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不倦免费阅读-格格党(117)
他声嘶力竭,拿起桌上仅剩的空诏书,甩在元奉脚边。
裴折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这是萧淮西能说出来的话。
萧淮西作为一个君主,其实并不算出众,若是太平盛世守江山还好,可偏偏他遇上的是动荡不安的朝堂局势。
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格局,少了份当断则断的果决,会酿出很多错事,比如金灵之事,比如穆秋河之事。
元奉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冷笑一声:当年金灵一事,可是圣上你下的旨,没人逼你。是你下旨关押穆秋河,是你逼死金灵,和别人可没有关系。
萧淮西脸色一白:是你逼朕的!
元奉的声音很冷,像蛇信一般,带着毒:圣上若不愿意,旁人哪里能逼得动,将自己太过怯懦酿成的祸事推到别人身上,不愧是我们英明神武的陛下能做出来的事。
因为金陵九的缘故,裴折私心里不想掺和当年的事,加之他没有经历过,不清楚真相,故而没有开口。
从金陵九、姜玉楼、钟离昧等人口中拼凑起来的故事并不是完全详尽的,当年冬月宫变的真相,只有他们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萧淮西气白了脸,他心事繁重,致使身体不好,此时情绪涌上来,气急攻心。
元奉朝窗户瞥了一眼,胸有成竹地问道:裴折,你说御林军扣下了我的人,如何扣下的?
裴折抬眼看过去,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扣下便是扣下,右相想做的事,恐怕注定要失败了,你若执迷不悟,今日怕是走不出这宫门。
大军在京城外侯着,一时三刻,我若出不去,京中必会大乱。元奉拔出刀,斫书案一角,御林军有多少人,能护下二三人,也能护下整个京城?
裴折呼吸一窒:元奉,带兵进京,可是造反的大罪!
元奉没理他,提刀对准愣住的萧淮西:本来是想放你一马的,谁知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圣上觉得麻烦,不想写诏书,那便不劳烦了!
萧淮西骇然心惊:元奉,你想弑君?!
裴折将萧淮西护在身后,宽慰道:圣上莫慌。
凭他的武功,护下萧淮西不是难事,他现在担心的是京城中的百姓,如果元奉说的是真的,那
不,不可能的!他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京城遍布眼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大军带来,决计是不可能的。
思及此,裴折心里安定下来:既然右相如此说了,不若等一等,看京城会不会大乱。
元奉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少年惊才,可惜无法为我所用,裴折,你可惜了。
裴折挑了挑眉:承蒙右相夸赞,可不可惜,你说了不算。
不算?元奉哈哈大笑,裴折,你真以为自己算无遗策吗?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你能装病从幽州回来,我就不能寻个法子瞒天过海吗?
裴折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元奉嗤笑:大可以等一等,只要你们敢拿京中百姓的命来赌。
外头十分安静,宛若暴风雨前的宁静。
进来这么久了,还没金陵九的动静,裴折的心直往下坠:裴某十分好奇,右相是如何瞒天过海的,按你的说法,大军人数众多,绝不可能不泄露出一丝消息。
元奉捡起地上的诏书:听闻少师大人才高八斗,诗词歌赋张口就来,不知你可曾写过诏书?
裴折看着他将纸笔递过来,眉头紧锁:右相这是何意?
惜才罢了。元奉捋了捋胡子,你还年轻,第一探花的名号就这么没了,太可惜了。
萧淮西脸都绿了,元奉这是当着他的面,挖他的墙脚!
裴折沉默不语。
元奉看了看天色,漫不经心道:再拖一会儿,京中局势就控制不住了,我等得起,探花郎可能眼睁睁看着百姓送死?
他对裴折的称呼从少师大人变成了探花郎,明摆着是不将裴折看成是朝堂的官员了。
萧淮西咬紧了牙:裴卿,你
探花郎是想救一个人,还是一城人?元奉打断萧淮西的话,眼下你的选择,可关系无数条人命,是救一个护不住忠良与妻子的无能君主,还是救一群信任你的无辜百姓,裴折,你且选一选。
为人臣子,当忠君,爱民,若君与民处于对峙局面,只能择一时,是该择君,还是选择百姓?
若是出成科举的考题,定能引得一片学子高谈阔论,裴折相信自己可以给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但亲身面临这一切,选择真的与生命挂钩时,裴折发现自己没办法轻易给出答案。
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想起金陵九,如果是金陵九,面临这样的两难局势,会怎样抉择?
裴折怔了下,苦笑,金陵九心硬,势必不会犹豫。
在几道目光之中,楼折翡抬起了手:我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逼迫我家娇娇,可问过我的意见?
作者有话要说:
胡编乱造,胡言乱语,瞎写一通,逻辑可能存在bug,大家看个乐子,别较真。
三章之内完结,有一个番外,有想看的番外内容吗?
第142章
金陵九的到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连裴折,也有些愣神。
元奉持刀对着他,警惕道:你是谁?
金陵九看也不看他,冲裴折张开双臂:娇娇,过来。
萧淮西等人的目光都落在裴折身上,他有些动容,又有些羞恼:金陵九,你又想做什么?!
方才宫门前的对峙还历历在目,他哪里能看不出来,金陵九是存了心思故意这样说的。
不想做什么,在宫里四处逛了逛,实在是无趣得紧。金陵九顿了顿,轻笑,一想到以后我要待在这里,批阅那些乱七八糟的奏折,就有些头疼。
他冲裴折眨眨眼:娇娇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裴折:
对个屁!你看不到旁边的人是什么眼神吗?!
裴折一点都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更何况金陵九太过不怀好意了,让他心里忍不住发毛,总觉得这人还憋着什么大招。
萧淮西神色怔忡:金陵九,你就是金陵九?
天下第一楼的势力不容小觑,金陵九声名在外,信息却被保护得很好,世人只知他容貌俊美,却没有一张画像流出去,故而萧淮西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裴折确定自己没看错,在萧淮西叫出那一声之后,金陵九的表情冷了下来。
皇后大惊失色:金陵九,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们不是没查到相关的事情,只是不能确认金陵九的身份,加之有天下第一楼护着,想杀金陵九难如登天。
但金陵九从不靠近京城,一直以来都致力于与朝廷撇清关系,似乎对这里厌恶之极。
她本以为,是当年的事给金陵九造成了阴影,他不敢来京城,结果他不仅偷偷来了,还闯进宫里,来到了萧淮西面前。
金陵九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扯出个笑:我来,是为了做和右相大人相同的事情,昭国该亡了,我来送一程。
萧淮西一愣,又惊又怒:胡说什么?!
胡说?金陵九轻轻呵了声,无妨,你就是我第一个要杀的人,届时你就知道我是不是胡说了。
他的话令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除了裴折。
萧淮西气得浑身颤抖:你是想谋逆弑父吗?我们是亲生父子,是血亲!
他要将皇位传给金陵九的,他们是父子,他的就是金陵九的,金陵九一定是疯了,才会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金陵九面色寒凉,嘲讽意味明显:父?我只有娘亲,而今已故,家中只我和新娶的媳妇儿两人,没什么血亲。
他这番话,明显是将自己和萧淮西划分开,他不承认自己是当年失踪的大皇子。
裴折下意识反驳:是你嫁给我,你才是媳妇儿。
虽然世间有好男风者,但两个大男人正大光明得谈婚论嫁,还是有些惊世骇俗的。
最重要的是,这两人都不是普通人。
裴折暗骂自己嘴太快,这下子说不清了,眼下情势急迫,那话无疑是将自己和金陵九绑到了一起。
殿中五人,唯有金陵九一人神色轻松,乐乐呵呵:好,是我嫁裴郎。
裴折:
他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金陵九自顾自地寻了张椅子,坐下:接着杀啊,别动我家裴郎,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元奉沉着脸:狂妄自大!天下第一楼敢来掺和朝廷的事,你是活腻了吧!
既然金陵九不承认,也没必要将皇子的身份扣在他头上,毕竟天下第一楼的掌柜,听起来更加名不正言不顺。
元奉心里打着算盘,给皇后使了个眼色:有反贼潜入宫中,快去告诉御书房外的将士们,加强守卫,保护圣上。
裴折深吸一口气:元奉你好不要脸,一口一个保护,简直道貌岸然,你先把自己手上的刀放下吧!
金陵九瞥了眼缩在他背后的萧淮西,面上浮起一丝厌恶,这人直到现在,还是只会躲在别人身后。
元奉狞笑:裴折,待到尘埃落定,本相会送你一副好棺材的。
他之前给了裴折选择,看来探花郎并不想为他所用。
裴折眼皮一抬:右相自个儿留着吧,估计你马上就可以用到了。
他俩你来我往,句句带着机锋,金陵九听得颇为得趣,就差伸手鼓个掌了。
他家娇娇嘴皮子厉害,总吃不着亏的。
萧淮西还没从之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盯着金陵九,目光中满是愤怒。
金陵九心中微哂,萧淮西性子温吞,颇受人诟病,唯有面对自己失踪多年的皇子时,硬气得不得了。
简直可笑,可笑至极。
金陵九突然有些厌倦,撑着额角,淡淡道:元奉,你还不动手,是怕了吗?
那你呢?元奉嗤笑,你口口声声说着谋逆弑君,而今袖手旁观,莫不是怕担上弑父的罪名?
裴折心道不好,金陵九本就对萧淮西有杀心,元奉这番话,恐怕会激发两人的矛盾。
金陵九还没说什么,萧淮西先骂了起来:弑父大逆不道,你要是真做出这等事,有何颜面面对死去的金灵?
金陵九一拍桌子,语气狠厉: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萧淮西被他突然的反应吓到了,身体抖了下。
宫墙内的风水煞气太重,又遇上负心的玩意儿,她香消玉殒也是幸事。
金陵九一步一步走向书桌:我若真杀了你,正是为她报仇,她九泉之下才能安息。
萧淮西又惊又气,说不出话来。
金陵九久居高位,从江湖中杀出来,一旦认真起来,身上的气势也凌厉迫人:不亲手了结你,一是怕脏了我的手,二是怕我心上人为难,但你若执意找死,我也不是不能成全你。
裴折呼吸一窒:金陵九,不可以!
他知道金陵九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人言可畏,举头三尺有神明,无论是谁都好,只要不是金陵九。
金陵九停在裴折面前,丝毫没有顾及一旁持刀而立的元奉。
两人四目相对,陷入一种复杂的僵持局面。
金陵九眼底透着未散尽的狠意,竟和当初发病时差不许多,他咬紧了牙,情绪分明绷到极致,却故作平静地问道:裴折,你可知我去了哪里?
裴折心里难受得紧,他与金陵九感同身受,见心上人如此,怎能快意?
但他们心里都清楚,对方不会退步。
这一场盛大的博弈,是从淮州城就开始布下的棋局,以天下为赌注,赢家只能有一个。
金陵九并不打算听到他的回答,悄声道:我刚刚去了冷宫,十多年了,她的尸骨早不知被丢到了哪一处乱葬岗,我只能去她生前住过的地方,让她看看我。
金灵因冒犯皇后被打入冷宫,又被人诬陷毒害皇后,圣上为替皇后主持公道,一杯毒酒赐死了金灵,将她的尸身丢弃在乱葬岗,且不许旁人为她敛尸。
刚被姜玉楼收养的时候,金陵九一直重复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的金灵大喊着冤枉,泪如雨下,但曾许诺她一生深爱的男人却没有救她,反而让人给她灌下毒酒。金灵躺在地上,七窍流血,仿若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冤魂恶鬼,凸出的眼球死死地盯着幼小的金陵九。
在金陵九看来,杀死金灵的不单单是皇后及右相一族,导致这一切的,是将她拖入不幸命运的萧淮西。
这个男人嘴上说着爱她,却为了自己的权势,牺牲了她。
金陵九勾起唇角,越过裴折,看向抖索筛糠的萧淮西:这十多年来,她一直活在我的梦里,她说她很后悔。
裴折抵住他的肩膀:够了,别说了,真的够了。
怎么会够?金陵九摩挲着他的手背,温柔如情人呢喃,她不过是生下了我,何至于死?
屋内落针可闻,金陵九像是在叙述,又像是是控诉:迫害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无论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我对皇位权势没有兴趣,但既然你们都想要,我自然不会让你们如愿。
除了裴折,没人相信他的话。至高无上的位置,谁人能够拒绝?
元奉不屑地嗤了声:金陵九,你以为自己能掀起什么波浪吗?
一群江湖草莽,胆敢大放厥词,简直笑话,置他多年的谋划于何地!
元奉的刀架在金陵九肩上:宫内外都是我的人,管你是天下第一楼的九公子,还是早该死去的萧泯,都活不过今日!
萧泯,是萧淮西起的名字,他给自己第一个儿子起这样的名字,正是希望他泯然众人矣。
可惜,金陵九注定不能如他所愿。
银亮的刀锋泛着冷光,令人胆战心惊,金陵九却丝毫不慌,反而漾起点笑:元奉,你是逍遥太久了,只会痴心妄想吗?
元奉斥道:刀架在脖子上还嘴硬,你马上就知道我是不是痴心妄想了。
金陵九比他高,颇有些睥睨他的感觉:一刻钟早就过去了吧,你听到京城中有什么动静吗?
元奉手一抖,隐隐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金陵九笑吟吟道:你以为凭你那些小把戏,就能瞒天过海,将人埋伏在京城之外吗?
裴折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是你?
大军赶赴京城,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除非有人暗中相助,刻意抹去了所有的痕迹。
天下第一楼的势力,竟已到了这种恐怖的地步吗?
元奉勉强维持着镇定:凭天下第一楼的势力,就能做到了吗?
金陵九摇头:只凭天下第一楼当然不行,若是再加上温家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誓,本月一定完结!
番外就写洞房啦!古穿今需要构思一下,写好了会放在番外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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