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又过了一两分钟，蒋铭宇走进院子。
    过程和向菲菲描述的一致，蒋铭宇在水池边站了很久，弯腰先是卷起裤腿，接着又脱掉鞋。把鞋整齐摆放在岸边，他□□着脚和小腿，平静地跨进水池里。
    看着他这娴熟的动作，向霖没来由地想：难说这祸害捞鱼也是把好手？
    随即，向霖又摇摇头，暗道自己不过喝了两杯酒，怎么就晕成这样：蒋祸害那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下水捞鱼？
    向霖再次把目光挪回屏幕，画面里，蒋铭宇已经挺着腰脊站定。
    锦鲤池并不深，蒋铭宇本来又高，他迈进去之后，水只没过膝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抗拒，他又在水池里站了小一会儿，才撸起袖子开始捞。
    绿色mp3主体，红色mp3，绿色后盖。向霖一个个数过去，在铭宇捞出最后一节电池后，他小小松口气，点了视频右上角的红叉。
    因为头天看监控睡的太晚，向霖第二天迟到了几分钟。和他同一时间段出现的，还有魏南、李峰、宁洲三个。
    作为班上唯四迟到的难兄难弟，他们被师太拎到走廊尽头，紧贴着楼梯依次排开。
    没下早自习谁都别想回去。魏婧扔下这句话，又瞪了魏南两眼，踩着高跟鞋上了楼梯。
    等高跟鞋声音彻底消失，魏南连忙对着向霖挤眉弄眼：你昨晚说给我发短信，短信发哪去了？
    向霖懒洋洋道：不好意思啊，我给忘了。
    我就知道。魏南没再说什么。他绕过宁洲和李峰，凑到向霖面前：昨晚怎么回事啊？他想干嘛？
    谁知道呢。向霖耸肩，轻轻巧巧换了个话题，对了，也不知道下周摸底考考场安排好了没？
    听到摸底考，李峰就开始挠头：神啊饶了我吧，谁能把我的倒第一抢了啊。
    我反正不抢。宁洲推推眼镜，抢不动。
    我也抢不动。魏南说。
    +1。向霖跟着附和。
    魏南他们三个人都看他。
    看我干什么？向霖无奈叹口气，是，我数理化是不行，总分次次倒第二。但不瞒你们说，经过一个假期的磨练，我英语和语文那是突飞猛进。
    能突飞猛进成什么样啊？李峰明显不信，咱俩半斤八，就一个假期，你还能进化成完全体了？
    你别不信。向霖双手环胸，踮了两下腿，我这个突飞猛进，那是坐火箭的飞。别的不说，就英语，保守估计能拼年级第一，正数的。
    李峰三个人愣了愣，嘻嘻哈哈笑起来。
    霖子，别的不说，就你这心态...魏南边笑，边翘起大拇指，那妥妥是年级第一。
    宁洲和李峰也跟着点头。向霖给他们每个人脑袋赏了一巴掌，也跟着笑。
    我不行了，我不行了。魏南捂着脑袋摆手，年级第一是蒋铭宇啊，霖子你哪来的自信，跟他比英语？
    蒋铭宇算个屁。向霖翻个白眼。这不算嫉妒和诽谤，向霖想，这只是实话实说。
    蒋铭宇从二楼办公室出来。走到楼梯口，他听见楼下传来阵阵笑声，这声音很熟悉，熟悉到昨晚才刚刚听过，而且在笑声里，还隐约夹杂着他的名字。
    蒋铭宇收回了迈向楼梯口的腿。
    提起蒋铭宇，魏南又把话题绕回去：霖子，说正事啊，蒋铭宇昨天到底找你干嘛？
    还mp3呗，你不是听见了。向霖挠挠鼻子尖，撞魏南肩膀一下，别总提他，我现在最烦听见蒋铭宇三个字。
    行，不提了不提了。魏南又叽叽喳喳说了两句别的，沉默一小会儿，他再次开口，一句，我就问最后一句啊，就当满足哥们好奇心行吗？
    向霖无奈：问吧。
    mp3你收了吗？魏南问。
    二楼楼梯口，蒋铭宇眉毛拧了一下，手里卷纸被攥出弧度。
    收还是没收啊。向霖声音拉得老长，尾音上翘，慵懒又漫不经心，你猜呢？
    第19章 路过而已
    一直站到早自习结束，魏南也没能弄明白mp3向霖到底收没收因为他的注意力被田谷转移了。
    早自习过半，田谷和包滢滢一前一后从教室走出来，每人怀里还抱叠作业。看见向霖他们几个，她俩对视一眼，走过来：你们四个的作业交一下吧。
    行。向霖摘下书包，慢吞吞拉拉链。
    据说这次十一要放七天，高考前最后的狂欢。包滢滢走到向霖旁边，向霖，你们十一有什么计划？
    计划？十一还大半个月呢，有啥计划啊？李峰插话。
    问你了么？包滢滢瞪他一眼，又继续看向霖。
    暂时也没什么计划。向霖掏出作业，放在包滢滢那叠作业最上面，我们这还愁下周摸底考呢，都没心思想玩的事了。
    包滢滢抿了抿嘴角，求助般看向田谷。田谷马上说：是这样，我和滢滢想去建河玩，但是我们两个女生怕不安全，想问问你们去不去？
    建河？向霖食指勾了下书包拉锁。
    魏南赶紧拉他胳膊：建河好啊，我们去、我们去。
    建河是个县，离D市两三个小时的路程，以仿古建筑和小吃街而出名，算是D市周围的知名景点。不过向霖对建河最深的印象是建河高中蒋铭宇转学前，就是在那读的高一。
    还去建河啊？暑假不是刚去过吗？李峰挠挠头，我觉得那也不怎么样啊。
    我家里给报名了强化班，应该去不了。宁洲说。
    去去去，什么就不怎么样啊，建河多好啊。魏南扒拉开李峰，把自己的作业放到田谷那堆上。咧着嘴笑了两声，他又自觉从田谷手上把整摞作业接回来：你们甭管峰子和宁子，反正我肯定去。
    包滢滢和田谷点点头，一起看向霖
    魏南赶紧用屁股拱向霖：霖哥，我的哥，快给句准话。
    我听南子的。向霖一锤定音。
    那可说好了啊。包滢滢脸颊微微红了，声音清脆又预约，向霖你可一定要去。
    楼梯上方，蒋铭宇拧了拧眉尖。
    一周之后，令人烦恼的摸底考试如约而至。不过临考试前，向霖突然不愁了，因为他想到了解决办法押题。
    其实也不能算押题，准确的说，叫回忆题。上辈子虽然学渣，但摸底考试至少是考了的，而且考完以后，借着补课的机会，他还让蒋铭宇挨道挨道讲过一遍。
    虽然记不清具体题目和流程，但类型好歹多少有点印象，临考前两三天，他抱着习题册大海捞针，硬是捞找了三五道类似的大题。
    至于选择和填空嘛，选择好办，有蒙题口诀，填空实在不会就填1，这么修修补补考下来，向霖整体名次竟然还进步了好几名如果不是担心英语答太好吓着老师和同学，其实还可以再多进步几名。
    公布成绩时，严苛的魏师太脸上有了笑模样：我们班个别同学，在这次考试中进步很显著，老师们都很欣慰。
    她说个别同学时，眼睛是盯着向霖。其他同学也跟着看过来。
    向霖摸摸鼻子尖，心说我本来还怕太显著来着。
    而且让老师们很惊讶的是，这位同学对了好几道有难度的大题。魏婧继续说，特别是物理最后一道大题，班上只有四五个同学做对了，其中就有这位同学。这说明什么？
    没等同学接话，魏婧又继续道：这说明只要肯努力，就一定有收获。对吧，向霖。
    对比魏婧的欣慰和鼓励，英语老师的评价就更无奈一些。1班英语老师姓王，叫王梅梅，和英语课本上李雷的好朋友只有一字之差。
    不过此梅梅非彼梅梅，韩梅梅是个穿校服梳短发的小女生，王梅梅则是个留长发的中年妇女。不知道是不是带学生操碎了心，王梅梅发量少的可怜，每天挽成个揪扎在脑袋后面，正面看过去，就只能看见紧贴着额头的稀疏刘海。
    王梅梅站上讲台，先撩了几下刘海：首先，我要表扬我们班的某位同学。
    向霖下意识挺了挺腰杆，84分的成绩虽然不至于多出挑，但照比之前从没破过6的人来说，这进步已经十分突出。
    那位同学就是...王梅梅环顾一周，目光落在某处，蒋铭宇同学。
    向霖微眯了眯眼睛，偏头看过去。
    他和蒋铭宇离得很远，一个靠门一个靠窗的远蒋铭宇座位紧临着窗子，这会儿窗子拉开条缝，风轻轻吹动窗帘，也微微吹过蒋铭宇的发梢。
    秋后阳光越发和煦，透过窗子缝隙洒在蒋铭宇肩头，让他周身冷冰冰的气场缓和不少，连锋利的下颌线和紧绷的嘴角都被烘托出浅浅阴影，打眼看过去，仿佛他正在浅笑。
    那就是张扑克脸，笑个屁的笑。向霖收回目光，又记起来，那人其实也笑过。在戴高乐广场正中央，雄狮凯旋门旁，那人就是带着温暖又和煦的笑容，紧紧抱住过另一个男孩儿。
    辣眼睛。向霖小声嘀咕。
    王梅梅耳尖的听到了：向霖，你说什么呢？
    随着她话音落下，大半同学都朝向霖看过来。向霖无所谓地勾着嘴角，有几个女生脸颊微微红了。
    蒋铭宇也刚好偏过头。看见这个情形，他拧了下眉心。
    还笑？你站起来说，让大家也听听。王梅梅道。
    也没什么。向霖大大咧咧站起来，指尖摆弄两下校服拉链：我就是问为什么表扬他。
    我知道，有些同学可能不服气。王梅梅摆摆手让向霖坐下，但蒋铭宇同学这次拿到了英语满分，年级唯一一个满分。
    向霖一愣。
    如果说学霸也有短板，那英语无疑是蒋铭宇短板。
    倒不是蒋铭宇不用功，或者对应于有抵触，而是他之前所处的环境太差了。想学英语光靠看书是不够的，蒋铭宇在村里上的小学，初中和高一虽说去了县里，但县里学校的师资和D市没法比，相应的，蒋铭宇英语并不算特别强，听力和口语更是勉强过了1班平均分。
    向霖不记得上辈子摸底考里，蒋铭宇英语到底多少分了，但怎么想都不应该是满分，因为他记得当初王梅梅并没有大肆表扬过。
    不过转念一想，向霖又释然了。这辈子自己没缠着祸害补课，祸害自然有时间多学英语，多听多练，这成绩不就上去了么？
    再说，还有从自己家鱼池里捞出来的mp3呢。
    蒋铭宇把mp3捞走后，向霖没再找过他，也没问过捞mp3的原因。爱为什么为什么吧，只要能从自己眼前消失，他就算把锦鲤捞走了，向霖也权当没看见。
    随着摸底考试成绩出炉，本应该定下来的校英语竞赛人选，却没确定下来。按照英语成绩排名，蒋铭宇第一；钱建第二；赵自强和孙伟并列第三。
    这次竞赛改革，每班只有三个名额，王梅梅思来想去，决定增加一次英语测验。而测试时间，就定在收假以后。
    不过，向霖没功夫理会英语测验不测验的，因为发布完摸底成绩，他们即将迎来高三最后的狂欢十一。
    上辈子这个十一，蒋铭宇回了老家。向霖在家苦等两三天，才终于把蒋铭宇盼回来补课，跟蒋铭宇一起回来的，还有他家里急需钱的消息。
    这辈子，他不需要苦等，甚至不需要理会蒋铭宇缺不缺钱。要硬说这个假期跟蒋祸害的联系，向霖想了想，也就只有从D市去建河县的路上，会路过蒋铭宇家所在的村子只此而已。
    第20章 赶紧拿走
    回想起上辈子十一的经历，向霖翻了个白眼
    当时，他怕蒋铭宇着急，又担心他不愿意收钱，便悄悄托人给他外婆带了笔钱过去。事后被蒋铭宇发现，向霖只好解释是提前支付的补课费只不过支付的月份多了点而已。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心虚，他帮忙垫钱的事并没告诉向爸妈，而是从自己小金库里拿的。
    向霖家挺有钱，但向洪波和庄英基本不给零花钱，相应的，每年过年的压岁钱他们也不收。惨就惨在，向霖为了从向菲菲手里收mp3，把当年的压岁钱全交了出去，以至小金库严重缩水。帮蒋铭宇垫了钱以后，他不得不节衣缩食好几些天，一直熬到庄英把补课费打过来，苦哈哈的日子才有所好转。
    这会儿课也不用补了，人也不用盼了，又刚好摸底考试成绩不错，得了老爸老妈一小笔奖励，小金库越发充盈，向霖当机立断，决定先请魏南他们吃一顿。
    晚上请吃饭？行啊，要不叫上甜甜她们吧？趁着大课间，魏南几个围到向霖桌子旁边，刚好，咱研究研究十一行程。
    行。向霖顺手从笔袋里摸出支笔。
    你们十一要去玩？旁边有同学接话，去哪儿啊？
    建河。魏南嘿嘿笑起来。
    向霖开始转笔。
    建河？那人想了想，那不是蒋铭宇老家旁边嘛？对了，听说他十一要回老家。跟你们一起走吗？
    没听说啊，肯定不一起。魏南还在笑呵呵。
    霖哥不是跟蒋学霸都快合体了？顺路还不一起？那人有点好奇，对了，听说蒋学霸在ktv打工陪酒？还被点过？你出钱才救下来的？
    向霖把笔扔回桌上，踹了脚凳子站起来：不会说话就闭嘴。
    问话的人和魏南都吓了一跳。连着靠窗坐着的蒋铭宇，都抬头看了向霖一眼。
    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那人有点胆怯。
    霖子。魏南拽拽向霖胳膊。
    渴了，我去买水。向霖指尖敲了两下桌子。转身往后门走前，他意味深长地盯了眼八卦者：这种瞎话，别再被我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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