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丑——愚礼(96)
哎!考完试啦?
戚衡抬了下手:考完了。
邵敬承打听着:那考怎么样?
戚衡已经进永利了。
跑进永利见只有一个兼职在, 他又跑出来问邵敬承:季岑呢?
老大被医院叫过去了, 邵敬承起身道, 走了快半小时了。
戚衡:肖明军不好了?
最近常事, 三天两头的过去,话说一半的邵敬承见戚衡往四医院方向跑,他嚷道,你干啥去啊?
去看看。
肖明军的肾衰竭已经到了一定程度,几乎每天都得进行血液透析。
现在的情况是,如果不能尽快做换肾手术,他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心律失常和血压波动是常事,现在连血糖都不正常了。一旦他感觉自己难受到极致,马上要不行的时候,医院就会联系季岑过来。
每次季岑接到护士站的电话,心都提到嗓子眼。
他现在都害怕接电话。生怕接的下一个就是肖明军没抢救过来的通知电话。
在戚衡全力封闭备考的那一个月里,他的神经都被病床上的肖明军牵扯着。
这三十多天也是他跟肖明军从没有过的亲密时间。在梁广笙和江立文偶尔不能到场的时候,他整天都陪着肖明军。
以前肖明军要是说一句话,他有十句话等着怼回去。现在肖明军说一句话,那就是圣旨。
想吃的,想要的,季岑都满足他,毫无怨言。
小姜电话说肖明军进了抢救室,他一路狂奔就过来了。
忘记了跟戚衡的约定,没能准时赶到戚衡的考点外。
在医院走廊见到戚衡找过来,他才想起来这回事。
岑哥。戚衡由远而近地边小跑边招手。
季岑一手拎着个热水瓶,抬手的功夫,一个壶盖掉落在地上,滚出去好远。
这俩人都奔着那个壶盖而去,弯腰捡的时候,头磕到头。
对视着起身,两脸傻笑。
那个啥,季岑眼神看向肖明军病房,肖明军刚从急救室推回来,我忘了时间了。
戚衡顺手接过季岑手里的热水瓶:我知道,没事,我这不来了么。
他们一起走进病房门口后,季岑示意让戚衡把其中一个热水瓶放隔壁床的床头柜上。
一个病房里住着,都是互相帮趁的。季岑要是去打热水就会帮别的床带一瓶。他不在的时候,人家的家属也是这么做的。
肖明军意识已经清醒,躺在那看到病床边出现了戚衡的脸,动了动嘴唇。
这些天季岑练就了只要肖明军说了话,不管声大声小他都能听出来说的是啥的能力。
他对戚衡比划着:他让你坐。
戚衡愣愣地看着躺在那插着各种管子的肖明军。他只认识氧气管是哪个。
才一个月没见,肖明军已经这么糟糕了。
肾衰竭带来的浮肿让他眼睛眯成了缝,光是看那气色也能知道他是有多遭罪。
戚衡坐在了床边,好半天才问床对面的季岑:他......他只能一直这样躺着么?
季岑给肖明军拽了拽裤腿:也可以走动,就是特别容易累,离开床太远不行。
氛围有些压抑,如果不是季岑跟他提前听说今年高考题难的事,戚衡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肖明军能听到他们说话,听到戚衡考完了试后轻声说:都六月份了?
啊,对,季岑哄小孩儿似的回复,六月份了,夏天了。
肖明军扭头去看窗外。没说什么,季岑就道:明天上午你透完析,下午就带你出去。
肖明军的笑无力极了,看得戚衡很难受。
从肖明军病房出来的他打算回洋南取东西再过来,要帮着季岑陪护。
可排不到你呢,季岑笑着说,不缺人陪护,你就别跟着遭这罪了。
戚衡:反正我现在也没啥事可以做了,陪护正好。
行,季岑点头后开玩笑道,别再背着我打他就行。
送走戚衡回到病房的季岑对肖明军道:今晚上戚衡陪护你。
这些日子,晚上陪护肖明军的都是季岑那几个哥们。几个臭小子换着班来,每天都不重样。
听到今晚是戚衡过来,肖明军没什么太大反应。他用眼睛追着倒水的季岑说:我还以为我这次过去就醒不来了。
季岑啧道:跟你说多少次了,心态要平和,别慌,你是在医院呢。
我要是死了,你可得按照我跟你说的做啊。肖明军又说。
季岑看都不看肖明军,喝了口水尝温度:不就是亲自给你吹唢呐么,你现在死,我现在就给你吹。
肖明军气笑了:你个小王八羔子。
季岑把放了吸管的水杯递到肖明军嘴边:老东西,喝水。
叼住吸管的肖明军渐渐由小口吸食换成了大口猛嘬,季岑连忙捏住了吸管:别喝太多,行了!行了!
听着季岑骂骂咧咧的放回杯子,肖明军就躺在那笑:我想吃鸡蛋糕了。
行,给你做好带来。
小岑哪,你说我还能不能等到肾/源。
能啊,怎么不能,季岑坚定道,你看隔壁病房那老严头不就后天手术了么。人家等了快一年呢,你别急,你也可以的。
得了这个病的病友们除了靠毅力还要靠运气。
不管是第四人民医院还是省城大医院的肾脏配型肖明军都在排着号。肾/源可能明天就有,也可能明年才有。当然也可能一直没有。季岑说法积极是想给肖明军信心。
季岑很怕再说这个话题,肖明军就会说到让戚衡做配型上去。
然而并没有。
肖明军在住院以后,从来都没再说任何关于让戚衡做配型的事。可能是不再是戚衡的后爸,一丝丝的底气都没了。
这样反而让季岑放了心。
身边B型血的人很多,年轻人更不只戚衡一个是。
但只有戚衡一个敢说他可以去做配型这件事。
抛开季岑跟戚衡的关系不说,哪怕戚衡单只是他一个普通朋友。季岑都不会让戚衡冒险。
更别说戚衡在他的心里的分量是非常重的了。
哥几个知道戚衡现在可以晚上在医院,就都没再说自己过去。
夜晚的陪护就变成了季岑和戚衡还有邵敬承三个轮着来。
回学校估过分的戚衡收到了两张毕业照。当时照毕业相的时候,高三十一班的同学把他也拽了过去。
七班的散伙饭很早就吃完了,但戚衡还记得他欠六甲一顿大餐。
跟六甲约好饭店的那个傍晚,戚衡把本要去医院陪夜的季岑也叫上了。邵敬承只好顶班,看着季岑和戚衡在他面前黏糊,他忍不住道:你们还不如打我一顿来的痛快,恰好把我眼睛戳瞎最好。
除了没被戳瞎眼,剩下的他如愿以偿。
对于戚衡那个大着肚子抽华子的班主任季岑早就听说了。
在饭店门口看到人的时候,他还在偷着跟戚衡吐槽六甲那肚子里估计是双胞胎。
以好哥们的名义作陪,季岑全程都在吃。
六甲虽然班主任当得不咋地,但有多年带毕业班经验。在填报志愿上给足了戚衡建议。
综合来看,有案底的戚衡,有些专业对他来说是敏/感的。
这么难吗?季岑抬头问。
六甲解释道:当然也不全都是这个情况,主要也是怕以后就业会受到限制,还是要看所报院校的具体情况。
戚衡的保守估分是630。在季岑看来,相当优秀了。他当时连500都不到。
本以为可以有大把的好学校和好专业选。没想到为了不落空,只能保守再保守。
那两本报志愿的书翻来翻去,最后各方面合适且让戚衡感兴趣的也没有多少。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戚衡说:岑哥,你觉得我要是学计算机的话怎么样?
季岑听后笑了两声。
戚衡:咋了?笑啥?
季岑掰开从饭店前台顺的橘子:我在师院上学的时候,计算机系的院系全称叫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学院,简称技院。
戚衡拍了季岑一下,笑道:有劲没劲啊你。
季岑掰了一半橘子递给戚衡:好甜啊,给,尝尝。
看着季岑大口大口的嚼着橘子,戚衡没有一丝怀疑地把季岑递给他的橘子塞进了嘴里。
牙齿切下去,他的表情就变了。
实在是太酸。大意了,这就不是个吃橘子的季节。
看戚衡酸的不行,季岑才原形毕露地指着戚衡笑。
甜个屁啊,你就坑我。戚衡上手要揍。
季岑连忙跑开:我装的像吧?
俩人疯闹着回到永利,季岑才好好回答戚衡的问题。
他说:学什么都好,只要是你想学的就好。
戚衡将怀里抱着的两大本填报志愿参考书扔给季岑:行,那你来帮我选学校。只要是你选的,我就报。
那么多,我可看不好。
那我就报师范学院,省事,够保守,肯定能进。戚衡故意不正经地说。
季岑:腿给你打折了。
只要不是中间那条就行。
*
作者有话要说:
麻烦大家把预收的《就范》和《窝边草》收藏一下。本来下一本想开窝边草的,但我看就范的收藏多一点。最后就哪个多先开哪个吧。笔芯。
102 # 阴影 他想试着帮季岑去扛。
戚衡最后填报的志愿是季岑给选的。
季岑要是不坐在收银台里看那两本书, 都没注意到收银台架子上多了东西。
之前那小架子方丈喜欢趴,方丈再没回来,季岑也让那地方空着, 等方丈回来。
多半是他自己骗自己, 那只霸气小猫可能真没挨过去年冬天。
他问崔晓东那招财猫哪来的, 崔晓东学着当时戚衡摆放招财猫的样子又演示了一遍。
他就是路过的时候从包里掏出来随手一放,崔晓东比划着,特别随意。
是挺随意的,季岑都没听戚衡跟他说过。那只小招财猫做工精致,看起来是废物利用。
戚衡的手是真巧。
在床上办事儿的时候他就总戏说戚衡手工活好。
每次戚衡都会回怼他,说他嘴上功夫了得。
在活好不好上他们总是不承认对方比自己强。彼此埋汰起来, 要多损有多损。
闲下来的戚衡扛起了在医院陪护的大旗,白天的时候也会在。
有了他在, 肖明军,梁广笙和江立文算是能凑成局了。
好几次季岑下午过去, 都能看到那四人在树荫底下打扑克。
属肖明军最来劲儿, 一身病态也不耽误他的声音输出。
季岑总舍不得走近,喜欢站在不远处看。以前特烦肖明军跟他作, 现在要是肖明军还能跟他作起来,他恨不得再承受五百年。
分数出来那天戚衡才又回了趟洋南。
把他估分少估了近二十分的情况跟乔艾清一说, 乔艾清乐的原地蹦老高。
接了电话从洋南商贸赶回来的宋玉芬更是定要主张出去搓一顿庆祝庆祝。
在饭店吃饭的时候,戚衡全程听他那两个妈替他对未来进行了非常夸张的展望。
分数不错纵然值得高兴,可戚衡总觉得他的高兴不纯粹。如果肖明军没得病, 也没跟乔艾清离婚。那这顿家人之间的庆祝, 季岑就会坐在他旁边。
那样的话, 只是想一下, 他都很幸福。
原来他那不纯粹的开心里, 是在热烈喜悦的时刻没能转头就看到他岑哥。
季岑是陪着戚衡在电脑前一起查的分,看到屏幕上总分后,已当场搂着他大乐特乐过了。
季岑还生怕他按照戚衡估分给选的院校和专业会有纰漏。分数真下来后,他便很满意自己的精心挑选了。
其实也没多精心,从头到尾他的比对里就带了针对性。
是个特别棒的一线院校,季岑曾在乔艾清的嘴里听过它的名字。
区别是专业从以前戚衡选的财经换成了计算机。因为对现在的戚衡来说,就业的话,后者比前者更稳妥。
他不想戚衡有所遗憾。毕竟曾是心心念念想去的城市。
哥几个得知了戚衡的高考成绩那也是相当开心。特别不客气地熊了戚衡一顿饭。
在戚衡回到学校读书的一年里,朋友间太多的相聚都没有他的身影。
这回他倒是突然成了最闲的人。
那天他喝的不少,但很出息地没有吐。
回到家躺在床上,他跟季岑说了很多的话。
句句不提让季岑跟他一起到他上大学的城市去。每个细小规划里却都有季岑会生活在他身边的意思。
如果肖明军还能活蹦乱跳地在隔壁看店,还能隔三差五的闯点儿不是正常人能闯的祸。
那季岑是特别愿意肯定戚衡的假设的。
他现在不敢说什么。
世事无常,这就是他不喜欢承诺这个东西的原因。
戚衡也能理解季岑的畏首畏尾。他对自己的憧憬并不多做强调。眼下他想陪季岑共同渡过难关。
不然怎么指望有一天季岑会放心跟他远走。
之前哥几个轮流晚上留在医院给肖明军做陪护。
都是睡的那长条板凳似的陪护床。
自戚衡开始在夜里陪护肖明军,季岑就弄了个折叠床过去。有了折叠床,在医院的晚上并不难熬了。
这天夜里戚衡八成是白天跟季岑嘚瑟大劲儿了,躺下没一会儿就着了。
睡得挺实的。
肖明军凌晨的时候感到不好,发出声音他没听到。还是隔壁床的家属来扒拉他的。
戚衡立马起来询问肖明军情况。肖明军呼吸困难地抬手指床边的呼叫铃。
戚衡按下那铃,就有值班护士跑进来了。
很快戚衡就成了碍事的存在,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
他急着问,那护士却顾不上回答。
直到进来两个医护人员把肖明军的床推走,他才想起来给季岑打电话。
换成戚衡的电话,季岑就不那么害怕接了。
穿着背心大裤衩的他一路冲刺到医院。
神情惶恐,头发凌乱。拐过走廊就慌张地问戚衡:人呢?人呢!怎么样了!
戚衡伸手接住收脚不及时的季岑:急诊室,还没出来。
那你在这等什么。季岑抬脚就走。
戚衡跟上去:等你,怕你着急。
季岑边走边说:他晚上吃什么了啊?是喘不上来气还是怎么个症状?一个多月没突发了,上次还是你高考那时候,这怎么了又是?我以为稳鑭綒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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