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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可道歉的?”晏画阑故作不知,“只要你松口,把宅子交予我们,宾客该吃吃该喝喝,开怀畅饮通宵达旦,我请客,绝不亏待在座任何一位。”
庄淑兰面上仍是温婉道:“酒席上打打闹闹实属常事,仙子如此这般……未免太较真了罢。”
“欠人一万上品灵石并非常事,不得不较真。”霜绛年眸光凛冽,“白纸黑字证据在手,即便闹上仙盟,这间宅子也合该转交给我们。”
“哦对,你们家那位紫薇仙君不就在仙盟任职吗?正好,叫他回来,给这事评评理。也是奇怪,紫薇仙君不是怀慕小少爷的亲兄长么?这么隆重的宴席怎么不叫他来?”
晏画阑抽出腰间折扇,笑嘻嘻道:“不会是因为你心里有鬼吧。”
庄淑兰心里当然有鬼。
她深知,自己的大儿子是个正直到连亲兄弟亲父母都不肯包庇的人。霜怀远很清楚,他弟弟霜怀慕根本没出过家门、更不可能救过妖王。
若是让他得知此事,直言泄露出来,接下来的计划岂不是全部毁于一旦?
“仙子所言为何,淑兰不知。”庄淑兰冷静道,“吾儿怀远事务繁重,整日为三界除魔卫道,还请仙子口下留德,勿将他卷入其中,污了名声。”
谁人不知庄淑兰爱自己两个儿子更甚于自己的生命?这幅慈母心肠,引不少人动容。
霜绛年话里有话:“一人做事一人当,请夫人尽早了结我们的恩怨,再晚些,可就要祸及家人了。”
庄淑兰心知难以善了,索性豁出去了,拆了钗环,散开长发,缓缓跪在霜绛年面前。
“娘!”霜怀慕吓坏了,连忙要搀扶她,扶不起来,便自己也跪在母亲身边。
他体弱,这一心急、一跪,便又重重咳嗽起来,姿态我见犹怜。
庄淑兰痛心地闭上眼,向霜绛年深深一拜。
“淑兰管教无方,淑兰有罪,请仙长责罚。……只是还请二位放过我霜家!也放过我可怜的孩儿!”
她将霜怀慕抱在怀中,眼泪扑簌簌滑落。
“他身子这样弱,好不容易才得遇知心人,好好的迎聘之礼,却发生这等不测……我苦命的孩儿啊……”
庄淑兰出身尊贵,嫁人后又贵为大家族的主母,何时跪过什么人?
高傲者为了自己的子女甘愿摧眉折腰,众修士皆觉心中一震,升起恻隐之心。
“夫人!”
“犯不着下跪啊夫人。”
“霜夫人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这我们如何受得?”
所有人都在劝,唯有那两个当事人不为所动。
霜绛年漠然看着脚底的庄淑兰。
以退为进,这是虚伪的跪,他不要。
他要的是庄淑兰悔恨交加、肝肠寸断,失去所有的一切,然后跪在这里道歉,跪求他母亲的原谅,跪求他给她一个好死。
他脸色显得冷酷无情,旁观者看了,只觉不妥。
即便这二人有几两灵石,但霜夫人德高望重,这一跪,他们是万万受不起的。
砸场子专挑新人婚娶,何至于要逼到这个地步?
“两位小友,听我一句劝。”一名老者捋着胡须道,“做人留一步,日后都好相处。阻人姻缘,毕竟是有损阳寿之事啊!”
“姻缘?”一个声音传来。
渔回似乎被此间的嘈杂吸引,带着一众仙君贵客,来到此地。
“什么姻缘?”他满目疑惑,“本尊与令郎,何时谈过婚娶之事?”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晏画阑暗中松了口气。
终于要和那个霜怀慕摆脱关系了!
一名年高德劭的仙君问道:“若是老夫没理解错,妖王陛下的意思是……不认和霜家小少爷的姻缘?”
晏画阑立刻传音给渔回,让渔回照着他的意思回答。
“仙君所说的姻缘,莫不是指这十万上品灵石?这其中恐怕有所误会。”渔回皱眉,“十万上品灵石乃是通缉令上许诺的奖金,灵石贵重如斯,本尊亲自来此,是为了沿路护送,夫人竟把它当成了聘礼?”
所有人张口结舌,互相探讨这个惊闻。
霜怀慕亦是惊愕地抬起眼,不明白这个一路上老实巴交的“妖王”,怎么忽然变了卦,还变得伶牙俐齿起来。
“误会?陛下不必拿‘误会’遮掩。”庄淑兰苦笑,“陛下若擅自悔婚,亦有无数红颜知己为伴。但这些日陛下与吾儿同处一室,吾儿清白名声尽毁,吾儿日后又该怎么活?”
开始道德绑架了。
“本尊并未毁其清白,倒是夫人您,再多说几句,您儿子的清白就毁在您口中了。”
渔回抬手阻止她:“这几日,本尊与令郎从未独处一室,所有相处都在旁人的视线之下,本尊从未对少爷做任何逾礼之事,所有人都能证明。”
他苦恼地小声补充一句:“倒是令郎常常往本尊怀里跌,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他此话不假,众宾客细细回想起所见所闻,也觉察出其中蹊跷。
这位“妖王”确实总像在躲霜怀慕,为了躲人甚至仰脖子仰到龇牙咧嘴。反而是霜怀慕,总上赶着往“妖王”身上贴。
几束怀疑的目光打来,霜怀慕潸然泪下:“陛下之意,可是说我投怀送抱?”
渔回尴尬道:“如果你非要不给自己留面子,那这么说也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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