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在陈最的印象中,这个长着一双大眼睛的可爱Omega好像一直是对自己有些意见的。虽说不是同班,但同一个专业有不少公共必修课,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过去几年里,他们也曾对上过几次视线。每当陈最下意识想要露出礼貌性的微笑,对方总会立刻板着脸快速地把转过头去。偶尔在走廊或者校园里擦肩而过,他也一贯是面无表情无视陈最的,显得极为冷漠。
真是奇怪。
陈最并不怕对方武力袭击,毕竟以对方的小身板,他恐怕单手就能整个提溜起来。
他只是单纯地感到费解,进而产生了几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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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陈最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竟在同一个位置又一次看到了那个长相可爱的Omega。
对方站在桥边,怀里抱着文件袋,看模样,很像是在等人。
陈最放缓了脚步。
见这个表情严肃的小可爱一直低头看着面前的地面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认真思考着什么,他忽然涌出了一些恶趣味。
他刻意地挪到路的边缘,好让自己更为隐蔽。悄无声息缓缓接近对方后,他猛地跨出一步,突兀地出现在了对方跟前。
嗨?他在站定后低下头招呼道。
小可爱果然被吓了一大跳,猛地抬起头来的同时,怀里抱着的文件袋啪一下落在了地上。
陈最弯下腰,替他捡了起来:早上好?
小可爱咽了口唾沫,没出声,伸出手想要拿回自己的文件袋。
陈最却没有递还的意思,单手拎着抖了抖又调整了一下角度,试图透过半透明的外壳观察里面的书本封皮,找找上面有没有写过名字。
他个子高,这动作很像是在故意欺负矮子。小可爱仰着脑袋手僵在半空,整个身子一动不动,恶狠狠瞪着他看。
真的好凶,陈最在心中感慨。
书本封皮上没写姓名,但文件袋拉链上挂着一个小配饰,上面写着一个鹿字。
陈最满意地把文件袋递回去,说道:小鹿对吧?
对方一把抱回了自己的文件袋,看向他的视线中满是警惕与敌意。
陈最又问:你站在这儿,是在等人吗?
对方收紧手臂,浅浅地点了点头。
陈最冲他露出了笑容:我?
小鹿同学闻言,忽然垂下了视线。
低着头安静了几秒后,他终于开口,声音却全然不似外表那般凶悍,听起来又脆又软:你看过我写的信了吗?
第10章 可惜脑子不正常
没有。
因为泡了毛血旺所以丢了。
陈最开始思考,要如何尽量委婉地把这个尴尬地信息传递给面前这个看起来非常不好惹的小家伙。
他本人脾气还算不错,却也不是那种能随意招惹的类型,不爱斤斤计较,也从不吃哑巴亏。平日里若是有人存心挑衅,他必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可眼前这个Omega明显对他心怀敌意,他却并没有产生任何反感情绪。
究其原因,一来是好奇,二来那双大眼睛虽气势汹汹苦大仇深,却也实在可爱。
陈最有一种错觉,若自己也板下脸来拿出同样的态度对待他,会显得像在欺负小朋友。
虽然这个Omega应该与他同年。
等不到回应,小可爱似乎更不高兴了,猛地抬起头来,用力瞪向他。
哪有那么凶的小鹿,陈最在心里吐槽,斑比见了都会吓跑。
没看吗?小鹿同学问。
他目光灼灼,陈最怀疑自己若是在此刻说出真相,那双黑漆漆的瞳仁里会立刻射出两道利剑当场把自己捅出两个洞来。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三秒,陈最微微扬起唇角,露出了笑容。
想要缓和剑拔弩张的气氛,笑容是最管用的。一旦对方意识到拳头打进了棉花堆,很容易当场泄气,进而变得冷静,也变得更容易沟通。
这招果然管用。
那双大眼睛飞快地眨了眨,很快便挪开,不再看他。
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陈最问。
对方没有回答,又眨了眨眼。
陈最继续说道:我想跟你好好相处。
大眼睛飞快地扫了他一下,接着,这个凶巴巴的娇小Omega有些突然地向后退了一步。在他转身跑走以前,陈最隐约听到他似乎应了一声。
嗯。
那声音太轻了,陈最一时间无法确定,那究竟是否自己的错觉。
看着对方再次跑远的背影,他不由得在心中感慨,长得倒是漂亮可爱的,怎么好像脑袋有点儿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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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的事情很快发生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同一个教学楼的同一间教室。小可爱往前跑了一阵后便放缓了速度。
从背后看,他脚步轻快,甚至显得有些蹦蹦跳跳,一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陈最感到为难。
两人有接近三十公分的身高差,正常步行完全不是一个速度。这样下去再往前走上几步,就要超过人家了。
那么,从他旁边经过时,要不要打招呼呢?打过招呼以后若保持原本的速度,他们需要并肩走上几步才能逐渐拉开距离,怪尴尬的。要是立刻加快速度远离,又未免显得刻意做作,太不自然。
陈最暗自腹诽,小短腿,蹦得挺欢,速度真慢。
思考过后,他干脆绕路去买了一瓶饮料,等终于来到教室,发现小鹿同学正站在一个空座位旁发呆。
这堂课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固定座位,但上了大半个学期,许多学生还是会有自己较为习惯的位置。他此时所站的地方,旁边便是陈最平日所坐的座位。
小鹿同学一脸严肃地盯着那个此刻正空荡荡的位子看了一会儿,接着往前挪了一步,坐在了那座位的旁边。
入座后,他刚把文件袋放在桌上,一抬头,便与陈最对上了视线。
他的视线再次变得锋利。
陈最有点儿头痛,对他耸了耸肩,绕过大半个教室后随便挑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这小家伙恐怕并不知道那是他习惯的座位。教室里空位那么多,特地跑去紧挨着人家,恐怕会引起误解。
陈最才刚打开书包,手机振了一下。
点开一看,是他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好兄弟阮亦云发来的消息。
好最宝,明天有没有空啊?
陈最眉头一皱。这家伙平日里都对他很不客气,会存心用这种恶心吧啦的语气说话,肯定是有求于他了。
陈最当即回复。
昨天在校门口是怎么骂你爹的?
阮亦云很直接的无视了他的这句话,继续说道
我明天下午去医院,送我一下
陈最不依不饶。
叫爸爸
阮亦云根本不理他。
有空对吧?那就两点半老地方,不见不散
陈最知道,接下来不管自己再说什么这家伙都不会打理,便干脆不回了。
他跟阮亦云实在太熟了,熟过头了,彼此之间再多一丝一毫的客套都会显得生疏。
阮亦云嘴上不说,但陈最知道,他不是需要自己送,而是希望有个足够亲近的人能陪他。
陈最不介意在这种时候默默地体贴一把。
毕竟将心比心,若自己当初也因为药物副作用被迫分化成了Omega,在重新分化为Alpha的过程中恐怕也会提心吊胆,生怕稍有闪失就得以Omega的身份过下半辈子。
陈最也希望他能赶紧分化完成,身心合一。整天被人误会和自己的好兄弟有一腿,实在怪别扭的。
阮亦云最近一脚踏空跌入爱情深渊,每天和他的小男友招摇过市,害自己被迫戴上了苦情男主角的帽子,尴尬无比。
哪个Alpha会乐意被别人误会绿光罩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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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天不从人愿。
他那天一时兴起在校门口同的对象开了个玩笑,被阮亦云逮着一顿攻击。那之后三个人站在一块儿交流了几句,有戴着有色眼镜的人偷偷观察后添油加醋一阵宣传,很快流言便彻底变了味儿。
有人信誓旦旦,说他为了报复阮亦云,正在试图勾引把阮亦云给勾引走了的那个Beta。
这实在离谱,陈最原本是想要无视的,却不料又过了几天,连与他相熟、知道他跟阮亦云之间完全是清清白白的舍友麻杆都问他是不是卷入了感情纠纷,令他哭笑不得。
什么也没有啊,他无奈地说道,我跟他对象偶遇,然后聊了会儿天。
我听说你和阮亦云互相指着鼻子对骂。麻杆说。
陈最无奈至极:哪有啊,我们就像平时那样互相抨击了一下。
麻杆见过他俩互损的模样,当下也跟着笑了起来。
真是受不了,陈最说着拎起了背包,希望广大群众早日明白,我跟那两个恋爱中的白痴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
我看难,麻杆说,除非你也赶紧找个对象。
陈最当下苦笑。
这就形成了一个悖论。想要撇清,最好是立刻也去谈个恋爱。可眼下自己作为一个身处三角恋并且两个我都要的完蛋Alpha,谁会愿意跟他谈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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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宿舍走到中途,他在熟悉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半生不熟的身影。
和上次不同,这一回,这个明明长着漂亮脸蛋却总要板着的Omega正远远地向着他走来的方向打量。
陈最当下确定,他肯定又是在等自己。
真是奇怪,到底想做什么呢?
他脑中忽然涌出了奇怪的想法,这小家伙该不会是那天差点被自己碾到的小松鼠吧?经常听见一些动物报恩的故事,会不会也有小动物被吓到以后耿耿于怀,前来报仇呢?
那可得好好解释一下,为了它,自己可是花了不少修车费用的。
这过分荒唐又天马行空的念头很快就被他打消了。
他迎着对方灼热的的视线,大剌剌走到了对方跟前,居高临下露出了一个笑容。
几天不见,又来找我啦?
Omega用力抱紧了怀中的文件袋,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陈最并不追问,用眼神示意他主动开口。
对方十分明显地咽了口唾沫,问道:你最近一定很苦恼吧?
陈最挑了一下眉。
Omega低下头去,继续说道:我知道,并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哪样?陈最还没闹明白,对方又一次抬起头来用力地看向他。
如果你感到迷茫,他说,我或许可以帮上忙。
陈最不禁反问:我?迷茫?
这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小家伙似乎完全没听出他语调中的疑惑,点了点头,,打开文件夹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小布袋,又从布袋里拿出了厚厚一沓卡片。
他把卡片捻开,竖在陈最面前,说道:你抽一张。
第11章 你会交好运!
他个子小小的,手也小小的。
卡片数量有点儿多,厚厚一沓,捻开后变成一个大大的扇形,他捧得十分勉强,摇摇欲坠。
陈最刚要伸手,卡片从边缘开始呼啦一下,纷纷往下落,洒在了附近的地面上。
小鹿同学见状略显惊慌地啊呀了一声,赶忙蹲下身去,一不小心又掉了一些下来。
陈最好笑又无奈,叹了口气,蹲下身帮着他一起收拾。把落下的卡牌都拾起后,他在归还前低头仔细端详了一下。
这卡牌纸质厚实,背面还做了烫金压了带珠光效果的保护膜,加上精美的图样设计,透出一股奢华高端的神秘气质。
陈最算是明白了:搞迷信啊?
小鹿同学在接过卡牌时纠正道:是占卜。
奇奇怪怪的人果然会有些奇奇怪怪的爱好。
陈最平日对这些并不怎么感兴趣,极少主动涉猎,当下便想婉拒。可看着这小家伙蹲在地上把牌在膝盖上认真码好,又仰起头来问他:可以去那边的长椅上吗?时严肃又认真的模样,他陷入犹豫,之后点了点头。
反正不涉及金钱交易,玩一下也没损失。
见他站起身后一手抱着文件袋一手捧着卡牌往长椅的方向小跑,陈最脱口而出问道:你姓什么?
对方把东西放在长椅上,回过头来,眼神凌冽:你忘了吗?
陈最惭愧,心想,不好意思我从来没知道过。他当然不会就这么说出来。
我记得你叫小鹿。他告诉对方。
对方听后似乎愣了一下,很快低下头去,一边把卡牌在长椅上依次排列开,一边说道:我姓鹿。
陈最惊讶,原来这是个姓。他还以为那是对方的名字,所以才只问姓氏。
我第一次遇到姓鹿的人,他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走了过去,真特别。
他在说话的同时心中胡思乱想,若对方告诉他自己叫鹿小松什么的,那就肯定是来报仇的小松鼠了。
这个姓挺好听的,也很容易起名吧,陈最又问,你叫什么?
信里写了,对方说,我叫鹿澄。
陈最的人生经验之一,无视尴尬,尴尬就追不上他。
哦,我想起来了,他装作听不出对方语调中的不满,故意随口胡诌,是不是澄清石灰水的那个澄?
嗯,对方点头,对。
陈最一愣。他乱说,居然猜中了。
鹿澄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低着头,指了指面前排开的卡牌:抽一张吧。
陈最看了看他的侧脸,靠近后俯下身去,手指在卡牌之间转了一圈,最后点了一张排在角落里的:就这个吧。
他说着,也不等鹿澄伸手,主动把那张卡牌拿了起来。
卡片正面图案精美却也有些抽象,有点像是夜空。他把卡片转过去,竖在鹿澄面前:这是什么意思?
好像是鹿澄想了会儿,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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