他。
    阿凌,金光瑶瞧着芳菲殿的门槛,仍旧带着分抗拒,可他又不想扫金凌的兴,便笑着对这孩子道:今天晚上便陪着小叔叔在芳菲殿可好?小叔叔想你了。
    金凌的眼睛一下便亮了,这是他从没有过的待遇。才开始是金光瑶要顾忌着秦愫和阿松,哪里有自己的孩子不搂,去搂哥哥家的孩子的,后来又是因着蓝曦臣,在绽园里躲避秦愫不会有什么后果,毕竟蓝曦臣不是金家人,秦愫即使有意见,也没法当面说,可他那二哥不会允许有个小屁孩睡在他们当中。
    金光瑶与金凌一起踏入了芳菲殿,他看着周围的一切,才觉出自家小侄子的精心:陈设未变,可所有属于女人的东西都被妥帖地收了起来。
    秦愫消失了,虽然也没有,但她退到了记忆的深处,起码是这一日的晚上,带着她的指责和她那句我宁愿从未认识你。
    这一晚上,叔侄俩说了好多闲话,譬如最后终于揭下那张天蚕丝编织成的渔网时,廖一丰和聂怀桑竟已成了难舍难分的一团。
    那就一起填进堡里呗,欧阳毅儒说的自然是聂家自己的刀坟:反正这十几年也是上同一个女人,死同穴不也恰当。
    爹!欧阳子真当时听到,便瞪了自家老爹一眼,跺着脚,再没说出一个字就跑走了。
    欧阳宗主也太猥琐了,这般说着,金凌不禁便对小叔叔嫌弃起了这人:当初他不也是倒金队伍里的一人,如今他倒跟个没事人似的。
    阿凌,金光瑶容忍地瞧着自家侄子,耐心教导他:你讨厌一个人,并不意味着你便能随意处置一个人,他及时回到了正确的这边,咱们便不能动他,你懂吗?
    我知道,金凌闷闷地道。
    不过说起这事,叔侄俩便不禁想起了另一件事在阴虎符后便不见了踪影的廖明殊。
    金光瑶对廖明殊终究是心存亏欠的,如果他当时没有因着他个人的原因在时机尚未成熟时横插一脚,也许聂明玦仍旧会继续刀道,但有一点却一定会是不一样的,聂明玦绝不会如聂怀桑那般记恨聂明均,更不会用那般卑劣的手段去报复本已经被聂明均择了出来的廖明殊。
    廖明殊因为他的一个选择而更深地跌进了她本就深陷的泥潭中。他对她本无恶意,可这便是他造成的。
    可我们也帮不了她什么了呀,金凌默默道:她现在在哪里咱们都不知道,就算能将她找出来她的状况怕只会因此变得更糟吧?细思之下,百家真不会怀疑她其实早就已经同流合污了吗?
    是,她的情况不堪细思,对于她来说,最安全的状况便是如今这个失踪的状态。而她会不会被通缉其实取决于一个人,金光瑶这般说着,看到金凌疑惑地看向他,轻声道出了一个名字:姚远峰。
    说到底廖明殊并未伤及百家的利益,她如今的声名也不会再对任何人有威胁,没人有这个闲心去通缉她。可这话又不准确,她如今的声名已不会再对任何人有威胁,除了姚远峰。
    金光瑶想着金凌也该学些这些东西了,便干脆趁这机会,与他一一讲清楚:阿凌,你也足够大了,有件事你需要慢慢想明白,想要保护一个人,不一定非要直接为她做些什么。而如今,将姚远峰往死里整,便是我们能帮她做的。
    小叔叔是说?金凌睁大了眼。
    对姚远峰而言,她是能将姚远峰定罪的最直接证人,如今姚远峰怕是已经派出了人手去追杀她。而对她而言,姚远峰亦是她受害者身份中最大的漏洞,只要锤死了他,廖明殊就是在这三个男人间被交替摆弄的玩物,从没有过恃怙,从没有机会逃脱魔爪,纯粹地被动,金光瑶笑了:更何况这回乱葬岗的事姚远峰本就有直接参与。阿凌,有些人,譬如欧阳毅儒,你要学会轻轻放过,否则百家会觉得你心胸狭窄,报复心过强,不可依附。但有些人,譬如姚远峰,你要学会重拳打击,否则百家会疑你软弱可欺,一个软弱可欺的人是谁都能上来踩一脚的。因此,直接参与乱葬岗围剿之事的家族一个都不能留。
    幸而廖明殊不是姚远峰参与其中的唯一人证,金光瑶想:毕竟,廖明殊与聂明均的那段过往爆出后,她便不再是个有力的人证了,这就是这世道的讽刺之处,你遭遇过的不幸都会成为你被指责、被攻讦、再无法融入人群中的原因。
    可让金光瑶都没想到的是,他如聂明均当年那般也料错了这个廖明殊,聂明均的这个妹妹并非坐以待毙或者等着旁人来拯救的弱女子,那日的晚上,她出现在了姚远峰最不可能想到的一个地方,以至于第二日一大清早,四明派的人挟仙督令围住平阳姚府时,他们听到的首先便是从姚府内宅传来的一阵尖叫声。
    那日晚上,在卧房内等着姚远峰的廖明殊在最后一根蜡烛被吹灭后才现出身形:
    老姚,你不是说回家再跟我算账吗?如今,是不是正是算账的好时候。
    那日晚上,平阳姚府的宗主寝卧内,妻将夫吊上了房梁。那日晚上,金麟台的芳菲殿中,叔侄俩却是其乐融融,金光瑶与金凌叙着话,看他过了子时却仍没有一丝睡意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阿凌,这之后的事,你不必太担心的。
    金凌眨了眨眼,似不懂金光瑶在说什么,金光瑶于是拿过床头那盏小灯,掀开了显然是后来罩上的气死风,瞧了眼里头分明无烛芯却兀自灼盛的火焰,笑道:
    看来悯善恢复得挺不错的你也不必一会儿便往这儿瞅一眼,他不会再你一错眼便不见了。
    芳菲殿里,陈设似乎没有什么新的增添,金凌让它们都保持着他离开前的样子,只收起了关于秦愫的一切,所以,金光瑶一眼便瞧出了新增的那一样放在床头的那盏魂灯。
    不夜天的事情结束,他们洗清了乱葬岗围剿百家这一件事,可苏涉却没有就赶回苏府,与苏衍一起,给母亲报个平安,跨个火盆,晚上睡在自己的床上。就像那日他被金子勋欺凌,死了兄长,回到苏家时那般,等着他的不是安慰、不是休憩、不是疗伤,而是一场审判金家内部的审判。
    他究竟是那个对金子勋下了千疮百孔咒的人,而这件事已被公之于众。
    事实是,就连金凌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怪不怪他,他知道悯善必有他的原因,即使只从只言片语中推断,他也能听出金子勋是个混账,可就像当时他乍一听到是小叔叔告诉了金子轩穷奇道截杀之事时,他也无法接受,越是亲近的人便越是这样,你会希望和他的关系更纯粹,可纯粹本身就是种难以达成的苛求。
    但那又与明日的审判无关,因为是亲近的人,所以是容不得旁人来审判的,让外人来惩罚他、责难他算什么呢?这些事本该他们关起门来说的。
    金光瑶看到金凌的神色在魂灯跳跃的火苗下变幻,便知晓这孩子心中的倾向,心下生出宽慰之感,可他并没有对此立时表现出欣慰来,反是道:
    阿凌,记得我方才对你说的吗?有时候,想要保护一个人,不一定非要直接为他做些什么,明日,你对悯善的态度,不能是这样。
    看到金凌惊异的眼神,金光瑶低下眉,叹了口气道:穷奇道的事情必须有个分断,可他的脱罪绝不能是因为我们私他。就像这些年金家其他子弟对你的排挤我并非不知,可我不能直接干预,如今我们如果只以我们的态度去强压下这件事,只会适得其反。明明以能力立身,却活得像个宠臣,这对他在金家的处境没有好处,只会让他变得更遭人恨,这个道理,你懂吗?
    金光瑶看着金凌点了点头,又安慰他:
    放心,他会给你的一个满意的答案,会给金家一个满意的答案。另外
    金光瑶笑了,对着自己这小侄子眨了眨眼。
    明天我们家阿凌还要配合我唱出戏才行啊。
    他俯身在金凌耳边低语几句,金凌的眼睛顿时亮了。
    睡吧,明日起来,还有场硬仗要打呢。
    于是,那一日,芳菲殿里最后熄得只剩下一盏灯,叔侄俩在榻上安眠,而与他们一殿之隔的另一处院子里,奉命来看住某人的仙子趴伏在苏涉的床脚鼻息也渐渐均匀了起来。
    【1】羊角灯又被称为气死风,因有护罩,风吹不熄而得名。
    03
    蓝曦臣清晨在寒室醒来,第一个感到的便是压在右臂之下玉石的冰凉。
    昨日,他右臂上的恶诅痕被即刻封印,其中的诅咒也在顾思明的药膏下慢慢稳定。
    恶诅痕这般的东西究竟还是亲死人而恶活人的,若是有随过葬的岫翠往伤处一敷,不消几日,它便会自己爬过去了。
    顾思明当时边为他包扎,边这般自言自语。蓝曦臣听了,忙撞了下好友的肩膀,这人哪里是随口一叹,分明就是记着十多年前金光善恰好收得的一对儿据说是从一副千年老棺内发现的极品岫翠镯子重山岫【2】。哪儿有这般明着讨要东西的?
    可顾思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说话。金光瑶已经听到了。
    于是,昨夜回到云深不知处时,那对儿重山岫镯子中的一只便已从金麟台千里迢迢被送了来,躺在了他寒室的榻边。
    只过了一夜,本受伤颇重的右臂便没了一丝恶诅的痕迹,只余剑刃留下的擦伤和一圈镯子压出的红痕,蓝曦臣手不自觉地摩挲着那只如沾了墨迹般的镯子,想着阿瑶只送来了一只镯子,便该是将那另一只镯子留着
    不会是给苏涉了吧?
    突然想起苏涉昨日似也因为去捞仙子而沾上了恶诅,蓝曦臣顿时唇角抽搐了下,本便要晕开的笑意就这么败掉了,像被一阵虚假的暖流骗得舒展了下便又蔫了回去的玉兰。
    到底是还是不是?总不能为了这事专去问阿瑶,当然不能为了这事去问阿瑶,那样会被觉得故态复萌管得太宽了吧。
    哎,他叹了口气,有些事就当作没看到好了。
    所以,一定是给苏涉了吧。
    蓝曦臣推开静室的门,分隔开内外两室的竹帘后,蓝忘机已经在榻上支起了身,此时正颓然地坐在那里,空荡着一边的袖管。支起身子,哪怕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对如今的忘机而言,该也已生疏到怪异了吧?他只是一边的手臂受伤,昨日睡下时,本能想用伤臂撑住身子,便在不得不换一只手时感到了不适感,更何况是没了一整只胳膊。
    忘机,他这般轻唤了几声,蓝忘机似才又想起了他的存在。
    兄长,蓝忘机看着蓝曦臣,像六岁时那个知晓再见不到母亲、无助到了极点的孩子,他问他:我是不是从此都弹不成琴了?
    曾经蓝忘机是个六岁的孩子时,九岁的蓝曦臣是有那个耐心去安慰他、去体谅他的情绪的,但如今在他面前的已是个三十七岁、一而再再而三触犯他底线的成年人,所以,没有,蓝曦臣没有选择顺着他的话头。
    那不是你现在该考虑的问题,忘机,蓝曦臣正了下颜色对他道:今日是蓝氏的族会,你必须参加。
    点金阁里,金家族人已是聚齐,苏涉站在堂下,金光瑶和金凌遥遥地在上首坐着,像隔了千里远。
    兰室之中,蓝忘机跨过门槛时,习惯性地想以右手提起衣摆,虚幻的手指触上衣物却只捻起一阵风的动荡。蓝氏族人已经尽数到场,偌大一座兰室被挤得满满当当,只在中间留出一道狭缝,供他站立。无数个人,无数双眼睛,他没有哪一次比这时更注意到自己空荡荡的袖管,他的骄傲已经彻底折损在不夜天了。
    而这显然并不是苦难的尽头,他愣然了一时才意识到:兰室内的席位被填得满满当当,没有一个是为他而设的,坐于蓝曦臣侧首的是蓝景仪和蓝启仁。
    忘机,已经端坐于主座的蓝曦臣看着他,对他轻声却又不容置疑地道了句:跪下。
    【2】岫翠是岫玉的一种,是蛇纹石玉和透闪石玉的结合体,因为听说蛇纹石玉能被染色,所以就胡诌了它能引。名字主要是因为周容的《小重山》:谢了梅花恨不禁。小楼羞独倚,暮云平。夕阳微放柳梢明。东风冷,眉岫翠寒生。无限远山青。重重遮不断,旧离情。伤春还上去年心。怎禁得,时节又烧灯。
    04
    金凌在金光瑶的侧首扫视着今日聚集在点金阁内的人,他甚至看到了金阐和其他的小辈们。
    这让他不禁便想起被这些人排斥的日子,虽然他们如今仍是不更事的少年,是小辈,可一两年后,他们便是金家新一代的掌权者,之后还会成为金家的长老,这些人中间有多少是在穷奇道中失去了什么的人,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会不会如这些年待我那般待他。
    那一瞬间,金凌生出种惊慌:如果这之后金家也变成了当初的蓝家那样,悯善还愿意在金家待下去吗?
    可是当苏涉出现时,金光瑶说:
    苏宗主这回是以证人的身份出现在这儿的。
    这话别说金家众人,就连苏涉自己都是一惊。
    小叔叔!金凌皱起眉,语气中似有不服。
    金凌的声音让苏涉颤了一下,金凌想回头看他,瞪他一眼,怪他竟分毫不知他,却是忍住了。
    没错,他这回唱的是黑脸。他不只是江厌离的儿子,还是金子轩的儿子,这时候,金家人终于也想起了。而由他抢先说出那些不利于他们的话,旁人便没法再开口了。金光瑶要说服的,苏涉要说服的,便都变成了一个本来便愿意被说服的人。
    点金阁中,金家众人只见金光瑶对金凌道:阿凌,我们今日审的是穷奇道截杀一事,既然要审便将它的前因后果皆理清楚,千疮百孔咒自是其中一环,但也只是其中一环。
    悯善,他随即便轻唤了苏涉一声:我给你的那只骰子还戴着吗?
    苏涉睁大了眼。
    原来如此,他早该想到,宗主既然知道了这事,便必会防患于未然。
    失望吗?
    他在心里问自己。
    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他见识到了这人的心狠,也知晓了其中的因由。那一日,他差点一辈子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什么都没来得及完成便死在自己宣誓效忠的人手上。
    再醒来时,心里不是劫后余生的欣喜,而是怕,怕又跌入了和以前一样的循环。他好像总是做错选择,一步错,步步错,从一个地方逃出来,却似乎只是为了一脚踏进一个更糟糕的地方。
    出蓝氏后,他想自己终于摆脱那些令人窒息的目光和沉默了。哪怕是在射日的战场上受了重伤被压在死人堆里一点点自己爬出来时,他也只想,再忍一时再忍一时,赌赢了,待战争结束,便能去一个更好的地方了,不必再做门生,甚至不必只盯着客卿的位子了。射日之征后,他以为自己是到了一个更好的地方,可真正进了金家,他才知道,蓝家的人起码是不动手的。
    遇上金子勋,他才知道之前的自己有多天真,这天真不但害了他自己,还害死了兄长。
    然后,那一日,他从他以为的死亡里醒来,看着灯下那个温柔地对他下毒又温柔地对他笑的人,一时间分不清更危险的是金子勋,还是金光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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