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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是为了我们的合作考虑,不想因为创作者的关系影响你的心情。林杳然笑盈盈地补充了一句,不信你问李兆。
    贺秋渡一瞬不错地盯着他,你那天为什么要来?李兆告诉过你我的行程,你应该知道参加订婚根本不在我的安排之内。
    我为什么不能去?林杳然把手插.进裤子口袋,没所谓地一笑,其实,跟你没关系,他们让我去我就去了,就这么简单。
    接下来呢,他们让你结婚你也去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这么好的素材不去不就浪费了吗?
    不许去!
    陡然提高的嗓音,伴随而来的是贺秋渡双手握住他肩膀的感觉,失去分寸感的力度让他忍不住皱起眉来。
    你有病吧,关你什么事?
    他用力去掰贺秋渡的手,可徒劳无用,对方手劲大得吓人,几乎快勒碎了他这把老弱病残的细骨头。
    意识到自己失态,贺秋渡稍稍松开些许,却依然没有放跑他的意思。
    林杳然,你写歌把脑子写傻了吧?你能不能把自己当回事啊?
    林杳然一怔,这样的话竟是从这人嘴里说出来,实在有够好笑的。
    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当回事啊?有谁把我当回事吗?你有把我当回事吗?还让李兆一本正经跑一趟,你偶像剧男主演多了吧?
    仗着镜片的阻隔,他肆无忌惮地睁着已经泛红的眼睛,死死瞪视贺秋渡。对方先是一怔,然后摇了摇头,好像懒得再跟他这个不可救药的疯子废话,转身就走。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林杳然紧盯他的背影,决定把刀子狠狠捅进最弱点。你把家里人逼你订婚的不满,还有找不到初恋的不甘心,全都发泄在了我身上。活该!又不是我逼你订这个婚的,更不是我害你找不到那个女孩的!
    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林杳然有点晕眩,视野模糊,各种情绪在胸腔横冲直闯,砰砰的心跳震耳又聒噪。
    报应来得比想象中更来得更快。下一瞬,周围氧气迅速变得稀薄,他艰难地呼吸着,气息急促又沉重,喉咙里传来闷声呛咳。
    贺秋渡走出不远,听声音察觉到不对,一回头,只见林杳然正是一副溺水般的痛苦模样。他快步折回,抬手贴上他的后背帮他顺气。甫一触上,只觉单薄如纸,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微微凸起的脊骨。
    不正常地,贺秋渡竟然很想加重几分力度。
    却还是愈发轻缓了下来。
    林杳然本能地想挣开,但苦于没有力气,只能抓住他的胳膊,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我骂你,我道歉尾款,你还是要结给我
    贺秋渡眉毛跳了跳,差点就要发火。
    他比林杳然高出很多,一垂眼就能把他尽收眼底。林杳然的脸颊已经红透了,红晕在瓷白的皮肤上渲染蔓延,一路红到耳尖和藏在衬衣领子后的修长颈项。
    那只紧紧攀着自己衣袖的手也染上淡红。
    薄薄的小叶子一样的手,指节绷得紧紧的,粉短透明的指甲红得生艳。
    他喉咙莫名哽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无法言说、无法排解的难受。
    我回车里吃颗药就好了。林杳然缓过来一点,只想着快点离开,又开始犟头倔脑地乱挣。
    腰侧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圈住。
    贺秋渡不让他走。
    我扶你过去。
    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明显的情绪,但手上的动作却有意无意地紧了紧。
    林杳然妥协了。
    现在他暂时撑不起平日里笑意盈盈、淡然沉静的纸壳子,整个人非常虚,就是被针戳破的纸老虎。
    不过,他还是勉力不和贺秋渡挨得太近,拼命维持最后的倔强,看背影就像被挟持了一样。
    *
    华桦看到车窗边出现贺秋渡那张脸的时候,吓了好大一跳。
    要命,不知道的以为是男狐狸成精了。
    我老板怎么了?她赶紧跳下车,见林杳然正有气无力地被男狐狸精圈在怀里,大脑直接宕机。
    药给我。
    华桦哆哆嗦嗦地捧出备用药盒,里面好多瓶瓶罐罐,只有久病成医的林杳然对它们了如指掌。
    老板,吃哪几种?
    林杳然撑着昏沉的脑袋,刚想从里面挑拣,贺秋渡就已经眼疾手快地拈出两个小瓶来。
    波生坦片降低肺动脉压力,还有倍他乐克平缓心率过快,都是一次一片,对吗?
    华桦急道:你不要乱来啊
    谁知林杳然竟轻轻点了点头。
    见林杳然乖乖吃完药,华桦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这样的情况以前也发生过,基本短时间内就能恢复。
    把老板给我吧。华桦朝贺秋渡伸出手。
    贺秋渡俯下身,很小心地把林杳然抱扶进了后座。
    华桦的手尴尬地在半空中顿了顿。
    那个你能不能让一下?老板吃了这个药就要睡觉,我要给他枕个靠垫,调整下姿势,不然路上他会很难受的。
    贺秋渡并没有让开的意思,长腿一跨,跟着坐了进去。
    华桦紧张地问:你想干嘛?
    贺秋渡摇下一隙车窗,保持车厢内空气流通。
    然后,他抱瓷般轻而有力地把林杳然捞进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我抱着他。
    第7章 黑夜药物 现在是特殊情况,有夜与药的
    华桦觉得自己今晚一定撞上灵异事件了。
    她若无其事地拨弄挂在车上保平安的紫檀黄铜八卦镜,对准贺秋渡照了一下。
    唔,是本尊。
    不对,是本尊的话就更诡异了啊!
    华桦眼珠乱颤,忍不住去瞄后视镜。
    淦哦,老板已经把贺巨星当成他家里那个洗脱了色的潘崽玩偶,正牢牢扒着不放,脸蛋还在贺巨星胸口蹭来蹭去
    苍了个天,专访里不都说贺秋渡巨巨巨巨讨厌跟人亲密接触的吗?恨不得随时跟人保持二米远的社交距离。
    难道他也觉得缩成小小一团的老板很可爱吗?
    害,这怎么可能呢!
    人家可是有个惦记了十几年的初恋呢,为了那个初恋不惜和家里闹翻也要跟老板退婚呢!
    路面不平,车子颠簸了一下。
    贺秋渡感觉抱在怀里的人也跟着小小幅度地颤抖。垂下眼帘,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清晰看见林杳然整张脸。车内灯恰到好处地打下来,彻底驱散帽檐投下的阴影。
    原来,这个人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不会露出微笑的表情。
    唇角是绷紧的,眉头是微蹙的,一副怏怏愀然的模样。
    他很可能从来都不曾真正开心,只是一味藏着掩着真实情绪,以满不在乎的轻飘姿态,去应对一切伤害。
    这其中,一定也有自己带给他的。
    或许是出于对那份持续十几年的想念的坚持,又或许是因为对那个听任摆布的未婚妻极度不屑,自己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那个自以为斩截利落的决定。
    现在再想,诸多动因仿佛都变得十分脆弱,尖刺般突兀地横亘在脑海中的,唯有一个念头
    林杳然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面对订婚宴上的一切。
    贺秋渡抬起食指,轻轻去捻林杳然的眉心,想把那个小疙瘩揉散开来。
    林杳然不满地挣了挣,那副夸张的啤酒瓶底黑框眼镜跟着小幅度地晃动。他像不安分的小动物,即使被人抓拢在了怀里,也不肯彻底服软乖顺。
    贺秋渡有点想笑,又生出点说不上来的酸涩感。
    车开上大桥,两侧桥灯绽着团团黄灿光晕,渐次向前延伸开去。
    光亮穿透车窗,时隐时明地掠过林杳然的脸庞,像为他的皮肤镀上一层暖色的釉。茸细的柔和光线勾勒出鲜洁轮廓,鼻子和嘴巴都是工笔细描,叫人看得移不开眼睛。
    贺秋渡眸光微动,仿佛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林杳然应该长得挺好看的。
    而且,微妙地给他一种熟悉感,可亲,怀念,不舍。
    毕竟,他与摇摇相似的地方实在太多,会映射出这种感觉也在所难免。
    哪怕自己清楚明白地知道,林杳然绝不可能是摇摇。
    贺秋渡犹豫着想要松开手,把林杳然安顿在自己邻侧的座位上。可林杳然喉咙里发出一点含混的声音,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都不愿松开。
    他的整条手臂都压上了林杳然的重量。并不重,却挨得紧密又固结,衣料摩擦间,温度随之攀升,好像这条手臂集中了两个人全部的体温。
    贺秋渡另一只手僵硬地顿了顿,轻拍林杳然的手背,安抚着他,让他乖乖听话先放开自己。但林杳然固执得很,还得寸进尺地往他怀里钻,近到似乎只要一偏过脸,嘴唇就能蹭过他的下颌。
    贺秋渡整个人都麻痹了一般,丝毫无法动弹,或许内心深处也不愿打破现在的情境。
    一想到那个始终面带淡然微笑的林杳然,那个把一切都当成创作素材的AZURE,现在正全身心依赖着自己,他就忍不住生出一丝隐秘的满足感。
    甚至不介意对方托付给自己更多。
    但,也就是这样了。这是他们两个相处时最极限的亲密程度,他们必须维持这一平衡的临界点。而且,现在是特殊情况,有夜与药的作祟。
    贺秋渡敛了心神,转过头,望向车窗外纷繁变化的景色。
    不知过了多久,他隐约听见睡得正酣甜的林杳然忽然小声咕哝了句什么。
    短促而微弱,会让人以为是毫无意义的喉音。
    抱住他胳膊的双臂紧了紧,像怕他会溜掉似的,然后,他又听见林杳然重复了一遍。
    于是,难耐好奇,他俯下脸凑近去听。
    这回听清了。
    那柔软秀气的淡色薄唇间,吐出的只有两个字:
    妈妈。
    宽劲修长的手掌在半空中凝滞了一瞬,轻轻抚向林杳然的脑袋。
    一下一下,纯粹的温柔。
    不含一丝绮念。
    *
    林杳然的家在市区一片比较老的小区,叫幸福湾小区。楼房多,一幢幢挨得密集,每个楼层也都有好几家住户。
    贺秋渡一看见这里的环境就忍不住皱眉,他怎么住在这种地方?
    按AZURE现在的咖位,随便写几首歌,买套高级住宅区的公寓总没有问题。
    华桦开车门的动作顿了顿。老板说,他喜欢在人的包围下生活。而且万一哪天突然也好及时被邻居发现。
    贺秋渡一听,神色愈发冷硬了下来,长眉迫着黑漆漆的一双眼,看上去还很凶。
    华桦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发火了。
    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寒着脸把林杳然抱起来,转身朝楼上走去。
    华桦滴溜溜地跟在后面,发现贺秋渡虽然看似清瘦,但个子很高,骨架又挺拔,老板被他往怀里这么一圈一抱,简直称得上密不透风,大有一副生怕被谁觊觎抢走的架势。
    不要老板的也是他,争当人形抱枕的也是他,华桦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永远搞不懂男人这种生物。
    不声不吭地爬了会儿楼梯,华桦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忘了跟你说,老板家住六楼,又没电梯,如果不行千万不要逞强,别把腰给闪了
    因为怕吵到其他住户,两人脚步都刻意放得很轻,四周静悄悄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华桦这几年跟着林杳然,也逐渐被拉入堕落的深渊,能坐着就绝不站着,能躺着就绝不坐着。才爬到三楼,她就开始喘,听起来特别明显。
    可贺秋渡的气息却纹丝不乱。林杳然再瘦也是个成年男性,贺秋渡抱着他,每一步都走得又沉又稳,连晃都不带晃一下的。
    等终于到了六楼,华桦撑着膝盖,掏心掏肺地冲贺秋渡比了个大拇指。
    身体可以。
    开门进屋,里面灯都亮着,只是冷冷清清没什么烟火气。相比林杳然工作室里乐谱满天飞、乐器满地堆的热闹,他的家简直干净到可怕,跟样板房差不多,几乎找不到一点生活痕迹。
    卧室也是一样,四壁雪白,中间是一张床。
    贺秋渡把林杳然放下,不觉轻松,只觉胸怀陡然一空。床上被褥铺得松软绵厚,林杳然一下子就陷了进去,像被埋进冬日厚积的雪堆,很快就要随着初日照耀融化消失。
    失去了一直拥着自己热源,林杳然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寻找什么。华桦眼疾手快,把放在枕边的玩偶塞进他怀里。
    洗掉了色的潘崽。
    很旧,肚子上的兜兜还有缝补过的痕迹。
    他怎么也有这个?
    华桦回过头,见贺秋渡正神色古怪地注视着那个玩偶,便讷讷道:这很稀奇吗?我记得我小时候也有一个,现在还在老家柜子里收着呢。
    贺秋渡仿佛充耳不闻,视线移到依然齐整戴在林杳然后脑勺的帽子上。犹豫了一下,他伸出手,缓缓探向那顶浅灰色的贝雷帽。
    第8章 樱花坡道 我再也不想看到贺秋渡了
    你干什么啊?华桦啪地把贺秋渡的手挥开,倾过身子横在他面前,把他和林杳然隔开。
    贺秋渡淡淡反问:你睡觉不摘帽子的吗?
    华桦噎了一下,你可以回去了,接下来有我就行。
    贺秋渡抱臂而立,居高临下地睨她。
    华桦被他暗潮汹涌的眼睛盯得有点喘不过气,只得放软语调道:老板不喜欢外人随便碰他的帽子,如果他知道帽子被你碰过,一定会非常生气。
    她刻意加重了外人两个字。
    贺秋渡果然没有再进一步行动。
    为什么?
    华桦回想起林杳然当初编出来骗她的借口,一字一句还原。
    因为老板头发很少,秃得特别厉害,所以他才坚持戴帽子遮住,不愿被人看见自己难堪的一面。顿了顿,加重语气,希望你能理解。
    两人静静对峙着。
    那就辛苦你了。贺秋渡率先打破沉默,一抹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的笑容在他脸上一闪而逝。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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