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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西嘉(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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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花了很久的时间,擦得无比干净,把女孩的一张脸擦得白净。
    他微微笑起来,只是这回没再靠近女孩。
    秀秀?
    他轻轻唤了声,可女孩安静地没有回答。
    秀秀,徐秀秀,娘子,囡囡
    他试了很多个称呼,但面容恬静的女孩始终没有回应。
    他想到什么,又揪住内衬把自己的两只手擦干净,小心翼翼地靠近女孩,轻轻捏住她的鼻子。
    秀秀,他的声音带着点笑意,你再不起来,我就不放手咯。
    男人信心满满地等着,这是女孩装睡时他最常用的一招,对方总会乖乖向他求饶。
    可这次,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女孩却始终安静,没像一往那样跳起来抱住自己。
    他慌乱地松开手,安抚着女孩的脸,对不起、对不起秀秀,你生气了对不对,我做错了,对不起
    他的话渐渐停住了,连动作也停住了。
    杭絮慢慢走到他的背后,看见的是男人雕像一样纹丝不动的身体,比他身前的徐秀秀还像一具尸体。
    在无人应和的独角戏之后,徐穆终于意识到徐秀秀并非沉睡也并非玩笑,而是真真切切的死去了。
    她的面容恬静,但衣衫是擦不干净的,上面有泥、有血,有撕开的裂缝,有一道缝合不了的伤口,有原本存在但流干净了的血。
    他开始颤抖起来,身上干结的泥土也往下落,秀秀
    他又念起来,但这回不再希冀回应了,而是念给自己听的。
    一声比一声虚弱、一声比一声颤抖、一声比一声沙哑。
    最终,徐穆忍不住俯在徐秀秀身上,身体猛烈地颤抖起来。
    他把啜泣声隐藏得很好,但瞒不过杭絮的耳朵。
    她一步步地走过去,在女孩的尸体前蹲下来。
    节哀。她吐出一句苍白的安慰。
    男人抬头看她一眼,眼眶是通红的,声音嘶哑,王妃大人。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要死,也该是我死。
    秀秀不会想看见你替她去死。
    她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男人喃喃道,像是回答杭絮的话,又像在自言自语。
    杭絮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把视线低下来,去看地上的尸体。
    徐秀秀的脸被徐穆擦得很干净,没有一点血污,脸颊被摩擦得有些发红,像她原本的血色。
    她的目光向下,看向伤口,那是一道横穿腹部的刺伤,正面的开口较小,她一眼就分辨出来,那是一柄刀从背部刺入、正面刺出留下的痕迹。
    于是她是如何死去的便能很容易猜出来,女孩脚步慢,被骑着马的草原人追上,他甚至没有下马,勾腰把刀往前一送,再□□,便离开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样的伤口是不会立即让人送命的,女孩倾倒在草地上,感受着血液的流失,大声呼救,但在雨中无人听见,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等死。
    那段时间里,她会想什么呢?
    是惧怕,还是担心帮自己引开敌人的夫君,又或是想起远在南方的父母,抑或是后悔?
    后悔不该来报名、不该北上,不该把命送掉。
    杭絮很少这样感慨,在刚加入战场,帮忙收尸的时候,每见到一具尸体,她都会停驻思索。遗憾万分。他们还那么年轻,有父母,又妻子,这样鲜活的生命,就在兵刃的一进一出中消失了。
    但后来就少了,每一场战役都要死人,多的几千,少的几百或几十,她要把时间用来反思战术,而非无意义的缅怀。
    她也慢慢学会了开导自己,生死是人之天命,不过或早或晚,这些人死得其所,也不算一个太坏的结果。
    如果自己在战争中死去,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徐秀秀不一样,她不是士兵,只是商人,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她那么年轻又热情,比杭絮也大不了多少,她有夫君,还要跟夫君回家去过中秋,并且再过几十个这样的中秋。
    但一切都在昨夜湮灭了,留下的只剩一具尸体,和尸体上哀恸的丈夫。
    杭絮将视线转回徐秀秀的脸,那处依旧是恬静的,她冷静的心中忽然升起了哀伤,接着是愤怒,是越来越大的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徐秀秀会死,她本不该死的,无论是那些商人,还是士兵,都不该死的!
    杭文曜用了十年,让北疆与宁国和谈,该死的人已经死完了,现在这些人,为什么要死?
    他们该快乐地坐在马上,抱怨草原的天气,然后惊讶于额尔古纳河的辽阔宁静,他们该用蹩脚的草原话和察哈尔人讨价还价,该挣够钱回乡,和同乡人炫耀一路上。
    而不是躺在地上,再无气息,连安慰亲朋的哭泣也做不到。
    她站了起来,阳光被遮挡,阴影恰好投在徐穆身上。
    男人抬起头,神色是哀痛过去后的麻木。
    我会帮秀秀报仇的。
    男人的眼睛稍稍亮起来。
    我会抓到参加这次偷袭的每一个人,把他们一个不留的杀掉,让他们用鲜血祭奠你们。
    她望着徐秀秀,一字一句道。
    杭絮不想再看见有人死去,但这不代表她会让这些手上沾满血腥的人存留于世。
    杀了他们,才会有更多人活下去。
    不止他们,还有塔克族,还有容敛,以及一切想破坏安定,用混乱和杀戮来攫取私利的人。
    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徐穆跌跌撞撞站了起来,面向杭絮,扑通一声跪下,额头贴地,王妃说到做到。
    徐穆陪了徐秀秀很久,直到夕阳西下,他才亲手把徐秀秀放在挖好的坑里。
    泥土被一锹锹铲进去,盖住她的身体和面孔,当女孩身体的最后一部分被泥土掩埋时,他便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妻子了,于是眼泪抑制不住的滴落。
    大人,这些人用的兵器有些奇怪。
    一个士兵走近杭絮,禀报道。
    杭絮记得他叫寇唐,带我们去看看。
    草坡的阴处有几句没被埋下的尸体,那是杭絮特意嘱咐的。
    除了尸体,还有一堆武器、藤甲、衣服之类的东西。
    几个士兵围在武器堆旁,好奇地打量那些奇怪的武器。
    杭絮走过去,拣起一把黢黑的长刀,这一看,就愣神了。
    草原人的锻造工艺不及宁国,武器粗制滥造,常出现因不纯而发黑的情况,因此杭絮昨夜瞥见武器的颜色,并未生疑。
    但在今日晴天朗朗的环境下仔细观察,她才发现,这些武器和粗制滥造绝对搭不上边,可以用精良来形容,刀身光滑,明亮而反光,最重要的是,兵刃上繁复的花纹。
    这些花纹,杭絮在自己的袖箭上见过,也曾在扬州见过,它们出现在被私锻的武器上,拥有这些花纹的铁器,有一个名字,叫作镔铁。
    是镔铁所制。
    容琤也出声,带着严肃。
    既然我们两个人都这么认为,那应该是不会错的。
    她把武器扔进武器堆,打眼一看,那些刀剑,还有弓箭、长木仓、长矛全都乌黑光滑,是用镔铁制成。
    看来除了他们在扬州拦下的那批武器,剩下的全都顺利运往北疆。
    杭絮走到那几具尸体前蹲下,拨开他们纷乱的毛发,去看脸部和身体的纹身。
    但这些人的身体都被泥土和血污包裹着,一时竟难以分辨。
    她于是吩咐道:去拿碗水来。
    寇唐应声,跑去端水,不一会儿回来,恭敬地递到杭絮手上。
    杭絮本欲从尸体身上撕块布,但左看右看,找不到一块干净的。
    将军,我有块帕子,给您。
    寇唐看出了杭絮所思,连忙递出一块干净的帕子。
    她接过来,沾了点水,然后往尸体的脸上擦过去,她用的力道极大,几乎要将对方脸上的皮擦破,但没关系,只要不把纹身擦掉就好。
    草草擦了一同,等纹身露出来,她把帕子扔进碗里,俯身仔细看着这人脸上的纹路。
    看了许久,她把碗端起来,走向另一具尸体,把方才的流程如法炮制一边。
    看完了所有的尸体,她终于下了断定:他们是塔克族的人。
    容琤沉声道:用镔铁做武器,也只有塔克族的人。
    私锻兵器名义上的主试者是户部侍郎萧耘,但他们都知道,真正掌控这一切的,实际上是容敛。
    而容敛,跟塔克族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铁证在此,之前的猜测就变成了佐证。
    除了武器的证据,在草原上,也只有塔克族会耗这么大的心机来攻击商队。
    他们或许是得了容敛的命令,一直再密切注意着商队,意图破坏。
    但还有一个问题。
    就算是塔克族的人,也不该知道我们的行踪。
    他们从延风城出发的时间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又是朝东走,这里部落稀少,杭絮又派人侦察断后,塔克族为什么能够如此精准地确定他们的位置。
    昨夜,杭絮听见他们的马蹄声直直向商队靠近,没有任何侦察的的动作,这足以证明,他们早就知道商队在此处停歇。
    杭絮派出去的探子没有在周围发现可疑人马,那结论只有一个,他们提前知晓了商队的出发时间,根据速度预判了驻地。
    延风城里有内应。容琤道。
    不可能。
    有任衡管辖延风城,任何消息都不可能传出去。
    只有这个可能。
    刨去所有的不可能,只会剩下这一个真相。
    第229章 使者大人打了个好主意
    只有这个可能。
    杭絮叹息着重复了一遍容琤的话。
    我该给任叔叔写信了, 让他彻查延风城。
    只是不知道,消息是容敛的人泄露的,还是塔克族的人泄露的。1
    延风城中人员混杂, 有中原人、也有草原人, 更多的是各种混血, 如果塔克族派人藏身其中,是很难找到的。
    太阳升到高空, 四处飘起了食物的香味, 劫后余生的人们吆喝着交流,寥寥几十人的悲伤被淹没在这些欢乐中。
    杭絮望着不远处喧闹欢快的人群, 叹了一口气。
    那些悲伤, 原本不该存在的。
    下午的时候,杭絮派出去跟随逃军行踪的探子回来了。
    他禀报道:将军,他们向西南方向走了,我跟了他们二十里,似乎是朝着科尔沁。
    杭絮心神一凛,难不成这些人偷袭完商队后,又要去偷袭科尔沁?
    他们的人数不多,对科尔沁来说伤不了皮毛, 但难免有后手。
    她为了以防万一, 派了两人去通知科尔沁, 让他们打起警惕。
    一日的休整过后,顾不得泥路湿滑, 商队重新启程。
    这一日的耽误把商队前几天加速赶路省下的时间全都耗费,最后到达察哈尔时,与原定的时间一模一样。
    在离察哈尔还有五十里时,杭絮就派人去通知了, 因此到达之时,许多人在外围迎接。
    拉巴尔首领在最前面,他挺着大肚子,笑呵呵的,看不出一点首领的威严。
    杭絮和容琤下马后,他忙地赶过来,和两人握手。
    终于来了呀,这几天我担忧极了,生怕你们在路上出什么事。
    看来是我多心了嘛。
    拉巴尔挺起腰,去看两人身后绵延无尽的商队,宁国的商品,哈哈哈哈
    杭絮决定不在这个欢乐的时刻把实情说出来,等到晚上再提醒拉巴尔。
    不只拉巴尔,特木尔也来了,他和一个年纪相仿的青年勾肩搭背,他看着伙伴惊讶的神情,得意洋洋道:现在还不算最厉害的,等这些东西被放下来,一个个铺开,那才叫壮观呢!
    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就算不买,逛一逛也要花一天
    他的声音很大,吸引了周围一圈的人,那些人随着他的讲述露出神往的表情,恨不得这些货物立马卸下来,让他们看一看。
    直到夜晚,货车被运到一片空地,商人们也进了帐篷休息,人群才渐渐散去。
    杭絮和容琤也有时间坐下来,和拉巴尔好好谈一谈事情。
    她首先把路上遇到的那次伏击说了出来。
    竟然真的发生了意外。
    拉巴尔神色震惊,东边是克诺依的领地,怎么会有游匪。
    特木尔则了然地瞪大眼,难不成又是塔克族?
    见杭絮点头,他更气愤了,竟然真的是他们!
    上次让人袭击我们乌穆沁还不够,又来袭击商队!
    塔克族?拉巴尔皱眉想了想,终于记起来,这是个西方的部落,怎么会跑了这么远,到东边来。
    这个部落不知为何,一直针对宁朝,不愿看着通商顺利进行,处心积虑想破坏计划。
    她看向拉巴尔,察哈尔同意了通商,也可能会被他们定为目标。
    我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就是想要可汗提高警惕,派人多在部落周围巡视,亦有异状,立刻警戒。
    察哈尔东邻额尔古纳河,南靠克诺依,可以说是易守难攻,但就算如此,拉巴尔也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向杭絮和容琤问起塔克族的习性来。
    杭絮等人的严肃没有影响察哈尔民众的欢欣。
    这两天天气好,商人们便把货物拿到太阳底下晒,各色商品果真晃花了他们的眼。
    特木尔说得天花乱坠,实则去到科尔沁的时候,商品已经有小半售罄,如今见到这盛况,也忍不住跟着人到处溜达。
    阿娜尔虽看过一遍,但此时依旧拉着容攸到处乱逛。
    容攸在皇宫里长大,大部分的东西都认识,阿娜尔看见新奇的,就拉着她询问,于是特木尔也跟在两人身后,蹭着容攸的讲述。
    由于拉巴尔的雷厉风行,空地和帐篷早在商队到来之前就准备完成,因此两日后,商品清点整理完毕,集市便开了起来。
    第一日总是最热闹的,几乎每一户人家都出动,来见识这些中原的货品。
    不止察哈尔,周围的数十个小部落也来了许多人,甚至河对岸的那牙勒也有人过来,小小的船只布满了河畔。
    胆小的站在船上踮脚去看,胆大的已经跳下船,混进人群了。
    但最让杭絮高兴的,还是人群中数量不少的克诺依人。
    各个部落的人长得差不多,本该是不好分辨的,但无奈他们在兴奋地讨论,声音大到隔了很远也能听见。
    真的有好多东西,我妹妹说的是真的,大王为什么不让我们来啊?
    谁知道呢,吉布楚又没有禁止,来了应该也没关系吧。
    对,难不成他们还能派人把我们关在帐篷里?
    又过了两人,或许是消息传递的缘故,杭絮发现克诺依人的数量越来越多了。
    他们本就是东边最大的部落,人数远超察哈尔,就算只有一成的人到来,也是极多的数量。
    正当杭絮和过去两日一样,穿梭在人群中,根据他们的对话辨别克诺依人时,一个沙哑冷淡的声音叫住了她。
    使者大人,别来无恙。
    杭絮嘴角勾起,转向声音的来源,微微躬身,右贤王,别来无恙。
    没错,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半月未见的吉布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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