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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芥川龙之介之后读完小学读中学,说不定还会去上大学,他将来却可能连小学学历都拿不到,这种微妙的输了的感觉想一想就让修治不自在。
而且芥川龙之介那个讨厌的哥哥也要去读小学,还比他高一级的样子,一想到自己以后会被那个趾高气扬的小鬼压一头……
修治不得不把上学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开始认真考虑自己直接跳级上中学的概率有多大——他以前翻过英治的国中课本,觉得难度不高很好理解,只要把英治的旧课本找出来自学个几天,应付国中的课程没什么问题。
修治忍着乳牙晃动的难受劲,把无意识咬了半天的笔杆从牙齿下面拽出来,心思一转又研究起这样是不是有机会说服父亲让他去离家远一点的地方读书。
修治太想到外面去了,特别是过年前后家里客人一场接一场的时候,离家出走的念头像气球在他脑袋里无限膨胀。
如果没有芥川龙之介那个叫做“织田”的兄长给他写来的信,信里态度包容措辞温和又带着点不容拒绝的严厉,完美击中了修治心里最软弱的区域,叫修治想叛逆都不由自主地好好把织田的信给读进去,现在他肯定已经迫不及待从家里逃跑了。
那些刺耳聒噪阴暗心思,都会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
但是织田在信里劝说他不要逃得太快,让他不要一下子跑到家里人找不到的地方去——外面的世界对小孩子来说太过危险,而跑得太快太急看不清方向,等到以后他想要回家的时候,就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修治只是被保护得太好缺乏对外界的认知导致有些过度乐观,知晓了外面的情况后果断打消了这个过于危险的念头,芥川龙之介在信里描写得生动形象的贫民窟生活也让从小锦衣玉食的小少爷看得浑身发凉,发霉的面包边长虫子的米饭他们家的佣人都不会吃,被打得头破血流按在地上摩擦更是修治认知外的事情。
那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会发生的事情。
修治想如果自己离家出走后真的沦落到那种境地,一定会一边不甘心死在泥沼里而拼命活下去,一边又因为底层世界那种赤/裸到恶心的黑暗而痛苦到每天都想快点死掉吧。
修治搓了搓因为糟糕联想而冒起鸡皮疙瘩的手臂,决定还是对贫民窟里挣扎出来的芥川龙之介耐心一点,回信的时候少阴阳怪气两句好了。
不过离家出走的逃脱路线被堵死,剩下的就只有他不太想挑战的正面进攻路线了。
文治就是在东京读的大学,父亲还在那边给他租了房子,修治还听说要是这次竞选顺利,文治可能会调去大阪或者京都那边工作,回来的次数会更加少。
而英治的高中离家也很远,学业忙碌的话一个月只能回家一次,修治听英治讲起过独自在外读书的生活,只要交出漂亮的成绩单,父亲并不会怎么过问学校的事情。
所以说……如果他的学业优秀到能考到东京的好学校去,那么父亲应该会很高兴送他去东京念书,而要是他更厉害一点考上了国外的学校,就算父亲不放心安排人陪他一起去国外也没关系,国外里家里太远太远了,他只需要随便糊弄一下就可以得到很多很多的自由。
可以离家里远远的不会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困住,可以到他想去的地方去,过他想过的任何样子的生活、
只不过那意味着比转身逃离更漫长的忍耐,他要煎熬又痛苦地伪装很多年,当一个被父兄时刻拎出来表演炫耀的小丑在大庭广众下装傻卖乖……永远——就像织田说的那样,他一回头,就能看到家的影子永远追在身后。
修治因为这条路线代表着的一切感到焦虑,以及他不承认但确实存在着的胆怯,正面进攻不管什么时候都比转身逃跑困难太多,叫人只要看一看路上的坎坷荆棘,已经忍不住心生怯意。
这是修治的父兄无法理解的情绪,修治独自纠结了很久发现自己居然只能写给芥川龙之介看,当然他也不觉得那个连自己阴阳怪气都看不到的讨厌鬼能明白自己的心情,又怀抱着微弱的期待写上了希望织田君也能给他写点什么的语句。
是织田的话……
说不定……
修治又开始咬起笔杆,快掉了的乳牙晃动时带来焦躁不安的闷痛,他浑然不觉自己正考虑着自己这个年纪没必要考虑的事情,给他写回信的织田作之助也半点没意识到跟自家中也同龄的孩子写出来的东西有哪里不对。
毕竟织田作之助在七八岁这个年纪也不是多么常规,至少已经跟着教官出过两三回任务,手底下沾了不少血了。
所以他看完太宰治百转千回纠结得不行的来信后,只是先冷静地指出小孩子不读完十二年义务教育是违法的,接着以应对自家幼崽各种突发奇想的丰富经验表示不如列个三年计划五年计划十年大计划,把虚无缥缈的远大目标细化落实一下。
不管想象中的过程是不是艰难未来是不是美好,花个五分钟写份短期计划,就会发现目标要么能行要么放弃。
一般自家幼崽是放弃比较多,不过这个就没必要写在回信里了。
织田作之助写完回信担心不是很有说服力,又抓住鸣屋唯一一个成年人来添补内容,二叶亭鸣对着太宰治的来信思考了一会,在已经很厚了的回信后面附上了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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