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顶流是天师——菜头(13)
曹卓没有应声,只是又叹了口气,比上回更沉重了些。
关云横大概能理解他的忧虑。在平常人的标准里,秦悦的生活距离很好相去甚远。在他关云横眼里,这只是吊着命,生存而已。这么一想,他也随之叹了口气。叹完了才觉得自己是不是有毛病?这小子过什么样日子关他什么事?又不是他亲爹!
曹卓停顿了很久又说道:之前说的事情已经妥了。回头发照片给你。因为顾及有外人在,他说得含糊其辞。
真的?谢谢曹叔,每回都麻烦你们,真的很不好意思。青年垂眸笑开。
这是关云横见到过的,秦悦最轻松的一次笑。像个真正无忧无虑的年轻人,因为一杯奶茶或者一顿美食引发的,悠然自得的那种幸福。
哪里,你根本不用谢我。我们做的事情跟你比起来是微不足道的。只是,小悦啊。量力而为,你懂吗?
我懂。
你懂?小悦,过去三年你受过多少次伤?你手上现在那个绷带是怎么一回事?你甚至还想曹卓欲言又止,自嘲地笑道:我真的挺后悔的。如果不是我多事,说不定你现在就是个能看到鬼怪的普通人呢。
能看到鬼怪算什么普通人?关云横嗤之以鼻。
秦悦摇摇头:曹叔,可我从来不是普通人啊。我只是回到了本来的面目。
什么叫回到了本来的面目?关云横觉得这话他没听懂。可还没来得及仔细推敲,话题已经转向了普通的话家常
对了,曹爷爷的类风湿怎么样了?再过几天,三月一度的妖市就要开了。我记得之前在古书上看到过一味药
别麻烦了。他那是老毛病了,也没什么特效药。犯病的时候就吃点医院开雷公藤多苷,减少活动就行了。
不麻烦,我就是顺道去问问。人有人的办法,精怪有精怪的办法。秦悦眨眨眼,语调轻快。
那行,只要不麻烦,你帮老曹看着点儿。曹卓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气氛相当融洽。可以说宾主尽欢,充分的联络了感情。可是关云横觉得,曹卓的眼底始终有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愧疚与忧虑。
可这到底又是为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阅。
老天爷:你对象还没搞到呢。
哭昏过去了。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被清收?老子没刷过!!!大哭着求文收还有作收(大家可以点进我的专栏,收藏一些我)
第19章 妖市(一)
傍晚,秦悦独自从地铁终点站下车。这附近是历经数代的皇家猎场,早已杂草丛生,成了野生动物的天堂。背面靠着荒芜人烟的森林公园,最近的楼盘是两公里外的烂尾楼,能通地铁完全是为多年后的规划考虑。
猎场周围的绿色包塑铁丝网已经脱胶生锈。秦悦放低身子,从能过一人的大窟窿钻了进去。徒步走了几分钟,枯草之中伫立着一棵巨大的古槐树。绿盖如阴,枝繁叶茂。它的树干极粗,三名成人张开双臂方可怀抱。当然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关云横曾在袋鼠国见过更粗壮的红杉林。
特别的地方在于,这棵古槐怀抱着一株枯死的柳树。一队蟾蜍样的东西正排着队,朝两棵树干之间狭小的缝隙走去:一二三,呱呱呱,四五六,呱呱呱。它们步调整齐,一撞进去就不见了踪影。后头还井然有序跟着山猫,秃鹰,另外还有些普通人叫不出来名字,奇形怪状的东西。
一只穿着衣服的白兔,领了几只活蹦乱跳的小兔排在最末尾
妈妈、妈妈,是人!
嘘。那是名修士。白兔朝秦悦微微鞠躬。
队列缓慢地朝前方蠕动,轮到秦悦时,他没像精怪似的一头撞进去,而是从裤兜里拿出枚拇指大小的玉树叶。用手托住它,他朝缝隙的方向轻轻吹了口气。
当钟鼓长鸣,旷远通达。
那条狭长的树缝不见了。眼前豁然开朗。道路两侧的天空中,飘着两排纸糊的红灯笼,每个都小小的,却照得街道亮如白昼。市集内车水马龙,绵延数里。商贩们长着或人或兽的面孔,迎来送往,高声叫卖
来看一看瞧一瞧,上好的黑驴蹄,还掉着血呢。
回春丸,一颗滋阴养颜,十颗长命百岁,百颗返老还童!!
秦悦微笑地格挡那些上前推销的商贩,只在卖药草的摊位前停下脚步。摊主是只通体黝黑的穿山甲。闲话了几句,它拎出几株发着红色幽光的草药:喏,就是这些。刚你问的治人类风湿偏方。它用黄色牛皮纸包好递给他。
乌其,谢啦。多少妖币?
不用不用,上回我受伤被卖进野味店,多亏你报了警,不然我早成那些人的盘中餐了。
妖类直来直往,说一不二,再推辞就伤感情了。秦悦大方收下后,朝集市更深处走去。没走几步,头顶有两根长触角的贩子嬉皮笑脸拦住他的去路:月光,新鲜出炉的月光。魂魄照一照,固本培元;精怪照一照延年益寿,增强妖力。欸,这位修士给您身边的魂魄买一瓶吧。便宜得很,只要十个妖币!
不用不用,你那点月光能起到什么作用?不如坐屋顶晒一晚上强。
贩子摸摸鼻子,讪笑道:得,修士果然行家。说完,无趣地走开。
经过皮影戏台,八条腿的章鱼正一人分饰多角。映画中的猛兽匍匐在少女的脚下:我开明兽泰逢认洛川姜氏女为主。
少女摸了摸它的头,沉稳道:如此,你便终身不得作恶。
观众们看得聚精会神,秦悦轻轻掠过,笑道:真是越传越离谱了。开明兽是守护昆仑门的神兽,怎么会作恶?
关云横:这小子干嘛一副极了解内情的模样?
还没来得及发问,他们已从热闹的主街拐进偏僻的窄巷。乌漆麻黑的巷子里摆着张破木桌。桌上点了根烧到一半的白蜡烛,中央放了破瓷碗、宣纸,墨砚。秦悦从口袋里掏出把铜钱,用碗倒扣住:朦胧婆婆在吗?
肖公子想问何事?苍老的声音回应。如豆的烛光朝上晃动了几下,并不见人。
跟从前一样,寻物。
公子所寻之物应该很快便能得偿所愿。然而,恐有血光之灾。声音叹息道:还请公子务必小心。
沉默片刻,那人又问:公子可是在寻人?
瞒不过您。
巷墙的黑影里脱出个佝偻的人形影子。她执笔蘸墨,刷刷在宣纸上写下一行字:拿去。公子灵气充沛,天赋异禀。可终究与您的祖先们不同,□□凡胎,有不能为之事。
谢婆婆教诲。
教诲谈不上。只是活得久,见得也多罢了。不过有些人呐,即使活了千年,也是个榆木脑袋。黑影朝巷口的方向努努嘴。
阿悦,我到处找你广袖长衫的男人走得太急,扑通一声摔得五体投地。
关云横:果然,只要是秦悦认识的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有一点奇怪。
秦悦:随歌,你慢些走。
男人整个冒着股诡异的焦香味,仔细一看他的头发炸开,活像朵绽放的黑色菊花。他从地上爬起来:哟,小悦,怎么身边多了个魂儿啊?
出了点小意外。关云横,关先生。柳随歌,原身就是那棵古槐树,是这座妖市的主人。
你好你好。你这魂魄的颜色还挺好看的。
关云横:幸会。挺好看是什么意思?
柳随歌拖起秦悦的手:小悦,来来来,我给你看样东西。这两天新开悟了一种生死凿。特别有趣,便是那位的锁魂链也是可以被凿开的。缺点嘛就是不稳定。
秦悦站着没动:随歌他的神色一时变得温柔而无奈。
嗯?
你是不是找到她了?
啊,被发现了呢。槐树精大剌剌地笑道。
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再说吧。哈哈哈哈,小悦,你那是什么表情?柳随歌甩甩袖子,爽朗地笑了起来。
等从妖市出来,关云横才问:你一个帮别人算命的,为什么要找别人算卦?还有,你不是姓秦吗?为什么那个影子喊你肖公子?另外,他一个槐树精为什么要姓柳?
占者不自占。肖是我的本姓。姓秦,只是因为爷爷收养了我。
秦悦回身望着那棵槐抱柳:至于随歌,那是个很长的故事。几千年前,这里还是一片槐树林。后来遭了场天雷,大部分的槐树都被大火烧毁了。随歌当时奄奄一息,当地人就在他的树根处种下了一小棵柳树苗。谁知道他竟意外活了下来,最后根深叶茂,那棵柳树就被他抱在怀里长大。当时的皇帝视为祥瑞,以木格围挡,称其为木仙。
他的目光又落到已经枯死的柳树上:可惜,一百多年前,柳树枯死,柳精轮回去了。
哦。关云横直觉这恐怕不是让人愉快的故事。
搭乘末班车回到城中村的时候已近凌晨,大多数居民已经酣然入梦。只有远处传来几声犬吠,还有一对男女的争执声。秦悦沿着小路走了一段,又停下,眼尾的余光稍微朝后瞥了一眼。
怎么了?关云横问。
他不答,笔直向前走。走到居所附近时,一团漆黑里突然窜出七八个人影。有人粗暴蛮横地将他的手脚反缚到身后,一管冰凉的金属抵住他的后脑勺。来人恶狠狠地说:你就是那天那小子是吧?别乱动!你知道因为你我们损失了多少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阅。山西介休出过一棵槐抱柳,槐树1000多年,柳树60年多,人称千年古槐半百柳。这个设定很有趣,所以用了。晋江一刀切清收,大家看到这里请收藏文章跟作收。谢谢啦!
第20章 妖市(二)
秦悦不着急挣扎,而是等头顶的声音得意洋洋说完
这枪装了消/音/器,等天亮的时候,附近的住户才会发现你的尸体。
只需要一枚小小的子弹,你的脑袋就跟西瓜一样炸出脑浆。
这么多上等的货色!道上有人愿意出高价收购。四百多万呢,够咱们兄弟逍遥快活一阵子。你说你,录节目就录节目,人真的不能有太重的好奇心!
花臂男子改揪住他的头发,将枪口顶到他的太阳穴。奇怪,每回他这么玩儿的时候,对方总会高声哭号。这小子居然没丁点儿反应?花臂顿时不爽了。
他将秦悦推推攘攘到墙角边,开始解自己的皮带扣,恶意地笑道:仔细看,这小子长得细皮嫩肉的,脸长得活像个娘们儿?临死前,让兄弟几个爽快爽快?老实讲,我还没上过男人呢?他固定住他的脖子,冲其他几个人大笑起来。
蛇头,还是不要惹事!速战速决好了!除了一人反对,其他人都围了上来,以石头剪刀布排序。
花臂啐道:行了。你要是不愿意,就在旁边站着给咱们把风。嘿嘿嘿嘿,前些日子扫黄打非,把老子常去的鸡窝打掉了,一直没纾解。
就是。你要当和尚但也不能阻止我们快活啊。
那人寡不敌众,摸摸鼻子,站到边上去。
关云横怒道:妈的!一群脑袋长在下/半/身上的生物!禽兽!!秦悦,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秦悦抬起脚用力碾过花臂的脚面,再用手肘重重戳向他的肚子。眨眼的功夫,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架在花臂的脖子上。他抬起眼,对着周遭漆黑的夜色说道:你有事找我?为什么不现身?
高得跟竹竿样的工读生,慢慢吞吞走出来,站在不太明亮的路灯下:你发现了?
关云横记得他,是之前那个廉价超市的收银员。秦悦说过是一种叫狰的妖兽附在了普通人身上。
花臂慑于脖子上的刀,但他的几个同伴可不是省油的灯。纷纷摸了把腰部,亮出几把乌黑的枪:这是私人恩怨!识相的就快点走!免得老子连你一起杀!
工读生懒散散抬起眼皮,飞快地走到其中一人的身前,握住枪口:现在兵刃当真有趣。
那人握住枪的手抖了两下:做什么?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这不是玩具!他打开保险锁,直接扣动了扳机,直击工读生的心脏位置。
没有子弹飞出来。在不大不小的爆破声后,那人抬起鲜血淋漓的,只剩下小半块的手掌。另外的大半块掉落在脚边,成为一堆无用的烂肉。枪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捏紧,成了一个死结。
啊那人又惊又痛,连喊都喊不出来,直接跪坐在地上,低低呻/吟着。
见状,其余人畏惧地朝后退了几步,形成一个真空圈。
进屋再说。工读生对秦悦说道,没再主动发起攻击。
好。秦悦放下刀。
等那拨人飞快逃走后,工读生又说:他们还会再来的。修士不能杀人,要不我替你杀了他们?
秦悦:不用。大可不必把杀人说得跟切菜一样。
他将小刀收回皮鞘里:再说严格意义上,我不算修士。
你的血、气息,和灵力告诉我不是这么回事。你很强。工读生摇摇头:我的曾曾祖那代就进过你们肖家的北塔。
北塔吗?
两人进了矮楼,走了一层便遇上四处游荡的赵阿姨。
小秦,这么晚了还跟朋友玩儿呢?
嗯。赵阿姨好。
欸,乖她含笑回应。目光滑过工读生的脸,惊疑不定。她揉揉眼睛,勉强笑了两声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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