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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最大,凌季北柔着声哄了他一通,然后开始碎碎念:你说你这么大人了,正常都该你照顾我,一天小屁孩小屁孩地叫我,回头再看看你自己办的事。啊,真不让人放心,临走我还千叮咛万嘱咐,还是把自己造成这样。
他给郁江澜穿好衣服,然后背起来,一直送到床上,才停止絮叨,给他盖好被子:澜哥,你先睡一觉吧,我去给你烧点热水晾着。
他说完刚要转身,却被郁江澜握住了手腕
凌凌,生日快乐。郁江澜深深地注视着那双灿若明星的眼睛,然后将小孩儿的手拉到自己面前,低下头深情款款地在他的腕心处落下一吻。
凌季北闻言笑了起来,俯下身亲了一下他的头:谢谢澜哥。
郁江澜:你怎么不问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是什么?
不问了。
为什么?
我看得出来你这次回来,有点儿丧气,十有八九是和给我准备的礼物有关吧。凌季北慢慢地说着,已然像是个成熟的大人:应该是并不顺利吧,但是没关系啊,我什么也不要。
凌季北很阳光地笑了起来,半跪在床边,心满意足地握着郁江澜的手,将掌心贴在自己的脸上蹭了又蹭:你陪着我,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郁江澜良久地看着他,唇角微微翘了翘,笑意却进不到眼底。你骗过我吗?他忽然问。
一句话把凌季北听懵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也像是有几分心虚。
我说你有没有骗过我?郁江澜耐着性子,轻声补充了句:善意的也算。
凌季北看着郁江澜的脸色,有些慌乱,他不自在地冲着郁江澜笑了笑:这么严肃啊,怎么了,打哪儿来的这问题啊?
郁江澜眸色暗了暗:你只回答我有没有。
凌季北挠挠头:正常来说肯定是没有啊,但善意的谎言,也许有吧...不过你这么问我,我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郁江澜没再拐弯抹角:你在北京有房吧。
凌季北静了下来,他拧着眉像是在思考措辞,隔了许久才艰难地开口说:是有。
郁江澜微一点头,沙哑地笑了声:园山观邸的婚房,你卖了吗?
凌季北很聪明,郁江澜三言两语他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知道从现在开始自己的每一句话都必须是真的。
没卖。他答。
那你的钱,这一个亿也不止的钱,怎么来的。
凌季北继续答:我家,我和我弟成年,都给一个亿的创业资金。我自己账户...也还有些钱。
那你跟我演什么,北京有房不住,跟我住三十平米的出租屋,您不委屈吗?郁江澜说:就连吃个饭也要跟我演,七十块钱的牛肉饭吃不起了。郁江澜压着声音,重重地吐出几个字来:是吗?凌大少爷。
凌季北听见这个称呼心里咯噔一下,特别是听见郁江澜说他演戏,火瞬间就冲到了头顶:不是,我没演,我那会儿是真的没什么钱,我是没卖房卖车,但是我卖玩具了啊,我的限量乐高,我的隐藏款盲盒。我确实就是手头紧啊,我演什么了!
郁江澜也较起真来:那你就说卖玩具,说什么卖房卖车!
卖、玩、具?凌季北把这三个字无比清晰地说出来:你自己听听,不好笑吗,我卖房卖车养你,跟我卖玩具养你,那是一个意思吗?
你也知道不是一个意思,那你说这话不就是扯淡吗!郁江澜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终于把憋在心里的委屈发泄了出来:我像个傻逼似的我大老远的跑去成都,我想着付个首付,把你那房子买回来,我想着今天你生日我给你个惊喜。结果呢,嗯,凌大少爷不需要惊喜,凌大少爷什、么、都、有。
不是郁江澜,我怎么没明白你,你是生哪门子的气啊。怎么有时候上来这股劲儿像个小孩儿似的,幼不幼稚啊,我不是说了你陪着我就是礼物。
你别跟我...他又咳嗽起来:咳...别跟我说这些...咳咳...
郁江澜说着转过身背对他,拉起被子蒙上了头,继续咳。
他不接受这一套说辞,他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成功地为凌季北做一些事情,可是一次也没有成功。
嘶!别碰我!郁江澜在被子里暴躁地拱动了两下:我要睡觉!
。
睡觉就睡觉,你别蒙脑袋啊,你再憋坏了你。凌季北扯他的被,可被角都被他裹在里面攥着,根本掀不开。
凌季北急出一头汗,也激恼起来,怎么使劲就是拗不过他,忽然爆炸了:操,你现在怎么这样,自以为是不说,还这么作,能不能行了你还。
郁江澜终于露出头来,面无表情地仰着脖子喘息了一阵,轻轻说:对,我自以为是。
他这话倒是没有置气,是真的在反思自己,得出的结论。
凌季北最看不得他这副是失神落魄的模样,以为是自己的话说重了,垂着眼睛看了他半天,态度柔和下来:对不起啊,这事,算我错。我就是觉得把自己说的惨一点,你就不会想那么多了,你也就不能不要我了,就...必须对我负责了。我承认是我的一点儿小心机,没对你坦诚,对不起澜哥。
郁江澜看着他,几不可闻地叹息,其实没什么好道歉的,哪有让他道歉的道理呢。
只是他心里很乱,感觉自己心里铸就起的一座高楼忽然就轰塌了,他自以为的现在和未来,都一并不见了。
现实就是,他以为的两个人执手共进,为了更好的生活拼搏奋斗,实际上只不过是凌季北拿了一个亿出来跟他玩。无论成与不成,对他来说好像都不过尔尔。
现实就是,他们两个人永远不可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郁江澜说不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只是觉得这种恋爱的关系,不是他想要的。
他自以为是,也同样自卑。
你知道吗,我这次回成都去看沈茂杰了,他对凌季北说:他竟然,叫我哥了。
凌季北眸光晃动了一下,看了一下郁江澜的眼睛:啊,是吗,那不挺好的吗,恭喜你啊澜哥。
郁江澜:他跟我说谢谢。
谢...谢什么?
郁江澜笑了:你问我吗?
...
虽然说郁江澜对沈茂杰一家已经仁至义尽了,但是当他真的撒手不管那家人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他昨天去见沈茂杰本是想询问一下他家的近况,没想到竟然意外得知了很多消息。
沈茂杰像是变了个人,褪去了往日的攻击性和浮躁的气焰,一举一动都不像从前。他表示以后不用再给他打生活费了,说他在DLK转正了,工资翻了好多倍,用不了多久就能上场打比赛了,临别时还提醒郁江澜注意自己的身体。
还说了好多好多。
郁江澜看着沉默不语的凌季北,缓慢张口:他说谢谢我,谢我拜托大家照顾他,谢我发微博替他说话,谢我每个礼拜都往他卡里打钱,是每个礼拜!他越说语速越快,面色透出抹赤红:吃份牛肉饭都舍不得的人,你还有钱养活别人?
郁江澜说这话其实是在心疼他。
可凌季北却忽然有些搞不清重点了,脑回路清奇到竟然以为他是在吃醋:哦!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你是不是怀疑我在外面养小三!凌季北无比认真地望着他:你误会了,我不喜欢沈茂杰!!!
郁江澜摇摇头,似乎犹豫了一下,眼里的光缓慢地熄灭了:凌凌,我们,先分开一阵儿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像是根锋利的长钉,将人钉在原地,凌季北瞬间觉得自己身体的里里外外都开始疼,他嘴巴巴张张合合好几遍,才发出声音:你说什么...
我想静一静,安心把比赛打好,你放心,战队的事我会负责到底,帮你盈利。
什...什么意思啊...凌季北牙帮颤得话都说不利索:澜哥,你...你又不要我了?
他没出息的又红了眼睛,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儿,忍得很辛苦:比赛是比赛...它不妨碍我们...在一起?澜哥...
郁江澜狠心地闭上眼睛,说出了在后来的后来都悔恨不已的一句话:我只是觉得,和你在一起,不开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澜哥好可恶!必须安排他当天追妻火葬场!
预计八十章完结,有啥想看的剧情可以给我留言,能安排就安排(来自一个没什么大纲和思想的渣渣写手的卑微发言)感谢在20210511 23:27:59~20210513 14:4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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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不哭凌凌,是澜哥不好
我只是觉得, 和你在一起,不开心了。
那本来是凌季北最喜欢的声音,此时却犹如寒冰利刃, 带着让人避之不及的锋芒,一个字一个字地戳进他心里。
他不是没有设想过郁江澜跟他提分手,他也有的是应对方法,他想过一万种死缠烂打的方式挽留,唯独这一刻哑口无言,什么也说不出来。
真是够废物的。
郁江澜平平淡淡一句话,把他的嘴彻彻底底地堵死了, 呵,应该不会再有什么说辞比这更伤人了吧。
凌季北拉着郁江澜衣角的手缓慢地松开了, 他在床边默默无声地坐了很久很久, 最后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郁江澜始终闭着眼, 听着他的脚步声又轻又沉。轻到几不可闻, 沉到像一块巨石死死地压在自己胸口, 喘不过气。
他不知道凌季北在那漫长的十来分钟里面都想了什么,小孩儿太安静了, 安静到连呼吸都似乎停住了。
对郁江澜来说,这段时间也同样难熬, 刚刚那话一经出口,还没落地他就已经开始后悔了。但是没办法,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收不回来了。
!
轰
一种如遭雷劈的感觉贯穿全身上下,郁江澜猝然睁开眼睛,一瞬间连血液都跟着凉了。
他也是后知后觉自己做了多么畜生的一件事,今天, 可是凌季北生日。
他在这一天没给他买蛋糕,没给他准备礼物,甚至还要跟他说分手天啊,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可以糟糕差劲到他这种程度。
郁江澜仰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天花板发呆,忽然一把掀开被子下床。
因为起得太急,紧接着便是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来,他脚底下站不稳,险些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他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时间还早着,不到八点。幸好白诺和顾枫他们住在附近的公寓,都还没到,看不见他们闹矛盾的窘态。
郁江澜找了一圈儿,最后在训练室看见凌季北,后者正坐在电脑前,戴着耳机练习打靶。一眼看去,好像无事发生,平静的不得了。可再走近些,就能看见他的难过,每一分都被放大在脸上。
凌季北知道是谁来了,可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他将泪水生生地憋在眼眶里,握着鼠标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开枪,因为视线模糊,几乎每一枪都打飞了。
...
他在哭,是那种极度克制和压抑的低泣,郁江澜不知道他是难过到了一种怎样的程度,以至于那微微哆嗦的嘴唇,都开始透出一丝骇人又分明的青紫。
凌凌郁江澜心疼地蹙起了眉,胳膊绕过凌季北的身子,将他放在鼠标上的手包进掌心抓住,顺势把他和电竞椅一并朝着自己转过来,把人揉进怀里一遍遍地跟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
郁江澜柔软的声音对此时的凌季北来说,冲击力巨大。那一刻的委屈就像是决堤的山洪,猛地爆发在他的心底末端。小孩儿一下子就绷不住了,汹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框里冲了出来。
对不起什么!你别对我说这句话!他把手从郁江澜的手里抽出来,用力地在他胸膛上推了一把,努力挣脱开那个他最想钻进去的怀抱。别抱我,郁江澜你说了不要我就不要再来招惹我好吗?
我是垃圾吗?凌季北泪眼模糊地转过头来,艰难地咧嘴笑了一下,神情落寞地组织着语言:一次又一次地丢我
他说着说着,眼泪忽然就掉下来了:我就那么差吗
这一哭,泪腺彻底被打开了,顷刻间,一股汹涌的情绪再难抑制。凌季北觉得丢人,不想让郁江澜看见自己这么娘炮的一面,于是站起身推开椅子就往外走,出门后直接钻进了卫生间。
嘭的一声关上门,将身后跟上来的郁江澜隔绝在外。
空气中安静了半刻,下一秒从里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霎时间响彻了整间屋子。
郁江澜的怔怔地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一声比一声揪心的嚎哭。感受心脏从空中坠落,狠狠地摔落在地,支离破碎。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能让那个看起来没心没肺下小孩儿伤心难过到这种程度。
郁江澜推开门,看见凌季北蹲在墙边,他将脸埋在膝盖里,哭得抬不起头来。
郁...郁江澜,你出去,你混蛋。
嗯,我混蛋。郁江澜走到他面前也蹲下来,把他揽到怀里紧紧抱住,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抚:我就是一混蛋,别哭,乖,凌凌,不哭了。
凌季北泣不成声,肩膀不停地耸动着:呜呜呜你才是那个大骗子...世冠那天...你说你给我惊喜,结果你进icu了,你差点就死了!昨天你说...要给我礼物,我眼巴巴地等到现在,礼物就是跟我分手...
他额头抵在郁江澜的肩头,忍着哭腔儿低声道: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啊...呜呜呜...你为什么总是要让我在满怀期待的时候难过呢?
对不起,对不起凌凌,你就当...澜哥发烧烧糊涂了?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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