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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徒弟全叛出师门——浮丘一(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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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起右手,指尖忽然放出一道金光,猛然飞至天上,缀成了一缕明星。
    沿着星星的方向走下去,他们就可以重返人间。
    最后的最后,他还不忘告诫:神君本是天上人,寿命无终,何必染上这些不必要的烦恼?大道无情,若你偏要有情,那这世间又要如何呢?
    这两句话,他是单独说给冼玉听的,话音落下,秦广王阖上双目,双手重新落于椅座两侧,下一刻,鬼火灭去,正中间无上高大的秦广王缓缓变成了一座彩色神像。
    牛马兽面人踏入殿中,脸上面无表情,只做了个请的动作。
    地府中十大阎王殿,并不是每日所有阎王都在。按照常理来说,地府中一天内只有一位在值的阎王,在这一日只有他可以自由活动,其他阎王在休沐期都要化作神像留在宫殿中镇守酆都。每过十日,便是一个轮回。像今日就不是秦广王的在值日,故而他只能用塑身神像与冼玉短暂地交流了一番。
    这片刻,都是天道对他的审判官莫大的纵容了。
    冼玉与顾容景下了鬼判山,秦广王留下的那道金星在幽暗的酆都里格外明显,路过时总有许多滞留在地府的鬼魂抬起头,渴望地望着那一点光芒。
    酆都是没有日月星辰的,他们的白天叫黑夜,夜晚也依旧是黑夜。在这里的许多鬼魂,有的已经数百年不曾见过星星了。
    这道星光所指的方向,是一道不怎么为人知的清湖黯然销魂湖。
    冼玉停下了脚步。
    这里没有黄泉花,湖中也没有骨头残渣,它清澈见底,水流甘甜。每到戊时,人间黄昏日暮,销魂湖湖水上空便会亮起点点的蓝紫色星光,如梦如幻。
    这些是鬼灯虫。他抬起手,其中一只托着能发光的鬼火灯肚子缓缓落到他指尖,鬼灯虫以忧愁与怨气为食,因为两只眼睛宛若鬼火,所以才得名。
    鬼灯虫只在销魂湖出现,而且只停留一个时辰。他们生于河岸,朝生暮死,只带来一刻的欢愉。
    这里的水可以洗净鬼魂身上的污秽,湖水的倒影还可以反映出鬼魂生前最快乐最美丽的记忆。
    既然可以看到最快乐的回忆,顾容景环顾四周,附近空无一人,那为何大家都不来此处呢?
    因为已经失去了,再记起只会痛苦和感伤。
    鬼灯虫吃饱了食物,托着圆滚滚的鬼灯肚飞远了。冼玉走到湖边,潮水涨涨退退,打湿了鞋子。
    听说湖水中的记忆只有自己才能看见。他蹲下身,望着湖面波澜的倒影,你看见了什么?
    顾容景听到他的话,也走过去蹲在湖边,对着倒影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眼冼玉,才道:师尊。
    他看见了师尊。
    师尊呢,看见什么?
    冼玉顿了顿,也回头看向他,看到了你。
    顾容景轻轻地笑了笑,冼玉却更难过。
    我不想飞升。
    他道。
    顾容景看着湿润的鞋尖点了点头,他抿了抿唇,停顿了很久,才问:因为我吗,师尊舍不得我吗?
    答案,他们都心知肚明。
    他吸了口气,一边摸鼻子,一边为冼玉思考理由,其实,师尊飞升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是早一些和晚一些罢了。而且,我如果能融合也不错,能拿回属于自己的力量
    你不是拿回自己的力量。
    冼玉平静地打断他,你只是从他们手中的刀,变成了我手中的刀。
    这不是什么营救,也不是什么解放,这才是真正的囚笼。他自出世后这数千年的光阴,只得了二十年不到的自由,可是现在因为他,因为这片盛世,又要回去做他的困兽,做那个鲜血淋漓的刽子手。
    顾容景道:我本来便是刀。
    可是你是人。
    冼玉说着,鼻子忽然一塞,他连忙把头扭过去,果然,眼泪不受控制地沾进了眼眶。他撇过头,不让顾容景看见自己的神情,在我这里,你就是人。
    大约是听出他声音不对,顾容景顿了顿,声音缓了一些,人都有生老病死,也不过区区几十年,师尊何必被这些束缚?更何况
    顾容景扬了扬嘴角,笑里没有苦涩,只有平静,是做师尊的刀。
    他心甘情愿。
    冼玉却把身体都扭过去了,怎么都不愿看他。等过了许久,才转过脸来,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自顾自地走了。
    顾容景在湖边坐了片刻,回头看了一眼湖水里的倒影,才重新站起身,追了上去。
    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对方都说了假话。
    这片黯然销魂湖,只能洗净鬼魂身上的脏污,并不能看到美好的回忆。之所以叫黯然销魂,也是因为每只鬼魂清洗身体后都会想起自己生前光鲜美好的模样,忍不住地对着湖面痛哭。湖水干净,也是因为它来源于他们最真挚最悔恨的眼泪。
    顾容景根本没看见什么回忆,他只是知道说什么样的话不会让冼玉伤心,所以才故意骗他。
    倒影是如此,方才说融合也是如此。
    他很明白,不管放弃哪一方,都只会留下痛苦和悔恨,所以最后的答案才难以抉择。
    第113章 【双更】
    越过黯然销魂湖, 他们重新见到了奈何桥和忘川河,鬼差早已在岸边等候许久了,走得近了, 便能看到这两个鬼差身穿黑白两色, 一个高瘦, 一个矮胖, 面容惨白肃穆,两人都头戴高高的官帽,白的上面写一生发财,黑的上面写天下太平。
    白的名叫谢必安, 男的名叫范无咎, 这两人便是人间常说的黑白无常,是酆都城中难得的好手。
    黑白无常见面后并未寒暄, 只把他们领进栓在码头的一只船里。忘川河波澜宽阔, 他们醒来时幸亏靠在岸边, 倘若再往里面去一些,就会被忘川里的怨魂水鬼们纠缠住,难以脱身。
    想要过忘川,最便捷的路就是过桥。
    但除此之外,也可以渡船过去,只是这艘船十分特殊, 远看像是祭祀先人时所折的白色纸船, 看样子入水就会被打湿,但是立在码头前时, 却又格外坚固可靠。船头站着一位船夫,只有得到阎王的许可,这座船才能自由漂浮在忘川河面上。
    那颗明星还缀在天边, 只是距离他们已经很近了。冼玉和顾容景低头迈进纸船里,船夫白色的脸上抹着两团红色,动作僵硬得仿佛一个纸扎人,但偏偏这船还真的被他划动了起来。
    他们要去轮回台。
    从码头一路划到奈何桥边,老远就能听到怨鬼在桥上痛哭,孟婆汤不是喝了之后就立刻起效,而是走过了桥,被小鬼领到轮回台前校对完身份与名字,之后被它老人家一脚揣进台中,掉入轮回之道,这时才会忘却姓名。
    像冼玉与顾容景,虽然不必喝孟婆汤,但若要回到人间,也只有通过轮回台这一个法子。掉进去后,睁眼醒来,便能回到现实世界了。
    奈何桥上只能走过喝了孟婆汤的人,这规矩万万年来从没有变过。故而他们要渡过忘川,只能坐船。
    纸船从桥下划过时,他们还听到一个长发女鬼跪在桥中间哭,哀嚎着我的孩子,孩子啊,哭声闻者谁不动容?顿时引起桥头一片思念家人的鬼魂,都抱在一处痛哭。
    此时,白无常谢必安忽然道:这奈何桥上了便不能再回头,想要出去就只有轮回投胎这一条路,她纵使磨蹭再久,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要么就别喝,要么喝了,就痛痛快快地走过去,可惜呀可惜,凡人不懂这个道理。
    冼玉微微抬头,总觉得他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谢必安转过头来,吐着那根长长的红舌头,对着冼玉的态度不算恭敬,但也不算冒犯,神君虽是凡人之躯,但应该知道,这烦恼多是庸人自扰。生前多有亏欠和不圆满,所以才到地狱来叫屈,看着可怜其实可恨。
    他声音冰冷尖细,虽然不那么舒服,但说的句句都是实话,神君如何选择也妨碍不了酆都,只不过是死的人少了或是多了,又有什么干系?只是我想提醒神君一句,人世间本来就有诸多遗憾,命中自有定数,切莫过于伤怀。
    命中自有定数?
    难道这就是他们的定数?
    冼玉心绪繁乱,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片刻间,船已到岸。
    谢必安率先跳下纸船,两脚在河岸上一蹬,发出沉闷的响声。随后那范无咎也跳了下来,只是与他的搭档相比,动作笨拙了些。
    他整理好衣冠,才对冼玉道:前些日子地府清点人数时,偶然发现两只生魂,不知为何被囚在碧水坡处,久经阴气,非常虚弱。秦广王殿下命我二人将这两只生魂引回人间,如今已经一切安好。
    这本是他们管辖范围内的工作,不该与他说。冼玉心里一动,忽然有些紧张,这两只生魂,可是一个为人,一个为妖?
    范无咎还未回答,那谢必安已经往前一跳,冷面回答道:凡人寿命终有终,下一次还望神君莫再插手。
    冼玉和顾容景对望一眼,便明白了。
    在离开玲珑山之前,他曾经往赵生魂魄中打入了一只锁魂铃,药王仙虽然法力和修为不高,但到底是妖,生存能力强一些。而赵生不同,估计若是没有那道锁魂铃,他早已是地府中的一只冤魂了。
    白无常责怪他插手,应该就是指此事。
    不过既然是秦广王指定他们将这两人的生魂送回人间,黑无常又特意提起这件事,想必应该是无碍了。
    冼玉松了口气,连日里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踏踏实实地坠了下来,多谢大人提点。
    谢必安听到大人两个字,那张僵硬的死人脸露出轻微的扭曲,顾容景自己也做过十几年的面瘫,按照对自己的了解,总感觉白无常或许尴尬得很。
    半晌后,这白无常才道:你可不必谢我,生死簿上早有规定,你的这位徒孙命可比你们两个长得很。就连之前老死掉的那个,今世也能活个一百二十来岁呢。
    他说的是赵生与方净诚的转世。
    这生死簿由秦广王审查,判官亲笔撰写,属于天机,是不可以泄露给凡人的。白无常这两句没有指名道姓,也算是在职责之内钻了个空子,卖了个人情。
    听到方净诚转世长寿,冼玉倍感欣慰,刚要再道谢时,那白无常已一脸不耐烦地拉着那黑无常消失眼前。
    顾容景笑了笑,道:师尊这下安心了。
    要说冼玉一生中最愧疚的人,想必就只有他这位前师兄了。好在前世结局虽然不圆满,但今生幸福安康,好人有好报,这就足够了。
    冼玉抿了抿唇角,目光所及之处,看到前方一只巨大的水台,四方小鬼驻守在旁边,正中央还建了几步台阶。他神色微微敛起,忽然道:倘若,我们等下跳轮回台时出了差错,真的投胎转世你当如何?
    不当如何。顾容景回答得很快,既然是一同跳入这轮回台,想必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孟婆汤未喝,我记着你一日,便去寻你一日。
    只要我还记着你。
    冼玉眼眶微微湿润,为刚刚对方撒谎受的气也渐渐消了,他拉着顾容景的手,轻声道:你一定要记得我。
    不管是投胎转世,还是飞升成仙。
    这一刻,他不再是从前那个玉清道君,他只是冼玉,是个有欲望有渴求的人。自私一点也好,我希望你永永远远记着我,就如同我也记着你。
    他们二人是命运既定之人,小鬼们自是不敢一脚把他们踹进去的,只能恭恭敬敬请他们上台。
    坠入轮回台、被流水包住的那一瞬间,此生种种忽然宛若走马灯花,一幕幕浮现在他的眼前。倘若喝了孟婆汤,这便是生者最后的记忆,梦过了就都碎了,来世清清白白再过这一生。
    冼玉梦到,一片漆黑的时候,大约是天地初始?又或是天道造就他之时的记忆。那时他没有手臂和脚踝,不会说话,虽然没有眼睛,但天地万物都在他的视野之下。
    他看到山河倾倒,宇宙灵气迅速枯竭。
    于是天道做了一个决定。
    他以自然草木为身,捏出了一个小人偶,望着这个新生的人魂,为他许下心愿。
    你要守护太平人间。
    宏愿落罢,他抽出一条法规注入这小婴儿身上,方才有了灵魂。天道为这个缩小版的□□做了件衣裳,又捏了只脸盆,随后选了一户好人家路过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将脸盆连带着孩子,一起轻轻地落入流水之中。
    哗啦、哗啦。
    醒来时,冼玉猛然翻身坐起,发现自己和顾容景被海水冲到了无人之境的沙漠上,黄沙漫天,他站起身遥遥望去,发现距离苦海很远。
    大约是酆都的阎王们都觉得棘手,叫这苦海把他们冲远一点,别再不小心地把这俩祖宗召回来。
    做了一场梦,冼玉疲惫得很,一时间都难以分辨现实。他撑着手臂望向天空,愣愣地发了一会儿呆,又忍不住偷看顾容景的侧脸。
    那海藻一般茂密的黑发被水打湿还没有干,湿漉漉地垂在他的耳鬓处,露出他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顾容景从一开始就长得符合他心意,大约是碧血刀刚造出来时,他作为天道的时候,看着就十分顺眼。
    顾容景的脸色被水泡得微微发白,眉头紧皱,大约是想起了不太好的回忆。
    是了,他们一同经历过轮回台,冼玉想起了前生,顾容景大约也是如此,他想起了还是一把刀时的记忆。
    这回忆不算美好,但却又格外深刻。
    冼玉在旁边坐了半个时辰,等到天快黑了的时候,顾容景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被梦魇住了一般,胸口剧烈起伏,看着都让人胆战心惊。
    容景?容景!
    冼玉察觉到不妙,连忙弯下腰想查看情况,还没碰到他时,顾容景忽然猛地睁开眼睛,一双碧色宛若宝石的眼在昏暗中格外醒目,他猛然坐了起来,强劲有力的手臂像蛇般迅速扣住了冼玉的脖颈,大臂上的青筋都隐隐浮现。
    容
    冼玉来不及出声,就被扼到说不出话。
    不是反应不快,而是顾容景与他太熟了,猛然动手他根本没有防备。冼玉原本想要挣扎,但忽然察觉到顾容景虽然动了手,但是没有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地步,与其说是扼,倒不如说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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