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马是个药罐子(GL)——顾家七爷(143)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面上一直噙着一丝温润笑意的沈忻询不知怎么,有那一瞬间眼神突然变得阴翳了起来,神色也变得扭曲凶狠,执着折扇的五指紧紧收拢,力道大的好似要将手中折扇捏断一般。
只不过沈忻询的异样神情只短短出现了一瞬,下一秒他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温和神态,仿佛刚才只是林思慎的幻觉一般。
沈忻询摇了摇折扇,似有所感的回望了林思慎一眼,而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看来灵儿有老夫人陪着,倒是玩的挺开心。
林思慎笑而不语,跟着沈忻询踏进了庭院之中。
灵儿在一个侍女的陪同下,兴致勃勃的扯着风筝线,正院子里跑来跑去,红扑扑的面容上满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而祖母坐在大门前,杵着拐杖探着头,满眼慈爱的看着灵儿的身影,不时出声叮嘱几声,让下人小心跟着灵儿,莫要让他跌倒。
沈忻询和林思慎初走入庭院时,并无人发现。
沈忻询的目光也落在了活泼开心的灵儿身上,他面上噙着温润笑意,突然出声唤了句:灵儿。
正跑着的灵儿听到沈忻询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急忙转头看向门前,见到沈忻询身影后,他快速的将手中的线轮丢下,面上的笑意也随之瞬间消失。
地上的线轮滚了几圈,天上的风筝被风刮断了线飞跑了。
灵儿的神情似乎有些异常,林思慎蹙眉细细打量着,果然看到灵儿小小瘦弱的身子好似正在发抖,看向沈忻询的眼神,也藏着一丝不安和极深的恐惧。
沈忻询笑着冲他招了招手:还不快过来。
灵儿不敢有丝毫犹豫,也不管天上断线的风筝,快步跑到了沈忻询身前,乖巧而恭敬的行礼,小声唤了句:父王。
沈忻询满脸温柔笑意,他蹲下身看着灵儿红扑扑的脸,轻笑一声后,抬袖轻柔的替他拭去额头的汗珠,语气略带些许埋怨:瞧你这玩的满身大汗的样子。
这看上去似乎是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
可站在沈忻询身旁的林思慎却分明看的真切,这个粉雕玉琢清秀聪慧的孩子,站在父亲跟前,瘦弱的身子正压抑不住的颤抖着,放大的瞳孔间满满皆是藏不住的不安和恐惧。
他像是看到了,或者说,他正在经历着某些让他感到极为害怕的事情。
第177章 177
沈忻询要带着灵儿回王府, 老夫人实在是舍不下这个乖巧懂事的小世子, 一路颤颤巍巍的将灵儿送到了将军府门口, 是百般不舍千般不愿。
目送他们离开之后,林思慎搀扶着老夫人回佛堂,路上老夫人一言不发,皱巴巴的脸上竟是露出了孩童般委屈的神色。
林思慎知晓她在想些什么,可却也不敢开口说些什么。
就这么一路走到佛堂门前了,老夫人突然停下了步子,望着林思慎问道:乖孙儿,你可知祖母现下正想些什么?
林思慎抬手挠了挠脖子,有些无奈的点头道:孙儿知晓。
老夫人望着一脸乖巧的林思慎,埋怨道:你成婚有好几年了, 年纪也不小了, 祖母这副老骨头可等不了多久。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 照旧找了老借口,委屈的低声道:祖母, 我身子一向不好,您也是知晓的。
老夫人听出了林思慎的言外之意,她自然也知晓,京城里一直有传言, 说是将军府的小公子不能人道,不能传宗接代,所以和青阳郡主成亲后,才一直没有子嗣。
甚至还有些更过分的传言, 说青阳郡主其实自今还是处子,与小公子相敬如宾只不过是假象,做戏给别人看的而已。
这样的流言,在老夫人听来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她一向把林思慎当命根子似的护着,听着有人传言林思慎不是真男人,她还气的好几日茶饭不思。
如今林思慎自己也这么说,她更是气了,当即狠狠杵了杵拐杖,呵斥道: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等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你行不行,祖母难道还能不知晓吗?
这句话一说出来,林思慎险些没憋住笑出声,她握拳抵在唇边酝酿了好一会,才把笑意憋回去,而后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祖母,这...这等事您怎能知晓。
老夫人没好气的白了林思慎一眼,振振有词道:我当然知晓,当初你们可是圆了房的,那媒婆还把喜帕拿来给我瞧了,难不成这还能作假?
可不,那还真就是假的。
林思慎清了清嗓子,低声埋怨道:好了祖母,你可拿我说事了,这不是还有大哥吗,我看大哥过一阵子,恐怕要给我娶一位大嫂回来了。
老夫人闻言大喜过望,声音都忍不住扬高了:有这事?是不是韬儿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林思慎早就摸清楚了,被长辈追问这种事的时候,只要把大哥推出来当挡箭牌,次次都能逃出生天。
其实林思慎压根就不知道林思韬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她只是顺嘴一提,想让祖母别在追问曾孙一事罢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似乎歪打歪撞,还真就一语成谶了。
林思慎假模假样的眨了眨眼,一脸坏笑道:这事,您恐怕就得去问大哥了。
老夫人激动的转身就要去找林思韬:我现在就得去问问韬儿,若真瞧上了,趁早赶紧让你父亲派人提亲去。
林思慎见势不妙,急忙拉住了老夫人:祖母,大哥他昨夜一晚没睡,现下恐怕还在歇息呢,您就先别去打搅他了。更何况大哥他脸皮薄,这才老树开花,您可别把他吓的花骨朵都掉没了。
老夫人连连点头,欣喜之外急忙快步走向佛堂,口中振振有词道:你说的在理你说的在理,我还是先去烧香拜佛谢菩萨,保佑你大哥这回真的能成。
眼看着老夫人瞬间变得腿脚利索的快步走进了佛堂,林思慎站在门前垂头偷偷笑了笑,待她转了身打算回琉光阁时,却瞧见一道身影在不远处一闪而过,躲在了院墙后。
林思慎面上的笑意瞬间敛去,她若无其事的往外走去,越过院门后往左边墙角一瞥,果然瞧见了一簇紫竹后,露出了一小块鹅黄衣角。
林思慎停下了步子,盯着那躲在角落里的人看了半晌,而后眸光一闪出声唤道:珍珠。
躲起来的珍珠见已经被林思慎发现了,也就不好继续躲藏了,她低着头从紫竹丛后匆匆走了出来,手上还端着给老夫人送的汤盅。
珍珠脚步略显迟疑的走到林思慎跟前,一直也不敢抬头,就这么盯着自己的脚尖欠了欠身行了礼:奴婢珍珠,给小公子请安。
林思慎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珍珠穿着一身较为宽大的鹅黄色衣裙,将腹部遮的严严实实,再加之她身形瘦弱,一眼看去压根看不出她是否已经显怀。
在林思慎的注视之下,珍珠似乎身子在发抖,好一会之后这才稳住了心神,抬眸望了林思慎一眼,唇角扯开一道极为勉强的笑意。
林思慎态度温和,半是打趣半是试探的笑问道:珍珠,你怎么瞧见我就要躲,我可不记得何时得罪过你啊。
珍珠急忙否认道:没有这回事,奴婢怎么可能见到小公子就躲,奴婢只是...只是在找昨日掉了的一个首饰。
哦?
林思慎挑眉往紫竹丛边看了一眼:我看你手上不方便,不如我替你找找吧,兴许...
珍珠闻言摇了摇头,匆匆忙忙的打断了林思慎的话:不必劳烦小公子了,奴婢已经找到了。
林思慎看着珍珠面上躲闪惶然的神色,缓缓开口道:珍珠,你自小就在祖母身旁侍奉,又与我年纪相差不大。我记得幼时,也与你在佛堂玩耍过,我一直将你当做姐姐般看待,祖母也是对你疼爱有加。你若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亦或是被人威胁恐吓,都可以与我倾诉,只要能帮上手,我定不会袖手旁观。
听着林思慎恳切温柔的话语,珍珠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她急忙垂下头避开林思慎的眼神,低声道:奴婢从未遇上难事,公子...公子定是误会了什么。
之前林思慎也曾让墨竹前来向珍珠套话,可珍珠一直瞒的紧,对谁也不肯透露什么,林思慎见状也是无奈,她长叹了口气后,摆了摆手道:罢了,你不肯说我也不逼你,不过你若是肯说,大可去琉光阁寻我。
珍珠欠身,毕恭毕敬的低声道谢:多谢公子,奴婢...奴婢铭记于心。
说完后,珍珠便要去给老夫人送汤,她头也不回的快步往佛堂走去,唯恐慢上一些又被林思慎叫住了。
林思慎站在原地,眉头紧蹙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阵阵不安。
看来好言好语的相劝,珍珠是不肯道出实情的,林思慎垂眸思忖着,或许必要时她应当狠下心来逼问,否则珍珠真被人胁迫了,留下她只会后患无穷。
就在此时,林思慎突然想起,之前墨竹和她提起过,曾见过珍珠似乎想与沈顷绾说些什么,只不过还没开□□谈,沈顷绾发现了墨竹的存在,制止了珍珠。
如此说来的话,沈顷绾应当知晓珍珠隐藏着的秘密。
一想起沈顷绾,林思慎突然有些踌躇,她蹙眉想了想,面上露出了异样神色,只不过很快她又摇了摇头,神色恢复如常后,负手慢悠悠的往琉光阁走去。
也不知郡主身子可是好了,又何时能回来,这不过才半日不见,林思慎竟有些思之如狂了。
就在林思慎心心念念着沈顷绾时,还在王府之中的沈顷绾,就已经安排了兰青和绿荫收拾收拾行囊,打算回将军府。
九王爷拉长着一张脸站在门前,担忧又不满的看着屋内的沈顷绾,闷闷的憋了好一阵后,忍不住开口道:这才回来住一日,你就舍不得那个姓林的小子了?
沈顷绾缓步走到九王爷跟前,抿了抿薄唇,敛眸柔声道:父王,我这不是怕她担忧嘛。
九王爷哼了一声,一脸醋意道:你就不怕父王担忧?昨日回府时,你还央着我,若是那姓林的小子找上门来,就找由头将她拒之门外,不想让她见着你,说是怕她担忧。昨夜偷摸见了一面,你就又改了主意,反过来头还是怕她担忧。
沈顷绾也知晓自己这般反复,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她垂头勾唇一笑,洁白无瑕的肌肤上缓缓浮了一丝粉色,眼波流转间竟有一丝羞涩,她柔声轻唤了一声:父王。
九王爷何时见过自家这向来冷冷清清的女儿,在自己跟前露出了这么一副小女儿的姿态,他又欣慰又无奈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女大不中留啊,你回去找那个姓林的小子吧。
见九王爷佯装出了一副大度不耐的模样,沈顷绾却是微微一怔,她看着九王爷鬓角的白发,心中突然生了一丝愧疚:孩儿还是留下来陪父王几日吧。
九王爷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他宠溺的望着沈顷绾:不必了,本王知道,你就是人留下来了,心也早就飞到将军府去了。你心中记挂着父王就够了,回去吧,回去找那个姓林的小子。
沈顷绾轻轻一咬薄唇,稍稍犹豫后,她转身吩咐道:兰青绿荫,别收拾了,将东西安置回去,我们还要在王府留几日。
九王爷喜出望外,脸上的喜色怎么也压抑不住:绾儿,你这?你当真要留下陪父王?
沈顷绾点了点头,轻启薄唇柔声道:过几日回去也不迟。
第178章 178
在琉光阁小憩了一阵后, 林思慎就被墨竹叫醒了, 禀告说大公子正在琉光阁门外等着她。之前林思韬便与她说好,晚些时候随她一同去西郊林思略的衣冠冢前凭吊。
林思慎换上了一件素白色的长袍,不敢有丝毫怠慢, 快步走出了琉光阁的大门,与提着两坛酒的林思韬回合。
两人低声细语了一阵后,一路并肩从将军府离开。
府门前空空荡荡并无马车停留等待,林思慎抬眸打量了几眼后,随口问道:大哥, 你没备马车?
西郊不远,步行前往便可。
林思韬点了点头, 而后又望着林思慎补充道:不过若是慎儿不愿步行,大哥便让人将马夫驾车唤来。
林思慎欣然一笑,摆手道:不必了大哥, 那便步行吧, 正好也能松动送动筋骨。
两人正说着话,府门前左侧一座一人多高威风凛凛的石狮后,突然窜出了一道身影, 两三步就冲到了林思慎林思韬两人跟前,站在石阶下仰头望着他们。
林思慎先是一愣,而后垂眸定定望去。
只见来者是个穿着布衣束着木钗的清秀姑娘, 看年纪与林思慎相仿,小巧精致的面容上,镶嵌着一双如黑曜石般灵动漂亮的双眸, 看上去倒是有几分俏丽灵韵。
这姑娘只是好奇的扫了林思慎一眼,便将目光落在了林思韬身上,一张嘴便是带着一丝不满和傲娇,没好气道:公子哥,你钱给多了我二两。
见到姑娘时,林思韬也是愣了愣,而后等姑娘开了口,他有些尴尬的瞟了一旁的林思慎一眼,而后柔声与那姑娘道:多给的就当是赏钱,姑娘不必在门前特意等我。
林思慎闻言便知这姑娘与大哥之间的纠葛,她勾唇了然一笑,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看好戏似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那姑娘看上去温婉可人,可脾气却冲的很,明明林思韬语气态度一直温和,她却没好气的白了林思韬一眼,仿佛林思韬多给她二两银子是在羞辱她。
她先是冷哼一声,而后撇嘴不满道:本姑娘又不是青楼酒肆的陪酒小姐,用不着你给赏钱。说是二十八两就是二十八两,你就是多给一文钱本姑娘都不要。
说完她踏上石阶,不由分说的就将手中一直攥着的碎银子,一把塞到了林思韬手中,还紧皱着眉头喋喋不休道:若不是你们府门前的侍卫狗眼看人低,不肯通禀,本姑娘又怕把银子交给他们,他们转头拿去买酒喝,本姑娘才懒得在门前守株待兔,耽搁时日。
林思韬有些局促的垂头看着手中的碎银子,一时之间也不知作何表情,口中不禁喃喃道:不过是二两银子,姑娘又何必...
不过是二两?
那姑娘本想还了银子掉头就走,可听林思韬这么说,她突然转头瞪着林思韬,不满的讽刺道:也就只有你们这些公子哥能说出这等话,你可知两文钱就能买一个热腾腾的馒头。二两银子能买多少馒头,填饱多少人的肚子吗?
林思韬被这风风火火脾气火爆的姑娘怼的说不出话来,他向来少与女子打交道,面对着看似柔柔弱弱的姑娘时,总是情不自禁的局促慌乱,一副没底气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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