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瑶】率然》(33)
在忆起金光瑶刚与秦愫成婚的那段日子,蓝曦臣终于意识到了:各自退开一步,那与两人的利益是势在必行,与感情一面却也未必是一无可取。金光瑶曾用秦愫试图在他们之间划开一道线,那选用的方式是错误,这举动却是经深思熟虑,他们确实需要这段空隙。如今他们之间便有道现成的裂缝,那是拜那只黄雀所赐,可没法毁灭我们的,便该成就我们,不是吗?上一回因半途而废而未能成形的矫正,如今不若便再捡起,在这其间,他也该学会克制自己早就超出了金光瑶容忍的占有欲,而金光瑶
阿瑶,他望着这个让他无可奈何、百爪挠心的人:你也该意识到了,在这个冷静期里,意识到我们不该也不能止于这样一种盟友关系。
只一瞬的不得劲,金光瑶便用平静的语气向他诉出:
这一次,她让沈应找上我,不再是想要我继续做她的眼线,而是想要和我谈合作。
那么多年,他以为他永远地摆脱了思诗轩,他以为妈妈、沈应都已忘了他这个孟瑶。可这样的幻想只需一面便可打破见上一面。
在见到沈应那张脸时,他才觉出自己那些年的可笑,他又非躲进了人群泯然众人,怎么可能逃得过?他们自始至终都知道我在那儿,只是在选择合适的时机找上门来。
合作?的确,阿瑶那时的身份也决定了那位妈妈不会再笨到还妄图将他如一颗棋子般摆弄,但那无疑还是为了套牢:她拿什么和你上的谈判桌?
阳泉。
可笑,蓝曦臣对此,只置了这两个字。
在说出阳泉二字时便在细看着蓝曦臣反应的金光瑶也不知自己心里是否被安慰了。
二哥也莫说可笑,他轻声道:这回百家在莲花坞的试剑堂里讨伐我时,就有人拿这事说事呢,说当初赤锋尊之所以在阳泉奇袭失败,就是因为我故意传送了虚假的情报。
听到这话,蓝曦臣眉间不禁升起分冷意。
有件事他们甚至聂明玦都心知肚明:阳泉那次的确并非意外,可是,那回不是孟瑶递送了虚假的情报,而是聂明玦那边混进了温家的探子。
他们当时逃出岐山后,孟瑶才来得及将那天发生的一切说出。聂家内部出了温氏的探子,这事非同小可。聂明玦去信回去让人查探,只差一点,却还是让那人逃脱,探子的人像送过来时,蓝曦臣一眼便将那人认出一张清秀的脸,卧蚕眼,颊侧一道总被误会做梨涡样的疤,是蓝慎德。
这人也是胆大,他明明自火烧云深不知处之后便跟着温旭,是正面遭遇过聂家人的,可温旭身死后,他竟就假造了身份,又入了聂家的征兵队伍。他要做什么显而易见,他是去替温旭报仇的。自从十一岁时没了父亲,他的生命里好像就只剩这一件事。报完一桩仇,又是另一桩,只能用这样的事撑着早已垮掉的人生。
这样的事按理说是聂氏办差的出了岔子,不光彩,他们便没有声张,只私下处置,并叫人暗中追捕,可不想这件事在十几年后,却又被人拿出来以这种方式做文章。
那他们的意思是我便毫无甄别地傻傻地递送了这些消息,而你把聂明玦坑上了岐山,只为了再冒着生命危险将他救出?
那二哥在观音庙内不也是仅凭悯善身上的反噬痕,便信了是我设计杀了金子轩?金光瑶说着,挑了挑眉。
我没有!你没懂我是为什么气吗?这么多年得意洋洋地以为你在最初的那两年因为怕惹我不悦而放弃了笼络苏涉的想法,却发现有证据指明你有可能只是暗中笼络了他。
可是想到此处,蓝曦臣便发觉了不对:在射日之征中,金光瑶最出名的身份就是潜入温氏的卧底,而卧底这个身份天然不被人信任。
正如他因为金光瑶之后仍是重用了苏涉,便在心里总觉得金光瑶在反对的那些年里可能也在悄悄地用这人,人们亦会倾向于去怀疑会骗人的人,这样的倾向便如灰烬中的余火,一旦遇上风便能复燃。
更何况有件事是可以落在实处的金光瑶仍是孟瑶时确实曾是这样的出身。
常言道:一日做贼,一辈子是贼。
所以,只要揭出了孟瑶曾为思诗轩眼线的事,便可将他之后的一切都抛入灰色中。
恨出身,阿瑶又怎会不恨这样的出身?
之后我也确实用了他们,斗聂家时,包括在杀金光善的时候。
你在给他们一种虚假的安全感,让他们以为他们在一点点握住你的把柄。
也是在摸清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他们上面的到底是什么人。
思诗轩从来都不是最可怕的,因为它就在云萍,我随时可以烧了它,甚至是追杀曾经在那里的人,可是它背后还有个更庞大的怪物,那才是真正将我们困住的,说到底,妈妈也不过是被那怪物困住的一个人。
那你
没有,到最后也只逮住了思诗轩的那些,还有直接负责思诗轩那边的听记楼,金光瑶微闭上眼:沈应不肯说,说到底他才是那个真正与上层挂起联系的人,他早做到了妈妈头上去,之所以还听命于她,只是因为
只是因为他是思诗轩里的第一种人,爱上了妈妈的人。
不该将思诗轩那头交给成美的,他手上太没分寸,把人早早给玩死了。之后沈应便什么都不肯说,只留了一句话
你以为我们是花了这么久才找到了你吗?沈应那双本就狭长的眼睛那时在那已失去生念的笑意里褪成两道狭缝,他笑得开心:你入温家不过一月,我们便发现了你,通报了上去,后来是最上头的人说,就搁在这儿,不要打扰,因为你这个小家伙还算有趣。你猜猜那人是谁?
还算有趣,他能想到能给出他这样评价的只一个人罢了。
金光瑶抓住沈应的衣领,将人提起来:什么意思,你是什么意思?
可你永远撬不开一张不想再张开的嘴,特别是当它属于一个也曾在思诗轩里挣扎着活到成年的人。
二哥,温氏暗军,那是第二股力量,金光瑶望着蓝曦臣:可这些年,我时常在想,他们是不是根本是一股。
【4】反复看了原著里这一段是不带问号的,但这不是作者习惯用句号代替问号,因为火真的是你放的?这一块是有问号的。
【5】现实生活中,流产其实是件很常见的事,也不会导致之后就怀不上孩子。身边一半的女性同事、家属都流过产,之后照样生俩。流产可以是各种各样的原因,有的就因为上班背了个笔记本电脑,有的坐车路有点颠簸,走路多了也会流血,情绪激动吵了一架也会导致流产。所以在三个月前,大家一般默认先不说,除非遇到要搬重物了或者需要熬夜干的活,你说我搬不了、我干不了,同事就都懂了。
03
张宗主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与我说敛芳尊?金光瑶如今与我金家好像并无关系。
张怀生并不想对蓝思追怎么样,反而,他是来找金凌的,看清楚这点后,三个孩子便没再跟他客气,反正他有钱。蓝景仪吃饱了,和金凌约定了四明山中见,便先拉着蓝思追走了。张怀生只说找金凌,自然是不想另外两人在近旁。
这之后,金凌和他上了家茶楼。谁知,张怀生一坐下,降下音障便和他说起了金光瑶。
金凌一瞬间便有点后悔没把郭桓带在身边,他对付同龄人、散修都没多大问题,可张怀生不同,他是个已当了二三十年宗主的人。这人在手刃发妻之后并未续弦。也许正是因为这个长期缺个女人在身旁他性子里添了分时不时便爆出的乖戾,近些年,他也总独来独往,只和少数几个宗主走得亲近,也并不太参加百家清谈,只在散修要进驻四明山时去清谈会上发了好大一顿牢骚。可就算是这么个离群索居的怪人,在如今的金凌看来,却也究竟是个长他一辈的老油条。对上这般的人,金凌还是忍不住发虚,怕泄露了什么。
小金宗主说笑了,不是敛芳尊,难道是你靠着与方才那位蓝家代宗主的私交,便把金蓝两家的联盟重新稳在了一起?一唱一和逼江宗主在夷陵老祖的问题上站了队,也是没人教你,自己便这么想的?
昨日的事竟已经传到了这张怀生的耳朵里,金凌不禁心下一凛:那你方才还装作没认出一身常服的蓝思追,放松我们的警惕!
小金宗主莫要担忧,金蓝两家能重拾联盟,张某心中不胜欢喜,张怀生放低了声音道:今日找到小金宗主,只是想请你转告敛芳尊,会稽张氏愿听敛芳尊差遣,还请敛芳尊早日回来主持大局。
如今离观音庙之事眼看一个月了,金凌最缺的便是盟友,可张怀生自己送上门来,他却又本能地对这人话中的真伪产生了怀疑。待张怀生再想打听些下一步金蓝两家的打算时,金凌便不禁只是搪塞,一面暗暗地想:若郭桓能帮他应付便好了。
他毕竟道行尚浅,几句下来便让张怀生头疼地一笑,平日里倒也不是没被搪塞过,但却鲜少被这般生硬地搪塞过:小金宗主似是对我格外不信任呢?方才和另两位也是见到我竟似怕我会突然提刀砍人。
你杀老婆!
金凌自然没将这话说出口,可他的眼里还是忍不住闪过躲闪,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辩解。世家中虽很少有不复杂的家庭关系,可这般直白地对妻子痛下杀手的人,还是超出了金凌的认知。这人太冷了,听说他妻子那时还怀着身孕,可即使没有怀孩子也不该能下得去手啊?
你对自己在小孩子眼里有多可怕就没有一点自觉吗?
张怀生显然是有自觉的,他看着金凌的眼神,想法便自然而然地跳到了那一节,就像他这些年每次不得不出现在清谈会上看到旁人看他的眼神时那般。他滞了一瞬,之后,便将金凌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从他的发冠、佩剑、弓箭直到他足蹬的六合靴,眸光里掺进了尖酸,淡淡地道:我以为小金宗主是能理解的,你拿着你父亲的岁华,全身上下,却没有一样属于你母亲的东西呢。
你懂什么!被猝不及防地来了这么一句,在能控制住自己前,金凌便脱口而出了。
你懂什么?你又没有一出生便被自己的母亲抛弃?
但是这件事,确实是有意为之。
从四五岁时,养他的便变成了他的小叔叔,小叔叔把小仙子送给了他,还说以后悯善也会是你的,从此,小仙子就成了他童年里缺失的那个伙伴,悯善不忙的时候,也总会来陪着他。
可还有一件事是金光瑶为他做的,江澄没能提醒他的。金光瑶将对一个孩子来说还太长、太重没法佩于腰际的岁华,背在了他的背上。
哪怕暂时提不起,拔不出,也得背着。阿凌,你要时时提醒自己,提醒金家的所有人,你是金子轩的儿子,金光瑶停了一时,才又这般说,摸着他的脑袋:你娘的东西,你若想留着,我们可以找个地方,把它藏起来。但是,平日在身上不要戴。
那时的金凌懵懵懂懂,并不知晓这是为什么,直到慢慢长大些了,才明白。
有件事是蓝忘机不会懂得,江澄也许察觉到了却不想去想亦不想去理解江厌离于魏无羡是个好师姐,于江澄是他已逝去的姐姐、至亲,于金家人却是罪人。要不是她,金子轩也不会想到要将他本就不喜的魏无羡请上金麟台。而一个金家的少夫人,她的死不是为了金家,却是为了保护一个外人。
在金家,保护着金凌的是金子轩之子这个身份,但是同时,江厌离之子的身份是他的原罪。
你懂什么?
金凌问张怀生。
你怎么懂得作为她的儿子长大有多艰难?你怎么懂得被自己的母亲在出生时便抛下有多艰难?她选了一个外人,在我刚满月的时候,不是呆在我身旁,而是去追一个外人!
是啊,我懂什么啊?张怀生对金凌慢吞吞地道:同样的话,我也可以还给你。
小金宗主,见金凌被堵得没话说了后,张怀生才又对他道:你可以这样理解,我以前是因为胆小怕事所以杀了我的妻子,如今我也是因着胆小怕事,所以才来投靠敛芳尊。吴地的圈禁地,这些年我一直让人盯着,前几日它突然有了动静。玄门如今乱了起来,不是正适合人浑水摸鱼。我将温家得罪了个彻底,又怎么会乐见它东山再起?
圈禁地?温家?
金凌手一不稳,差点便跌了茶盏。
离开茶楼前,张怀生又在金凌耳边道了一句,带着点跟小孩子计较的乖戾之气:
有件事还是多谢小金宗主了,知道四明派还牢牢地握在敛芳尊手里,吾心甚安。
听了这话,金凌一下便瞪大了眼睛
这人本来是找四明派掌门陆丘山的,如今转而找上我,我对此却没有半分疑问,不是便等于承认了四明派还站在小叔叔这边?
该死!
04
张怀生自手刃发妻后,性子便乖戾了许多,如今与他交好的人不多,顾思明恰巧是好到可以随意说出让张怀生给蕺山的孩子发灯的话的一个。金凌在余姚遇上张怀生的十日之后,永城的顾家别院里,一辆马车在清晨悄然驶出。其中载着两个人,一架轮椅【4】。
马车里,顾思明看着眼睛不安地乱动着的苏涉,感叹大概是被闷在府里太久了。
等到你腿好些,我便能带着你御剑了,他这般说着,帮苏涉整了整脸上那张人皮面具,惹得这人在他指下一颤,耳朵又有些热。
倒不是苏涉还对顾思明的触碰敏感,这些日子,事事都要这人照料,他早习惯了,只是乍听到顾思明这一提,脑海里便不禁蹦出顾思明要带如今根本站不起身的他御剑该是什么滑稽模样,然后便不禁一瑟缩,臊得慌。
可是,御剑确实是最快的路子,若一路坐马车,到盐城至少需要
你放心,找最近的码头,咱们便转水路,顾思明在他耳边这般安慰,然后又忍不住笑出声:知道你急,许了愿后,便盯着我这颗流星怎么都不肯睡了。
不只你急,顾思明在心中暗道。在去盐城的一路上,他的心情都不自禁地有些晦暗。
温氏暗军。蓝曦臣将这名字反复在嘴中咀嚼。如果说射日之征前,百家之中尚无人知晓温氏有这样一批暗军,射日之征后,便没有人不知道了。可知道也只是知道,对这支隶属于温氏专营情报、刺杀、突袭、前期潜伏的军队,它们到底是怎样的构成、层级如何划分、数量有多庞大,他们便皆不知道。而未知最易带来恐惧。
蓝曦臣和金光瑶对这些人,自然了解得比旁人多些,虽然也只是多了一分。
当年若不是还有这样一股势力伏于地下,张怀生也未必会被逼得对自己的妻子下那样的狠手,对温氏暗军,有一点金光瑶是清楚的他们是温氏宗主的私兵,只忠于温氏的宗主。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