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马是个药罐子(GL)——顾家七爷(94)
父皇的不公,太子的欺辱,多年来的委屈和不甘。
这些所有的不满怨憎,就犹如积压在沈忻洵心中阴暗处的一口箱子,被他锁的严严实实,平日旁人压根看不出。
沈忻洵掩饰的很好,在外人眼里他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也就唯有他一人独处时,他心中阴暗处的箱子才会被打开,他才可以肆无忌惮的发泄出来。
没人能看穿他的伪装,除了沈顷婠。
从沈顷婠见他第一面开始,那双漂亮的眸子便一眼看穿了他的内心。
这十来年的相处,沈忻洵对沈顷婠的疼爱不自觉的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越发明显的忌惮和疏离。
沈忻洵从不会向沈顷婠提出条件,因为他知晓,他这个手眼通天看似冷情的堂妹,其实心中尚存温情。无需他提出条件,沈顷婠便会让他得到他想要的。
直到他的野心越来越大,直到积压在他心中的箱子越来越频繁的打开。他开始日思夜想的,想要重回京城,想要取代太子的位置,甚至取代父皇的位置。
于是他第一次向沈顷婠提出了要求,而那个要求,便是他要不顾一切重回京城。
沈忻洵记得,那是一个落雪的冬夜,他和沈顷婠坐在院子里的亭落下,眼前一片白茫茫,入眼天地皆是白色,唯有亭落旁的两株梅花开的正盛。
天空之上飘零着鹅毛大雪,点缀在枝头的梅花清雅淡然。碳炉中正在温酒,酒香和梅香交错弥漫在整个亭落之中。
他和沈顷婠面对面坐着,沈顷婠披着一件银狐裘衣,那细软雪白的银狐皮,衬的沈顷婠脸色苍白孱弱的有些病态,她一言不发的提壶斟酒,精致却略显稚嫩的眉眼,却隐约可见如今的影子,悠然自得淡然如水。
沈忻洵怀中抱着年仅四岁的灵儿,那孩子在他怀中熟睡,只露出了通红的脸蛋,偶尔咂咂嘴,睡的极为香甜安稳。
可抱着他的沈忻洵却并不平静,他看着沈顷婠,沉默了许久后才悠悠开口:婠儿,我想带灵儿回京城。
只这么一句隐晦的话语,却已经道尽了他的野心。
沈顷婠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几滴橙黄的酒液溅落在她白皙的指尖,而后缓缓滑下,在坠落桌面的那一刻,焦虑不安的沈忻洵终于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好,我会送你回京。
只简洁明了这么一句,沈顷婠就为他筹谋了四年之久,直到现在终于应诺,将他送回京城。
只不过直到今日为止,那一次是沈忻洵最后一次见到沈顷婠。
之后沈顷婠竟是再未出现在岭南,唯有每年灵儿生辰之时,会派人不远万里送来几本古籍,送予灵儿当作生辰贺礼。
这也是为何沈忻洵笃定,沈顷婠看重疼爱灵儿的原因。
大败寮军之后,他满足心愿的回到京城,可他却也发现了,他身边悄无声息的少了许多人,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沈顷婠以前留在他身侧的谋士和剑客。
少了他们,沈忻洵的实力大打折扣。
二皇子在京城中根深蒂固,他初来乍到,如何凭借一己之力斗过二皇子。他必须得到沈顷婠的帮助,才能与二皇子抗衡,这也是为何他忌惮沈顷婠,却又始终离不开沈顷婠的原因。
因为如果没有沈顷婠,他压根就没有多少胜算赢过二皇子。
回到京城之后,沈忻洵借着探望林思慎的借口,几次三番找上将军府,沈顷婠却始终避而不见。
若不是他凭借着之前的情报,知晓了沈顷婠对林思慎的特别之处,恐怕就算到了今日,他也见不到沈顷婠。
沈顷婠缓缓转身,她看着眼前阴晴不定的沈忻洵,微微颌首道:四皇兄,恕婠儿无能为力,若是四皇兄无其他事,那婠儿就先行告辞了。
言罢,她便要离开,看上去,她还真不打算再帮沈忻洵了。
沈忻洵眸子一冷,他咬紧牙关幽幽开口道:林思慎的身份若是此时曝露了出来,婠儿不如好好猜猜,依父皇的性子,威远将军府会落的如何下场?又或者,若是天下人知晓他们眼中的将军府小公子,是个偷龙换凤的女儿身,又会作何想?
既然沈顷婠不打算帮他,反正他也斗不过二皇兄,那不如就鱼死网破。
沈忻洵知道沈顷婠不是个会容忍他人威胁自己的人,可如今他别无他法,他只看出沈顷婠在意林思慎,也只有这么一个棋子能威胁到沈顷婠。
沈顷婠背对着沈忻洵,漆黑的眸中瞬间染上了一层冰冷的寒霜,她缓缓闭上眼:这么说,四皇兄是打算利用她来威胁我?
沈忻洵站起身盯着她,狠了狠心:你不是在意她吗?只要你能助我夺得帝位,我便保证,林思慎和威远将军府将毫发无伤。
那压抑而又带着胁迫的话语,飘入沈顷婠耳畔,她垂眸讽刺一笑,淡淡开口反问道:四皇兄,你真以为,凭此就能威胁我?
都到了这一步,沈忻洵已经没了退路,他眯着微红的双眼,咬牙硬声道:婠儿若是今日从此门踏出,那明日林思慎乃是女子身份的消息,便会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婠儿若是不信,大可试试?
沈顷婠周身的寒意,自她清瘦的身子中缓缓蔓延而出,屋内瞬间便冷了几分,像是冷风吹过一般。
沈忻洵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倒退了几步,警惕的盯着沈顷婠。
沈顷婠转身看向他,薄唇微微上扬,笑意却并未触及眼底,她轻启薄唇冷冷道:四皇兄如今行径,真是叫人为之不耻。
沈忻洵握紧拳头挺直了胸膛,迎着沈顷婠冰冷的目光,他不畏惧的直视着沈顷婠的双眼,沉声道:只要能让我登上帝位,我将不惜一切代价。
不知不觉中,沈忻洵早已不是当初沈顷婠眼中,那个虽沉默寡言却善良温柔的兄长了。
如今站在她眼前的沈忻洵,似乎与街头巷尾那些利欲熏心的小人,没了什么分别。
尽管他长着一张与沈顷婠极为相似的脸,尽管他看上去如此的英俊温和,可他那双充斥着贪婪和权欲的双眸,还是让沈顷婠一时之间,失望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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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104
沈顷婠跟着沈忻洵离开之后, 云记胭脂铺就只剩下了林思慎和云鎏。
云鎏一直垂着头,一张清丽素净的面容苍白如纸, 目光黯淡无光,也不知她正在想些什么,许久也未曾回过神来。
林思慎就站在她跟前,几次张了嘴, 到最后都还是没把话说出来,可她们又总不能就这么干站着吧。
深吸了一口气后,林思慎打算开口。
这两年...
林公子...
偏偏她一开口, 云鎏也开了口,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又是同时停了下来。
云鎏抬眸看着林思慎,眼神复杂茫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打断了林思慎的话后, 她咬了咬唇歉意一笑, 示意道:林公子请讲。
林思慎摆了摆手,抬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低声道:还是云鎏姑娘先说吧。
与云鎏单独相处,林思慎觉得浑身不自在。
应当说自从她和沈顷婠成婚之后,面对着云鎏时, 她总是觉得不自在。各种复杂的心绪涌上心头, 让她尴尬的想要逃离,却又怕会伤及云鎏的自尊。
云鎏看着眼神闪烁心不在焉的林思慎,心中又是一阵钝痛, 她快速的偏开头,颤声问道:这两年来,林公子可还好?
林思慎耸了耸肩,一脸坦然的摊手道:能平安回来,不缺胳膊不少腿的,自然算是不错。
云鎏的目光缓缓落在林思慎的脖颈上,而后一滞,竟是上前一步走到林思慎跟前,眼神疑惑又透露着一丝古怪:公子脖颈之上,可是有旧伤?
旧伤?
林思慎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而后很快便想了起来,云鎏目光看向的地方,分明就是当初沈顷婠咬她一口时,留下齿痕的位置。
念及此,林思慎快速的抬起手捂住了脖颈,那原本挡住齿痕的衣领,也不知何时偏开了一些,竟是隐约露出了痕迹,不小心给云鎏瞧见了。
林思慎若无其事的挠了挠,而后又将衣领正好,遮住了齿痕,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道:许是不经意被蚊子咬的吧。
云鎏摇了摇头,眼神愈发疑惑:蚊子哪能咬出如此伤口来,瞧着分明像是被什么野兽咬了一口。
林思慎闻言脸色一变,似乎是努力憋着笑,可很快又正经了起来,她摆了摆手急忙否认:云鎏姑娘恐怕是看错了,怎可能是野兽。
云鎏默然不语的盯着林思慎,看了半晌后,她突然敛眸低声问了句:难不成是人?
到底是聪慧的女子,从看到第一眼起,她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之所以再问,不过是想试探试探罢了。
林思慎心下了然,因此并未否认,只是抬手又扯了扯衣领,垂下头没再开口。
云鎏努力的扯开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她似乎尽量想要表现的轻松,可到底还是无法掩饰心中的痛苦,就连笑意都显得格外苦涩。
潋滟的桃花眼中,缓缓弥漫开一层湿润的雾气,像是下一刻就要化作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云鎏生怕林思慎会看到自己忍不住落泪的模样,她偏开头,薄唇轻轻颤了颤,有些艰涩的轻声开口:林公子,云鎏只想问公子一句话,还请公子如实回答。
林思慎心中已经猜到云鎏想要问自己什么,她垂下头,有些不忍看到云鎏那双锁着泪光,却又藏着倔强的眸子。
深吸一口气后,林思慎打定了主意:云鎏姑娘问吧,我一定会如实回答。
云鎏缓缓抬眸,睫毛之上还挂着细碎晶莹的水珠,使她看上去如此的楚楚动人,她看着林思慎,坚定而带着一丝期盼:林公子心中,可有过云鎏?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亲耳听到云鎏这么问,林思慎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颤,她不知该怎么回答云鎏。
林思慎眼神闪烁,她思忖了一会打算实话实说,可当她抬眸看向云鎏时,只看了一眼,却又忙不迭的偏开头避开,到嘴边的话也不忍说出口了。
店铺门外,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正提着竹篮走到了胭脂铺门前,一看到屋内面对面站着,却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的两人时,她先是一愣,而后有些害怕的倒退了一步。
可一转念,想起小姐吩咐一定要在云记买胭脂,她又咬着牙硬着头皮,一步一颤的蹭到了门槛边。
小丫鬟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局促不安的看着云鎏,颤颤巍巍开口问道:请问...
林思慎偏头看了眼那胆怯的小丫鬟,心中松了口气,她正要开口。
云鎏却是黛眉紧蹙,急促的开口道:这位姑娘对不住了,今日铺子不做生意。
说完她转身走向柜台边,取了两盒胭脂,又径直走到了小丫鬟身前,将胭脂递给了她,而后歉意道:这两盒胭脂就当是赔礼,望姑娘莫要见怪。
小丫鬟一头雾水的接过胭脂,正呆楞着,云鎏就将门上歇业的牌子挂上,而后急匆匆的关上了店门。
屋内光线骤然一暗,林思慎屏住呼吸看着神色果决,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云鎏,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林思慎心中究竟有没有她,这是云鎏一直以来藏在心中最大的疑问,以前她也有机会去问,可她不敢,换句话来说,她害怕知晓那个答案。
许是今日亲眼所见林思慎和沈顷婠的亲密,云鎏突然有些倦了,她突然迫不及待的想要从林思慎口中得知那个答案。
哪怕那个答案会让她体会到锥心刺骨的痛意,她也想要知晓。毕竟,比起一次断骨般撕心裂肺的痛楚,那漫长无望的等待和痴念,更耗费人的心神和期盼。
云鎏又上前了一步,她直视着林思慎的眼睛,这双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清澈而又干净的眸子,她语气坚决:云鎏只想知晓林公子的答案,无论是否,云鎏都不会后悔今日所问。
林思慎眼中光芒闪烁,在她眼前的云鎏,现在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坚定决绝。
这表明,云鎏不想听到谎话,亦不想要林思慎的可怜,她只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她死心,亦或是让她无所畏惧,飞蛾扑火的答案。
既然云鎏想要一个了断,那林思慎又有何理由不给,或许今日还真是一个好机会,她亦不想云鎏继续错下去,将满腔痴望寄托在她身上。
尽管不忍,林思慎却还是开了口。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就这么一句听来情深义重的话,落在云鎏耳中,却无异将一把尖刀狠狠扎在她心头。她眼眶瞬间红了,高高提着的心像是突然坠入无底深渊之中,空空落落的寻不到地方停下。
云鎏踉跄着转身背对着林思慎,单薄瘦弱的身子,抑制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她的心坠入了深渊,她的身体却坠入了寒泉中。
云鎏的痛苦是无声而猛烈的,她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啜泣,她眼中的泪水如同断了的珠帘,悄无声息的从她空洞木然的眸中滚落,划过她苍白如纸的面颊,坠落在地面。
云鎏的痛苦林思慎看在眼中,林思慎亦是不好过,云鎏此时所受之痛苦皆是源自于她,她又如何能安心。
林思慎上前一步抬起手,手虚虚浮在云鎏瘦弱的肩背上,却迟迟没有放下。她心中几经挣扎,最后却还是狠了心,将手放下。
她不该再去柔声细语的安慰云鎏,这对云鎏来说并不是安慰,而是又一次的伤害罢了。
早就明白,林思慎却一直不能狠下心来,以至于让云鎏如此的痛苦,她看着云鎏的背影,不忍的垂下头:云鎏,是我对不住你。
林思慎的声音让云鎏身子一僵,她抬袖冷静的抹去了面上的泪珠,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痛苦转身看着林思慎。
云鎏有自己的倔强和自尊,哪怕她现在痛不欲生,她也不想像个怨妇一样在林思慎面前涕泪横流,她微微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勾起唇角:林公...林大人,不怪你,这从来都是云鎏自己的选择。
林思慎摇了摇头,她想要说些什么,可云鎏却打断了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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