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清南安(37)
傻子。沈闲看着鸿鹄的背影,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因为白日的事心力交瘁,沈闲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白胖的小娃娃,还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少年。
梦境里的白雾依稀散去,那是沈闲和周明朝。
沈府,漆黑的夜里,小小的少年穿着中衣,悄悄的穿过迂回曲折的走廊,来到一间屋子里。
月光透过窗户照到屋子里来,小小的婴儿床上睡着还没有一岁大的沈闲。
小孩子被柔软的被子包裹着,只露出眼睛鼻子还有嘴巴,小沈闲睡的正香,小小的嘴巴张着,随着呼吸一开一合,胖胖的手还抓着一个缩小版的拨浪鼓,沈闲小的时候爱闹,非得要捏着东西才肯睡觉。
戳了戳婴儿嘟出来的脸颊,手下的触感软糯的不可思议,轻轻的拍了拍小沈闲的额头,小少年周明朝趴在床边,他就这样,守着小沈闲睡着了。
睡梦中的婴儿吐了了一个泡泡,手里的棒浪鼓不知道哪里去了,小小的孩子翻了个身,小少年无意识的动了动,摸到自己手上多了一件极温滑的东西,大手和小手就这样握到一起去了。
这是四五岁的周明朝和还在襁褓里的沈闲。
帐顶突然重叠变换,变成了沈府的后花园里。
粉雕玉琢的小孩和已经有挺拔身姿的少年坐在芭蕉叶铺成的地上。
少年正在剥板栗,剥好一颗后就被小孩拿过去,堆在腿上的牛皮纸上,板栗仁越堆越多,是小孩手掌一捧的份量。
明朝哥哥,给你次。
小孩两只手捧着金黄的板栗,两只眼睛弯成月牙,露出一口小白牙。
你吃,我不吃。小周明朝捡起一颗板栗往小沈闲嘴里送:张嘴。
啊~
张开圆圆的嘴巴,小孩开心的把头埋进小周明朝怀里,嘴里嚼着东西,说话更加的含糊不清了:明朝哥哥,醉喜欢腻,腻醉好啦!
你也很可爱,看着在怀里撒娇的小孩,少年在心里想。
晚间,小孩洗完澡香香的在大床上滚来滚去,看见周明朝出来又自觉的钻到被子里面,奶声奶气的说自己不会乱动,晚上睡觉不会踢被子。
说着自己很乖很听话,小周明朝晚上都不知道给他盖了多少次被子,在小孩又又又又一次把自己身上的被子连带着小周明朝的一并踢飞之后,小周明朝看着身边熟睡的小孩,叹了口气,他才十岁,为什么觉得自己心好累。
怕他再乱动,给小孩揽进怀里,周明朝给两个人盖上了被子。
唔,小孩被闹醒了,迷迷糊糊的转头:明朝哥哥?
我在。小孩的背被人拍了拍,周明朝闭着眼睛。
明天,窝们去抓狐跌嚎不嚎?
花了一点时间才明白狐跌是什么的周明朝笑了笑,学着小孩的调调:嚎,明天带你去抓蝴蝶。
小孩子好哄,又刚从睡梦中醒来,得到了保证,在小周明朝怀里钻了钻,又睡着了。
少年扯过来被子,仔细的护着小孩的背,脑袋陷在小孩毛绒绒软软的头发里,也睡着了。
这是三四岁沈闲和八九岁周明朝。
时光荏苒,倏忽的一下,那个昨日还在因为没有吃到牛乳糕而放声大哭的小孩一下子长大了,变成了一个身形秀雅,眉目璀璨的俊朗的少年。
周明朝芝兰玉树,沉静温和,在树下温茶看书。
沈闲春衫薄纱,从树下探出头来,见周明朝没发现他,便抿着嘴偷偷的笑。
正想悄悄走进,吓他一跳,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周明朝总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你在干嘛?
那只还没探出去的脚一顿,继而泄气一般重重踏在地上,树叶被他踩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没趣,赌气的喝掉了周明朝的茶水,少年把杯子放在自己身前表示很不开心:你为什么不早点叫我。
我以为,周明朝看着他喝光了自己半壶茶,挑了挑眉;我以为这样你会更生气。
我已经很生气了!
周明朝没说话,朝着沈闲笑了笑。
拳头打在棉花上,气早泄了,况且周明朝那张脸,看着就很难让人生起气来。
明朝啊!周明朝不说话又低头看书,沈闲凑过去,把头支在他肩膀上,百无聊赖的扯周明朝的袖子: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看书。周明朝不知道从哪里又变出一本书来,放到沈闲手上。
只是粗粗翻了几页,沈闲就觉得头昏脑胀,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我们去玩嘛,爬树呀,捉鱼呀!书被人眼不见心不烦的扔掉了,沈闲扒拉着周明朝的袖子:吃烧鸡烤鸭喝酒呀!
沈闲从玩的说到吃的,从动态说到静态,周明朝始终低垂着眸子,看着书一言不发,态度是笃定了不去。
沈闲说了半天,也不见这人有动静,抬头望着周明朝隽秀的眉眼,勾起唇角,哼,他有的是办法让这个人带自己出去玩!
明朝哥哥~沈闲整个人都巴在周明朝身上,两只手抱着他的脖子前后摇晃:我想出去玩,春郊的杏花开了,咱们去看呀!
少年周明朝耳后红了一片,他终于忍不住,抬眸看了沈闲一眼:你
不要!这次是头也贴近了周明朝,沈闲抱着周明朝蹭一蹭的:明朝哥哥,去嘛,去嘛!
从小到大,只要喊一声明朝哥哥,周明朝永远对沈闲没脾气。
走罢。
僵持了半日,还是周明朝败下阵来。
走啊!沈闲利索的从周明朝身上爬起来,欢呼一声:我要吃京记的烤鸭!
这是十三岁的周明朝和九岁的沈闲。
场景推移,大街上人潮拥挤,沈闲长大了,眉眼不再稚嫩,身高也拔长了许多。
什么玩意儿,你这是在同我叫嚣!
沈闲两手叉着腰,鼻孔朝天的气焰嚣张模样。
没有,老朽不敢,在他前面,两鬓斑白的老人拼命摆手恳求:只是这摊子是老儿吃饭的生计,全家人就靠着这一口馄饨摊子吃饭,那只狗我不知道怎么就撞上了我的摊子,沈小少爷,您大人大量,放过我吧。
那不成,你这摊子撞死了我看上的狗,沈闲十足的地痞流氓像,咬着一根草可以上山去当山贼:你必须得赔,不给我一个说话,今天你这摊子别想带走。
沈闲话音刚落,身边所谓的好兄弟都笑了。
就是说,王东岳抱着胸,看着瘦小的老人:不如你就把这摊子借给我们玩几天,玩够了就还给你怎么样?你这破摊子我们还看不上。
那怎么成,本就指着这个馄饨摊子挣钱养活家人,一天的钱刚够温饱,一日不出摊就一日没钱,家里还等着买米下锅。
老者不断温声恳求,奈何沈闲一行人就是不听,非得让老人家把馄饨摊子留下。沈闲出街看见了一条斑点狗,心血来潮想要追,狗子见人多还带着棍子,一时害怕,慌不择路一头撞在了老者的摊子上,当即倒在地上没了气息,这下沈闲不依不饶,非让人家给个说法,让老人家把摊子留下。
周围的人敢怒不敢言,那是临州城的小霸王,谁敢惹他!城主有一次给他打的浑身是血在床上躺了五天,修养好后还是我行我素,做什么都是我喜欢就要抢的恶霸样子,没人敢惹他。
但是小霸王还是有克星的。
沈闲。远处修长身影拿着折扇,正朝这边走过来。
虽然没看见人,只是这个声音,足以让沈闲头疼不已。
兄弟,我先走一步!改日再出来玩。
周明朝走近时,沈闲已经带着人逃之夭夭。
抬头看了一眼沈闲离开的方向,周明朝低头握着扇子,眸中不辨喜怒。
这是纨绔时期的沈闲和周明朝。
这时的周围起了一阵大雾,周围是呼啸的风声,隐约还能闻得到烧焦的糊味,离得近时白雾渐渐散去。
这是一间烧塌了的营帐,断壁残垣,有的地方还在燃着火,冒着一股一股的白烟。
被烤的漆黑的木头下埋着一个人,身上穿着铠甲,发丝凌乱,眼睛紧闭,露在外面的部位血迹斑驳,脸上唇边的血迹未干。
那个人莫名的眼熟,沈闲走近了细看,踏过废墟,他颤抖的拨开了那人的头发。
即使闭着眼,躺在这样的废墟之下,眉眼还是一如既往的清贵疏离,赫然就是周明朝!
周兄!
沈闲猛然从梦里惊醒,他睁开眼,惊魂未定,盯着眼前的纱帐喘气。
少爷!你怎么了?鸿鹄小跑着进屋来,举着灯靠近沈闲,不禁纳罕: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呐?
听他这么一说,沈闲捻了一把手心,发现全都是汗,额头上也都是冷汗。
没事,缓了好半天,沈闲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声音有点低:你去睡吧,我没事。
沈闲说着,就要掀开被子下床:把灯留下,你出去吧!
鸿鹄看他伤了一只脚,走路都费劲,还要下床来。
你是要找什么东西吗?把沈闲扶着下床,鸿鹄忧心忡忡:你这脚现在还不能走。
沈闲走一步,脚腕那处就疼得厉害,他咬着牙一瘸一拐走到书架前面,拿过了鸿鹄手里的灯举在手里,查看着书籍目录:我没事,不用管我。
鸿鹄不懂他想干什么,又觉得沈闲状态诡异,就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扶着他。
真的没事,沈闲却举着灯一边找着书,一边摆手:你去休息罢。
少爷你要干什么?
沈闲头也不回:看书。
鸿鹄被他赶走了,屋子里门栓一响,又陷入了寂静。
沈闲找了大半个书架,在一个角落的地方找到了那本书。
小心的把那本书抽出来,沈闲再咬着牙,一边抽气,一边慢慢的挪到书桌前。
书桌旁的蜡烛被点上,沈闲坐在书桌前翻开了那本书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了,真的一滴都没有了!我已经死在了码字的路上。
第72章
听说那不成器的儿子从清岩溪回来又作了妖,到底是自己儿子,,一大早的,城主和夫人两人冒着严寒赶来看他。
屋子里的炉子早就熄了,推开门的时候,比外面好不了多少。
小点声儿,夫人一边拢着披风,一边回头嘱咐城主:闲儿肯定还在睡觉,听说他昨天伤了脚,不要吓着他。
城主嗯嗯嗯的表示自己听见了。
夫妻两个轻手轻脚,进屋子就是为了看看自己儿子,没成想,蜡烛还在桌边燃着,坐在书桌前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拿着书,眼底青黑的人不是沈闲又是谁?
夫人,城主:!!!
这祖宗看模样是一夜未睡,大白天的见了鬼!沈闲终于开了窍要用功苦读,还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
他们更愿意相信是后者,城主和夫人对视一眼,用不用买些纸钱来烧?
爹,娘?沈闲抬头,随手把看的东西压在宣纸下,坐了一晚上下身发麻:今天要出门?
没有,他们还很错愕,城主和夫人抬起顿在门框外的脚,两个人走到屋子里来:听说你脚扭伤了,怎么样了?
没事,昨晚上敷了一会,沈闲动了动,这会麻劲儿上来了他一动不敢动:现在已经不痛了。
其实是那只脚晾在外边晾了一晚上,早就冻的没有知觉了,好在也确实不肿了,夫人用手按了按脚踝,只觉得自己摸的像一块冷石头。
这么凉!夫人皱起眉:你这一晚上在弄什么东西?过了年又长了一岁的人,还这么不省心!
昨晚上腿疼,沈闲笑嘻嘻的哄他娘,用的是苦肉计:疼得睡不着,我才起来看书的,又不好吵着其他人,这天气被窝里多暖和呀!
那你也不能
夫人心疼儿子,原本白嫩的脚踝红着一大片,还想在说,沈闲已经拿手抱着母亲的腰,一蹭一蹭的撒娇:我错了,娘今早吃什么?我好饿,昨晚上看了一晚上诗经,我想吃完饭再睡一觉去。
现在腿不疼了,能睡着了!城主看着母子两个腻歪就牙根痒痒,一半醋有人抱他媳妇,一半生气沈闲就知道认娘也不来冲他这个爹撒一句娇:我看你就知道吃,过年就把你杀了吃肉。
沈闲笑着收拾好案几上的东西,眉睫浅浅:杀年猪吗?我要吃滑肉片。
过了一天,沈闲的脚踝已经消了肿,吃了早饭,还是让大夫来看了,上了点药,疼就好了许多,只让多休息,在床上躺两天就好了。
城主还有事,夫人也有约,但是看着自家儿子还有点不放心,上回着凉难受的厉害也没见他们这样上心,沈闲无奈,好说歹说,才把两尊活佛送走了。
少爷!鸿鹄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与沈闲这个一夜未睡憔悴的人不同,这孩子面色红润,一看就睡得很好:你还看书不?我给你找过来。
鸿鹄看着满墙的书架寻找,昨天少爷看的是哪本来着,好像是黄色的皮
刚刚上了药,沈闲躺在软榻上支着脚,他不喜欢药膏的味道,等着脚踝上涂的药膏变干。
不用,沈闲的情绪看着不怎么高,眼皮看着地面就一直没抬起来,软榻向阳,他伸手接了点阳光,想到了什么:大毛,你去周府
去周府请周公子过来吗?周府过后一直没有个后续,鸿鹄等不到,开始自说自话:又出去玩?少爷你能不能等腿好点了再出门去蹦哒!
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你才出去玩!你个天天捉蛐蛐只知道吃的人好意思说我!沈闲怒了,奈何兴致不高,精神萎顿,片刻后偏头朝向了里侧:去周府,把周公子请过来,我有事和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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