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谢无虞在对方身上没有感觉到阴魂的气息,抬手揉了揉眉心,向那个哭唧唧的生魂招了招手。
对方像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看得见自己,蹲在原地又哭了一会儿之后,才犹犹豫豫地朝谢无虞飘了过来。
谢无虞抬手把她定在一臂之外,给了她一张纸,道:把眼泪擦擦。
生魂愣了一下,揪着纸巾擦了一下脸。
房间里香气袅袅,谢无虞看了这个生魂一眼。对方看起来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条珊瑚绒睡裙,赤着脚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他。
谢无虞松了松手,问:你的身体呢?
生魂像是没听懂,茫然地摇摇头。
谢无虞蹙眉:你不知道你的身体在哪里?
对方歪头想了一会儿,点点头。
谢无虞掐指算了一下。生魂离体一般是因为命格原因,八字太轻的人容易沾染鬼气,导致灵魂容易跟着夜间路过的小鬼一起离开。但介于身体和灵魂之间的吸引力,生魂离体之后,一般也不会离开自己的身体太远。但谢无虞算了算,还真没在附近发现这个生魂肉.身的气息。
对方还在默默地盯着他,谢无虞想了想,俯身问她:你还记得你从哪里来的吗?
生魂离体有点久,又是小孩子,这时候记忆已经有点混乱了,想了一会儿才道:帝都医院。
那倒还不算远。
谢无虞看她身上的灵光已经剩下薄薄的一层,叹了口气,拿了张安神符给她,等她的魂体稳定下来了之后,便继续问:那你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
齐生魂有点卡壳,但谢无虞也问得差不多了,便让她先等着,自己拿出手机,熟练地敲敲兰鹤望。
鱼鱼:睡了吗
鱼鱼:紧急求助QAQ
鱼鱼:[猫猫着急.jpg]
兰鹤望的生物钟还是挺健康的,谢无虞估计他现在应该睡了,等了一会儿没看见回复,思考了一下,便哄了一下生魂,让她自己选了个地方休息。
生魂并不需要睡觉,只需要补充一点儿精力就好了。谢无虞的房间里因为烧香带着点儿淡淡的柏木香,小女孩走过去闻了闻,就坐在那里不走了。
谢无虞看了看,给了她条小毯子,设了个起床的闹钟就躺下了。
一夜过去,小女孩还在盯着香炉里的香灰看,谢无虞起床照例做了一遍早课,看她盯着香灰眼珠子都快脱眶的模样,叹了口气,跟三清尊神们祷告了一声,便给了她一把。
生魂是不吃香的,但可以闻。香灰因为供过天上的神灵,对一般的魂体来说都是大补之物,她把那捧香灰捧在手里,细细地闻了一会儿,又盯着谢无虞看了一会儿。
这个大哥哥她好像见过
谢无虞:?
小女孩想了想,又摇摇头。她不太记得了。
谢无虞正看着兰鹤望给他的回复,见状问她:你还记得你怎么到这里的吗?
灵魂和肉.体之间的吸引力是天然存在的,她能从帝都城里那么远飘到这边来,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引着她过来才对。
小女孩表述能力不太好,闻言摇了摇头,道:叔叔叫就来了。
谢无虞微微皱眉。
这听起来有点像鬼叫魂,但一般的鬼叫魂是鬼在给自己找替身,生魂被叫出来之后几乎没有活下来的余地,但他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生魂,虽然身上的灵光散了一点,但确实还是活着的。
生魂茫然地看着他。
谢无虞想了想,低头继续给兰鹤望发消息。
鱼鱼:在拍摄地点这边遇到了一个生魂
鱼鱼:她家好像是帝都的
鱼鱼:姓齐,七.八岁左右
鱼鱼:现在身体应该在医院昏迷不醒,能找到吗?
小乖崽:能。
小乖崽:她长什么样子?
谢无虞一时形容不出来。
小女孩长得挺可爱,谢无虞想了一会儿,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她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有身高身形以及头发长短之类的特征。
兰鹤望发了个过来。
谢无虞:
不过兰鹤望说能找到,那大概还是能找到的。
帝都的医院挺多,但前面有加帝都两个字的就那十几个,再加上姓齐、七.八岁的小女孩这几个特征,依照兰鹤望的影响力,找起来应该不难。
果不其然,谢无虞刚拍完一场戏,拿起手机,就看见了兰鹤望给他发来的回复了。
生魂的身体还真在帝都医院。
这就有点难办了。剧组最近正在连夜赶工,谢无虞这边还有几场戏没拍,总不能用他要送一个离体生魂还魂这种说法请假吧
谢无虞想了想,目光落到旁边生魂抓着的那把香灰上。
魂体触碰不到东西,却能在香灰上留下脚印,所以在有些地方的说法里,香灰也有引魂的作用。
他思考得有点久,小女孩以为他想把香灰收回去了,连忙往旁边藏了藏。
谢无虞:
果然还是试试看能不能用香灰把她送回去吧。
霍然老觉得今天身边怪怪的。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附近兜圈一样搞得她有点想问问谢无虞,又怕谢无虞跟她说七级大风,憋得她难受。
不过这种情况第二天就好了,就是她昨晚好像一直听到谢无虞房间里有什么动静,今天一大早还看见他倒了一炉香灰
霍然又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悄咪咪问他是不是昨晚闹鬼了。
谢无虞:没有。
他认真地看向霍然,说:霍然姐,你最近思想很不科学你知道吗?
霍然:
那是因为你自己就一直很不科学啊!
第30章
霍然感觉有被谢无虞气到,觉得自己今天都不想再和谢无虞说话了。
被瞪了一眼的谢无虞:?
算了。低头继续和小乖崽聊天。
鱼鱼:已经送回去了_(:з))_
鱼鱼:还用了我好多香灰QAQ
鱼鱼:连用带拿
鱼鱼:[猫猫震惊.jpg]
瞪大了眼睛的小橘猫竖着尾巴尖儿,兰鹤望在那张表情包上点点,然后回复他。
小乖崽:送回去了就好。
小乖崽:香灰刘叔那里之前好像存了不少
小乖崽:先生是想要香灰吗?
不,不是。
这孩子怎么那么实诚呢。谢无虞有点无奈,回了个猫猫摇头猫猫没有的表情包过去。
又问了问兰鹤望最近身体感觉怎么样,阴气有没有出问题等,场务那边就又过来喊人了。
鱼鱼:又要开工了
鱼鱼:待会儿再聊
鱼鱼:[猫猫亲亲.gif]
小乖崽:。
小乖崽:[猫猫亲亲.gif]
两个人在那里猫猫亲了一下,并没有感觉什么不对。谢无虞将手机锁屏放到一边,脱掉了身上暖和的羽绒服,便跟着场务上了场。
又拍了几天外景,终于到了谢无虞的最后一场杀青戏。
天上下着雨夹雪,谢无虞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暗红的血迹,俊美温柔的脸上笑意轻浅,血珠在他额上缓缓滑下一道浅痕。
他手里拿着一把剔骨刀,刀尖上血流潺潺,似乎还粘着几点像是肉沫的东西。
在他面前,躺着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身上刀口的痕迹和他手里的剔骨刀完全一致。
砰!的一声巨响,厂房的大门被人从外而内冲开,许寄真抬起头,看着冲进来的警.察,淡定地将手里的剔骨刀往尸体上一抛,笑:诶呀真是不凑巧,我刚想报警呢。
警.察举着枪,警惕地看着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警.察同志,我检举,刚刚我路过这里的时候,发现了一场惨无人道的碎尸案件他侧了一下头,眼里的笑意未变,却让人从内而外地感觉到他对人命的蔑视和轻贱,我本来想看看还能不能把受害者救回来的,可惜
其中一个警.察打断了他的发言,说:我们现在高度怀疑你和几个大学碎尸案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
黑洞洞的枪口四面八方地指着他,许寄真笑笑,举起手,像是认命了一样朝警.察走过去:好吧。
他笑容温雅,身上全是受害者的血迹,像是刚从血海里走出来的一样,连裤脚都被血浸染得湿漉漉的,走过来时,汇成一汪的血泊被踩出了哒哒的响声。
强烈的美与恶的反差令人不禁皱眉。
他是披着人皮的厉鬼,连指尖都散发着恶的味道。
就在他慢慢走近几个警.察面前的时候,他突然加快了速度,抬手就打掉了其中一个警.察手里的枪,将它勾在自己手里,好奇地问:这就是真枪的手感吗?
不知道拿来杀人会怎么样。他脸上的表情明晃晃带着雀跃,剩下的几个警.察警惕地看着他手里的枪,低低喊了声:抓住他!
许寄真笑,有些生涩地抬起手,对着过来的警.察就是一枪。
砰的一声,打歪了。
许寄真有点可惜,又继续抬手开了几枪。
其中的一个警.察狼狈地躲开他的追击,躲在一个机床后面,抬起手,瞄准了许寄真的膝盖和手臂,连开几枪。
许寄真猛地回过头,却也不躲不藏,反而直接迎着子弹,将自己的胸口暴露了出来。
血花飞溅。
许寄真带着笑意倒下,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然疯狂。
卡谢无虞在地上躺了有一会儿,才听见姜宜的声音传来。组里的人在听到姜宜说了一声过之后通通围了过来,副导演手里还拿了个红包给他,恭喜杀青!来拿着,讨个吉利。
这也是圈里的规矩,演员如果是扮演了死者或者在角色戏中有死亡戏份,剧组这边就要给个红包,寓意去晦气,讨吉利。
从玄学方面来说,这个说法也挺有点道理。人活为阳人死为阴,扮演了死亡角色之后,人的阳气也会随之削减,如果八字再轻一点,很有可能就会沾染上阴气,大病一场。
而红包一般是用红纸包的,讲究一点的就会加一笔朱砂,有镇邪去祟的意思,在拍完死亡戏之后给演员发个红包,也就是取这个意头,保佑演员接下来平安无忧。
除此之外,也可以给有死亡戏份的演员准备根在寺庙里供过的红绳放枕头底下,睡一觉起来也就没事了。
谢无虞倒是不怕被阴气缠上,但圈里规矩如此,他也没必要打破,便伸手接过了红包,乖乖道:谢谢副导。
副导演既见过他自己在房间里烧香拜神,又隐约从别人那里听说过他曾经的光荣事迹,此时便摆摆手,心情复杂道:倒也不用谢
谢无虞已经快对副导演的这种目光免疫了,眨了眨眼睛回望过去,硬生生把副导演看得心虚了,拍拍他的肩膀:刚刚那场戏不错,演得很有张力,就是你的技巧还是有点生涩了,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接下来就好好努力吧。
谢无虞点点头。
副导说完之后,霍然和其他的几位主演也围了过来,恭喜他正式杀青。
姜宜早就让旅馆老板娘准备了几桌饭菜,这时候便招呼了一下众人提前下了戏,回到小旅馆里一起吃了顿杀青饭。
十来个人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大冷天的,姜宜破例让人上了酒,几瓶下来,沈朝就差趴在桌子上了。
作为这场杀青饭的主角,谢无虞自然也被抓着灌了几杯酒。帝都这边的酒后劲都大,谢无虞的耳朵尖被酒气冲得发红,脑子倒还算清醒,捏着筷子慢吞吞地夹了口空气,一边低头看兰鹤望发来的消息。
小乖崽:是明天回来?
小乖崽:需要我让人去接先生吗?
谢无虞刚打了个嗯,然后有点迟钝的脑子又想起了今天骆频给他打的电话,让他杀青之后务必回公寓一趟,便慢吞吞地把那个嗯字删了,按着语音说跟兰鹤望说不回去了,得回公寓一趟。
他的嗓音清润,因为喝了酒而吐字有点含糊,听起来似乎也比平时更加柔软。
兰鹤望听了听,过了一会儿,才回了个好。
谢无虞慢吞吞地看着回复,然后就被撒酒疯的沈朝一把拉住手臂,喝酒看什么手机!来,大师,喝酒
大师是什么东西???
谢无虞眨了一下眼睛,缓缓看了一眼沈朝。
沈朝还不知道自己和剧组其他人给谢无虞起的外号暴露了,还在一口一个大师地抓着谢无虞要他喝酒。
谢无虞:
和醉鬼是不能讲道理的。
勉强应付了沈朝怼过来的酒,散场的时候,谢无虞连呼吸都是酒味,回到房间的第一时间就是去洗了个澡,睡得沉沉的。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谢无虞还有点头疼。喝了点热水压了压,稍微收拾好了东西刚让骆频来接自己,一出门就碰上了一脸着急往楼下跑的剧组助理。
?谢无虞看了一下他出来的房间,问,这是怎么了?
助理停了一下脚步,回头看是谢无虞,说:是谢老师啊。沈老师昨晚好像喝伤了,今天早上起来就一直吐,导演让我去问问前台有没有胃药,实在不行就得去一趟医院了。
谢无虞有点惊讶:喝伤了?我去看看。
助理也知道他们几个主演在剧组里相处得挺好,闻言便点点头,下楼找药去了。
谢无虞拖着行李去沈朝的房间里看了一眼,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噼里啪啦的一顿响,然后就是一阵呕吐声。
其他人今天都去了拍摄场地,谢无虞敲了敲门走进去,就看见沈朝拖着虚浮的步子从卫生间里出来,脸色青白青白的,精神状态也有点糟糕。
你还行吗?谢无虞抬眸看过一眼他的房间,将行李箱放到门边,走过去扶了他一把,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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