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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苍太竭力遏制的恐惧哭声中,缩在下面的床上的她清晰地听到这个【白六】懒洋洋地说:【因为你们只是我玩的一个游戏里的npc而已。】
等到抵达船屋,【白六】不出意外成了祭品,他胁迫苍太做了他的侍从,然后再后来,和她一样被北原家选中了,成了【北原白六】。
这个【白六】也在抵达北原家的第一天晚上偷到了钥匙,去往了神社,同样也被住在阁楼上的她看到了。
但小葵也清晰地看到了,【白六】并没有唤醒邪神。
一日,两日,日日如此。
【白六】去往后山神社的那么多天,没有一次唤醒了邪神。
白天,这个【白六】一边懒洋洋地上课,一边若有所思又变本加厉地折磨自己,他折磨自己的程度,甚至会震撼到北原家那些以折磨人为乐子的老师,有时候这些什么残忍的事情都做尽了的老师都会忍不住在【白六】折磨自己的时候害怕,然后颤抖地喊停。
【白六】有时候会停,有时候不会,这些老师就会忍无可忍地逃出室外,有时候还会蹲在走廊上脸色惨白地干呕,然后惊慌失措地逃离。
就像是室内关押的不是一个推门可以随意操控的祭品,而是一个让他们心生恐惧的怪物。
【疯子】小葵清晰地记得这些老师失魂落魄地这样点评【白六】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晚上,这个疯子一样的【白六】会一遍又一遍地爬上神社,在那里待一整夜,但第二天下来的脸色会比前一天淡漠不少,就像是遇到了什么让他极为不愉快的事情。
记忆里的小葵一直不理解【白六】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也不敢直接问。
直到夏日祭来临,所有祭品都要面临的痛苦检验到来了。
小葵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白六】无法唤醒邪神,以及他为什么要那样疯魔地折磨自己。
【白六】在这场痛苦检验上,居然一格的痛苦都没有。
苍太说【白六】把手放上到天平的右盘的时候,天平的指针晃都没有晃一下,就像是这个人心中一点痛苦都没有产生过。
怎么可能?小葵这样问苍太。
苍太也觉得不可思议,他说以为自己是眼花看错了,以【白六】那种程度的自我折磨,怎么可能一点痛苦都没有。
但没有就是没有。
【白六】被贬成了侍从,但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身份地位的降低,依旧是每晚上提着灯笼去神社。
小葵渐渐意识到这个人想要做什么了
【白六】想要折磨自己产生痛苦,唤醒邪神。
但然后呢?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
小葵内心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她不得不承认,她可能永远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她非常恐惧【白六】,是绝对不可能向他开口询问这个问题的答案的。
这个人对其他人的残忍和冷漠程度已经到了一种连北原家的人都会恐惧的地步了。
尽管身份下降成了【侍从】,但没有一个人敢对【白六】下命令,让他去做侍从该做的事情,因为没有人不怕【白六】,他折磨自己的时候懒散和微笑的脸在每个人的心上都留下了一层恐怖的阴影。
而且更为离谱的事情是,在【白六】成为侍从短短一个月之后,他居然因为擅长折磨祭品,制造痛苦,被北原家的家主赏识,从一个侍从一跃而成了他们的老师。
小葵作为一个重点祭品,一周大概两次会和【白六】一对一地上课。
寂静昏暗的和室内,安静地坐着两个人。
小葵低头跪坐在坐垫上,看着自己因为遏制不住的惧意而微微颤抖的双手,根本不敢抬头看坐在对面的【白六】。
她能感觉到【白六】散漫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慢慢悠悠地打量。
小葵恐惧过抓捕自己的大人,恐惧过北原家的那些老师,但恐惧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同龄人,甚至恐惧程度还甚于前两者,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完全陌生的体验。
一个十六七岁的男性,某种程度上还可以用孩子来形容,为什么能让她如此恐惧,恐惧到呼吸都开始不畅。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每晚都要去神社。对面盘坐的白六突然开口,他姿态随意地撑着下颌,脸上挂着很浅的笑,我知道你每晚都在看我。
小葵一惊,她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刚想矢口否认,就被白六懒洋洋地打断了: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是为什么。
因为我也有我想向神许的愿望。
小葵静了很久,才咬牙接了话:白六老师,你的愿望是什么?
白六掀开眼皮:我在福利院不被人喜欢,他们往我身上泼了很多脏水,我被诬陷虐杀小动物,被诬陷做了很多坏事,最后甚至过分到被诬陷杀人。
小葵一惊,她下意识地抬起了头:这些都是被诬陷的吗?!那为什么你在船上要承认呢?
因为不承认也没意义吧。白六垂下了纤长的眼睫,在他脸上落下了一层颇为落寞的阴影,你们不都已经相信了那个传闻吗?不如就坐实好了。
反正也不会有人喜欢我这种什么痛苦都感受不到怪物的。
连祭品都做不了。
小葵猛地攥紧了自己身前的衣服,神色一瞬间有些恍惚。
【姐姐,我知道痛,不知道苦。】
【姐姐,感受不到痛苦是我的错吗?为什么大家都讨厌我啊?】
【我不能代替姐姐成为祭品吗?】
次郎,她的弟弟,她可怜的弟弟,也是这样一个人,如果还活着,应该和【白六】差不多高了吧?
【白六】垂在长睫下的漆黑眼睛里一丝落寞也无,是一种无趣的玩味,语气却持续低落下去: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吧,小葵大人回去休息吧。
今晚不要等我去神社了,我知道我无法产生痛苦,已经放弃实现我自己的愿望了。
说着,白六起身要走,小葵牙关紧咬,在白六即将踏出门的一瞬间,她嘶哑地叫出了声:白六老师,请等一下!
手指刚刚触碰到纸门的白六背对着小葵,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声音却很消沉:小葵大人,还有什么事情吗?
可以和我说说,你的愿望到底是什么吗?小葵仰起头,眼眶发红,声音发抖地祈求着,我,我的弟弟也是和您一样,一开始无法产生痛苦的人。
他的愿望都是为了我,我想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如果自己想给自己许愿,会许什么样的愿望。
白六停住了脚步,他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居高临下地垂眸,俯瞰眼角含泪的小葵:你真的想知道?
你答应不告诉任何人?
小葵使劲点头:我答应不告诉任何人。
那白六蹲下来伸出右手,支出小指,抬眸直视小葵,脸上的表情略显稚气,那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葵楞了一下,她的眼里慢慢地盈满了泪。
拉钩这个习惯,也好像次郎啊。
当然不变。小葵深吸一口气,也伸出小指勾在白六的小指上晃了两下,我保证不和任何人说。
白六目光晦暗地微笑: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的哦,小葵姐姐。
第452章 邪神祭船屋(日+220+221)
小葵和白六吊着拉钩晃了晃, 她抬手拭去自己眼角的泪,轻声问:那白六,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白六单手撑在桌台上, 垂下眼帘,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节敲击着桌面:我想献祭邪神。
小葵吓了一跳:献祭邪神?!
对啊。白六勾起一边的嘴角, 正是因为有祂的存在, 才让你们都这么痛苦的吧?把祂献祭掉之后不久能让一切都结束了吗?
小葵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她蹙眉反问:为什么你的愿望会是这个?
为什么会是这个愿望吗白六侧过头, 他懒散地歪过头, 宽大的狩衣滑落肩膀,露出里面遍体鳞伤的乌青皮肤,他眨了眨眼睛, 当然是因为我讨厌邪神啊。
小葵疑惑地追问:讨厌邪神?
虽然所有祭品都讨厌邪神,但某种直觉告诉小葵,白六讨厌邪神的原因肯定和他们这些普通祭品不一样。
没错。白六眼眸半阖, 我在福利院的时候,因为可能性格和脑回路和常人不同吧, 没有任何人喜欢我, 被所有人排斥,老师也十分厌恶我, 觉得我是个教不好的孩子,所以我一直游离于群体之外。
但有另一个孩子也是这样的,他叫做谢塔。
我对谢塔十分好奇,常常观察他, 发现他喜欢和我看一样的书,玩同类型的恐怖游戏, 甚至被同样的老师和孩子讨厌,就觉得他很有意思,想进一步了解他在想什么。
听到这些,小葵觉得好笑,又放松了下来:你是想和他做朋友。
白六若有所思地顿了一下:以常理来说,的确可以这样推论。
但他拒绝了我。
小葵一怔:为什么?
白六摊手耸肩:不知道,总之无论我对他发出什么样的游戏邀请,他都像是没看到一样,就算直接站在他面前,他也会直接无视我,从我旁边冷淡地走过。
所以后来我就很讨厌他了。
小葵皱眉:怎么这样,就算拒绝也该好好说吧,无视算什么啊?
再后来。白六拖着右脸,垂下眼,谢塔就失踪了,有人说他已经死了。
小葵愕然抬头:死了?!
对啊。白六状似惋惜地叹一口气,因为我是明确对他表示过讨厌和敌意的孩子,那天晚上又很晚回去,就被人诬陷说是我杀了他。
望着现在白六的表情,小葵心里升腾起了一股异样,她莫名地想起了当初她在船上,看到白六随口承认自己杀了谢塔,还分尸了对方时候,带着笑意的慵懒表情。
那可不是被诬陷的人能有的态度。
但还不等小葵细想,白六又不紧不慢地说了下去。
再后来,讨厌我,憎恨我,想要把我赶出福利院的孩子越来越多,我的老师开始用各种办法折磨我,比如不断地将我淹在受洗池里,逼我承认自己的罪行,总的来说方式和北原家这边用的手段差不多。
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逃到当初谢塔失踪的教堂里,向那里的神像日日祈祷,我找不到任何可以帮助我的人,所以只能寄希望于神明,希望祂能带我脱离苦海。
但这样逃避一切的祈祷行为,却被我的老师,和福利院里的其他孩子说成变态杀人魔在分尸自己的受害者之后,回到犯罪场地重温那种杀人快感的邪恶行径。
这一切的谣言的起因,只是因为我在教堂向神祈祷的时候,面带微笑而已。
白六抬起眼,用那双漆黑的,好像要将所有的光吸进去的眼睛直视着小葵,小葵被看得毛骨悚然又动弹不得,只能看着白六慢慢地撑在桌台上靠近她,将头轻靠在她的肩头上,垂眸轻语:
小葵姐姐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我只是没有办法痛苦,只是觉得向神祈祷解脱应该虔诚而已,这也是我的错吗?
次郎,这不就是她的次郎吗?
小葵心里一痛,她下意识抚上白六的头,恍惚地大声否认:这不是你的错!
这是那些折磨你的人的错!
靠在小葵肩头的白六不动声色地勾起嘴角,语气越发依赖:是吗?
小葵深呼吸一下:是的!
白六轻言细语继续说了下去:
在我不知道向神祈祷了多久之后,我就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就像是鹿鸣县这里的居民一样,感应到了邪神的召唤。
邪神将我带入了一个有很多人游戏,他说只要我赢得这个游戏,就能获得很多东西。
比如金钱,比如道具。
然后我醒来就在船上了,邪神告诉我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做《邪神祭船屋》,而我赢得这个游戏的唯一方式,就是献祭掉神社里的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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