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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瑶】率然》(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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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用掺了邪曲的清心音杀的赤峰尊,又长久以来无人怀疑,那曲子怎么也该是不那么容易听出问题的吧?不知是哪位姑苏蓝氏的高人耳朵这般灵,一下便听出来了?邪曲?每回都是邪曲?还真会图省事。
    不是谁听出来的,而是聂怀桑挂在议事堂外的一只灵雀,你也知道他喜欢侍弄花鸟,那时议事堂里,赤峰尊的记忆反复循环,那灵雀挂在屋檐下,一遍一遍地听,竟就活活那么听死了,猛地爆体而亡
    对此,苏涉微微挑起眉:我记得他明明只在他自己的不系园里养鸟,什么时候他敢当着那群整日斥他不务正业的聂家长老的面把鸟挂到议事堂的房檐下了?
    那之后,他们请了蓝老先生来,才发现那清心音中有一段错了,之后,自是又拿别的方法试了。这件事看来悯善并不知情呢?
    顾思明这般说完,便见苏涉一脸阴沉地看着他、皱着眉头,他等了一时,苏涉终于道:你说蓝老先生也说了,而且也验证过,那曲子确实有问题?
    是,怎么了?
    我问你,苏涉不大确定地望向他,似是在思量这样一个问题,在根本不知该不该信任对方的情况下问出口有没有意义,可他还是问了:记忆是可以修改的吗?
    顾思明的手停了一瞬,他继而笑道:术法又不同剑道,是门极广极杂的学问,谁也不敢就说自己知了其中哪怕二三。悯善这话还真是问倒我了,术业有专攻,说到底,我只是个医人的郎中。
    可你们医修不都是对魂魄之术亦有修习的吗?记忆皆牵于忆魄,你们中便没人起些好奇?想想除了医好其中破损,还能做些别的什么?苏涉不大甘心,剑修、琴修多研究的是怎么对付邪祟,可医修说到底研究的是人,他们将人的身体、魂魄皆了解得透彻,当你将一样事物研究得透彻,可不就想救人可、想毒人可,想操纵人亦可:温情也是医人的郎中,但她还能换丹,就是她把魏无羡的金丹换给了失了金丹的江晚吟,这可不是正经治病救人的医道吧?
    是吗?顾思明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愣然了一瞬:我之前还疑惑,魏无羡对温氏一向深恶痛绝,手段也极残忍,怎么对温情一脉那般维护,原来是因为温情在战时收留过他们甚至救治过他们?
    顾思明见苏涉眉间已有不耐,忙哄他:
    顾家有许多医书古籍,术法方面的也有,我这就着人查一查,说不定会有些线索话说,你是觉得敛芳尊是冤枉的?在赤峰尊的事上。
    不,苏涉想:宗主还真不冤枉。
    只是,若是只是利益冲突便罢了。但对方是赤峰尊那般的忘恩负义之徒对宗主动不动便喊打喊杀甚至辱及亡母。让他因为刀灵而死,死前还自我感觉良好、自以为自己敬上悯下、心系苍生、不愧为一代英豪,这算哪门子报复?他是被气死的,被我们活活设计给气死的,又或者该说是吓死的。
    悯善若惦记着敛芳尊的事,我便帮着查探。只是如今这情势摆在这里,百家在乎的说到底根本不是真相,总得等到个逆局,这便不在这几日,也不是你我能做到的了。你现在还是专心将身体养好,若你觉得这里闷呢,等到你养好了身子,把脸稍作装扮,咱们一起出去逛逛也不是不可以的。苏家的人你放心,等风头过了之后,我会想办法替你周旋
    顾思明这般自顾自地说,甚至连日后苏涉若显闲得慌可以和他共理族务的规划都打了框架,好像准备让苏涉在自己这儿长住上个三年五载。苏涉就这么听着他说、看着他,直到他发现自己说多了停下来,苏涉才微歪过脑袋,疑惑:
    蓝家出了事,你看起来倒不着急?
    我自然希望曦臣能尽快归来,至于其他我只能这么说,顾思明的手划过苏涉手臂轻搭的扶手,像在隔着咫尺描摹他的身线,声音中却不带一丝战栗,像在做着件极无辜自然的事,贴着他做:魏无羡被赶出去,甚至蓝忘机在没有他出面的情况下被赶出去,未必便不合他心意。他是蓝忘机的亲哥哥,这些事他来做,不合适,但并不代表他不想做。你知道,就像如今外头还给敛芳尊冠上了个杀师的罪名来定义他曾经的射日首功,有些事即使当时做的合百家的心意,也未必不会成为日后他们攻讦你的由头。
    那倒是我怎么忍不住附和他了,苏涉有几分气恼,不禁掐了下自己的手心,顾思明说的这一切可能从头到尾都是他的编造。我每日在他的府中醒来,根本没机会接触到他之外的信息来源,无从比照,还不是由着他怎么说。虽然半个多月过去,他没有盘问过我一回,似还不想让我再参与到其中,可是
    苏涉轻颤了一下,因为顾思明方才便不老实的手如今捉住了他的,却只是将他的手捧着查看,那上面还带着被江彦用剑芒划开灵脉的伤口愈合后留下的道道浅疤,他的身上有几百道这样的伤口,像瓷器上的开片。丑死了,丑死了,他这般想着,立时便要将手抽出来,不让这人瞧,却听顾思明轻声道:
    疤会掉的,到时候便瞧不出来了,灵脉也能重新长好,我保证和之前的一个样。等你的手好了,为我抚一曲可好?阿雱的琴已经闲在那里许多年了,我又弹不来。
    顾雱是顾思明早夭的幼弟,在这里呆了这些日子,苏涉也知道了,他如今住的报竹轩就是顾雱生前的住处,因是给顾家的小公子养病用的,所以这里虽选址僻静,一应物什配备却都是最全最好的。
    他听顾思明提起顾雱,不自禁便有点心虚,吃人嘴软,不想这人伤怀,又说不出安慰的话来,最后也只得将话题移开,故意不高兴地看着自己仍被他握着的手,没好气地道:
    我怕我忍不住对着你弹我在乱葬岗上封人灵力的除魔曲。
    顾思明知道他是嫌自己握着他的手有些久了。他向来把得好这个度,能让苏涉瞧出他的心思,却又不会觉得他轻薄,可一瞬间,他竟也生出种不想放开的冲动,也只是一瞬罢了,他不是个心急的,有些人只能徐徐图之。他放开了这人的手,轻笑:
    可是悯善啊,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的手如今虽能动弹了,但还是抖得厉害,拿不了筷子,更别提注灵力了。你想给我弹除魔曲,也得等先恢复灵力才行。这般,你先练着这个,如果能让它飞得超过那根梁,我便给你恢复灵力,听你的除魔曲。
    灵力?苏涉听到这话瞬间精神了起来。
    可他下一秒便瞧见顾思明竟是从袖中摸出了只竹蜻蜓来。
    你!这是什么哄孩子的玩意!
    悯善,这是我特意给你削的,你瞧,它的叶片和普通的竹蜻蜓不大一样,随着顾思明的话语,后窗外的竹子发出沙沙的响声,似风吹过,又似孩童的瑟缩,顾思明无奈一笑,微微提高了些声量道:它不是竹子做的,我只是削了根木头。
    随即,他又给苏涉演示起来:你瞧,它没那么容易飞起来。只有你在双臂能掌握了足够的平衡,双手使出相同力的情况下,它才能高高得飞起来。这般便能测试你的双臂甚至双肩已经有了足够的力,能掌握好平衡。
    我可以继续用筷子夹豆子,两只手。
    悯善,我昨个儿一整天都在满屋子捡那些豆子。
    那对好面子的苏涉和有洁癖的顾思明来说显然都是场噩梦。
    我可以用笔。
    然后溅自己一身墨?
    可我不喜欢那蠢玩意!苏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你休想看到我一整日伸着手臂连个蠢蜻蜓都玩不好。
    可你小时候明明很喜欢它的。
    我没苏涉本能便反驳,随即却狐疑地狭起双眼: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喜欢什么?
    他确定他在蓝氏时,绝没碰过那些小玩意,除了最初的半年,在被笑话过之后,他就再没在房间里摆过,也没在彩衣镇或者姑苏城里忍不住买过了。
    我见过的,顾思明理所当然地道:大约是我十岁那年吧,有一回我和父亲去姑苏,在市集上,有个小家伙不知怎地就牵上了我的手,跟着我走了好几条街,后来是遇上了曦臣,他问我这是谁家的弟弟,小家伙才抬头瞧了瞧我,发现我不是他哥哥,然后又就着我的手转了一圈,发现不但哥哥不见了,连他娘亲都不知去哪里了。父亲自然只得帮他去找娘亲,我便惨了,得安慰一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家伙,不过那个小家伙也好哄,我拿竹蜻蜓哄好的,竹蜻蜓一飞起来,他的一双眼睛便也跟着那竹蜻蜓飞起来了。
    你怎么确定那是
    悯善,那个小家伙可是除了父亲外,唯一一个敢拿东西往我脸上招呼的人,我自然记得清楚。后来父亲找到了他的娘亲,他是秣陵苏家的小公子,他母亲叫他涉儿。
    母亲确实是那般叫我。可顾思明才十岁的时候,那时我才几岁,只有五岁大吧?
    不,不能被他污染了记忆。
    苏涉猛然反应过来,他虽不知如何修改记忆,但他也知道在审讯时,最忌讳的便是把自己的推论叙述给被审问的人听,那会干扰他们的记忆,让他们产生些似是而非的东西,被你的思路带进一个满是雾的迷宫。除非你是从一开始便打定了主意要栽赃他,那便把你认为发生的一切都灌进去,让他的记忆被混淆,如果在这期间,他没那么清醒,你甚至能让他相信你灌进他脑子里的那些东西本来就在那里。
    可那天晚上,他果真梦到了那片记忆。
    04
    在那段记忆里,周围的人变得极高极大,他走在一群人的双腿间,不自觉便牵丢了那只掌心像棉花般软和的手,他垫着脚尖追赶着,终于在几度丢失后,又找到了那只手修长五指、绵软掌心,于是又安下了心。
    他没和金凌说过,他也曾和哥哥对手指,想要哪日拥有那般的修长五指、绵软掌心。
    可是,不知过了多久后,那个牵着他的人停下来寒暄。
    对面那个于那时的他尚陌生无此、于此时的他却单凭轮廓便能辩出的蓝曦臣看着牵着他的人,疑惑:
    思明兄,这是?
    他抬起头瞧着牵着那人,那人同样低头瞧着他,他于是瞧见了那个也只是少年模样的顾思明。
    我的脑子是在补全,还是在编造?
    一时间,他分不清明。
    而之后发生的事他更加难以解释,他似被割裂开两半,一半的自己呆在那个幼小的身体里,嘹亮着嗓子如顾思明说得那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另一半的自己却飘出这具身体,穿过渐渐围上来的人群,因为他在那人群中瞧见了一个他识得的身影
    温旭。
    怎么可能?
    可那便是温旭,违和地站在家点心铺子前,但那确实就是温旭。温氏长子有着一张据说与温若寒七八分肖似的面孔,这张脸此时仍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和稚嫩,与十多年后眉眼含恨、萃了寒冰的、刀斫出的面孔还有不小的差距。那个日后火烧了云深不知处的凶犯如今不但站在一家买糕点的铺子旁,甚至微踮着脚越过人群,望着那哭闹的孩子,带着分好奇。
    这可不是顾思明给我注入的记忆,苏涉本能地想,这记忆属于我自己,在我泪眼模糊时的余光里。
    于是,一半的他陷在孩童的躯壳里,被顾思明无奈搓起的竹蜻蜓吸去了目光,伸手去抓,淡了泪意,却仍止不住地打了个哭嗝,然后复又被顾思明的嘲笑唤起股羞恼和怒意,将竹蜻蜓一把朝这个讨厌鬼的脸上招呼了过去。
    一半的他则立在这儿,看着温旭,然后顺着温旭的手找到了他不自禁牵着的一只袖子,找到了他身边那个穿着温氏校服的高他一头的大人,看校服的品级这该是个侍卫。侍卫冲温旭回过身,于是他看清了那张脸,那是个他没见过的男人。一双远山眉,却不似顾思明的远山眉,顾思明眸上黛意似十里桃花后的漫漫远山,是匀去浓的淡。这人的远山,却是一泓碧水后的边界,墨泼的山水,只因洒在其上的碎光方有了颜色。
    侍卫一把捞回了正看热闹的温旭,以一种极不像对待温家长子的方式提溜起他的后领,带着种越过上下级、甚至不属于长辈与晚辈间的熟稔和亲昵:
    你又不去哄那个小孩子,与其瞎看热闹,不如哄哄眼前的这个。喏,是你说自己是大人了,那便表现得像个大人。
    温旭眼中的大人显然和苏涉词典中的,有着相近的含义不喜欢幼稚的吃食和玩意,但是可以借助大人的特权仍旧买下那些幼稚的吃食和玩意,只要是拿它们去哄小家伙们便可以。温旭一脸嫌弃地接过用油纸包起的红豆糕,看着那个侍卫将他推向的拽着父亲衣袖没有关注热闹而是瞄着点心的蓝氏低等杂役装扮的小孩。
    苏涉看着那个小孩子虽还年长于那时的顾思明却仍稚气一团的脸,不禁再移不开去。
    在这之前,他从没想过将时光退回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许多已发生仍未发生,那意味着苦枳还能放声哭闹,意味着纵火犯会赠出糕点,意味着蓝慎德还拥有一个父亲。
    真奇妙。
    就是在盯着这个与他一样在蓝氏时没人搭理、出了蓝氏后又被当做反面教材遗臭万年的孩子时,他突然感到身后有人靠近,没有脚步、没有呼吸,就是逆着人流,贴向他的一阵热度,贴向他这个在这段回忆里无人能瞧见的幽灵。
    有人跟着我!
    这个认知让苏涉一骇,他猛地转过身,可他的身后空无一人,除了那些回忆中的虚影,他独自一人站在那里,像只惊弓的鸟,却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愚蠢地抖动着自己的羽毛。
    薛成美!
    他故意拿那人最讨厌的名字叫他,可是没有人应。
    记忆能被修改吗?
    他忍不住便想。
    记忆能被侵入吗?
    他又不自觉得去够自己的灵魂。
    悯善,悯善,醒醒。
    他被叫醒时满身冷汗,溺水一般,瞪大眼睛,在床铺上看着顾思明。
    苏涉紧皱着眉头,手扶向自己的太阳穴。
    我来,顾思明止住他,双指按上这人的太阳穴处盖上一左一右两个对称的红点,用了灵力,替他缓解着必然剧烈的头痛。
    苏涉握上了他的手腕,第一句问出的不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而是:除了竹蜻蜓除了竹蜻蜓你还记得什么?
    顾思明手上的动作停了,苏涉屏吸等待着:如果你说出温旭或是蓝慎德,或是任何一件我方才瞧见的事,你便进了我的脑子,便瞧了我的记忆。
    可顾思明说的是件发生在那之后的事,一件他如今已忆起、方才却未忆起的事:你哥哥脸型有些像你,眉眼却不像,特别是眼睛。他找到你时,脸都吓白了,手忙脚乱地帮你抹眼泪。
    顾思明说着微皱起眉,计较道:我好不容易哄得你不哭了,结果他上手一抹,你就又哭了起来。
    哥哥,苏涉的心突然就被这一记重锤一敲:除了我和母亲没人再记得长相的哥哥。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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