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力向着村中心扩展，何水耳边敏锐地听到某些动静......耳廓渐渐染上红晕。
    精神力瞬间收回，浅麦色的脸颊微微发热，然后很快就消了下去。
    咳咳，不就是正常夜生活吗。
    何水揉揉脸，好歹前世活了三十多岁，又常年跟一群海员生活在船上，哪怕他因为自己喜欢男人而主动避嫌。
    但那种环境下该了解的不该了解的，他想不知道都难。
    年轻的身体就是脸皮薄。何水轻咳两声，已经知道了自己精神力专注在一个方向上时宽展的极限范围是五百米，于是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对空间可用植物的统计上。
    点燃油灯，趴在炕上用炭笔在木板上写写画画。
    空间虽然好，可是没有夜晚，呆久了会让人对时间变得迟钝。
    何水也更喜欢在安静的夜晚里思索。
    累了就稍微睡一觉，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一口吃不成胖子。
    天空中的乌云散去露出干净的蓝天，村民终于可以离开家门。
    渔船停在平静的海面上，壮实的渔夫挥动手臂一张渔网在空中扩散开来，如同盛放的花缓缓落入水中。
    稍等片刻就可以顺着绳子使力，将渔网收回。
    多日没有下网，鱼似乎都变多了，渔船只在村子附近捕鱼，时不时就能听到收获时达到欢快笑声。
    海岸边的女人和孩子也笑容满面，挂在腰间的竹篓装满海螺和贝壳。
    何朵一早就被好朋友叫去赶海，何水原本打算跟上去看看，却没想到老村长大早上就来了他家。
    老爷子三两句说明自己来意：你们都不怎么去城里，所以不知道菜方也是能卖钱的。等会儿我就给村人们传话，这烤扇贝自己在家吃就行了，可不能让他们外传。
    老村人年轻时读过书，在海城做了很多年管事，后来娶妻回村，见识比村里众人强很多。见不到何水的东西被外人拿去，急得大手往何水肩膀上拍。
    有这方子你去海城摆个石摊，甚至卖给酒楼也行啊。也不知道你从哪里弄来的方子，可也不想想之前你过得多难，好歹读了那么几年书，村里每家都有成年人，你要多为自己和你妹妹着想。
    老村长就觉得何水这孩子太实诚，只记得村人对他的好，有什么好东西就分给大家。
    也不想想村人虽然团结，可也总有那么一两个不着调的，更何况村里有嫁过来的其他村女孩，也有不少外嫁女，很多事情是瞒不住的。
    别急，二爷爷您别着急，这些我都知道，您听我解释啊。何水扶着老人坐在凳子上，赶紧给他顺气，用新学会的治愈魔法，将体内小半魔力用凝聚出一个指肚大小的拥有滋养作用的水能量，滋养他的心肺部位。
    那你还不赶紧说，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在何水的安抚下，老村长觉得憋在胸口的气顺了些，也想到何水不是死心眼的傻孩子，就想听听他有什么说法。
    您听我慢慢说.......
    一道菜谱，还是不需要什么调料和特殊处理的菜，拿出去让人家厨师一尝就知道怎么做，也就是烧烤这个处理方法有点新奇而已。
    根本卖不了几个钱，甚至遇到不讲理的可能直接拿走用，根本不给你钱。
    何家村在岛上没有依靠，被陆上人看轻，闹到官府也没什么好下场，最多不了了之。
    先讲明卖菜谱的利害关系，在老村长面露认同的眼神中，何水详细向他讲明白自己真正的计划。
    回到自己家后老村长欣慰地摇摇头：我可真是老了啊，以后村子还是要交给年轻人。
    何水这孩子真不错，从小就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他记恩啊。
    临到吃饭时忍不住给家里几个孩子、孙子絮叨何水的好。
    你们都是四五十的人了，还不如一个孩子想事情周全，真是脑子都长到肉上了，就一把子力气将来可怎么顾好村子啊。
    被说不长脑子的兄弟三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老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何水那孩子确实不错，聪明能干还会读书，您喜欢就好好培养呗，到时候就让他当村长。何老二给老爷子夹了一筷子鱼肚肉，他算是家里四个孩子中最有脑子的，可是也读不懂那大头书，一听夫子讲话就打瞌睡，宁可去码头卖力气也不去学堂。
    而且爹，长肉怎么了，有力气保护村子啊。我锻炼出来的村卫队可是附近岛上最厉害的，你看这么多年了，那个水贼还敢来咱村。何老三身为老爹口中那个只长力气的，不服气地说了两句。
    ......同样只长力气还吃得多的何老大默默扒饭，并不介入这场父子之争.
    可惜......
    啪啪啪！
    一连三声清脆的骨响，何老村长拿着烟斗赏了三个儿子一人一个爆栗。
    就知道吃饭还敢顶老子话，等会就去村里每家每户都通知下，把个头差不多的海蛎子都摘下来，先放水里养着，过几天用得着。说完就走了。
    留下哥三挤眉弄眼。
    何老二：老爷子都这年龄了，也用不上吧。
    何老三黑脸，想到了前几天淋雨的夜晚：你管那么多干啥，老实办事就行了。
    何老大放下干净到能反光的碗，揉揉脑袋说道：我吃完了。
    第二天海面彻底平静下来，站在半山腰遥遥往东看，透过薄雾甚至能看到海城那高大的城墙。
    何家村众人一大早就被村长叫在一起开了大会，接着一半人留下照看村子，其余壮劳力开着小船，装着满满一船往常没人要的海蛎子去往海城。
    二十多艘小船行驶在海面上还是挺气派的，何水坐在何二叔的船上，身边是两麻袋木炭和瓶瓶罐罐的调料。
    听着叔伯们聊起海蛎子的做法和如何推销，还有因为有小孩在场而隐晦的黄腔，放松地靠在船沿上一手支着下巴，晒着太阳发呆。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男人们聚在一起的话题总是差不多的。
    小船载着欢笑声晃晃悠悠地前行，随着逐渐靠近海城，周围开始出现其他船只。
    漆黑的岩壁，黄色沙滩，还有灰白色高大的城墙以及城墙下方蜿蜒曲折的停船码头。
    海城，这座古老的历史古城一点点展现在何水眼前。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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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再见
    码头上水手划船、力夫搬运货物、商人争讨货物价格，官府管事来回记录各项数据登记商税，再远一些的城门下方，由附近村县百姓一大早赶来摆开的货摊早已临时形成热闹的街市。
    馒头包子、咸鱼海带热腾腾的早点便宜实惠，是码头汉子们填饱肚子最佳选择。
    还有刚采摘的新鲜蔬菜、自己纺的麻绳粗布，更多的是渔网箩筐等渔船必不可少的工具。
    城内百姓也会赶早来城外采买，比城内商铺要多省上几文钱。
    北面是大船停靠的深水码头，何家村众人将船划到西边如同迷宫般排布的木排码头，在靠近山墙位置看到一身着斜襟书生袍的病弱青年朝众人挥手。
    何二叔指挥众人将船整齐停靠在他脚下的木排边。
    承安。何水背着一个包裹先跳下船，在何承安上前扶他手臂时，凑近了仔细打量他的面色，只见他脸色蜡黄干瘦，嘴唇发紫，一看就是经常喝药体内沉积太多药物。
    何水皱眉不满道：又病了吗？之前见时明明已经大好。
    何承安轻咳两声，压下喉间痒意，上下打量确定何水好好站在面前，这几日来心中的担忧终于松缓，笑着将人拉开：我这是老毛病了，很快就好。
    安抚地拍拍何水肩膀，让开位置让何二叔他们把船上货物搬下码头，引着众人朝摊位前走，顺手招呼着熟人帮忙看船。
    二叔，摊位就选在昨日你看过的地方，我留了一个位置现在看来刚刚好。
    那正好，我原本还担心东西太多放不下，还是承安你想的周...那什么...对了，是周到。
    何二叔对这个距离城门不远的摊位很是满意，揉揉何承安的头发，硬是把整齐的发髻揉乱，原本严肃淡漠的青年顿时露出呆傻表情，逗得周围叔伯一阵发笑。
    给，这摊位费你拿着，多得就跟何水一起去城里买糖吃。说罢，不由他拒绝地将钱袋塞进他衣襟里。
    动作看着粗鲁实则收了力气把两个刚成年的孩子往城门方向推。
    你们两个该干嘛干嘛，你何二叔我在这边帮人看过不少摊子，还有何水教的那什么广告语，肯定能把生意做起来。
    对对对，你们俩小的去忙吧，这点事就交给我们。剩下几个族叔也让两人放心。
    何水跟何承安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城门，何雨几个没成年的半大少年被父亲们按在地上帮忙垒土灶、开海蛎子，看着二人的眼神好不羡慕。
    走，我带你去城门上边。看出何水的不放心，何承安拉着他走到城门内的楼梯口，跟几个城卫们说了几句，答应免费帮他们写一封信，就带着何水上了楼梯。
    随意放人上城墙，他们不怕受到责罚吗？
    何承安摇摇头，神色低沉难辨：海城两百年没经历过战火，城卫都是军籍，城主并不注重他们，上官上位以来从不曾来过一次。
    何水看了看城墙两侧岩山不再多说什么，跟何承安一起，像两个调皮的孩子一样上半身全都趴在墙垛间偷偷向下看。
    只见叔伯们已经在土灶上点燃木炭，清洗好的生蚝整齐摆放在竹架上，擅长厨艺的族叔将罐子里各种调料粉跟醋酱搅匀，每个生蚝放上两勺，最后再把蒜末姜末撒上。
    有人爱吃辣的，将其中一半撒上辣椒胡椒粉。
    很快就有人被烤生蚝鲜美的香味吸引过来，后来加上辣椒胡椒，那霸道辛辣滋味更是刺激得人口水分泌，胃口大开。
    十米高的城墙上也能听到何二叔中气十足的嗓音：烤海蛎子，好吃不贵，第一天开业大酬宾！原价五文钱一个第一天开张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两个、十文钱五个，买得越多越实惠！机会只有一次，明天就恢复原价！
    价格是何水定的，现在海城里三十文一斗白米，一个素包子三文肉包子五文钱，烤生蚝虽然是无本买卖，但成年人手掌大的一个生蚝又正是肥美的时节，村人辛苦从石头上砍下来仔细刷干净，单是劳动力的价格都不便宜，定价五文不算贵。
    可还要考虑受众购买力，在码头上工作的都不是富贵人家，定价太贵第一天没有销量，那这门生意就不用做了。
    何水干脆用现代常用宣传手段搞一波广告推销，果然这话一出，没看原本不感兴趣的路人纷纷转头注目。
    第一批烤好的生蚝大半是叔伯们自己要吃的，在他们的带动下，围过来的人都买了一两个尝鲜。
    何水觉得生意这样慢慢做下去也是可以的，可村里叔伯们的做法远超他的想象。
    随着第二批生蚝即将烤熟，之前拿着烤生蚝离开的叔伯各自带了一批码头上的帮工过来买生蚝。
    男人们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笑容促狭。
    这是在说什么？何水精神力扩散，听清他们交谈的内容后神色一僵。
    再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跟着来海城的基本都是成家有了媳妇儿的男人，唯一的例外就是何三叔。
    也就是说，这些都是体会过生蚝好处的受益者，何水面上几经变化，最后重新恢复从容淡定。
    虽然和自己一开始设想的开局并不一样，但海蛎子生意是不用愁了。
    本想推销烧烤摊，没想先火了肾宝片。
    何水暗自发誓自己一定不能跟这门生意牵扯过多，否则男人的颜面危已。
    看着何二叔卖力宣传的样子，何水觉得二叔，以后这门生意就是你的了！
    莱阳城是前朝建立，城墙到现在有五百年之久，城内道路纵横交错，车水马龙，南北客商往来不绝，好一派繁华盛景。
    正当何水好奇观望四周，对比原身记忆中的差异时。
    道路中央突然飞驰过一辆由两匹骏马拉着的豪华马车，行人都被这霸道的行为驱赶到道路两旁，商贩们熟悉地收拾起摊位。
    何承安一直拉着何水靠着商铺屋檐行走，倒是没被牵连，后来更是离开主路拐进了蜿蜒曲折的小路。
    路上给何水讲起海城变成如今这样的缘由。
    三年前厉王掌握了如今的海城，我本想着休养好身体考取新试，我好歹也是个秀才，谁曾想......说着何承安苦笑一声，指着角落阴暗脏臭的暗道。
    你看，南方灾害不断，厉王却只顾享乐。也就海城解开了海禁，咱们虽难却还能过安稳日子，但是其他州县已经民不聊生，好不容易逃进海城的灾民一部分去码头卖力气，可还有很多人什么都没了，已经放弃了自己，这些人哪怕被自卖为奴都无人要，每日城卫都要清理出几具尸体。还有一部分人却一入海城就悄无声息消失，听说是被抓到暗河黑市，咱们的城主却丝毫不理会，任由百姓惶恐不安。
    那些缩在角落里躲躲藏藏的人大多骨瘦如柴，衣着褴褛，偶然和一个人对上视线，看着那一片死寂、麻木到没有丝毫求生欲的眼睛，何水眉头皱起，心中暗自叹气。
    何承安苦笑一声继续说道：三月前，占据东南的萧大将军被手下霊者背叛，一月前大批霊者占据东南自成一国，号称霊神。将霊者和普通百姓区分管理，大肆虐杀狞鬼，东南大批富商纷纷逃亡，更有甚者准备逃去海外。
    东海岸被霊者看管无法通行，南岸灾祸四起，也就厉王...说到这里何承安面露嘲讽：只要给足够银两和珍奇异宝，就可从厉王所掌握的西岸三城借道。海城就是其中之一，现如今东西两坊皆被外地人占据，百姓行走间都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冲撞那些人可是要没命的。城主本就不理琐事，更何况还是厉王送来的人。
    何承安跟何水小声说着话，同时小心防备周围，当看到一两个小孩朝他们跑过来时，立刻拉着何水躲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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