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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皇弟顶着的,便是燕鸢的面孔。
在此生遇见玄龙之前,燕祸珩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直到梦中的三张脸在现实中凑齐。
见到玄龙那一刻,心中翻腾起惊涛骇浪,所有的激动、高兴,绝不是假的……包括心中蠢蠢欲动的情意。
待玄龙最好的人分明是他,玄龙最终却成为燕鸢的天后。就连今生,在相遇的时候,玄龙都已是燕鸢的榻上脔宠。
他总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这龙,可何曾好好珍惜过……
上辈子,直至最后关头,也没有好好保护他……
“我没有名字。”玄龙平静地望着上方说。“寒泊……是燕鸢给我的名字。”
嘶哑的声线拉回燕祸珩的思绪,他低声开口:“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以后。”
“出了这宫门,天高海阔,仍你盘旋。”
听起来很美好,玄龙恍然间笑了,轻轻扯动嘴角:“我已不会飞了。”
床侧人沉默许久:“那便用走的,也好。”
玄龙似是累了,声线明显低下去:“走,亦走不动了。”
燕祸珩冷鸷的面容在昏黄烛火的下显出几分微不可查的温柔:“边关有许多战马,可以驮着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若颠簸得累了,坐马车继续走,亦是好的。”
马车也不想坐,只想这么静静地躺着,睡过去,不再醒过来,就不会痛,再不会难过了。
床上的男人瞌了目不说话,燕祸珩便给他讲前世的事情,他记得并不全,唯有那么几件零星的大事记得清楚,唯有心中浓烈的感情,记得清楚。
这些年零零散散地梦到破碎的画面,足以组成一个不算完整的故事。
玄龙听着,觉得有趣,睁开绿眸,扭头看他,低低问。
“我是将军,那你是何。”
燕祸珩:“我同你一样,是守护九霄天庭的神将,我守南,你镇北,有些时候,也会一起出战。”
玄龙:“是么……”
“嗯。”
旁人说起这般飘渺的话来总显得冠冕堂皇,从燕祸珩口中说出来的,倒好似真的发生过一般。
反正不论真假,都是无从追究的,玄龙挺高兴他跑来这里与自己说这些,不管目的是为何,至少在他生命最后的日子里,感受过的牵挂与温暖多了一点。
见男人合了眸要睡,燕祸珩低声开口。
“三日后是皇后的生辰,到时有众多臣子,和番邦使者进宫来参加晚宴,我们可在晚宴散场时趁乱离开。”
“跟我走吧。”
“我带你离开这里。”
玄龙微微动唇:“走去何处。”
燕祸珩:“何处都行,反正不是这深渊似的皇城。”
玄龙半睁开绿眸:“他看我看得紧……我若走了,定会连累这里的宫人,我走不了。”
“……你替我,带槲乐走吧。”
燕祸珩知晓槲乐是谁,这段时日他已将玄龙身边人底细都查清楚了。
“那就将两个小太监一同带走。”
“你若留下,定会举步艰难,他会要你的命。”
“还有你腹中孩子……该如何,他容得下吗。”
听他说到孩子,玄龙终于有了反应,被褥下的手徐徐滑动至隆起的小腹处。
孩子,燕鸢是容不下的。
殿内陷入寂静,门外忽然传来小毡子惊恐的声音。
“皇……皇上?”
“您刚刚……刚刚不是……”
“刚刚怎么了?”燕鸢停下进殿的脚步,扭头看那咋咋唬唬的小太监,言语中一股子未消的火药味。
“刚刚您……”
“刚刚你走了怎么又回来了?”槲乐抢话道。
燕鸢冷笑:“朕想走便走,想留便留,用得着你一个阉人管吗。”
赤裸裸的羞辱叫槲乐面色发青,在燕鸢进去前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阿泊已经睡了,你不许进去打扰他!”
“滚!”
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燕祸珩不紧不慢道:“三日后的晚上,我的马车在冷宫附近的柳巷等你,晚宴时燕鸢定会调动许多侍卫到保和殿去,冷宫附近不会有侍卫把守,待子时一过,你立刻带着两个小太监出发。”
“我等你。”
燕鸢推门进来的瞬间,燕祸珩从窗户悄无声息地翻了出去,一个跃身便上了屋顶,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那往里头来的人连脚步都充斥着怒气,像是生怕不知道殿中人知晓他来了似的,玄龙合着目装睡,燕鸢停在床前,越想越气,自己这么不好过,这条龙倒是睡得安稳。
一屁股在床侧坐下,伸手推玄龙肩膀。
“醒醒。”
他推得大力,玄龙没办法再继续装下去,轻轻睁眼,迟缓地转过笨重的身子不看他。
燕鸢一下更来气了,恨不得将人弄起来狠狠教训一番,让他知晓什么是规矩。
想想还是算了,毕竟他身怀有孕,还有个积郁成疾的毛病,再说一条龙知晓什么规矩,和宁枝玉自是比不得的。
“往里躺。”
玄龙背对着他轻问:“你又要作何。”
燕鸢:“睡觉!”
“这是我的寝宫,怎么?难道我回来睡觉还要过问你吗?”
玄龙未动:“宫中有的是地方叫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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