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血质和抑郁质——柏君
多血质和抑郁质
作者:柏君
文案:
十七岁那年我在信纸上许下三个愿望,有一份不会饿死的工作,有平淡宁静的生活,和找到自己的真爱。
十年以后,我收到这封信,想到自己分别八年的前男友。突然一切如昨日重现,万般蛛丝马迹终得见天日。
此时他与爱情重新站到我面前。
*****
暧昧和真的相恋有一段距离,但没有界线。
卢凯彤《还不够远》
多血质x抑郁质,魏丞禹x岑筱(我)
*第一人称,暧昧期有点长
标签:第一人称、酸甜、双向暗恋、破镜重圆、校园、HE
第1章 楔子time capsule
喂,你好,请问你是不是叫岑筱?申城二中的。
周六下午五点半,我正加了一天的班准备吃晚饭,突然接到这个奇怪的电话。
我确实是申城二中的,但是是十年前。
我说是的,对面和蔼的女声说二中有一封信寄到了他们家,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
我闭着嘴没回应,觉得有些玄幻。我的母校为什么要现在寄一封信给她十年前的非优秀毕业生?
对面见我不说话,增加了描述:我看这个信封上,有二中的logo和字,还有什么time capsule时空胶囊?
就像五月的晴天突然放了闪,我被击中唤起了回忆。
我说:是的,是有这个事情您是住在翡翠御庭?
她笑着说是,我先感谢了她,然后麻烦她寄一个到付件给我,或者我亲自去取一趟都可以,她选择了前者。
第二天我休息在家,收到了这个信封。
打开快递的硬质打包袋,我看到十年前曾触碰过的牛皮纸信封。上面有我自己写的姓名地址电话,旁贴了邮票盖了邮戳。
高三时学校组织了一个活动,每个人给十年后的自己写一封信,到时候学校会安排寄出,没想到真的信守了承诺。
十年,是一个足够漫长的时间段。十年前我是没心没肺的学生,现在是撕心裂肺的上班族;现在尚可算年轻人,十年后离中年就不远。
于我,这十年就像一卷很长,却又部分过曝的胶卷。就像高考是那么重要,你也不会记得每一分都考了什么。要回忆十年里的一些片段和时间点,只有虚无就是什么都没有,洗不成照片显不出影,就好像那段时间是不存在的,谁在我的人生上,用烟灰烫了个黑洞。
我用剪刀把信封剪开,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纸,上面有三行简单的话,每一行前有一个空着的方框。
我记得这个方框的意思,取了一支笔来。
第一行,有份不会饿死的工作
我想了想,打勾了。
第二行,有平淡宁静的生活
我笑了一下,也打了勾。
第三行,with my true love
可能因为当时很害羞,我用英语写下了这句话。
true love,我的手指捏着笔杆,舌尖抵着牙齿,轻若呢喃地反复念了几遍,奇怪而难以控制的思绪便在我心头涌动。
说到真爱,一个人影在我过曝的胶卷上移动,矜贵闪烁如男主演,有他的每一帧几乎比其他的都清晰上几分。
直到现在我还会在一个个普通的夜晚梦到他,梦里面容好像很清楚,然而醒来又复模糊。
时光若白驹过隙,眨眼就是八年。
我曾经以为那是我的真爱。
第2章 魏丞禹哪位
十二年前。
我们把座位调整一下。午休时,陆河站在讲台上说。
话音落下,班里顿时传出两声没有憋住的叹息声,我混迹其中小叹一口。
陆河是我们班的班主任和语文老师。
顺带一提,开学到现在我还没有见过她穿裤子,每天都是不一样的连衣裙。
陆河的意思很清楚。我们班的男女比例达到了惊人的11:28,要知道还没有分文理科。座位沿用了报道时的布局,就有几个男生坐在了女生边上,我是其中之一。
对我而言,和女生坐同桌很好。我的同桌叫李丹,有生机勃勃的马尾,性格却很安静,课间总是在写作业。我们偶尔会说一两句话,一直相处得平安无事。
不过虽然我的心理活动很丰富,但表面上也是个很安静的人,不知道李丹和我是不是一样的。
变天了。我的心里飘着这三个字,无措地看身旁红色木窗框掉漆的缺口。而窗外九月末的天风和日丽,白云追逐白云,没有变天。
陆河指示我:岑筱,你坐到魏丞禹旁边。
我是棋盘上被单独捏起的棋子,手里拎着双肩包,缓慢而僵硬地往后排扫视了一眼。
最后一排的男生,统统朝我投来目光,且不止一个旁边没有同桌。
妈的,魏丞禹谁。
安静的教室里,众目睽睽之下,我的内心产生了一些悲观的念头。
我弯下腰问李丹:李丹,谁是魏丞禹?
我因紧张语速过快,李丹没听清,马尾辫一簌偏过头:你说什么?
我说,我觉得如芒在背,又飞快重复了一遍,魏丞禹是哪个啊?
声响没控制好,这句话被陆河听到了,她责备我:噢哟,你怎么现在人还没认全啊,都快开学一个月了!
但我认为,才开学一个月就要认识所有的人,这是强人所难。
陆河:魏丞禹,你自己举个手,让我们岑筱认识一下你。
大家纷纷笑起来,我的耳朵像被打火机烫了一下。这意味着令脆弱的我尴尬到足以失眠的场景又多了一个。
最后排靠右坐着的那个男生招了招手让我过去。
他招手的方式很老派,手背朝上,仅是屈了屈手指,让我突然想到自己五岁在大院子里看别人玩跳房子,黄昏的血色泼在水泥地上、小沙包上和他们稚嫩的肩膀上。而爸爸的手从防盗窗的缝隙里伸出来招了招,手背朝着天空承载夕阳,我就知道要归家吃饭。
坐下时,我悄悄扫了他一眼,仓促到我只看清了轮廓,依稀仿佛眉毛很浓,鼻梁很挺。
我只能坐在新的座位上安慰自己,大环境并没有变,只是小环境发生了些微变化换了个同桌。但就像不能对一颗多肉勤浇水,这是由天性决定。也不能一天到晚更换我的生存环境,我也会像多肉烂根枯萎,类比如此。
陆河还在指挥其他人换位子,拆散男男女女,一本语文书推过来,翻开了封皮,黑色中性笔写的三个很大的字:魏丞禹。
好丑的字。
我的新同桌说:看明白了吧。
欸,看明白了。我唯唯诺诺。
要上课了,我开始收拾新家的桌肚和台面。一线之隔,魏丞禹的桌子很乱,毕竟连上午第一节 课的语文书都还在桌上,下面还压了三支笔。
老师笑着进门,我拿出课本,值日生急忙擦黑板,课代表开始发批完的作业,一切都在向上。魏丞禹反其道而行之,扫出了点地方,趴下睡觉。于是那三支笔化身被激活的履带,把他压在上面的书本一股脑运向了我的桌子。
我的桌子惨遭侵占,但我不敢吱声,只能把课本往空着的那点地方放。
下课铃一打,他倒是醒了。他的苏醒像个信号,把本班为数不多的男同学全都吸引了过来。
他们围在魏丞禹身边,有的坐在前面的位子上转过身来,有的站在旁边插着腰喝水,然后水杯再被旁边站着的抢走喝几口。一个水杯能三个人递来递去地喝,推杯换盏让我眼花缭乱。
他们什么都聊,主要是游戏,还约了周末打球。
今天是周五,下午只有两节课。一直到放学,经我观察,课间累计客流七人,高峰期同时有五个男生会过来找魏丞禹聊天。
而魏丞禹总是闲适地靠着椅背,一只手搭在背沿上,朝向他们,背对着我,说什么都能接上,且主要由他引发下一个话题。
我意识到了,魏丞禹好像是我们班的那种,男人中的领袖。
放学了,魏丞禹终于把他挤在我桌子上的东西丢进了桌肚,我听见其他的男生问魏丞禹去不去网吧打游戏,魏丞禹说去。
我背上包准备走了,正犹豫是否需要和我的新同桌说一声再见。岂料我抬起眼,发现魏丞禹在看我。
我们四目相接,他压低了声问我:嘿,有钱吗?
我一怔。那一瞬我感觉自己像被猫头鹰衔住的田鼠,他用锋利的眼剐我,我是待宰的羔羊。
我小声问:干嘛问我借?是谁走漏风声我很有钱。
他努了努嘴:你那书包是Prada的。
真识货啊,那是妈妈给我的开学礼物。
当时我脑海中又涌起悲观的念头,我想,初中时我经历肉体的苦难,看来高中我要承受金钱上的损失。
幸好我足够有钱啊。
我问:你要多少?
他想了想:一千你有吗?我今天请他们上个网,双休日再包个球场。
我拿出钱包,里面一大厚叠现金,纹理一致号码相连,是我生存的底气。
我冷静地点了十张,递给他。
他明显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小腿伸过来碰了碰我的:我靠你小子每天带这么多现金干什么?
我嘴上没回答他,心想可能就是为了面对这种危急的时刻。
他教育我:不要每天带那么多钱,带个一两千最多了,知道吗?
我:知道了。那给了你一千我去喝西北风啊?
他把这一沓钱塞进自己的校服裤兜:谢谢,下周一还你,成?
我:好的。也不能说不成。
魏丞禹单肩背着包要走了,门外的男生们在等待这位领袖。
他突然想到什么,回过神掏出手机:诶,岑筱,我们加一个好友。
双休日我在家老老实实写完作业,看到魏丞禹的空间更新了几张球场的照片。最后有一张合照,几个男生穿着花花绿绿的篮球服,满头大汗挤在一起,但是对着镜头都笑得很开心。
我把合照上的每个人都看了一遍,魏丞禹果然站在最中间。
我看他们笑的很开心,有点羡慕。说起来我倒是和篮球也有一点渊源,初中时每次把我锁着的器材室都有一筐旧篮球,堆在一起有股劣质橡胶的气味。
周一一早,等我坐到位子上把作业交了,才反应过来,有种等待开奖的焦灼感。
魏丞禹会把钱还给我吗?
不过也就一千块。我安慰自己,不还也没关系,我是完全够花的。Im a rich man.
距离打铃还有十分钟,魏丞禹姗姗来迟,吊儿郎当地背着包,过来的时候旁边两列后排的男生都送去了热情的晨间问候:魏哥,早。
我在看书,没和他说早,但很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魏丞禹坐下就开始热火朝天地抄作业,抄完后交到第一排,再豪爽地把东西一口气全扔进了桌肚。
桌面因此空了出来,猛兽趴上桌入眠,世界复归于平静。
是不是忘了啊?毕竟也过了一个周末。我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他。
然后我又说服了自己,毕竟也就一千嘛。
第3章 平原斑马
语数英,地生物,体育两节,五点准时放学。打完铃陆河进教室看了眼,嘱咐值日生记得丢垃圾以后也走了,裙摆飘飘。
魏丞禹在和其他男生说话,我坐在位子上收拾完东西。
我要走了,魏丞禹和我说拜拜。
我也小声回复了拜拜。
他打招呼打的好大方,让我甚至怀疑周五根本没有人问我借过钱。
为什么不会还给我,还要做出承诺呢?但很多人都喜欢先把承诺扔出来,哪怕无法履行,因为这样至少场面上做到了坦荡和公平。
而我要做的就是绝口不提,我也早已深谙此道。
我背着书包步行至小区,听见寒蝉愈发黯淡的鸣叫。每年放暑假的时候,蝉鸣声总是此起彼伏,今年尤胜,简直能击破耳膜。一个人坐在卧室里的时候,就恍惚间觉得四海八荒全匍匐着知了,我在被十面埋伏。
当时我把房间的门窗全关闭了,拉上了窗帘,打冷空调,还是坐立难安。一会掀起地毯看一下,生怕地毯是沃土,蝉鸣一浇灌,便会涌出成千上万的蝉。
给我开门的还是蒋阿姨。今天魏丞禹没有信守他的承诺,把一千块钱还给我,我的爸爸妈妈也有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
正要去洗澡时,手机震了震。
我的手机很少震,震了意味着有人私聊找我,或者妈妈的微博更新了。
虽然我妈的微博一个月更新不了几条,但震动的情况还是多于前者。
没想到,这一次是有人私聊我,魏丞禹给我一连发了三条消息。
对不起,钱今天放包里忘记拿出来了,刚想起来。
明天给你,不是故意的。
明天我要是再忘了你提醒我一下。
我看了三遍确认没看错,一下子很雀跃。太好了,魏丞禹真的只是问我借钱,会还的那种!
第二天他一来就递给我个信封:给,昨天来了就惦记着作业没写完了,后面就忘了,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我把信封小心收起来,心情很开朗,一下又觉得生活还是很美好。我决定收回之前那些对魏丞禹不礼貌的腹诽。
以后我岑筱将有求必应,问我借多少,只要我拿得出,一定给他。
课间,以魏丞禹为首的男生围在李旭洋的桌旁,吱哇乱叫。
李旭洋是我们班的体委,我也是在前面那节课才认识他的,因为快下课时陆河说这周五,也就是国庆节前一天,是学校的秋季运动会,要李旭洋负责统计报名参赛项目和走方阵的人。
方阵是五整列,我班三十九人,意味着有四个人不参加。
我自然是四分之一。
他们练习了四节体育课的走方阵,练的时候我就能在旁边看风景,这倒是很好。但魏丞禹每次都要把外套扔给我,让我别和其他人的搞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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