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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画阑感觉到了。
魔毒在蚕食他的血肉,他每一滴血液都在奋战。但他隐隐察觉,若是放弃抵抗,魔毒未必不可为自己所用……魔毒本身,会成为他的力量。
既然魔主能操纵魔毒,他晏画阑为何不能?
这个念头一生,晏辰便笑了。
他搂住晏画阑的脖颈,又仿佛勒紧他的喉咙。
“毁掉吧。这个世界消失,就没有任何人能伤害我们了。”他低喃,他狂笑,“把你的一切都交给我——”
晏画阑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心魔。我有一个鲜活会笑的哥哥,你很羡慕吧?”
晏辰表情一僵。
晏画阑接着:“所以,就想趁机取代我,让我把身体,还有我的哥哥,全部交给你?”
幻觉中他说了话,实际上此时的他只是蠕动了一下嘴唇。晏画阑早已血流满面,浑身魔气缠绕,在魔主的不断进攻之下,已至强弩之末。
晏辰嘲道:“除了交给我,你还有什么办法?”
“你算盘打错了。”晏画阑道,“身体本就属于我自己,而你不过是我内心的一份力量。我要做的,是接受你、掌控你。”
晏辰脸色发沉:“休想。”
“还是说,你想让除了‘我们’以外的其他人夺走哥哥?”晏画阑苦笑,“那时候,你就再也见不到他对我笑了。”
晏辰沉默。
不知过去多久,晏画阑只觉一股森冷的血腥气从灵台深处浮现。
晏辰的意识渐渐褪色,留下一声冷笑:“就凭你也想驾驭我?晏画阑,这份力量你能掌控还是迷失其中,我拭目以待……”
此时此刻,魔主惊觉,侵蚀着晏画阑身体的魔毒,忽然变了。
不是消退,而是加速、加量、如大坝溃堤般涌入晏画阑的血流与经脉。
魔主欲收回魔毒,却骇然发觉,晏画阑犹如一个黑洞,反倒在吸收他体内的魔毒!
呲咔。
手中的神器魔刀,传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明艳的翡翠色火焰与玄黑魔火交叠,汇聚成墨绿的熊熊大火。温度更高一筹,加以魔火的侵蚀之力,竟将刀刃熔炼成浓稠的液体!
晏画阑徒手攥住那团液体,扯拽、拉长,铸造成七道锋利的羽刃。
他站立的姿势不成人形,好像一头疯狂的野兽,又像万魔的始祖,森白的牙咧着,在血红与黑暗之中。
“对了,这才是凤凰之子。”魔主反而纵声大笑,“这才应该是凤凰之子!!”
羽刃飞出,刺穿魔火,直击喉头。魔主侧身任由颈侧划过一道血痕,飞速后退,躲过第二道羽刃。
“叮、叮”两声,一道羽刃点在左胸口上,另一道紧追其后,推动前一道羽刃末端,将之刺入魔主心脏。
晏画阑喉间发出刺耳的咕哝,嘶笑间饱含着邪恶的喜悦。
他合身追击,身形完全化作虚影。魔火烧蚀着他的肉身,但他不管不顾,张开血口,撕咬掉魔主肩上的皮肉。
生啖敌人血肉,他狞笑,比魔更疯魔,叫魔看了也会噩梦连连。
魔主藏在骨链背后的脸,生出了忌惮。
他无意间放出来的凶兽,比他想象的更难对付。
为今之计只能就此放弃——鲛人精血他已经服用过太多,日渐失效,就算放了那些鲛人又能如何?
而且……
魔主冷笑。
按照晏画阑现在的疯性,能否有鲛人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想到这里,魔主荡起宽袖,魔火蔓延,顷刻间万条墨黑毒蛇生出,缠住晏画阑的脚踝,撕扯他的四肢。
晏画阑手脚被缚,没抓住魔主,只是瞬息之间,一尾灵鲨从旁偷袭,叼起魔主,便纵身游远。
猎物逃跑。
杀戮的本能催促晏画阑去追,但他藏在深处的理智却在犹豫不决——身后某个地方,似乎有某个人,牵绊了他的脚步。
他要在这里……守护谁。
神智昏聩间,他本能抹了一把脸,收敛了疯笑,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脏,那么难看。
晏画阑踏着废墟,一步一晃,拾级而上。
他嗅到了一股属于食物的、好闻的气味。
远处的廊柱后,一道鱼影一闪而逝,晏画阑瞬息间出现在她身后,伸出手爪,露出獠牙。
洄抱着还在养伤中的姐姐,奋力躲过一次攻击,身后廊柱轰然断为两截,摇摇欲坠的殿顶砸落,擦伤了她的鱼尾。
她大睁的双眸中映照出晏画阑,映照出他妖冶而疯狂的脸。
怎么会变成这样?
几个时辰前,这人还是个活泼话痨的登徒子,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生物,好像空有一副人形的躯壳,躯壳里则装着一只凶兽,充斥着混沌、嗜血、不加掩饰的暴虐与贪婪。
就在洄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一条黑鳞鱼尾缠住了晏画阑的腰,一双手臂从他身后伸出,圈住了凶兽的脖颈,挡住了凶兽的利齿。
晏画阑张口便咬了上去。
血液芬芳扑鼻,他咽下一口,熟悉的香味让他略有迟疑,竟收回利齿,小心地舔舐起那处伤口。
就好像遇到了驯兽师,利刺般炸起的羽毛缓缓回落,流露出温顺与臣服。
洄惊愕万分。
制止凶兽的是一尾鲛人——一尾黑鳞的、身怀王族血脉的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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