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六十年代——清白少年(36)
有人见锅里只剩下一碗,便随意道:只有一碗了啊。这不够两人吃啊。那牛蛋,你就回家吃吧。
牛蛋继续将碗递到林书的面前,挑眉看着林书,不悦道:凭什么要我回家吃?
这下,周围有人不满地看着牛蛋。都知道这铁锅鱼是狗蛋儿辛苦忙了一上午做的,没有谁的份,都不能没有狗蛋儿的份啊。
林书神色淡然,拿起锅铲,将剩下的鱼肉给牛蛋舀到了碗里。
牛蛋端到了一碗鱼肉,心底高兴,转身得意地看了眼周围,却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冷笑。
牛蛋顿时不高兴了。
凭什么狗蛋儿吃就可以,我吃就不可以!
我还非要吃!
牛蛋端着那碗鱼肉,就谁也不理地回家,身后突然出来有人的声音。
牛蛋今天一条鱼都没捉,凭什么让他吃鱼?
是啊。咱们今天谁都忙活了。我看见就他是吃饭的时候才过来的。
牛蛋怎么好意思吃鱼肉,还将狗蛋儿的份都给抢了,我看就是根本没他的份。
可不是,狗蛋儿忙碌一上午做出来的鱼,自己的份却被什么活都没干的牛蛋给抢了,这牛蛋真不要脸。
牛蛋愤怒地掐着大碗,看了眼碗里的鱼肉,气急败坏地快步走回家。
大铁锅内的鱼香味已经远远地传开了,这在室外,没有遮掩,那些在地里干活的大人们,早就闻到了香味。
这哪来的鱼香味?
今天放水,那些小孩们都去捉鱼了,估计是在煮鱼吃。
牛蛋端着鱼肉回家,牛蛋爹娘也收工回来,就见到桌上的一碗鱼肉,问牛蛋是哪来的,牛蛋说是放水逮了好多鱼,大家中午一起煮鱼吃。
这可把牛蛋爹娘给乐坏了,家里没多少肉吃了,都叫过年给吃完了,这好久没见过荤腥,一下闻到鱼肉的香味,都忍不住流口水。
牛蛋娘煮了几个红薯,中午他们就沾着鱼汤吃红薯,可牛蛋却一直不吭声,吃饭的时候也不碰那碗鱼肉。
牛蛋娘给牛蛋夹了筷子鱼肉,放进他碗里,问道:牛蛋,这么好吃的鱼肉你怎么不吃?
牛蛋肚子里还堵着气,看见那鱼肉,就想起刚才大家嘲笑他的话,顿时就没了胃口。
我吃不下。牛蛋狠狠地将那块鱼肉,夹到了牛蛋娘碗里。
嘿,这孩子,连肉都不吃了。牛蛋娘好笑道。
牛蛋娘舍不得吃肉,先吃了块豆腐,顿时眼睛一亮,没想到这大锅煮出来的豆腐,也能鲜嫩软滑,吃不到一点豆腐渣的口感,要知道她自己也点豆腐,可做出来的豆腐,口感都有些粗糙。
这豆腐真好吃,也不知道是谁家做的。
吃什么豆腐,快吃肉。牛蛋爹给牛蛋娘夹了筷鱼肉,牛蛋娘吃完,眼睛更亮了,猛地点头,没想到这鱼肉比豆腐更嫩,更软滑,大鱼没有多少小刺,鱼刺大都被林书给剃干净了,剩下的都是饱满的鱼肉,入口即是鲜辣的香味,舌尖微微酥麻,连神经都爽到轻微颤栗。
这鱼肉太好吃了,牛蛋,你知道这鱼是谁做的?
牛蛋顿了下,摇头。
牛蛋爹也赞许地道:这手艺真不错,我记得咱们村以前最有钱的老地主过大寿,请了县城里的厨子来办宴席,席上的那鱼肉的滋味,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可也没有今天这鱼肉好吃。
牛蛋大哥也道:这味道真不错,我以后结婚,就要找个会做菜的厨子来办宴席。
牛蛋娘瞪了他一眼,你找到媳妇就不错了,还想办宴席。
牛蛋大哥撇了撇嘴,无辜道:想想也不行。
牛蛋二哥才不说话,嘴里还停下,鱼块都拿手抓,桌子上吐了一堆的鱼骨头。
牛蛋大哥看了眼老二,又见牛蛋不吃鱼,只吃干巴巴的红薯,连那么鲜香的鱼汤也不喝,便奇怪道:牛蛋,你怎么不吃鱼啊,这么好吃的鱼,你不吃可要后悔啊。你看你二哥,等会可就没肉了。
牛蛋鼓着腮帮子,只觉得不用吃鱼,都能闻到香味,可一想到那些人的嘴脸,他就吃不下,满腮帮子都是酸水味,道:不好吃。
牛蛋大哥挑眉,摇了摇头,搞不懂现在的小孩在想什么。
水库放了一上午的水,下午关了闸,河里的水灌进了田里,有的鱼也游进了田里,有的大人干活也捡了好几条鱼,可都没有林书家门口的小河那渔网捞的鱼多。
他们忙碌了半天,三四斤的鱼都捞了至少几十条,还有一两斤的小鱼也有几十上百条,林书按照来的孩子,挨家挨户三四斤的大鱼分两条,一两斤的小鱼分三条,每家都有五条鱼。
王大牛兴冲冲地逮了五条鱼回来,放在水缸里,韩玉梅高兴地夸了他一顿,又走到院墙,和隔壁的牛蛋娘说话。
我们大牛今天逮了五条鱼回来,你们牛蛋抓了几条啊。
牛蛋娘道:我不知道啊。又问屋头的牛蛋,牛蛋,你捉的鱼呢?
我没去。牛蛋道。
转瞬,就听到牛蛋娘无奈地叹息道:我这个傻儿子哟,人家都去捉鱼,你也不晓得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捡两条,有了鱼还能吃几天肉啊。
王大牛这时从屋头洗完脏兮兮的手脸出来,才不乐意地瞅了眼隔壁,给他娘悄声道:我不喜欢牛蛋。
牛蛋今天上午都没来捉鱼,中午咱们吃鱼的时候,他倒好,拿了个脑袋大的碗,将狗蛋儿的份儿都给舀走了。
狗蛋儿忙了一上午,给我们煮鱼,那大鱼还是他们捉的,自己都没吃一块肉,到让牛蛋给占了。
韩玉梅笑了笑:多大的鱼啊,你们那么人都一起吃,这狗蛋儿挺大方啊。
王大牛伸开手臂,兴奋地比划道:有这么长,这么大,听说足足有三十斤,全让我们给吃完了。我这会肚子都要撑破了,喝了整整两碗鱼汤呢。
韩玉梅看了眼王大牛的肚皮,鼓鼓的,像个冬瓜,果然是吃的很撑,王大牛还打了个饱嗝儿,撒娇地抱住韩玉梅的腰,问他娘:娘,鱼太好吃了,晚上你也给我煮鱼好不好?
韩玉梅笑着摸了摸王大牛的脑袋,好,晚上给你煮鱼,再叫上你禹冬叔叔。
哼。王大牛一听这名儿,撇嘴松开他娘,自己进屋玩去了。
韩玉梅走出院子,来到密匝的竹林,看着那坐在草地上的清隽男人,秀美的脸上,扬起甜笑,恍若不像个妇女,倒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轻盈地跑过去,抱住了男人的脖子,撒娇道:猜猜我是谁?
萧禹冬勾唇,轻柔地拿下韩玉梅的手,心疼地揉了揉上面的细茧,扯过韩玉梅坐在怀里。
今天怎么这么慢?
韩玉梅看着面如冠玉的男人,心知她只是他路过万千花丛,随手折下的一枝。他待不了多久,便会回城。可在这个小山村,能有幸遇到萧禹冬这样出色的男人,便是南柯一梦,她也甘之如饴。
禹冬,村里的人都在说,那个从后山捡来的黑娃,是你和顾清漪生的儿子。
第37章 渣男
萧禹冬笑容不减,轻推开韩玉梅,站起来望着竹林外的淡蓝天空。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和省城的天没什么两样。四周起伏的山峦,如一只巨兽盘踞在云峰村,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日日夜夜都做梦离开,可失眠一整夜,第二天醒来还是一成不变的天,一望无际的山峦。
他们作为最早一批下乡的知青,来到云峰村已有五六年了,整日窝在这山坳坳里,跟老百姓们一同赚工分劳作。
他已经不确认自己这双手还能不能写出诗来。
他不喜欢笑,不喜欢温柔,他性格暴躁,却整日以笑脸相待,像个戏子逢场作戏,只为了在生产队表现良好,以便到时候回城才能通过。
他浑浑噩噩的这几年,也早已忘了那个叫顾清漪的女人,给他生过一个儿子。
他还记得那是刚下乡的那会,受不了艰苦的条件,吃不了那粗粮,进山找吃的东西,被蛇咬了,村里的生产队队长请了镇上的医生来瞧。
那是头一回见顾清漪。她梳着两只麻花辫,穿着朴素的碎花衣裳,皮肤水灵,比京城那些海报上的姑娘还美好纯真。尤其是她那一双黑眼睛,像极了琼瑶笔下那如梦似幻的眼睛,恍若透着朦胧的薄雾,让你一眼便能沉浸在她编织的梦境。
她像诗一样美。她身上有春阳夏花的清香,她的手柔软无骨,像白玉般洁白纤细,她的声音如微风一般轻柔,她的头发又香又软,并没有农村姑娘那种混在田地里的泥土味,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嘴,她若有若无的香味,都是令他陷入梦境的罂粟。
他像毛头小子一样爱上了她,诗人邂逅美人一样一见钟情,他无法控制自己同她灵肉结合,可一朝梦境在无奈的现实中破碎。
他许不了她未来。
他们之间的爱,也和那死去的孩子一同夭折。
那孩子即使如今还活着,也和他没多大的关系了。
他都自身难保,又如何承担一个孩子,更何况他始终是要离开这里,回到省城,他的家族,不允许这样的私生子出现。
再说,她已经疯了,不再是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姑娘。
初见时的顾清漪,会如缪斯般,存在他的梦境。
六年后的顾清漪,他不愿意再见,也是不愿意幻灭曾经的心动。
萧禹冬怅然若失般叹了口气,淡淡地朝着韩玉梅道:那孩子是她自作主张生的,和我无关。
韩玉梅担忧道:可我怕这件事闹到唐队长那里,到时候你回城的手续,可是要唐队长签字。
一个小小的队长奈何不了我。萧禹冬淡笑。
韩玉梅从身后抱住萧禹冬,声音哀怨连连:你以后会有别的女人。顾清漪虽然疯了,可还为你生下子嗣,你让我怎么办?我怎么能忍受以后孤寂的人生没有你?
萧禹冬回身,薄薄的曦光,打在他清瘦的身上,桃花眼般的眸底,浮现一抹促狭的笑意。
你也想生下我的孩子?
韩玉梅蓦地紧张起来,认真地看着萧禹冬的脸色,试探的声音道:我可以吗?
萧禹冬清隽的面容上,笑容和煦又温柔,即使嘴里说着无情又冷漠的话,却还是让人深陷在那如汪洋般的眼眸。
他低醇的嗓音道:玉梅,我不会碰你,我要找的是苏眉,是灵魂伴侣,我的妻子是要懂我的人。
韩玉梅声音哀凄:禹冬。我知道我没有顾清漪好看,我没有她的才华,我做不了你的苏眉,我配不上你,我只是个卑微的女人,我还结过婚,我还有个孩子,可我爱着你,我这一生只爱你一个。
萧禹冬无奈地摇头,眼底还是那么宠溺的微笑,玉梅。我迟早是要回城,我不属于这里,你不该全然将心思放在我身上。
韩玉梅声音坚决:不,我这一生只爱你,我无法将心思从你身上移开,你就是我的全世界,我无法想象你离开后,我会变成什么样。但那样的世界,定然是没有光的。
玉梅。你不要傻了。萧禹冬无奈。
不,我就是个傻子,我爱上你,就是个傻子。我只为你傻,我这样的傻子,你为何不能给我一个念头。韩玉梅紧紧地抱住萧禹冬,算我求你了,禹冬,给我一个孩子。
萧禹冬哀伤的眼眸低低看着她,道:玉梅,对不起,我不能给你,我的家族,不会同意你的身份。
韩玉梅痴痴地看着萧禹冬,不住地摇头,晶莹的泪花,从那双清泉般的眼眸涌出,我知道,是我配不上你,我不会再奢求了,可是我请求你,这以后的几年,同我做真正的夫妻可好?从此以后,我再不会缠着你。
萧禹冬松开了韩玉梅的手,摇头叹息:玉梅,你这又是何苦?
韩玉梅紧紧握着萧禹冬的手,望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睛,虔诚的目光,恍若叩首的信徒,禹冬,我只想你给我一段可以回忆的时光。我们不办酒席,没有婚礼,只有我们两个,我们做真正的夫妻。
萧禹冬摇头:这样不好。玉梅,你难道忘了大牛,大牛他爹不会同意的。
韩玉梅难受地声嘶力竭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他,可当初不是我愿意嫁给他,爹娘逼着我进了王家,我的一辈子就赔给这样一个我不爱的男人,难道我连追求自己的爱情的机会都没有吗?
若是你没有出现,我可能就这样过着,过到老,过到死,可你出现了,我从未波动的心在见到你的那一刻,那么鲜活的跳动,我感觉我不像个死人,我感觉我活过来了,和你在一起,连阳光都那么明亮,连空气都那么清甜,我幸福得不得了,快乐得不得了。
禹冬,你不是经常说,你要找灵魂伴侣,我虽然不懂,我没有念过书,可我和你在一起,我也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你就是我的灵魂伴侣,我不能没有你,离开你,我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你总说没有爱情的婚姻是灵肉背离的苦果,那我的婚姻,我的苦果,我这样痛苦的人,你来拯救我好吗?你就是我的上帝,我的耶稣,我的神啊。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萧禹冬道:不,你活得下去,你得活下去,你还有儿子,还有家人,你还有丈夫,我给不了你什么。玉梅,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不过,你放心,即使我以后离开,我的心里永远都会记得你。你的温柔,你的笑容,你的一切,都已经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
韩玉梅心如死灰地闭上眼,微颤着唇,道:禹冬,是我配不上你,我知道自己只是个村妇,比不上那些大家闺秀的小姐。
萧禹冬轻笑道:玉梅,你不要这么想,你也有你的闪光点,你很善良,我很庆幸遇到你。
他们在暖阳中紧紧相拥。
晚上,萧禹冬回到知青点。他们知青点是当初村民给修建的房子,两间,一人一间,住的都是分配在一个生产支队的知青。住他隔壁的知青叫唐洁,也是从省城来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在供销社做售货员,其余两个孟有成和赵玉英在生产队的小学校教书,住在学校。
萧禹冬和唐洁也没怎么说过话,唐洁这种女孩,保守端正,家教良好,便是同住隔壁,萧禹冬也没听过隔壁闹出过什么动静,几乎是开工出门,就见隔壁锁上了门。
今日,萧禹冬回来,却见唐洁还没关门,见他走来,朝着他道:唐队长刚才来找过你。说完,便关上了门,连萧禹冬脸上致谢的笑容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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