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马是个药罐子(GL)——顾家七爷(156)
看着林将军对自己和沈顷绾的两幅面孔,林思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暗中腹议自己压根不像亲生的,反倒是沈顷绾,倒像是林将军的亲女儿似的。
林思慎正暗自感叹着,却见林将军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笑脸瞬间消失,像翻书似的,一张脸顿时拉长变黑,怒瞪着她道:臭小子,你身负皇命,还敢这么磨磨蹭蹭的。赶紧上路,快马加鞭的赶去陇右。
林思慎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俯身拱手道:是,孩儿遵命。
林思慎本想找个机会,和沈顷绾好好告别一番,可奈何林将军一直伴随她身侧。喋喋不休的叮嘱着,还不时的斥责几句,她连半刻的机会都找不到,就被林将军赶鸭子上架,稀里糊涂的赶上了马车。
等她好不容易喘了口气掀开车帘时,马车已经缓缓往城门方向驶去,她却只能看到站在府门前,遥遥望着她的那一袭白衣身影。
也不知为何,明明知道她此去时日不短,可沈顷绾却不打算送她出城,只将她送到了府门前,便不送行了。
林思慎眼看着转角处沈顷绾的身影彻底消失,有些失落的放下车帘,靠在车厢上失落的幽幽叹了口气。
端坐在车内的林将军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便忍不住蹙眉提醒道: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国家大事天下百姓为重,你给我打起精神来,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闻言林思慎只得挺直了背脊,正襟危坐。
林将军脸色缓和了些许,他定定的望着林思慎,正色道:你到了陇右需事事小心谨慎,那个地方的水深的很,我昨日特意在府中挑了几位功夫不错的家将,此去一路当你的随从护你安危。
一向以勇猛无畏著称的威远将军,竟突然出言提醒林思慎小心谨慎,想来他也知道陇右现在就是龙潭虎穴。
和林将军交谈了一番后,马车驶过西街,林思慎突然听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正叫喊着卖豆腐花。
林思慎当即让墨竹下车,循着叫喊声去买几份豆花和几张煎饼回来。
待墨竹提着豆花煎饼回来后,林将军却突然皱了皱眉,一脸不满的盯着雪白的豆花道:怎么又是豆花,最近这些日子你大哥也不知怎么回事,日日找人往府上送豆腐送豆花,我和你娘亲都快吃腻了。
林思慎闻言暗暗一笑,她自然知道其中内情,只不过她暂且不打算将内情告知父亲母亲大人。毕竟大哥脸皮薄,若是让他们知晓了,怕不是今日就能找媒婆下聘书,说不定会坏了大哥的好事。
将林思慎送到城外后,林将军就下了马车,目送着马车一路往官道疾驰而去。
马车内只有林思慎和墨竹,随行的除了车夫之外,还有五位驾马的家将,开路一人前后左右各一人,一同护送着马车往前行驶。
约莫赶了两三里路,马车突然缓缓停了下来,车外传来护卫的高声呵斥:谁家女子如此不长眼,竟敢挡在路中间,还不快快让路。
谁家的狗不长眼,见到本姑娘还敢狂吠,也不怕本姑娘拔了他一嘴狗牙?
你...你这不知好歹的女子,拦将军府的马车还敢口出狂言。
马车内的狗主人,你若再不露面,可别怪我棒打你家的癞皮狗。
马车外护卫与那拦路之人的对话飘入林思慎耳中,她当即有些头疼的扶额,车外那嚣张跋扈的女子,除了孟雁歌还能有谁。
林思慎无奈露面,出言安抚了暴怒的护卫,当即让孟雁歌赶紧上了马车。
一声红衣似火的孟雁歌,美的冷艳又张扬,她一踏入马车便毫不客气的坐下,懒懒的靠在车厢上,目光在林思慎和墨竹身上打量了个来回。
墨竹认出了孟雁歌,蹙眉有些不满道:是你。
孟雁歌对林思慎的态度冷了许多,也不主动开口和林思慎说话,反倒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墨竹,而后扬唇戏谑一笑道:矣,小姑娘,没想到你竟还记得我。
墨竹抿了抿唇,偏头看向林思慎:公子,她...
孟雁歌打断了墨竹的话,得意洋洋的对她抛了个媚眼:小姑娘,你家公子怕这一路空虚寂寞,特意邀本姑娘来作陪,怎的,你不欢喜吗?
孟雁歌,你能不能正经些。
林思慎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去陇右这一路,是安宁不下来了。
第198章 198
去陇右的这一路上, 才赶了一天的路,林思慎的耳朵就快被孟雁歌和墨竹吵聋了。
林思慎也不得不佩服孟雁歌的天赋异禀,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墨竹, 也能被她言语挑拨气的跳脚,两人你来我往的互相嘲讽了一路。
直到天黑找了家驿站歇息, 她们这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在驿站随意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后,林思慎避开两人, 匆匆找了间客房歇息。
就这么辗转反侧的一夜后, 天刚刚蒙蒙亮, 一行人又开始赶路。
连着赶了六天路,一路上颠簸劳累,到最后就连精力最充沛的孟雁歌, 也没心力再跟墨竹吵嘴,安安静静的靠在车厢边闭目养神。
原本按照路线, 他们四天便能进入陇右地界,可林思慎却临死改了路线, 不往官道走, 而是绕了两天两夜的路,径直进入了陇右腹地, 直奔定西。
陇右腹地定西,乃是此次灾情最严重的地方,也是灾民最多最不安全的地方。
随着慢慢深入腹地,太阳越来越毒辣天气越来越闷热,随意掀开车帘一看, 入目皆是龟裂干枯的土地,方圆十里不见一点绿意。
土地上的草根,枯树上的树皮都被人挖走剥去充饥,而最触目惊心的景象还不止如此。空气之中弥漫着阵阵让人作呕的恶臭味,官道两旁时不时能看到一具具躺在地上的干尸,若是仔细看去,还能隐约看清更恐怖的一幕。
被破布掩盖着的尸体,已经被人啃食殆尽,只剩下森森白骨,甚至骨头上还能看到清晰的牙印。
就在林思慎一行人,赶到定西都护府十里外时的官道上时,突然和一大批流民迎面撞上了。领路的护卫见状,当即暗道一声不好。
可此时掉头已经来不及了,马车后那些零散的流民,也停了步子挡住路。
迎面而来的那些流民个个衣裳褴褛骨瘦如柴,他们如同一具具行走的干尸,目光空洞无神,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去。
与林思慎所乘的马车相撞时,那些流民不约而同的停下步子,浑浊苍白的目光纷纷望向了护卫身下壮硕的马匹,散发出渴望又诡异的幽光。
没一会,流民越聚越多,很快就层层叠叠就将林思慎的马车围堵在官道上。他们明明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可此时却比拿着刀枪的土匪还要骇人。
随行的护卫不得不万分小心,他们早就将腰间的长刀拔出鞘,怒目圆瞪的执刀。一边怒喝让他们让路退下,一边将明晃晃的长刀舞的虎虎生风,将那些妄图一拥而上的流民震慑住。
虽然流民已经饿的如同野兽,不过好在他们还是惧怕着那几位身强体壮凶神恶煞,还拿着刀的壮汉,纷纷退后的几步,让出马车四周的一小片空间。
可绕是如此,他们仍是不肯离去,只直勾勾的望着马匹和马车,任由护卫驱赶呵斥,他们也只是小退几步而已。
在数不清的流民包围之下,马车缓慢的在官道上移动着。
饿的实在是受不了的人,也忍不住低声央求着:大爷,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们,赏一点吃的吧,我们都快饿死了。
听着外头护卫的呵斥,还有流民卑微孱弱的祈求,林思慎并未掀开车帘查看,她蹙眉一动也不动的盘腿坐着,好似入定了一般,对外头的喧闹充耳不闻。
那些可怜人的低声哀求不停的传入车厢内,一直默不作声的孟雁歌突然睁开了眼,她听着实在是于心不忍,便从一旁的装干粮的包袱里,取出了几个馒头,作势要掀开车帘,将干粮施舍给那些可怜灾民。
可林思慎察觉到她的用意后,猛的起身一把死死按住了孟雁歌的手,低声呵斥道:你想做什么,你疯了?
孟雁歌被她吓了一跳,先是愣了愣,而后蹙眉道:你才疯了,外面的百姓那么可怜,我只是想拿些干粮给他们。
林思慎蹙眉将孟雁歌手中的馒头夺了回去:不能给。
孟雁歌气极反笑:林思慎,你可是皇帝钦点的钦差,你来陇右不就是为灾民伸冤吗,现下那么多快要饿死的人就在外头,分些干粮给他们你都不肯?
林思慎将馒头给了墨竹,让她收下,而后在孟雁歌鄙视不满的眼神下,沉声问道:你知道外头有多少人吗,就这么几个馒头,能救几个人?况且,你若真拿馒头给了他们,就是置我们于危险之中
孟雁歌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他们都快饿死了,能救几个是几个,我给他们馒头,难不成他们还能恩将仇报?
林思慎闻言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面色肃然道:外面的灾民的确可怜,可他们如今跟野兽也没什么分别。
孟雁歌讽刺一笑,分外鄙夷道:说到底,你就是见死不救。平日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到了如此境地,你才暴露本性。
林思慎叹了口气道:我不是见死不救,而是暂且无能为力。为今之计,我们需尽快离开此处,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孟雁歌并不明白林思慎的意思,仍是纷纷不平道:一群可怜的灾民而已,也不知你在怕什么?
一直默然不语的墨竹闻言瞥了孟雁歌一眼,幽幽开口道:你不懂就不要胡说,公子不是见死不救。而是行将饿死的人比饿狼凶猛的很,你就算没见过,也应当听过易子而食一词吧。
孟雁歌深吸了一口气,半信半疑的问道:你是说...外头那些人会饿到吃人肉?
孟雁歌除了这几年的流离失所外,从小到大都和族人生活在玉山,玉山物饶丰富山清水秀,从不缺衣少食,她压根没见过真正的天灾,也不知道人饿到失去理智时,会做出什么残忍惊世骇俗的事来。
而这车厢之内,只有林思慎见识过惨绝人寰的天灾,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外面那些灾民有多危险。他们有多可怜有多无辜,现在就有多可怕。
见林思慎和墨竹神色凝重,孟雁歌也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她沉默了一会,而后问道:那我们加紧赶路吧,先把他们赶走。
孟雁歌想的实在是天真,林思慎勾唇无奈一笑:没那么容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一直围着我们不肯散去吗?
孟雁歌疑惑问道:为何?
已经临近傍晚,太阳缓缓西沉,昏黄色的夕阳笼罩在官道之上。
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车厢内的光线就暗了一些,在孟雁歌的追问之下,墨竹突然开口:因为他们在等天黑,一旦天黑就什么都看不清了,他们就算趁夜哄抢甚至杀了我们,官兵都没法追查。
孟雁歌面上表情一僵,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子突然冷的一颤:你...你说的怪吓人的,他们又不是什么无恶不赦的山匪。
林思慎摇了摇头:墨竹没吓你,若不尽快离开这里,等到天黑就真的晚了。
孟雁歌蹙眉问道:你不是钦差大臣吗?快拿出皇帝的圣旨给他们看。
林思慎并未回答,墨竹反倒替她回道:没用的,就算拿出圣旨也没用,说不定这些灾民现在最恨的就是官员,公子若是表明身份,更会惹的他们怨恨。
曾见过类似场景的林思慎,被任何人都清楚,天黑之后还与一群流民纠缠的后果。
她敲了敲车厢,低声对着外头的护卫道:孟大哥,别与他们纠缠了,驾马冲散他们。不过切记小心,莫要伤到他们。
姓孟领头的护卫听到了车内林思慎的指令,当即对着车夫使了个眼色。
车夫狠狠一抽马鞭,马匹吃痛长啸一声抬起马蹄,挡在路上的流民见状,纷纷惊恐后退,竟还真让出了一条道。
只不过短暂的恐惧,很快又被极度的饥饿冲散,随着天色越来越暗,那些流民又开始围拢逼近,甚至开始不顾眼前明晃晃的长刀,纷纷伸出如同形同枯槁的手。
大爷,求求你可怜可怜我们吧,可怜可怜我们吧。
那些卑微的哀求此起彼伏,从低沉转为尖锐,到最后甚至有人趁乱用藏着的短刀,狠狠刺入了孟临□□马匹的腹部。
马匹受伤受惊,昂头长啸一声,孟临被人扯住了腰带一把拽了下去,就在他落地的那一刻,无数灾民纷纷涌向那匹受伤的马,竟生生将强壮的骏马推倒。
有人用刀割肉生嚼,有人直接趴在马的伤口处饮血,有人直接张嘴啃咬马匹的血肉。一时间,马声哀鸣,人声鼎沸,再夹杂着恐怖的撕咬咀嚼声。
外围抢不到马肉的人闻着血腥味,纷纷转头望向其他人身下的马,彻底抛开了恐惧,纷涌而上径直扑了过来。
眼前这一幕,就如同人间地狱一般,让人见之不寒而栗心生恐惧。
孟雁歌透过缝隙,看到了外面那惊悚的一幕,也不免吓的脸色一白,她急忙转头看着林思慎,催促道:林思慎,你还不快想想办法,他们是真的疯了。
第199章 199
孟雁歌从未见过如此阵仗, 一时间还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望着官道上那些数不胜数的灾民,放下车帘不忍再看。
林思慎终于站起身, 她对着墨竹使了个眼色,悠悠开口调侃道:若不是今日得见, 我还真不敢相信神通广大的孟姑娘,竟会有如此不知所措的模样。
孟雁歌闻言蹙眉没好气道:都这时候了, 你还有心思调侃我。
眼看着已经有人开始爬上马车, 林思慎也不再拖延了, 率先一步从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果断道:我们弃马轻装离开。
孟雁歌和墨竹紧随其后下了马车,与护卫几人一同聚拢在一起, 开道挤开那些源源不断涌上来的灾民。
林思慎的穿着气度,再加之乘坐马车, 身旁还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丫鬟,还有随从护卫。一看便知不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就是当差的官员。
有些灾民甚至不顾去抢吃食, 而是直勾勾的盯着林思慎,目光满是刻骨的憎恨。
人群之中, 开始有人打量着林思慎一行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他们看上去像官差。
肯定是官差,看他们还穿金戴银呢,我们都快活不下去了,他们却带着丫鬟赶着马车。
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朝廷也压根不会管我们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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