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丑——愚礼(59)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最需要准备的是戚衡的心态。
这是戚衡早就准备好了的。
敢以高龄状态回到校园重新打磨,戚衡下得决心是不小的。
吃完饭开车往车站去的路上季岑特意将车从三十六中大门前开过。
离你住那小区挺近的,走路十多分钟?他问副驾驶的戚衡。
戚衡点头:差不多。
那挺好,方便。
岑哥,你之前是哪个学校读的高中?戚衡问。
季岑:我也住洋南,你说呢,不是三十六还能是哪个?
二十四中的啊,戚衡笑着说,我当时差点没去,后来还是选了离家近点的。
戚衡这叫会说话,三十六中跟二十四中差距是有的。能去三十六,谁还去二十四呀。
肖明军在后座插话道:季岑都差点儿没进去,自费分数线就掐在了他的分上。
季岑啧道:就你记得是吧。
啊,我咋不记得呢,肖明军比划道,自费的九千块一次交的,我看着那钱一张张在机器里过,心疼着呢。
你心疼啥?又不是你的钱,季岑说,那不是江叔给拿的么,后来的后来,都他妈是我自己还的。
肖明军没动静了,季岑动后视镜看过去。肖大白话闭目养神了。
从来都是这个鬼样子,说不过就选择掉线。
缘分这东西还真说不清楚。
季岑之前跟着肖明军也是在洋南生活的,戚衡跟乔艾清也是。
可季岑不认识戚衡,肖明军也不认识乔艾清。
那么多年,他们都从没遇到过。
现在他们四个却成了最亲的人。
车刹得有些急,肖明军身子前倾差点磕到前排座椅。
到了?他看向窗外,没这么快吧?
季岑停着车,他对肖明军说:你在车里等一会儿,我跟戚衡下去买点东西。
买啥?肖明军想问,戚衡也想问。戚衡是下了车才问的。
季岑指了指紧挨着的几家店面说:你说来这能买啥?
戚衡看着面前一排文具店:文具?
对啊,季岑边走边说,眼瞅着要回学校念书了,买点儿用得上的。
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岑哥?
不是着急,季岑解释着,是正好路过,就买了吧,其实算算也没几天了。
戚衡紧跟上去:也行。
学校虽然还没开学,但是学校附近的文具店都是正常营业的。
他们选了店面最大的一家进去了。
季岑呼吸着室内的空气说:上次逛文具店都不记得是啥时候了。
戚衡向里面走着:有几年了。
初高中时愿意到文具店里逛,选笔或本都是件开心的事。仿佛从刚才踏进店门的那刻起,这俩人就重回到年少时代了一样。二十几岁的人了,一下子变成了十七八岁。对文具店里独有的布局和氛围深深吸引。
戚衡在笔架前随手抽出笔往试笔纸上一笔一划写下的都是季岑的名字。
岑哥,你名字谁给起的?
我妈翻字典随便找的,季岑边打量货架上的东西边问,你的呢?
我爸瞎起的。
店里人不多,但嘈杂的声音挺多。他们保持着正常的分贝也是可以相对隐秘交流的。
我问一下,你爸真是你气死的?
你还真信啊?不过他还不如是被我气死的好呢,戚衡熟练地试着笔,似乎说着一件与他不相关的事,他是隆冬腊月出去喝大酒,回家路上摔在雪地里,冻死的。
季岑的身形顿了顿。
戚衡耸了下肩:到死他都醉得不省人事,可笑吧?
季岑凑过来看了看戚衡在纸上写的他的名字:字比我好看。
你那字是很潦草。戚衡想起了季岑在永利各个置物架上注的标签后说。
季岑也拿起一根笔:虽然我写字难看,但我画画还是不错的。
戚衡:有多不错?
给你画一个你就知道了。
戚衡权当他岑哥在扯犊子,他积极配合只图个乐呵。
季岑笑而不语地扯起戚衡的左手,看他那架势是准备作画了,戚衡还特意将手心展开。
却不承想季岑既没有选择他的手心,也没有选择他的手背。而是选择了他的手腕。
笔尖开始在戚衡的皮肤上移动了,不轻不重的力道让戚衡有那么一瞬间想把手抽回去。季岑怕他的手要跑,紧紧地攥着。
一个简单的圆形落下后,圆的两边各出现了两道直线。
从小时候长起来的,都知道这是在画手表。
季岑的手表敷衍到具体时间刻度和最起码的分秒指针都没有。
别看了,头拧一边儿去。
戚衡愿意称此为他跟季岑之间的小情趣。季岑负责耍帅,他负责配合。他把视线从他手腕上移到了不远处去。
当他看着两个下了补课班的学生说笑着进了门时,他的手腕上冰凉一片。
戚衡忍不住看回去的时候,季岑还没把手表给他戴好。季岑责问道:不是还没让你看呢么。
戚衡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盯着他手腕上的表问:哪来的表?
季岑把表带调整好后放下手:我画的啊,逼真吧?
当我三岁小孩儿呢,戚衡抬手看着那块儿锃亮的手表说,说啊,岑哥。
季岑将笔插回原处,慢悠悠地继续往前走:送你的开学礼物。开学在校园不方便用手机了,用表看时间吧。
原来非要进来文具店的首要任务并不是买文具。戚衡笑着问:就是要今天给我的?
对。
啥时候买的?
在翠花食杂店里大黑驴说戚衡偷了他表那时候,季岑只觉得这个样式儿的表戚衡的手腕戴上会很好看。
所以前几天他就在网上选了块儿差不多的,并不是很贵。跟他买那些特殊工艺纸一起到的,当时戚衡也在永利,但他还是偷着拆掉包装盒给揣了起来。趁戚衡不在的时候,按照自己的手腕尺寸给调节了表带长度。
算起来,很可能那个他费了劲敲掉两节表带的晚上,戚衡就在给他缝枕头。
本来季岑是想刚才在车里给戚衡的,但肖明军在,不是很方便。才在文具店里借机送出去的。
别问那么多,就说喜不喜欢吧。
戚衡摸着表欣喜溢于言表:喜欢啊!
季岑笑意更浓了:回去再稀罕,先把笔什么的选了。
戚衡刚要说什么,季岑就继续道:演算纸之类的没必要买,永利有的是,到时候我给你拿一些用。
戚衡:嗯。
等开学了后,要用到的教材和资料有买不到的,你就借回来我都能给你印出来装订好。
岑哥,别这样。
别哪样?
你对我太好了。
我不该对你好?
你能不能等等我。
季岑收住脚,他以为戚衡不想他走在前面。
戚衡对上季岑目光,轻声道:我说的让你等等我,是让我多对你好。
季岑笑:别急呀,日子不是长着呢么。
日子不是长着呢么。这大概是戚衡听到的最踏实的话了。
065 # 浓香 没什么怕的。
戚衡在那文具店里把该选的笔都买了, 从涂卡笔到碳素笔弄了十多只,外加上尺子橡皮类的,新笔袋被撑的鼓鼓。
他没买书包, 那店里的款式他都没看上, 他想抽空去洋南商贸淘一个。
紧赶慢赶到了东站, 等了几分钟乔艾清就从出站口出来了。
乔艾清没想到爷三个都来接她了,心里高兴,嘴上却埋怨肖明军和季岑不顾店瞎耽误工夫。
舅妈,你可回来了,季岑说,为了表示我们很想你, 就都过来了。店不店的哪有接你重要。
季岑总是有把乔艾清哄得笑容满脸的能耐。戚衡从他妈肩上拽下包挎到了自己肩上跟着在一旁走着。
乔艾清问季岑:这些天你舅是不是净带你们在外面吃的?
肖明军连忙说:没有,我们都是吃的师院食堂。小岑那有张饭卡可以用。不用白不用。
啥叫不用白不用, 季岑率先走向车旁,都快给我刷没了, 得给钱啊, 给钱。
乔艾清:舅妈给你报销。
四口人笑着坐上车就往家去了。
路上乔艾清问戚衡今天是不是晚班的时候。戚衡顺势就把他要回学校念书的事跟他妈说了。
期间季岑和肖明军都没插话。
季岑不插话是因为他希望戚衡自己来好好说。肖明军不插话是因为他单纯地不敢打断戚衡。
呀,乔艾清说, 电话里也没听你跟妈说呀。
戚衡:不是想着看看能不能行再告诉你么。
那是都办妥当了?乔艾清问。
是,来接你之前, 刚跟于主任吃完饭。过几天就可以跟着这一届高三的一起开学了。
乔艾清:那真挺好的。冲一年试试呗,行的话皆大欢喜,不行的话你也还年轻。干啥也都还来的及。
妈, 你就不能对我有点儿信心吗。
乔艾清对在开车的季岑说:这事小岑肯定出了不少力。
季岑笑了笑:要不是戚衡他有那个上进心, 我上哪出力去。
别跟他客气, 都一家人, 那不是应该的么, 肖明军对乔艾清说,这可是好事,要不晚上咱们出去吃吧,你刚回来好好歇歇,别做饭了。
乔艾清抗议:那不行,这俩孩子想着我的饭呢。
乔艾清还真是个闲不住的。
回到家不仅出去买了菜回来,还楼上楼下忙活着收拾卫生。
季岑在永利把那张放大了的相片装进相框后让戚衡送到四季给他妈。
肖明军切了哈密瓜端上楼给戚衡吃,戚衡尝了一块儿觉得很甜就没再吃,想给季岑端回去。
乔艾清抱着大相框在墙上寻找悬挂点,戚衡建议她挂在沙发后面的墙上。
行,乔艾清说着就脱掉鞋踩上了沙发,那就挂在这。
看着乔艾清准备在墙上按着钉子落锤,戚衡放下果盘说:不行,得高些,还是我来吧。
戚衡刚要把锤子接到手,季岑就跟上楼说他来挂。
戚衡:还是我来吧。
季岑:我比你高。
你放屁岑哥,戚衡回嘴道,你多高?
季岑:我189,你有意见?
滚吧,戚衡看着季岑的头顶说,我说的净身高。
季岑:你才滚呢,净身高有毛用,谁他妈出门光脚的?
可得光脚踩在沙发上不是吗?戚衡忍着笑说,你要那么说,我还一米九呢,我穿厚底的鞋出去不就够了?
你特么咋不说你穿高跟鞋呢,就可以冲两米了。
看着俩孩子斗嘴,乔艾清笑着说:到底谁挂呀?
戚衡做了个请的姿势,对季岑挑眉:你来你来。
我这不在家,你舅也不知道自己收拾,床单都快锃亮了,乔艾清对沙发上抡锤子的季岑说,小岑,你的床单舅妈也一起洗了。
季岑一下下砸着钉子:不用。
反正都是洗衣机洗,一起吧,乔艾清说,天气好,洗完了放外面吹一会儿就干了。
季岑:那行,一会儿我回去拿过来。
乔艾清下楼去抖落床单,戚衡留在楼上给钉完了钉子的季岑指挥着相框的偏移方向。
左面高点儿。戚衡说。
季岑照做后不敢松懈胳膊力度的面着壁问:这回呢?
左面又高了,低点儿。
反复指挥了好几个来回,季岑一直是踮着脚双臂高举的姿态,他属实有些累。他放下胳膊回过头见戚衡根本都没看,而是在揪着裤子侧面的线头。他骂道:戚大傻,你他妈故意调理人呢是不是?
戚衡连忙抬头:我没有,我刚低头。
此时解释太无力,季岑已经出击。他从沙发上蹦下来就来追戚衡。条件反射让戚衡立马闪躲,扭头就拐进了洗手间。
这俩人疯闹起来谁也不让谁,动静弄的有点儿大。惹得肖明军在楼下喊话:轻点扑腾!楼要整塌了!
季岑大声回嘴:整塌了也是先砸你!
气出的差不多了后,换季岑站在后面指挥戚衡挂相框。
他一边吃着哈密瓜一边折腾戚衡,净往反了说。
可戚衡根本不听他的,而是自己走下来离远点看。觉得不太正后再去调整。
相框挂完了后,他站到季岑身边看着相片说:这张照片照的真不错。
季岑用最后一块儿哈密瓜堵住了戚衡的嘴,手上劲儿不小,以至于有汁液滴落在了戚衡的前襟上。
于是戚衡的白色T恤最后也被乔艾清扒下来和季岑的床单给一起扔进了洗衣机。
洗完了床单季岑想拿回永利二楼阳台去晾,四季水果的阳台晾不下了。
在永利一楼他跟戚衡对那床单用力拉拽了一阵防止缩水。拉拽完才一人扯着一头晾到了二楼阳台去。
戚衡衣服被洗了后,说让季岑给他找件衣服穿,季岑也没给他找,他也懒得自己去拿,一直是光着膀子的状态。
晾完了床单,他把他的T恤也晾到了永利的阳台。然后躺在吊床上交叠着双腿不回屋。
看着光着膀子的戚衡,季岑只想说这小子真的太白了。
最开始看到戚衡的时候,戚衡在冰冷的仓吉河里救落水儿童。那时候他就觉得戚衡白大发了。
这种白却又不是病弱的白,可能归功于戚衡那有着恰到好处肌肉线条的身材。
不进来?季岑问戚衡。
戚衡:不。
毛病啊你,进屋。
我等衣服干呢。戚衡晃着脑袋气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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