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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到奇怪,但也没往心里去,只当唐斐的个人习惯,直到有一次情到浓时,裴苏忍不住提议去浴室里继续,唐斐却变了脸色,十分不悦,草草结束后便把他丢在了房间里。
那次过后,裴苏不敢再提类似的要求,心里却暗暗记下了这件事。
再过一段时间,枫桥学院放了暑假,徐以年照例来唐斐身边待上一段日子。裴苏对唐斐这个小徒弟的印象很深刻,原因无他,徐以年长得太好了,裴苏一眼就记下了徐以年的样貌。他以为依照唐斐的控制欲,收的徒弟应该是比较乖巧懂事的类型,没想到徐以年的脾气远比他想象中厉害。
有一天下午,不知发生了什么,裴苏听见他们师徒两人吵了起来。裴苏不仅不避开,反而津津有味地听墙角。在唐斐夺门而出前,裴苏赶紧溜到一边,以免撞上枪口。
他不想触唐斐的霉头,唐斐却主动找了过来。那次唐斐的动作格外粗鲁,几乎是把他拖进了房间里。裴苏不仅一进去就挨了打,唐斐还将他绑了起来,四肢都固定在床上。
裴苏看着他的模样,情不自禁感到了恐惧,正在心里哀叹今天肯定要被弄去半条命,门外传来徐以年的声音。
师父?隔着一扇门,少年的声音略显模糊。他似乎有事找唐斐,唐家太大了,徐以年找不到人,只好一间间地敲门。
听见外面的动静,唐斐皱了皱眉,最后还是从床上起来,离开前对裴苏道:你老实待着。
或许是裴苏平时在唐斐面前一向表现得单纯听话、又或许唐斐觉得以他的能力搞不出什么意外,唐斐没多想,穿上衣服匆匆离开,裴苏听见他和徐以年的说话声越来越远,没由来地想起了镜子的事情。
他本就不是安分的性格,唐斐让他老实,裴苏反而不想听话,甚至觉得这是难得的机会。鲜少碰上唐斐在中途离开的情况,他想看看这个房间要是出现镜子会发生什么。
他的异能力是水,虽然天赋不佳、平日也鲜少使用能力,裴苏还是努力凝结出了一面水镜。模糊朦胧的水镜逐渐变得清晰,裴苏定睛一看镜子里的自己,险些被吓得叫出声音。
镜中人容貌明艳,眉目间带着少年气,一双眼睛形似桃花,眼角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这根本不是他的脸!
裴苏吓了一大跳,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才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当他反应过来在哪见过,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徐以年的脸。
他越是紧张,脑子越是转得飞快难道唐斐每一次和他上床,都在他脸上施加幻术,把他变成徐以年的模样?!难怪难怪房间里不能出现镜子!
唐斐对他的态度总是阴晴不定,但仔细想想,自从徐以年来了唐家,哪天若是和唐斐稍微亲近些,唐斐便会对他温柔许多,反之像今天这种情况,唐斐就会把他当作徐以年虐待真是个疯子。
裴苏越想越害怕,脑子里掠过徐以年的身影,突然感觉自己和他的身形似乎很相似。这样一来,连最开始唐斐和他搭话的缘由都染上了一层阴翳。
他知道自己撞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想起唐斐狠辣的手段,裴苏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颤抖,让水镜慢慢消散,不敢留下一点痕迹。
等唐斐回来,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逼自己放空大脑,不去想现在顶着谁的脸。
裴苏被这件事吓得够呛,对唐斐的感情都渐渐冷却下来,不免觉得唐斐心理变态,不仅对自己的徒弟有这种心思,还用这样见不得光的手法宣泄欲望。
但裴苏也不敢轻易和唐斐提分手,只能假装无事,继续留在唐斐身边。他知道唐斐位高权重,特意留了个心眼:他偷偷将他们有一次上床的经过录了下来。
就在这张储存卡里。裴苏以目示意道,视频里我的脸被换了,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
徐以年听到这里,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见郁槐的表情也不太好,裴苏快言快语道:先前我一直没能联系上你,我以为你被他幸好,是我想多了。
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一开始没打算告诉你这件事。裴苏看向徐以年,眼里流露出些许歉意,但你在黑塔救了我一次、还让我离开了黑塔,审判过后,我始终感觉对你有亏欠,纠结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裴苏顿了顿: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如果可以,别让唐斐发现和我有关。
放心。郁槐的嗓音透出冰冷的寒意,他不会有时间管这件事。
裴苏点点头,起身前看了徐以年一眼:我先走了。如果有需要的地方,再联系我。
裴苏离开后,徐以年沉默顷刻,自嘲道:想不到我第一次听他的八卦,还是这种事情。
郁槐在裴苏讲述中途就憋了一肚子火,裴苏一走,实在没忍住:唐斐这畜生这么多年,也亏他有脸装腔作势。
见郁槐气得骂人,徐以年居然有些想笑,但他唇角扯了扯,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徐以年平复了一下情绪,突然道:要不我们还是看看吧?总得确定一下真假。
他正要伸手,郁槐先一步拿走了装着储存卡的皮夹。
这种东西你就别看了,我确认一下裴苏说没说谎就行。郁槐揉了把他的头,等我一会儿。
徐以年见状也没再坚持,答应一声,留在了客厅。郁槐拿着储存卡进了书房,过了十多分钟,郁槐沉着脸从房间出来。
视频里的画面与裴苏描述中有过之无不及。一想到唐斐居然对徐以年存了这种心思,郁槐强压着火气,大致扫完了视频。
裴苏说的是真的。看来婚契的确是唐斐动的手脚。饶是再想将唐斐千刀万剐,郁槐也不得不考虑对方的身份,蹙起眉道,但他藏得太好,我们手上没什么证据,想对付他不容易。
唐斐在除妖界的地位非同一般、实力也不容小觑,如果贸然行动,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有一个办法,或许能用。徐以年忽然道。
在埋骨场内,昏黄的落日接近地平线,将周遭一切拉出长长的影子。那天岚以消耗生命为代价,看见了他真正的命相。
徐少主,如果你想让覆盖在你命相上的凶相褪去,只有找到施术者,杀了他,这层凶相才会消失。相应的,覆盖在他命相上的、属于你的命相也会同时消失。除此之外
算命师的身影犹如雾气般逐渐消散,嗓音模糊不清:
如果你有怀疑的人,有一个办法可以验明其是否为施术者。
第73章 破裂
十字大街的最南方,高大宏伟的大理石礼堂内座无虚席,穹顶由十二根圆柱支撑,流动的金线在其上勾勒出瑰丽的万妖绘卷,在场的一半是妖怪,一半是人类。
在夏砚受审定罪后,黑塔一事正式落下序幕,对和平共处条例的修改也提上了日程。
过去除妖界与妖界分权,由人类管理审判院、妖族管理黑塔,双方彼此之间不得相互干预。尽管两界或多或少察觉到这样的制度存在弊端,却也因各种原因,无法轻易更改,黑塔一事后,终于能名正言顺对条例进行修改完善。经过商议,此后将有妖族进入审判院,与此相对的,人类也将进入黑塔、就任典狱。
两界已就此达成协议,更改和平共处条例是最后一步。自从条例颁布以来,还是第一次对其内容进行修改,这样的大事件自然吸引了两界的目光,到场的不仅有妖族和除妖师,连面向普通人类社会的媒体都欣然前来,记录这意义非凡的一幕。
除妖界由除妖总局的老局长亲自作为代表。而另一边,按照妖怪们的逻辑,要上就上最强的,郁槐自然而然被推出来代表妖界。
两人上台后,对放置在中央的、十一年前宣檀亲自拟定的条例定稿施加了法咒,上万个发光的金色字符逐渐一一呈现在空中,和平共处条例的内容整整齐齐排列,犹如巨大的半透明幕布。
条例慢慢滑动,直到出现关于审判院和黑塔的规定。新的字符凭空出现,自动替换了原先的内容,在重新排列好后,悬浮在空中的金色字符齐齐发出璀璨的光芒。
修改完毕,现场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徐以年坐在靠后些的位置,他看向前面第一排的座位。除妖界这边坐的除了各个分局的局长,便是四大家的家主。夏子珩是里面最年轻的,他身着正装,微笑着鼓掌的模样竟也毫不露怯。
宸燃在徐以年旁边低声道:想不到他还挺像样的。
徐以年玩笑道:以后见了夏子珩是不是不能勾肩搭背了?大不敬。
宸燃笑了一会儿,语气正经了些:他也挺不容易的,以前落下的东西太多,什么都不懂,刚进除妖局那会儿经常凌晨三四点不睡觉。现在情况好多了。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徐以年换了个话题:听说你也要提前进除妖局了,恭喜你,马上就要和他携手成为社畜。
宸燃听出他语意中的幸灾乐祸,哼笑道:你倒是好玩儿那件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徐以年的目光又一次落向第一排,看见最中央那道身影,眸光略微沉了下来: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仪式结束后,人群开始逐渐散场,徐以年和宸燃告别,逆着人流走到最前面。
师父。徐以年叫住了才和身旁人说完话的唐斐。后者转过头,淡淡看着他。
徐以年照郁槐说的,不去想那些事情,像往常一样冲唐斐笑笑,旋即不好意思道:毕业典礼那天是我太着急了,我不该那么和你说话,对不起。
见他一上来就服了软,唐斐的眉目柔和了些,应下了这声道歉。
徐以年顺势道:我今年还没来你家住过,正好我我有些事情想问你,师父你最近方便吗?
唐斐没有立即回答,若有实质的目光落在徐以年脸上,几乎让人感觉一切都无所遁藏。徐以年神经紧绷,尤其在唐斐上前一步、朝他靠近,徐以年闻到了他身上清冷的檀木香,背上一瞬间冒出了冷汗。
唐斐意味不明道:我还以为你已经玩得忘了这茬了。
怎么会呢,徐以年厚着脸皮道,我每年不都要过来吗,今年因为毕业,没来得及立即跟你说。
唐斐看了他顷刻,终于答应:那明天就过来吧,需要我派人接你吗?
徐以年摆了摆手:不用了,我最近没住在家里,自己过来就行。
唐斐略微一顿,点了点头。
与另外三家不同,唐家毗连十字大街,同除妖总局只有百米之隔。巨大的透明结界将整座大宅笼罩其中,没有收到主人邀请的访客甚至找不到入口。
徐以年走过长廊,花园里月桂徐徐盛开,空气中染上了沁人心脾的清香。他无暇顾及一路上错落有致的景观,径直推门进了书房。
师父,徐以年看着书架边修长高挑的人影,听说你在这儿,我就直接过来了。
刚到怎么不先休息?唐斐手里握着一本与契约相关的书籍,听见声音把书放了回去,同时以目示意沙发,有什么事坐下说。
小几上摆放的瓷茶具氤氲出桂馥兰馨的香气,徐以年给他倒了茶:毕业典礼那天我说我要去找郁槐,我跟他谈了鬼族婚契的事。
唐斐应了一声,神色如常:结果怎么样?
徐以年放下茶具在沙发上坐好,他望着唐斐,郑重道:师父,我和郁槐重新在一起了。
唐斐皱眉:你说什么?
见徐以年不说话,唐斐的神色严厉起来:你怎么敢和他在一起?你是把算命师的话彻底放到一旁了?
我想好了。徐以年的语气格外坚定,郁槐说,不管命相怎么样都要和我在一起。既然他这么坚决,我也没理由再逃避。
胡闹!唐斐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桌上,你不要命了?等以后郁槐恨上你,你怎么办?别忘了五年前发生过什么。
徐以年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斥责,梗着脖子道:反正我不怕。
他的态度无疑在火上浇油,唐斐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徐以年不等唐斐开口,直截了当道:师父,我和郁槐的婚契约是不是你解的?
唐斐像是没想到他突然提这个,微怔过后,冷冷地反问:一个多少年前的婚契你怀疑我?
徐以年沉默以对,态度却很明确。唐斐气极反笑:郁槐跟你说了什么?我虽和他不合,倒是没想到他手段这么下作。
师父!徐以年稍微提高了音量,唐斐却没停下:你才跟他相处多长时间,就这么轻信他的一面之词?
因为他一直误会是我主动解除的,在拍卖会上没少为此找我的麻烦。我相信郁槐没有解除婚契。徐以年直视唐斐,情绪不知不觉变得激动,除了师父你,没人有这个时间和能力了!
唐斐和他四目相对,看着他脸上倔强的神色,忽然喟叹一声,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是。唐斐承认,是我解除的。
徐以年抿紧了唇角。唐斐知道他在等自己的解释,轻声道:当时你狠不下心,一直和他断不干净,我这样做是为你考虑。我如果告诉你真相,依你的性子,只会越发自责愧疚。
徐以年没想到他还有这番说辞,一时间惊异得说不出话来。
见徐以年哑口无言,唐斐以为他被自己说动,稍微缓和了语气:就算加上五年前,你和他相处了多久、和我又相处了多久?即使解除婚契是我瞒了你,你因为郁槐一句话便跑来质问我,你就没想过
够了,不要再骗我了。徐以年听不下去他说郁槐的不是,忍无可忍打断他,师父,你真的只当我是你的徒弟吗。
唐斐眸光微动,不置可否:什么意思?
我都知道了,你以前的那些床伴徐以年的嗓音微微发颤,像是难以启齿,你把他们的脸换成了我的。
唐斐的神色一下变了,周身气场阴鸷无比,直勾勾地盯着徐以年。但很快的,唐斐收敛起戾气,表面上堪堪维持着温和:你从哪儿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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